孤独之道

——读鲲西先生之《作家的隐私》


刘自立


隐私和孤独联系在一起。而孤独之道又是借镜其反义——不孤独和公开化——之写照。人,是不是孤独的,换一种说法,就是“我是谁”之问题;我,是什么意思?也并不好解;一般而言,有大我,小我而言;大我者,就从我,从私,借镜之:转向经国大业,而为文,为人,为国也!小我者,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总是贬义,总是大公之敌。可是,到了近代,现代,小我势头看长,成了秉承个体主义之自由主义要则。谁要是说他懂得自由,就来一个消极自由中之小我,不是大我。严复所谓群己权界,就是反对小我;人们还原小我本义,就置疑严复。这方面讨论很多。那么,小我是不是孤独之道,孤独主义之高尚全之真理体现呢?不见得。比如,哲学家阿伦特就几乎持有反对异见。她说,孤独很可怕,因为孤独是人脱离群社的结果;而脱离群社,人们就被抛向存在,无人看顾,不受法律看顾,不受国家看顾,成为赘人,多余人。所以,孤独之一旦出现,人类安全问题和人权就出露端倪,是不可不防的。于是,在她笔下,那些很是孤独,很是娜拉,很是隐私者,就成了反社会之意志,之艺术,之人伦。阿伦特说明,很多孤独者之文学艺术,都是对于虚伪西方资产阶级法制和体制乃至人伦社会、文化诉求的尖锐批判。但是,这个批判总是要解构坏的,却不知道其引来更加坏的——就是德国纳粹之体制,虚无主义之文化,超人哲学之人的“分子化”(在超人统治下人变成蚂蚁)。所以,事情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悖反之论。

鲲老爱文学,他说及的孤独,本义是一种超凡脱俗之清流。但是,立异以为高者、如一切现代派作家,他们反对社会的思考,是不是一种为后来的超人社会带来祸害的文化铺垫呢?这个问题是一个二律背反。鲲老说及之陈寅恪之柳如是,就是一种人之孤独和人之社会化的分野说。说柳如是一种政治性怨妇情结,是一种文化绝望之遗民情结,都是从其为公开化,社会化之人而言,也是个人社会化之借镜。其对于陈,钱,高的所谓爱情或者情爱,都涉及一种社会地位和势、道问题。于是,孤独之人,每必为社会之人所代替。此类女子历代皆是。必如鱼玄机,董小宛等等。她们于诗文,是一个女子;于诗文之意志,抱负,理想,是一个大女子,是文章乃经国大业中之笔者,诗人和文士。所以,柳如是或者陈寅恪,是不是孤独中人呢?是,也不是。是,因为陈寅恪之所以不修国史,而修红豆,是因为其社会权利不张,不利,不能;所以,春秋笔法,而已。所以,陈先生有现代气节说榜样之力量。但是,这个榜样,同样是亦个人,亦社会,亦私人,亦大公的——其柳如是,在诠释文本和论述过程里,其存在,对峙于整个所谓文革背景,是一种私人奋斗场域——但是,四人帮死了以后,陈寅恪和柳如是面世而居,面对不朽,公开和讨论,是一种社会化过程。问题出现何处?就是,如果陈寅恪不面临书本抢救之命运,其孤独就转化成为沉默,而沉默转化为死亡。这就是阿伦特所谓孤独之可怕之处。无奈,人们对此十分熟悉。故此,东西方大孤独,每每都是这样一些东西。

再如,托马斯.曼之《威尼斯之死》乃及马勒第五交响乐四慢板,成为威尼斯少年和威尼斯老年之爱的一段音乐见证,自不必多言。鲲老之几个同性恋故事,也反射了柴可夫斯基等人的爱情悲剧。这种隐私和公开化,成为时代局限的死结,成为批判对于王尔德批判之批判,都是旧话了。所谓自由之义,乃是包含在这类自由文学之中的锐器,也是旧话了。鲲老之上海派的孤独和笔者出生上海,却在北京生活之体会是,海派和京派,其实各有一种孤独。吴伟业写过清朝之北京海淀,谭嗣同写过虎坊桥。他们的孤独也好,公开也罢,和这些历史,这些环境,密切关联。鲲老之上海,更是一种比较海淀和宣武更加面对海洋和面对外界之所在。所以,其书籍每每涉及到从吴伟业到莎翁之大命题。这是我们读其书之尤其感觉所在。所以,在这里,除去提到孤独之悖反,还会提到一种孤独加上孤独,就也许此道不孤之说。比如,鲲西讲到巴伦博伊姆。但是,鲲西似乎没有提到他办及之东西方会议交响乐团于以色列。这是一个综合各种民族人士,尤其是既有巴勒斯坦人也有以色列人之乐队。由巴伦氏和左派文人萨义德引帅。这也是企图冲决巴以私人、国家和民族恩怨之大公开义举。虽然,以色列还是一度因为巴伦氏演奏过瓦格纳而被官司缠身。一个明显的感觉是,我们在聆听巴伦之贝多芬最后几个钢琴奏鸣曲如30号,31号,32号的时候,也会顾及巴伦之版本。但是,我们却发现,除去要注意贝多芬此类孤独之自语外,另外一拨同等孤独类我者,类他/她者,类你者,是不是也会觉得贝多芬之孤独最后时期,又同样是一个开放之大胸襟之成熟时期呢?所以,当人们议论巴伦的时候,人们总是要第一考虑他是伟大钢琴家,第二是伟大指挥,第三是音乐学者,第四是政治和解使者,第五是一个阿根廷人,第六是一个音乐诠释者和评论家……于是,孤独的贝多芬权势者,被社会公开化之身份认同代替了——但是,贝多芬之孤独,可以就此被代替吗。回答:不可能。

这就是艺术的异类和趣味,真谛和魔力——我们说,隐私是走向社会的第一步——走向隐私,,却往往是诸神没落和理想完菜的先兆——却不知道这种先兆,出现过多少次!

历史根本不接受任何教训!

当鲲西写到真面隐私和正面之之时候,我读到一句话,在纳粹时期,个人隐私只有在睡梦里才可以存在——这就是:同一个梦想之所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