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

你在早上
碰落的第一滴露水
肯定和你的爱人有关
你在中午饮马
在一枝青桠下稍立片刻
也和她有关
你在暮色中
坐在屋子里,不动
还是与她有关

你不要不承认

巨日消隐,那泥沙相会,那狂风奔走
那雨天雨地哭得有情有义
而爱情房屋温情地坐着
遮蔽母亲也遮蔽孩子

遮蔽你也遮蔽我

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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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再写一首诗也难,想起了海子这首“房屋”。很好有屋企的
诗,也够“母亲”。

海子这首诗,原型是海涅的一首十四行,海涅没写过几首十四行。

其实关于科学的真,甚至是数学的真,我也可以跟圣丢德较个真,但
此乐不大。而艺术的美,现代主义,还有弗洛伊德后的超现实主义还
真不把美当一回事,这个也不较美。伦理学的主题,关于个人生家性
命,是个大主题,这就归结于“善”吧。我们讨论问题,当然在“真”
,而不是执着于“美”,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先说一下我讨论问题的方式。记得废名提到谁的散文,晚年愈佳,这
自然是应该的。其实,就是诗境,又何尝不一样?有时我觉得人微言
轻,不只是年纪轻,也是身份轻微,故而虽有感触,除了诗意的抒发
以外,断断不敢用散文体。哪怕是抄抄摘摘,重言、寓言而不多敢卮
言,当然所知有限,也同时在学习。

就比如陶潜家有五棵柳树,我也种了五柳,但别人还是五柳先生。歧
王宅里寻常见,正是江南好风景。杜子晚年的生命感慨,有杜子一生
的磨难背景,这个好象有伟人得志中的呼应: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句
渝州叶正黄。诗与散文,又岂是一般小民的随意?

人到中年,明白了一些理。也深知所知有限,力不从心,要能不避免
圣都德批评的“小资”情趣,也只能借贷:

尼采在“善恶之彼岸”第一章谈哲学家的偏见中说:现在也许五六个人已渐渐领悟
到,物理学也只是一种世界解释和世界构想(在我们看来!如果允许我这么说的话),
而并非一种世界说明。但是,就它置身于对诸感官的信仰而言,它被看作更多的,
并必须自长久以来必须还被看作更多的,即被看作说明。它有它自己的眼睛和手指,
它有它自己的印象和了如指掌的东西:它以粗野的基本趣味,使人着魔地、说服人
地、使人确信地对一个时代产生影响,--实际上,它本能地追随了永远通俗的感
觉论的真理标准。什么东西是清楚的,什么东西得到“说明”?首先是可以被看和
被触摸的东西,--直到人们必须在如此程度上从事于任何问题。相反,柏拉图思
维方式的魔术恰恰在于反对感性机能,他的思维方式,--也许在一些人之中,这
些人甚至享有比我们同时代人更强大的和更不易满足的感性器官,但这些人知道在
对这些感性器官保持为主宰时才找到一个更高的胜利。而这借助于一些苍白的、冷
酷的、单调的概念之网,他们把这些网撒在杂驳的感性漩涡之上,--撒在感性的
乌合之众之上,像柏拉图所说的。这是按照柏拉图的风格而在征服世界和解释世界
中的一种享受,它不同于今天的物理学家提供给我们的享受,诸如在生理学的工作
者中的达尔文主义者和反目的论者,以他们的原则的最小可能的力量和最大可能的
愚蠢。“凡是人不再有什么东西可看和可抓之外,人也不再有什么东西可寻求”-
-这当然是一个与柏拉图的命令不同的命令,但它却对于未来的健壮和勤劳的一代
机工以及桥梁建筑工会恰恰是恰当的命令,这些人干的是纯粹的粗重活。

尼采怕是人文的,有点疯,言不足信。关于尼采说的五六个人,我可
以以波普尔的言论佐证: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sp.php3?tkey=1200666607
  在我作为家具木工的学徒期间还有更多的一些想法使我分心和干扰我制作那些写字台。那时我正在反复阅读康德的第一个《批判》。我很快就断定他的中心思想是:科学理论是人造的,而且我们试图把它们强加于世界:“我们的智力不是从自然界引出规律,而是把规律强加于自然界。”把这个思想与我自己的思想结合起来,就得出了如下一些结论。

  我们的理论始于原始神话,而进化为科学理论,确实如康德所说,是人造的。我们确实企图把它们强加于世界,而且,如果我们希望的话,我们能够永远教条地坚持它们,尽管它们是假的(看起来不仅大多数宗教神话是假的,而且就连在康德心目中的牛顿理论也是假的),但是虽然起初我们不得不坚持我们的理论——如果没有理论,我们甚至不能开始,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依照——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就能对理论采取一种更为批判的态度。如果我们借助于理论已经了解它们在何处使我们失望,那么我们就能试图用更好的理论代替它们。因此,就可能出现一个科学的或批判的思维阶段,而这个思维阶段必然有一个非批判的阶段作为先导。

  我认为,当康德说知识似乎不可能是实在的摹本或印模时,他是对的。他相信知识在发生学上或心理学上是先验的,这也是对的;但他认为任何知识都能先验地正确,他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的理论是我们的发明;但它们可能只是不合理的猜测,大胆的猜想、假说。我们用这些猜测、猜想、假说创造一个世界:不是实在的世界,而是我们自己试图捕捉这个实在世界的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原先所认为的发现的心理学在逻辑上就有了基础:由于逻辑上的理由,不存在别的进入未知世界的通道。

看来尼采还是明白的。当然康德,马赫,普波尔,还有他的弟子斯卡
托斯等。前面引用书目的几位作者当然都明白。

斯卡托斯是研究数学哲学的,在这个领域,他有超出其师,也针对罗
素的罗辑主义和希尔伯特的元数学作了终结性的结论,当然,过程中
最关健的一步还是哥德尔的证明。

斯卡托斯认为,希尔伯特的元数学跟罗素的逻辑主义一样,都属于欧几里德式的事业,
也是为了“争压从顶部注入真值的权利。”希尔伯特的形式广义主要想解决“数学
的真理性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形式主义认为,在数学的公理系统中,
基本概念都是没有意义的,公理也只是一行行符号,无所谓真假。只要能证明该公
理系统是相容的,不互相矛盾的,该系统就是成立的,它便代表了某一方面的真理。
也就是说,公理系统是没有内容的,它只是依形式上的相容性作为数学真理性的标
准。但是,自从对悖论的研究以来,人们都知道对于任何一个系统,要想在本系统
内证明它的相容性是不可能的。形式主义解决这个问题是采用了分层理论的办法,
把理论分为两层,一层要求证明其相容性的那个系统,叫做对象理论;另一层是作
为证明工具的那个系统,叫做元理论。元理论必须简单清晰,正确可靠,没有任何
疑问。这样,尽管对象理论可以很复杂,但经过证明其相容性以后,也就可以放心
使用了。

但是哥德尔证明,要在元理论内证明某个对象理论的相容性,元理论一定不能比对
象理论更简单;元理论应该比对象理论更复杂、更强有力,这也就意味着,元理论
一定比对象理论更可疑、更不可靠。因此,从理论上说,希尔伯特的元数学是行不
通的。

斯卡托斯由此认为:哥德尔的不完备性定理“对欧几里德元数学的这
种希望是一个决定性的打击。

斯卡托斯认为,只有放弃在数学中寻求永恒真理的企图,承认数学的
可错性,才能从根本上结束无穷回归。这就标志着希望能从某些自明
性基础更深的层次中推出全部数学的欧几里德主义是行不通的,在数
学中不存在最终的检验或最终的权威。无论罗素将数学基础追溯到逻
辑,还是希尔伯特将数学基础追溯到元数学,充其量不过是以他们的
逻辑直观和元数学直观取代其前辈而已,而直观这种东西是靠不住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承认数学的可错性呢?“

这一点斯卡托斯是胜出其师波普尔的,也更符合事实的常理。波普尔
重理论推绎,完全否定归纳,并以为数学是完备体系而将之放在科学
门类之外。我个人重视归纳,象培根那样,看来斯卡托斯替我解了恨。

数学都这样,就狂谈物理,化学,生物还有诸家社会科学了。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再谈谈科学的社会职任。“科学没有任何社会职责”。“具有职责的
是社会--坚持无政治的、独立的科学传统,允许科学纯粹按照它的
内部精神所决定的方式去探索真理。”

科学家作为公民象所有其他公民一样,也具有职责监督科学用于正当
的社会和政治目的,使科学“为反堕洛服务,而不是为堕落;为捍卫
自由服务,而不是为镇压弱小民族服务”。

--《数学,科学和认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