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解放月报》1988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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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新疆
八月,一个吉利的月份,我到达新疆,从哈密开始先入北疆阿尔泰山系一带,路经吉尔班通古特沙漠沿天山脚下达赛里木和伊梨地区,由伊梨河谷掉头东上到天山山系的中部――巴音布鲁克。由那里进到南疆的库车。然后,围塔里木盆地转一圈,主要是阿未、喀什、塔什库尔干、莎车、和阗、安迪尔、且未、若羌、库尔勒。从博斯腾湖出来到了和静和巴仑台。看了巴仑台的黄庙之后坐火车返回乌鲁木齐。走完了新疆,中国差不多全看了。剩下的是很深的叹息。
临去新疆前,友人告诉我,还是不要去,那是个肤浅的民族,你会什么都不想写。他在新疆转了半年。
我在哈密下的火车,两天后又到了吐鲁番。在乌鲁木齐看了历史博物馆,那里的干尸比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里的还要早,有四千年历史的女尸的脚上竟然穿着“皮鞋”。但历史的陈列不伦不类。维吾尔族九百多年前还是信仰佛教,展览里没有这段历史变迁,过好象他们压根没和佛教有瓜葛,生来就是穆斯林教徒。对他们来讲,世界上空只有他们的“安拉”,不信者就是异教徒,就该杀,从他们的始祖穆汗默德还未取得政权的十年里就在麦地那打了六十五次“圣战”。你可以想像这个宗教的好斗性了。今年七月份,新疆学校厕所里有人写了几句骂维吾尔族的话(比如维族女人奶子大),他们马上罢课,上街游行,这些大学生联合起草了一份书面材料,其中一条是叫汉人滚回口内(即内地),但可以把知识分子留下。看来知识分子还有点用处。事件平息之后抓出了几个主犯,开除学籍。
共产党的干部王震说:给你们都弄个洋学生
新疆人口最多是维吾尔族,其次就是汉族。这些汉族主要是生产建设兵团。像石河子市、阿克苏市就是兵团建成的。第一批军垦战士现在剩的不多了,有时,还会在街头偶尔看到他们穿着与世极不协调的军装走过放着摇滚乐的街市。我对他们的观察是有原因的,因为当时的新疆几乎没有汉族女人。这几十万男光棍在地里干活都赤裸裸。偶尔,有些女护士从内地分来,也都在乌鲁木齐的高级干部中先被瓜分。占全国面积六分之一的新疆,布满了种地的战士,他们的日子苦不堪言。王震曾安慰他的部下:好好干,以后给你们弄个洋学生。他果然没食言。那时的军垦战士多数是农民,洋学生这几个字在他们那里可以想象成地主的女儿,进过城市的人可以想像成有钱人家的闺女。洋学生无疑是革命党胜利后该分享的果实。第一批运来的洋学生是山东的,这批少女被编为“赴新疆工作队”浩浩荡荡开进新疆。其它地区也运来大批姑娘,从上海市就分来十几万。来后按学历和长相分类,留在城市的先供领导选择。分到兵团战士那里已经所生剩无几了。那时,没有人会说出姑娘丑和美这种傻话,只要是女人能分到手就是幸福。那时的党风还不像现在这么腐化,没有走后门的歪风,分配老婆按级别严格执行。原来的于阗县委组织部的梁部长好不容易分到一个比他小二十多岁的范欣明姑娘。这位少女大概有些文化,竟然违抗组织,说不相配。梁首长几乎可以当我爸爸,她说。但上级领导没理睬她,一年分不来几个老婆,真是狼多肉少,而老梁下面还有多少人没解决。地区领导叫老梁自己处理,成不成组织上已经分给了他,下次又不知哪年哪月。老梁只好插上门,拔出手枪,强行占有了欣明姑娘,第二天便成了婚。那年代,自杀的姑娘并不多,她们被骗之后大都活了下来,并繁殖出大片汉族后代,后代生后代,变成了今天街上这些穿着比香港人还新潮的青年。老梁夫妇离休后在和阗,生活过的还不错。
金子令人发疯
从克拉玛依的魔鬼城往北走,便是北疆的阿勒泰。平静的额尔齐斯河由东往西流,河岸完全是自然生态保护极好的面貌;白细沙岸没有人迹,胡杨,蓬头草散落在低洼处。要是我有了情人就直奔这里,带个筏子顺北漂到苏联。
北疆风光最美的地方就是喀纳斯湖。传说的大红鱼可以吞掉牛羊,可我没见过,倒是见了大量去那儿掏金的回民。据说,阿勒泰在蒙语里就是金子的意思。今年掏金的比去年少了一倍,只有两万多人。他们散布在阿尔泰山的各个角落,与稽察拚搏,与同行和黄金拚搏。在我到哈巴河当天,就有一人从背后被打死在河里。听说谁挖到金子都不会告诉旁边的人,有的赶紧拉上一泡屎盖上,等夜深人静来取。香港人的经济头脑确实好用,他们花几千元租辆皇冠车(也叫首长车,没有警察敢挡住检查)开进去,买出黄金给有钱的女人制成装饰品。我想每两黄金都可能有人命搭上。
北疆大部分住的是哈萨克族、蒙古族和少量的俄罗斯族等,维族住在北疆的伊宁一带,其它地方不多。
他们在我身上打主意
伊宁在过去的新疆首府,林则徐就曾流放到这里。古代的丝绸之路也路经此地。伊梨河谷是水肥草盛的地方。从奎屯过来路过赛里木湖。那是一望无际的淡水湖,比大唐西域记时描写的还要美。可惜的是好心肠的人正在兴建什么水上乐园和凉亭,赛里木湖正等待阉割。从伊宁、尼勒克到乔尔马,沿喀什河而上是哈萨克人的主要牧区,那里抬头可见雪山,松树奇迹般大片长在石壁上,在那儿我一天可走四十公里。沿那拉提的跫乃斯林场上去,就是天山中部――巴音布鲁克。那是有名的天鹅湖,九月份天鹅在那里游水。奇怪的是在天山之上,你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
我只到三乡转了转。赶上一家蒙古婚礼,他们不许我进去,在外面只听到蒙古包哭成一片。蒙族姑娘出嫁一定要痛苦一场,据蒙族人讲,姑娘离开父母时不哭,就是不懂感情,而其它的人哭主要是推波助澜,造成结婚的热闹声势,当然也有些老女人在借题发挥。这个地区唯一不顺利的就是碰到几个哈萨克。我先是借他们的马在草原上跑了一阵,下马后给了他一包烟。然后,他们几个就在我旁边商量如何暗算我。当时有个蒙族姑娘听懂他们的话,她悄悄告诉我,别再骑他们的马,离开这里,他们还要叫你骑,然后问你要二百块钱,拿不出钱就摘表,不摘表就打。这件事把我对哈萨克的好感损失了一半。人在贫穷面前最容易选择的就是抢,否则中国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杀富济贫的共产党分子夺了天下。
西北监狱――六团劳改农场
从库画看完了千佛洞便到达阿克苏市。原想从这里登山看看天山主峰――托木尔。可惜太晚,山上已被雪封,无奈,只去吐木秀克看了看维族人的麻扎(墓地):在戈壁滩上出现的一块不到几十亩的绿地。大片柳树横在地上转着圈长,泉水千年来从没枯过。那种地方只有生活在戈壁滩的人才能体会到它的神圣。所以,只有阿訇级别的人死后,才有资格埋到这里。不过,阿克苏给我留下印象的还是那几所关着从广东,上海等地来的犯人的监狱。
六团劳改农场分三个中队,我住在二中队里。那两天,正好碰到海南省一对夫妇来监狱看望他们的家属――犯人李之平。李菊是他的亲姐姐,她的丈夫吴天传是万宁县工商所的。李犯之平被抓起来时只有十五岁,根本没有资格成为犯人,因他还不算国家公民。罪行是轮奸。他自己至今也不承认犯此罪行。我在他的卷宗里也没发现他认罪的签名。相反,他不断上诉。“我没犯罪,这是冤枉案”。他说,八一年四月十五日他和同伴看电影《白蛇传》,散场后和一女青年在影院后面的操场谈到半夜。我没干那种事,他说。他姐夫说那个女青年神经不正常,此案有五人,李之平最小,也是判的最重的一个,原因是他不服判决,结果由六年加到十六年。这些年来,他工作勤勤恳恳,成了监狱积极分子,减刑了八个月。他们的家人也不敢再上诉,只希望孩子早日出来。的确,在这些监狱里冤枉的何止他一个。严打的那一年,我也给抓过,没有给送到这监狱而是到了香港,完全是天命。按我们亲爱的党的标准,我没有资格活着,像审我的警察说:“我可以叫你悄悄消失。”不过这些犯人里确有坏人,把他们放到社会上真是太可怕。他们的档案里塞满受害者的怨恨。由于和犯人长期接触,管教已和犯人很融洽,按上级的最新指示,给犯人以感情输入。可他们很为难,因为谁也划不出具体尺寸,一旦输多了就变到反动立场上去,那就该倒霉了。不过,我从他们聊天,吸烟,吃饭,劳动等观察,他们之间都明白自己的“职称”,从不混淆。
农民梦中的天堂生活
首先令我惊奇的是屋角堆的大量馒头。管教人员小许告诉我,这里的五百五十一名犯人都是南方人,爱吃大米。所以馒头不太吃,扔在这儿喂猪喂狗。菜地里可以见到大片烂掉的冬瓜、蕃茄、青菜等。犯人每周都要杀猪,他们的养鸡场所产的蛋和肉里是够他们吃的。如果全国农民都过上这种日子,那真是共产主义了。我奇怪那些写大西北监狱的人下到农场没有。的确,六团也许比其它监狱整顿的好些,但党的政策是一致的。管教们从心里也同情多数罪犯,有些案子他们都感到很可笑,“根本没资格来当犯人”团政委说,“我们的任务是改造犯人,如果他们想起诉我们也帮助,他们只要在这里一天,就要按犯人服刑。”一个小伙子叫朱长华,因介绍姑娘给日本人,得了点钱(只几十元),判了十五年,“那是她找我介绍认识的。”他还是上海外语学院业大的三年级学生。“我多想参与改革,进到时代的步伐里。我养了二百多头猪。出狱后我不打算回上海了。”一个热血青年渐渐被改造成养猪能手。由于猪养得好,他给减刑两年。
新疆历来是大陆迁移囚犯的栖所。犯人的总数已经构成新疆人口的重要来源之一。在开发新疆的过程中,与农垦战士,上海知青构成三支主力军。阿克苏农一师六团的三个劳改中队都是产棉区。大片的塷地和戈壁滩在这些犯人手中变成了良田。他们干活的田有些和当地农民的接壤,也有维族女人在他们的范围时放牧,没有什么事发生。犯人可以请假出去几公里买东西,交通汽车离监狱只有六十多米,公路两旁就是犯人的田地。表现好的可以住在监外,如养鸡、猪或者在食堂做饭的。在这片沙漠绿洲中,管教和犯人区别不大,因为犯人可以到期释放,而新的罪犯又将给送进来由他们管教。
维吾尔族的一次暴动
一九八一年十月三十日,一个汉族人在殴斗中打死一维族人,逃到公安局自首。维族抬起死者举行了大游行,当晚已有几万人站满了主要街道。他们手持各种铁器和木棍,从大十字(喀什市中心)开始兵分四路举行暴动,一路将汉族人、汉族的商店、旅馆、医院全部毁灭,抢走了财物,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强奸妇女,十二岁的女孩都不放过,有的姑娘给削了鼻子,有个人给打到水沟里只好装死,他们用打火机烧他耳朵,直到烧焦都没动一动,(这倒是个值得骄傲的汉族人,我肯定做不到)保了条命。被打的汉人逃到解放军驻地,部队由于没接到上级命令,不准开门,于是,门前便成了死路。往北进攻的维族人较顺利,途经人民医院,由于医生和护士都被打散,产中的婴儿死在褥床上。有个医生上午刚救活一名脑部受伤的维族孩子,晚上自己的孩子就被维族人打成残废。东路旅馆挺多,出差的人被打的跳楼逃跑,有的就摔死了。最倒霉的是电影院,那晚正在放“一个检查官的自白”,暴徒把住门口,汉人成了瓮中之鳖。唯一幸运的是西路,“大军”打到一半就被驻在那里的六十多名汉族工人打散。在事后的“表彰”抗暴英雄大会上,获奖的七名汉族也干了件好事,他们“勇敢”地开车冲出包围,把车停在郊外,保住了七车棉花没被烧掉。
这时读者一定要问,警察去哪里了?
我们的人民警察也是没有接到上级指示,所以不能工作。领导们在外面的一片嘶杀声中加班开会,讨论那是不是暴动,意见各异,直到天亮也没有取得一致意见。清晨的喀什已经再也没有人叫喊了。
其它的高旭事件、麦盖提事件、伽师事件也都死了不少汉族,但维族人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前些日子,赛福鼎在报纸上透露新疆有七个反革命组织,其中最大是名曰:“东土尔其斯坦共和国”的组织,曾经选举过总统和总理,总统是喀什赶马车的,总理是新疆大学的讲师。我在南疆期间听到的还不只是这些组织。七月份在叶城抢了银行杀死四个维族就是叫“火炬党”干的,目的是抢钱集资买军火,制造汉人杀维族人的舆论。主犯现逃到于阗躲着。在于阗的那两天,我真不敢夜晚上街。
今天他们与汉族的仇恨,跟目前的政策有极大关系。如果汉族信的是伊斯兰,那么他们将不会以自己是穆斯林而自负。这种判逆心理正在扩大。新疆处处在建清真寺。在一九八八年建过去阿拉伯式的清真寺,实在是个闹剧,想像不出美国或英国的街上正在建教堂是个什么场面,古迹或历史性崇拜地应该加以保护和修复,而在新疆这种“圣地”正大面积地施工。
新疆还建了一座大会堂,造价超过北京的大会堂,除了每年几次党的大会之外,主要作用是“参观游览”。游客心惊胆战按绳子划出的路线前进。显示豪华或华贵,是这座建筑存在的唯一意义。
纯朴的塔吉克族
从喀什到塔什库尔干,原来是一条极险要的山路。唐高僧玄奘去西天(印度)取经时路过此地,称这里是人迹难到的地方,大唐西域记里的葱岭就是这一带。如今修了中巴公路直连红旗拉甫。我在塔吉克姑娘伊丽和登山运动员埃里普家分别住了几天,参加了塔吉克的婚礼。在刁羊比赛中可以看到这个民族勇敢好胜的一面。埃里普曾经在北京上过体育学院,成为一名专业登山运动员,曾经登过慕士塔格主峰。他几次作为向导,参加登山活动,包括攀登珠峰。有一次两名外国姑娘来中国登山――去看看她们的父亲葬身的地方。如果在海拔六千多米时堕入崖底,一个当时摔死,另一个掉在两座冰峰之间。随去的外国人都不再搭救,因为谁要下去都是九死一生,一小时之内那个姑娘也将冻死,而这么短的时间是下不去的。埃里普和另外三我名中国队员不忍听那位垂死姑娘的求叫,决定搭救,可惜下的方向错了,隔了一道冰墙,可以互相说话但还要爬上去再返到另一面。姑娘后来救了出来,四名中国运动员死了一名,双腿残废了一名,埃里普和另一名得了胸膜炎。这位塔吉克小伙子一生酷爱登山,他准备自己成立个登山俱乐部,自己做向导,开展登塔什库尔干境内的三座雪峰。其中乔格里峰是世界第二高峰。县里的干部不支持他。他正准备到北京国家体委陈述开展此活动的意义,希望能被批准。我写文章时,也许他已上路,对于一个民族青年来讲,最大的压力就是对本民族天生的忠诚,塔吉克人不论在哪里学习,工作都是暂时的。他们必须热爱家乡,出去不归会被老人指责为不孝之子。埃里普如果进京上诉就断了回来的路,后半生可想而知。作为有些文化的埃里普敢不敢冲破传统迈出自己向往的一步还要靠他自己。漂亮的莱伊丽在乌鲁木齐过了六年的艺术学校生涯,最后还是返回父母身边,而且由于母亲反对,她和自己心爱的巴基斯坦青年的恋情也斩断。在那里,每一位由于年龄增高而变得迟钝的老人都可以决定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的命运。这个民族听说还不拿别人的东西,也不打架斗殴。该县监狱从建国以来没关过一个人。有路不拾遗的美德,不过,最近的公路通了以后,小贩和民工大量涌入。该民族将面临考验。
我原计划到塔县后买马,沿叶尔羌河去大同、喀群,那是塔吉克族保留最好的地方,当然主要是听说那一带的姑娘漂亮,眼睛呈蓝色。到莎车后再把马卖掉,这其实是古丝绸之路的一段,一直没人走。原因大概是那些所谓考察丝绸之路的家伙无法开汽车。我到那里已经是十月底,下了两场雪。听说要翻的两座大畈都封住,此计划只好明年实现。最后按原路狼狈地退回喀什。
今日的维族童工
新疆电视台播放了关于至今还有童工的消息。看后很不舒服,使我想到洛浦县杭桂乡阿不利孜家的小姑娘内孜尼落汗。她今年十二岁,已经织了五年地毯,也就是说八岁就干活了。
和阗在历史上是以和阗玉、地毯驰名世界,相信香港有钱人的家里也有和阗地毯,他们想不到那是些女孩子用她们的小手拚织出来。从那以后,我一踏进有地毯的地方都要心惊肉跳。在洛浦县二轻局的地毯厂里,我提出为干什么这些小孩都招来工作?厂长买买吐丝说她们是放了学没事就来。我问,有没有工资。他说也就十几元,不多。对这些童工而言,她们并不知道有什么不对,能挣到钱,能不上学,能有一个场合凑在一起热热闹闹没什么不好。她们也不知道更多的事。因为不在这里,回家就是干杂活和放羊。相对,这里要舒服多了。孩子确实是无辜的。和阗有一老师去学生家叫学生上学,就被家长痛打了一顿。
和阗的地毯厂本身织不了几条,主要是把毛线和图案分到各县乡,再收回地毯。家庭织地毯成了该区维族的主要收入来源。谁家人口多挣的就多,上学确实没用处,七、八岁的孩子不听话,按到大家旁边织地毯也是看孩子的办法。可惜的是,她们将织到老死才离开那座木制的机器,因为有钱的人总要不断更换地毯样式。杭桂乡有百分之三十的家庭在织。玉龙喀什、布雅、和吉牙乡达百分之九十和百分之百。和阗虽大,四周却是沙漠,耕地只有一百四十万亩。人口已达七十五万多,人均耕地不到两亩。人和地的失调,导致大量童工的使用,而童工的使用又促进人口增长。在那里计划生育工作根本行不通,多生人口就是存活下去的方法。和阗绿洲每平方公里超过了三百人口。
有去无还――塔克拉玛干沙漠
塔克拉玛干沙漠也称死亡之海。不过,今天的人迹已经探到沙漠的中心。这是世界第二大沙漠。按我旅行计划还有一条路线未实现,那是就从于阗沿克里雅河到大河沿。因为听说,沙漠里的维族是当时逃避屠杀、没改宗的唯一信佛教的维族人。他们在沙漠里与世完全隔绝。从地图上看,那里有生命本身就是奇迹。从于阗骑骆驼进去要走十九天。事实不全对。
到于阗后了解了情况:那里是个大队,也有党支部书记,但确实见不到什么村寨。每家相距离都有十多里,所谓大河沿就是一群散居在沙漠中的牧民。并且信伊斯兰教。那里的人近几年还靠挖“大芸”――一种中药,出来换日用品,他们把面粉运回去做肉饼,方法是把羊肉包进去,面饼埋进发热的木炭灰里,熟后从灰里挖出,拂去灰即可食之。在大河沿的北部沙漠中,还发现了一处叫玛坚里克的佛教古迹。由此可以把我以前的想法肯定下来:过去的于阗国和库车可以通过克里雅河连成一气,成为横穿塔里木盆地的第二条通道。果然在我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中国新疆的探险者刘雨田和一支外国沙漠探险家沿此路穿了过去。
那位探险者以后成了我的朋友,离开新疆时,他是与我最后在火车开动握手告别的哥们。他当时听说外国人要走这条路线,便急忙上路,从大河沿往里走了三天就失败了,他用了十九天退了出来,后几天,维持生命的食物是一天就抓到的两个蚊子和一只蜘蛛。对于专业旅行者来讲,不是碰到大量困难,比如遇险之类的“故事”,真正的旅行者是不动声色到达目的地,在准备工作方面要超出旅行时间的几倍。他失败在只带了一个指南针,因而在试图退回大河沿时,走“之”字形的方向上不敢拉开。要知道,沙漠在中午时温度是七十二度,晚上降到十九度,任何有水分的人也会在几天之内烤干,如果一两天找不到水的话。我曾在五十六度的沙漠呆过,半天不喝水,人的智力就集中不了。这位仁兄的决心很大,六个月之后恢复过来又闯了进去,并带了六匹骆驼拉着水和食物到达了目的地――沙雅。刘雨田现在有近百万字的笔记,包括他走长城,穿准噶尔盆地的经历。但是他的单位认定他是疯子,报社介绍他之后,单位就曾去信更正此人不正常,以致他写的文章别人也认为是别人帮他写的。这老家伙并不灰心,刚和他老婆离了婚,准备死在旅途上。我给他介绍了几条西藏、云南、贵州一带的路线。也许我会和他一起走上其中几段。因为在中国,这样的“疯子”太少。
大河沿的牧民纯朴得过分。他们把开进沙漠的专用汽车(因故障停在沙漠里,价值五十多万美元)上的玻璃、电线、电机等一切可烧可用的全部卸走。第二天美国石油探测队的人回来都傻眼了。目前,塔克拉玛干不再是进去出不来的地方了,在沙漠的边沿已经发现了油田,按地质结构看,呈碗形的沙漠边沿既然出了油,碗底无疑有油,因此在腹地已经建起油架,每天的直升飞机不断往来。人类的足迹将使地球再也没有一块宁静的,供喜欢行走,喜欢孤独地面对自然界才能平息生存压力的人找到去处了。
- posted on 07/17/2009
看来是"古"已有之,于今为烈啦!
行人 wrote:
维吾尔族的一次暴动
一九八一年十月三十日,一个汉族人在殴斗中打死一维族人,逃到公安局自首。维族抬起死者举行了大游行,当晚已有几万人站满了主要街道。他们手持各种铁器和木棍,从大十字(喀什市中心)开始兵分四路举行暴动,一路将汉族人、汉族的商店、旅馆、医院全部毁灭,抢走了财物,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强奸妇女,十二岁的女孩都不放过,有的姑娘给削了鼻子,有个人给打到水沟里只好装死,他们用打火机烧他耳朵,直到烧焦都没动一动,(这倒是个值得骄傲的汉族人,我肯定做不到)保了条命。被打的汉人逃到解放军驻地,部队由于没接到上级命令,不准开门,于是,门前便成了死路。往北进攻的维族人较顺利,途经人民医院,由于医生和护士都被打散,产中的婴儿死在褥床上。有个医生上午刚救活一名脑部受伤的维族孩子,晚上自己的孩子就被维族人打成残废。东路旅馆挺多,出差的人被打的跳楼逃跑,有的就摔死了。最倒霉的是电影院,那晚正在放“一个检查官的自白”,暴徒把住门口,汉人成了瓮中之鳖。唯一幸运的是西路,“大军”打到一半就被驻在那里的六十多名汉族工人打散。在事后的“表彰”抗暴英雄大会上,获奖的七名汉族也干了件好事,他们“勇敢”地开车冲出包围,把车停在郊外,保住了七车棉花没被烧掉。
这时读者一定要问,警察去哪里了?
我们的人民警察也是没有接到上级指示,所以不能工作。领导们在外面的一片嘶杀声中加班开会,讨论那是不是暴动,意见各异,直到天亮也没有取得一致意见。清晨的喀什已经再也没有人叫喊了。
其它的高旭事件、麦盖提事件、伽师事件也都死了不少汉族,但维族人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前些日子,赛福鼎在报纸上透露新疆有七个反革命组织,其中最大是名曰:“东土尔其斯坦共和国”的组织,曾经选举过总统和总理,总统是喀什赶马车的,总理是新疆大学的讲师。我在南疆期间听到的还不只是这些组织。七月份在叶城抢了银行杀死四个维族就是叫“火炬党”干的,目的是抢钱集资买军火,制造汉人杀维族人的舆论。主犯现逃到于阗躲着。在于阗的那两天,我真不敢夜晚上街。
今天他们与汉族的仇恨,跟目前的政策有极大关系。如果汉族信的是伊斯兰,那么他们将不会以自己是穆斯林而自负。这种判逆心理正在扩大。新疆处处在建清真寺。在一九八八年建过去阿拉伯式的清真寺,实在是个闹剧,想像不出美国或英国的街上正在建教堂是个什么场面,古迹或历史性崇拜地应该加以保护和修复,而在新疆这种“圣地”正大面积地施工。
新疆还建了一座大会堂,造价超过北京的大会堂,除了每年几次党的大会之外,主要作用是“参观游览”。游客心惊胆战按绳子划出的路线前进。显示豪华或华贵,是这座建筑存在的唯一意义。
- Re: 褚建: 危险的新疆posted on 07/17/2009
我喜欢新疆人,所以这次特别为他们说话。新疆人唱歌跳舞,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男人是个男人,女人是个女人,汉人男子个个都长得跟太监似的,汉族女人哪里够维族姑娘妖媚?
我公司有个汉人老侯是在新疆长大的四川老乡,受当地水土浸染,秉性脾气都率真,一点都不汉人,傻得尤其可爱。
他们怎么不把我发配到新疆去呢? - Re: 褚建: 危险的新疆posted on 07/17/2009
这篇新疆还不错,咖啡里有不少新疆吧?喀什最多了。
仔细读了读,这还是八八年的旧作。
库画?库车。里雅?尼雅。这犯人的生活过得很不错,养鸡养猪,有
田园风。现在也商业社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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