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晚餐
妻子她们回老家度假以后,家里就空荡荡的。每天下班回家看到的场景都是一样的,因为房间里的东西一动不动,我早晨离开时候什么样子,回来的时候就什么样子。客厅中央有个皮球,是女儿临走前玩过的,一个多星期了,还在那里,我坐在沙发上就可以看见那个球,然后眼前就是女儿在各个房间里小马驹一样奔跑的样子。我宁可绕过那个小球走路,也不愿意动它。大体上说,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动,我没时间动,人也懒,更不会去动。
妻子和母亲在家的时候,洗衣做饭她们都包了,这么多年来,或者说我从来就没做过家务,我不会做家务,也不想去做家务。翻完了两份报纸,就近八点钟了。窗外夜色渐深,归家的汽车乒乒乓乓地关着车门子。也不能每天都叫朋友吃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穿着拖鞋出去转,还是进了那家老烧麦馆。
没有家庭的人大约都在这个时候出来吃饭,也许是我自己感觉到孤单,见了眼前的食客们,好似他们也个个孤单。小馆子不大,里面摆了七、八张桌子,有好几张桌子都是只坐了一个人的。捡了个位置坐下,翻看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菜单,不知道自己想吃些什么。一个人进餐,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是难的。没有食欲,却又不能不吃。
想起来吃一碗朝鲜冷面好了,再叫一盘尖椒炒干豆腐,外加一小碗米饭。隔壁台上有个中年男子,一个人已经喝了三支啤酒了,我看他讲话大嗓门,要不然就过去陪他喝一瓶。菜没上来前,进来个女人,有空位她不坐,偏偏坐在我对面,还甩甩长头发。这个晚上我不想和女人聊天,就给逼得再换个座位。人世间其实沟通最难,语言不过是无效的工具。
吃着吃着就烦了,喊店员买单,出门。在街上闲逛,最有意义的事是买了一套鲁米的《玛斯纳维》,6本书叙述波斯苏菲主义的“爱”。回到家里,不开灯,房间里昏暗一片。躺在床上,第一次剧烈地想念女儿。每个早晨,女儿都会跑过来骑在我的身上,将我弄醒,然后说“爸爸是个大懒虫,爸爸是个大懒虫。”女儿不在,家里安静得甚至让人感觉有些不自在。我一直追求安静,当安静真的来了,还真受不了。我们都是俗人,过的就是平常人的日子,要有女人烦,有孩子闹,这才像个家。当这些都没有了,一个人就算拥有了再多,也毫无意义,你像夜里的我,没有了妻子和女儿,就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2009/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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