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前校长:“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
曾任耶鲁大学校长的小贝诺•施密德特,日前在耶鲁大学学报上公开撰文批判中国大学,引起了美国教育界人士对中国大学的激烈争论。
对中国大学近年来久盛不衰的“做大做强”之风,施密德特说:“他们以为社会对出类拔萃的要求只是多:课程多,老师多,学生多,校舍多”。“他们的学者退休的意义就是告别糊口的讲台,极少数人对自己的专业还有兴趣,除非有利可图。他们没有属于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事业。”“而校长的退休,与官员的退休完全一样,他们必须在退休前利用自己权势为子女谋好出路。”“新中国没有一个教育家,而民国时期的教育家灿若星海。”
对于通过中国政府或下属机构“排名”、让中国知名大学跻身“世界百强”的做法,施密德特引用基尔克加德的话说,它们在做“自己屋子里的君主”。“他们把经济上的成功当成教育的成功,他们竟然引以为骄傲,这是人类文明史最大的笑话。”
中国大学近来连续发生师生“血拼”事件,施密德特认为这是大学教育的失败,因为“大学教育解放了人的个性,培养了人的独立精神,它也同时增强了人的集体主义精神,使人更乐意与他人合作,更易于与他人心息相通”,“这种精神应该贯穿于学生之间,师生之间”。“他们计划学术,更是把教研者当鞋匠。难怪他们喜欢自诩为园丁。我们尊重名副其实的园丁,却鄙视一个没有自由思想独立精神的教师。”
中国大学日益严重的“官本位”体制,施密德特也深感担忧,他痛心地说:“宙斯已被赶出天国,权力主宰一切”。
“文科的计划学术,更是权力对于思考的祸害,这已经将中国学者全部利诱成犬儒,他们只能内部恶斗。缺乏批评世道的道德勇气。孔孟之乡竟然充斥着一批不敢有理想的学者。令人失望。”施密德特为此嘲笑中国大学“失去了重点,失去了方向,失去了一贯保持的传统”,“课程价值流失,效率低,浪费大”。
他嘲笑说“很多人还以为自己真的在搞教育,他们参加一些我们会议,我们基本是出于礼貌,他们不获礼遇。”
由于当前经融危机引发的一系列困难,导致大学生就业难。施密德特对此说,“作为教育要为社会服务的最早倡议者,我要说,我们千万不能忘记大学的学院教育不是为了求职,而是为了生活”。
他说大学应该“坚持青年必须用文明人的好奇心去接受知识,根本无需回答它是否对公共事业有用,是否切合实际,是否具备社会价值等”,反之大学教育就会偏离“对知识的忠诚”。
对中国大学的考试作弊、论文抄袭、科研造假等学术腐败,施密德特提出了另一种观察问题的眼光,他说“经验告诉我们,如果政权是腐败的,那么政府部门、社会机构同样会骇人听闻的腐败”。
他还说“中国这一代教育者不值得尊重,尤其是一些知名的教授。”
施密德特认为中国大学不存在真正的学术自由,他说中国大学“对政治的适应,对某些人利益的迎合,损害了大学对智力和真理的追求”。
他提出“大学似乎是孕育自由思想并能最终自由表达思想的最糟糕同时又是最理想的场所”,因此,大学“必须充满历史感”,“必须尊重进化的思想”,“同时,它倾向于把智慧,甚至特别的真理当作一种过程及一种倾向,而不当作供奉于密室、与现实正在发生的难题完全隔绝的一种实体”。他说“一些民办教育,基本是靠人头计算利润的企业。” zt
- posted on 09/25/2009
真是yale大学前校长说的,这个同志能这么直话直说,太不谦虚了。
说得也不全错,只是太偏激了。过于理想化了。大学并不全是培养社会和思想精英,所谓独立的人性,对所谓知识的无限追求。这样的学生也有,但是是极少数精英。一个有着太多精英的社会,必然是一个无法生存的丛林。
美国和英国出色的大学其实也很少。yale校风之烂,也是举世皆知的。也培养了几个精英,但耽误了大多学生的前程和生活方式。如果他们去哈佛,MIT,princeton, stanford,同样一个人,会在社会和生活中更有切实的成就。哈佛把大学教育的理想和社会生活的现实需要就结合的很好,有成就和领导力的能人辈出,这些校友取得实际金钱成就之后,反馈母校,哈佛的财富和收入几乎富可敌国,没有这个基础,大学存在的理想会很快死掉。
培养大多数人成为对社会职业和国家税收有用的人,培养少数人成为思想和人格个性的栋梁,这才是理想的大学,这一点哈佛和牛津剑桥做得及其卓越。这才是好大学。而不是说只能培养自由思想和所谓知识的大学才是好大学,无法衡量。
这篇outburst题目应该稍微改一下,更具体一些,北大现在已经不是一所真正的大学。F***k the S****d Beijing University,就更有道理一些了。英美野鸡大学也是大多数,海了去了。那些大学要是能培养思想和个性、知识,那人间遍地无处不能成为大学了。不上大学大概更能使自己出来思想、知识和独立的人性。
北大曾经载负了整个中华的思想希望和知识力量。在中国近代和现代历次社会变革中,北大总是在现实中引领和推动社会和思潮的变迁。有过去的北大,中国就有大学。有现在的北大,中国就没有大学。所以中国有没有大学之理想,理想之大学,就压在北大的身上。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5/2009
这个标题可能让你不舒服,但批评的内容却是秃子头上的跳蚤。你不能老用“你外国原来也是怎么地怎么地。。。”来搪塞地。 - posted on 09/25/2009
我还是那句话,大学对于一般人确实没有那么高的目标,对许多“聪
明人”只是过过渡而已。还记得老列维对文理,医生法律系学生的分
析?
至于中国的大学体制,我觉得是全盘美化。美化得不好这个另说,但
也容得美化的过程存在。咖啡里都是读了大学的,我的侄儿,侄女都
在美国念大学了。这一代现实得可以,中美大学过渡接恰得好。没有
太得意,也没有太失意,对美国也没有我们那时那么迷信了。我跟他
们说美国的图书馆好,博物馆好,还有植物园。大学课程,英语教育
对学业更有益。管他以后是搞学术还是走向社会。
人们啊,总不能一味弥留于大学校园吧?等你老成了朽,还在留恋大
学园,不会让孙子辈们笑话。即使是搞学术,也不能没有社会。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5/2009
假新闻。未名已经辟过谣了。谁要能找出英文原版来才怪呢。
http://www.mitbbs.com/news_wenzhang/Headline/31263787.html
不管是法轮功、民运还是何方中国人士,要骂就直接开骂,何必假借。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6/2009
耶鲁校长:“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耶鲁,大学,名师】 - [ Translate this page ]曾任耶鲁大学校长的小贝诺•施密德 it seems true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7/2009
说得蛮有道理的。至少,在中国教育家没有成一个群体,甚至于职业。 - posted on 09/29/2009
ZT戳穿謊言﹕「耶魯大學校長撰文」是如何形成的﹖
這樣的精心炮制的謊言,可見我們當中的確有人在拿錢干活.當然了我知道有部分理性派就會說了,就是謊言,也是好事,幫我們指出了問題.我只有笑而無語.
戳穿謊言﹕「耶魯大學校長撰文」是如何形成的﹖
如果按小贝诺•施密德特查詢﹐耶鲁大学的确有位前校长Benno Schmidt Jr.,1986-1992年间担任耶鲁大学校长,是位美国宪法学家,研究领域未见与中国相关内容。最近几期耶鲁大学校刊The Yale Review
http://www.yale.edu/yalereview 未见其文章或任何关于中国大学的内容。
「耶鲁大学前校长撰文批判中国大学」一文﹐系天涯网友“人民最大702”所發。此文系把耶鲁大学校长的小贝诺•施密德特在1987年開學典禮中的一些言辭搬移後拼湊的﹐其實這位校長是在對美國社會在教育方面存在的問題提出批評。
注意﹐以下蓝色字体部分为篡改引用自1987年美国耶鲁大学迎新典礼小贝诺·C. 施密德特(Benno C. Schmidt Jr. )的演讲。
为方便对比,篡改引用部分已在演讲中應紅色的對應數據標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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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鲁大学前校长撰文批判中国大学
曾任耶鲁大学校长的小贝诺•施密德特,日前在耶鲁大学学报上公开撰文批判中国大学,引起了美国教育界人士对中国大学的激烈争论。
对中国大学近年来久盛不衰的“做大做强”之风,施密德特说:“他们以为社会对出类拔萃的要求只是多:课程多,老师多,学生多,校舍多【1】”。
对于通过中国政府或下属机构“排名”、让中国知名大学跻身“世界百强”的做法,施密德特引用基尔克加德的话说,它们在做“自己屋子里的君主”【2】。
中国大学近来连续发生师生“血拼”事件,施密德特认为这是大学教育的失败,因为“大学教育解放了人的个性,培养了人的独立精神,它也同时增强了人的集体主义精神,使人更乐意与他人合作,更易于与他人心息相通【3】”,“这种精神应该贯穿于学生之间,师生之间【4】”。
中国大学日益严重的“官本位”体制,施密德特也深感担忧,他痛心地说:“宙斯已被赶出天国,权力主宰一切【5】”。
施密德特为此嘲笑中国大学“失去了重点,失去了方向,失去了一贯保持的传统【6】”,“课程价值流失,效率低,浪费大【7】”。
由于当前经融危机引发的一系列困难,导致大学生就业难。施密德特对此说,“作为教育要为社会服务的最早倡议者,我要说,我们千万不能忘记大学的学院教育不是为了求职,而是为了生活【8】”。他说大学应该“坚持青年必须用文明人的好奇心去接受知识,根本无需回答它是否对公共事业有用,是否切合实际,是否具备社会价值等”,反之大学教育就会偏离“对知识的忠诚”【9】。
对中国大学的考试作弊、论文抄袭、科研造假等学术腐败,施密德特提出了另一种观察问题的眼光,他说“经验告诉我们,如果政权是腐败的,那么政府部门、社会机构同样会骇人听闻的腐败【10】”。
施密德特认为中国大学不存在真正的学术自由,他说中国大学“对政治的适应,对某些人利益的迎合,损害了大学对智力和真理的追求【11】”。他提出“大学似乎是孕育自由思想并能最终自由表达思想的最糟糕同时又是最理想的场所【12】”,因此,大学“必须充满历史感”,“必须尊重进化的思想”,“同时,它倾向于把智慧,甚至特别的真理当作一种过程及一种倾向,而不当作供奉于密室、与现实正在发生的难题完全隔绝的一种实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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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美国耶鲁大学迎新典礼
小贝诺·C. 施密德特(Benno C. Schmidt Jr.1944~ ):美国法学教授,曾历任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院长,耶鲁大学校长(1986~1992年)等职。
我很高兴在这座大厅里见到众多的学生父母,今天,我同你们一样自豪,同你们一样感到生活充满了希望。近来,我也体会到了你们那强烈的喜忧交织的复杂心情:你们既为孩子们交了好运而欣喜,又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伤心;他们将在这里挥手向你们告别,踏上令人振奋的求索之路。此时,我特别想对你们说,虽然人文科学教育解放了人的个性,培养了人独立自主的精神,它也同时增强了人的集体主义精神,使人更乐意与他人合作,更易于与他人心息相通【3】。这种人文主义精神应贯穿于学生之间、师生之间,也应贯穿于父母与儿女之间【4】。我们希望你们把自己当作耶鲁的一部分,这是你们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敢说,你们家长中有些人或许认为耶鲁属于你们,因为你们付出了昂贵的学费。很抱歉,我们增添了你们的负担,但世界首屈一指的人文科学教育的费用确实昂贵——不仅对你们,对我们也是如此。
我们感谢你们,因为你们为耶鲁提供了名牌大学不可缺少的生源:聪明、好奇、精力充沛的青年,他们使耶鲁生气勃勃。我说这话的含义,与几年前哈佛大学科南特校长的讲话不同。他在讲话中指出,哈佛大学之所以成为知识的宝库,是因为每年新生入学给哈佛带来自己的学识及不同的经验,而毕业生却什么也没带走,因此使名牌大学的知识库不断得到充实。
我欢迎耶鲁学院全体学生出席你们的初次集会。你们的到来证实了这一大厅确实一直处于更新的进程之中。我非常高兴、非常自豪地对你们说:你们就是大学!这句话,我与我的前任用不同的方式对新生已说了将近三百年了。
这所古老的学府,这所受17世纪清教派宗教观点的影响,在纽黑文殖民地种植园上建立起来的学府,虽然已经具备了以科研为主的现代大学的规模及令人难以置信的教学科研能力,而且看起来非常稳定,传统色彩极浓,其实它也在不断地变化。在我们这个不安定的社会,大学生活中有种轻率地迁徙及人员成批外流的倾向,有些学校因此而兴旺起来,然而有多少学校能像耶鲁这样历经几百年风雨而保持传统不变、目标始终如一呢?这里有必要与你们——我们的新伙伴一起思索,是什么将我们牢牢地团结在一起。
这不仅是我们耶鲁人感兴趣的问题。在各所大学,在教育家的会议上,在门肯那读后让人生悲的书中,他挖苦地称之为“高等教育”的令人伤心的现状。在教育部最近通过的教育方针及新闻公报所阐述的政策中,在众多怀念过去告诫人们现状似乎混乱不堪的文章中,都可以看出人们对大学的现状,特别是本科生教育的现状充满疑团,令人焦虑万分。人们嘲笑大学失去了重点,失去了方向,失去了一贯保持的传统【6】,缺乏集体观念,课程价值流失,效率低,浪费大【7】。人们嘲笑大学同时向各个方向发展。据说,有人对一位教育家指出他的建议错了,应该做的恰恰是相反,他的回答却是:“我们也会那样做的。”
现代大学的学院如若发现其对手遇到哲学或美学方面的困难,症结必在单一对多数的矛盾上:一所大学,许多学院;一所学院,许多学生、许多教授、许多工人;一支教师队伍,许多系、教学计划、小班、委员会、俱乐部、研究所;一种课程表,许多课程——许许多多的课程;一个主要教育宗旨,许许多多的要求,要求大学解决紧迫的社会问题,要求采取政治行动,要求注意世界范围的邪恶等等,不一而足。在现代大学里,我们的批评家会让你相信:宙斯已被赶出天国,旋风主宰一切【5】。
毋庸置疑,现代大学被强大的离经叛道的势力所包围。学校名气愈大,这些势力就愈强。或许本世纪形成的一股最强大的势力是寻觅专门化的道路,知识爆炸与日趋复杂的研究技术使我们说不出对事物的一般看法。一切需要观察,综合似乎失去了作用。学术语言变得更深奥,甚至极有天赋的通才也完全不可能了解文学理论、经济学或分析哲学等学科发展的最新动态,更谈不上了解高能物理、分子生物物理学及生物化学了。
除了专门化,各地的学校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学校必须迎合学生职业训练的需要,他们迫切要求学会动手,而不仅仅是动脑或从事研究。学校必须迎合我们及学生持久的口味,学术活动的内容既要合乎时尚,又要有娱乐性,还要能使大家从人类模糊不定的状况中得到解脱。
毋庸置疑,出于学生谋生的压力,有的学院成了满足一切人需要的“万金油”;毋庸置疑,大学有时企图“增大恶行使其成为德行”,以为社会对出类拔萃的要求只是多:课程多、教师多、学生多、校舍多【1】。
虽然批评家绘制的这幅支离破碎的图画为高等教育提供了一连串有益的警告,我认为耶鲁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即使人们意识到知识的深化发展必然导致分裂,有一点却也真实无疑:即知识的连续性及其结构的横向结合在耶鲁、在其他名牌大学正焕发出青春活力。
或许,这一现象带来的结果是高等学校学习的紧张气氛前所未有。但这种紧张一旦被人理解,被人控制,就可以激发人的创造性。正是特殊学科与一般学科的紧张关系使重点研究扩大了我们的眼界,增强了我们的概括能力;正是专门知识与广阔视野的紧张关系才使我们人文科学教育的目的精炼成培养掌握显微镜与望远镜的专家,善于从沙粒之中见到宇宙;正是学术团体与更大的社会势力之间的紧张关系检验了学术界对我们可渗透的墙壁外面现实世界的冷静思考。
知识领域的革命在向前发展,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这一革命与专门化同时发生,是人类渴求理解的整个历史进程中最感人的一章。况且,知识的确是愈来愈向不能割裂的理解的本质方向发展,其发展需要我们越过学科界限、系别界限甚至学校界限去寻求真理。由于生物学的伟大革命强行推进到了分子水平,它在化学及物理学中涉及的面愈来愈广,从分子水平来观察事物,开辟了人们理解进化、生态学及地质学的新途径。我们著名的、风度翩翩的物理学家一方面要理解分子生物化学与生物物理,另一方面还要懂得天体物理与天文学。基础科学与应用科学的关系、科学与工程的关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密切、这样互相渗透。耶鲁优秀的医学教师开创了将医学研究与艺术及科学教师的研究相结合的先河。人文科学的研究也相辅相成,与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及专门学科自然地结合起来,这是人类的想象力更丰富、更开阔的必然结果。在实证主义的残骸及功利主义的灰烬上,跨社会科学及人文科学的新学科正为我们理解社会选择及公共哲学树立了新概念,奠定了新基础。我还可以从你们课程表的每一部分举例证实这一点。随着理解的深化,我们综合看问题的能力也增强了。
除了知识的连续性及横向结合性这两股强大的力量,生活在耶鲁使人感到愉快,因为我们决心对自己事业最重要的价值做出奉献。
我先谈谈对知识的态度问题。知识像我们周围的宇宙及我们内心世界一样,多层次多棱面,而且绚丽缤纷。我们有千万条理由尊重知识,但我们用人文科学去教育人们渴求知识的感人价值在于我们坚信知识是工具,是力量,最重要的是它本身有价值。我们渴求知识,坚持青年必须用文明人的好奇心去接受知识,根本无需回答它是否对公共事业有用,是否切合实际,是否具备社会价值等问题【9】。这样做,完全出自于父母对儿女的爱,对一幅震撼灵魂、含义深邃的名画的爱以及对工作完成的满意之情,而不是出自于任何其他的目的。当然,对家庭的爱或对工作完成的满意都是有价值的;当然,这些都是为社会服务,它们与我们的需求关系就像餐桌上的食物对我们必不可少一样。然而,如果用这些话来解释我们对知识的忠诚无异于认为人性已经泯灭了。
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我们要避开耶鲁学院的有用之物,我不是说不许所学课程与未来有联系。坚持人文科学教育要为社会服务的,恐怕我是第一人。但我们千万不能忘记名牌大学的学院教育不是为了求职,而是为了生活【8】;在我们的事业中,人类渴求的不仅是技术,而且是理解,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天生的好奇心要为现今的人类的需要服务,要与狭小的自我以外的世界合作,与大世界息息相通。
在任何一所大学,只要为知识而忠于知识的思想占支配地位,对真理,或者至少是对近似真理的无止境追求便价值无上。我们决不能因为真理是非政治性的、有损于某些人的利益或者因为它是丑陋的就背离真理【11】。耶鲁大学主张思想的绝对自由及对智力的不可动摇的信奉,它们是追求真理不可缺少的条件。有了它们,追求真理才有意义及价值。我号召你们,像一代又一代比你们年长的耶鲁男女校友一样,接受这些基本观念。
一所大学似乎是孕育自由思想并能最终自由表达思想的最糟糕同时又是最理想的场所【12】。它是最理想的场所,因为大学有大胆的甚至激烈的使命,要由理性的光芒来指引;因为大学充满了历史感,它教导我们时间推翻了许多挑战性的信念;因为在其科研及教育使命中,大学必须尊重进化的思想,即自由的探求才会及时地更正谬误,代替愚昧,改变偶尔我们因感情用事而认为世界是分离的、虚构的、骗人的偏见。大学懂得知识具有回天之力,它认识到自身是不断在向前发展的。同时,它倾向于把智慧甚至特别的真理当作一种过程及一种倾向,而不当作供奉于密室、与正在研究的难题完全隔绝的一种实体【13】。
但是,大学在许多方面也发现自由表达思想很难学会,也很难维持。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视野开阔,目光远大,既要回顾过去,又要展望将来,仅仅考虑一个时代、一场论战的特点,一种想压制这种自由的诱人的冲动是远远不够的。这一要求我们自己都很难做到,青年人就更感困难了。赞成自由表达思想的论点唯理性主义成分很重,而要求压制思想自由的情绪可能发现它们被要求思想自由的理性论点所阻挠,而不是放行。起作用的长远的观点可能会使人们忽视目前的紧迫局势。我深知这一困难并号召大厅内的各位放开眼界看未来,看到成熟,看到理性的沉着,它是自由表达思想的哲学基础。
事实上,我们信奉自由表达思想的价值,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认为人类容易犯错误,但人类生来又渴求真理。我常想,审查制度的真正问题在于审查必须由人来执行。你们一定会同意我的意见,如果一些言论被宣告不合法,世界就能进步。
然而经验告诉我们,如若我们同意压制危险的或犯了方向错误的言论,就会引用某一原则并通过不为我们所控制的行政机构。令人伤心的是,检查制度从来都是愚蠢、滥用权力并过分偏激的,这才是大问题,比说服我们这样的好人去做镇压者要难解决得多。如果政权是腐败的,检查言论的权力机构就会骇人听闻的腐败【10】。再引用莱因霍尔德·尼布尔的一句话:如若是人类的善使我们相信自由表达思想最终将为探索真理服务,那么人类的恶才使我们坚守这一信念。
我们热爱知识,认为它本身有价值;我们信奉自由的学术空气,认为它是追求真理的基础;此外,我们还具备第三种基本价值观,它赋予耶鲁大学牢固的集体主义观念及知识连续性的传统。我提到,我们相信由我们文化精华产生的智力能够帮助我们达到秩序井然、包罗万象及大彻大悟的境界。聪明人接受任何思想观念绝不只是把它们当作公认的信条,或是出于习惯才去掌握它们。智力使人们对事物的看法日趋全面,同时还尊重构成整体的部分事物的特质。智力使人具有时代感,明了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观点;而且,虽则困难重重,用马修·阿诺德那鼓舞人心的话来阐释,要努力“观察事物的本来面目”。
学术界疑窦丛生、混乱不堪的状况有一种可行的办法解决,那就是要求所有的学生一起系统学习以古典文明为基础但不限于古典文明的核心课程,以加强学校的学术风气,保持知识的连续性。我们应当承认,为了阐明这一观点还需费不少唇舌。希腊罗马的灿烂文化对耶鲁来讲是至关重要的。
的确,人文科学教育必须以历史、哲学、文学及古典文化艺术的伟大作品为基础,而不仅学习被误称为“黑暗时期”、文艺复兴及启蒙运动时期的作品。然而,今年毕竟已经是1987年了。我们生活的时代是发明的时代,恐怖的时代,对理性与秩序提出挑战的时代。任何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必须用这一时代袒露无遗的思想武装自己,才能生存下去。我们的航程必定像荷马、像普鲁斯特一样艰辛,我们必须面对弗洛伊德、马克思、文学理论及现代科学的挑战。我们必须揭露历史的重重矛盾,我们必须丢掉幻想,正如实用主义者喜欢形容的那样,在浓烈的愤世嫉俗的气氛中,把怀疑主义挤到虚无主义的边缘,挤到——用艾米丽·迪金森那绝妙的诗句来形容——“骨子里无处藏身”的地步。
但到此地步,我们还不能就此甘休。像普鲁斯特的名著《追忆似水年华》中的主人翁一样,我们懂得偶然性、不定性及时代不可能永远激烈的含义,我们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把自己当作脆弱的社会成员。然而,正如普鲁斯特一样,我们能写一篇杰作论述这一认识。《追忆似水年华》的开篇几页中,叙述者从睡梦中醒来,“像穴居人一样一无所有”,但作者那丰富的感受通过几千页的书,用金线巧妙地缝合出一个活生生的人物,使我们从他身上看到了生活的意义。
我们应该感谢普鲁斯特对美的执著坚持,即我们每个人都能将自己的生活谱写成诗篇。正是这种丰富多彩、有教育水平的与自我的谈话,才能使我们避免了最终可能发生的危险:我们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生活的真谛。
1991级的女士们、先生们:如果你们注意人文科学教育中那股连续性的力量,如果你们看到知识的深化有助于我们看到问题相关的各个方面,那么,你们在耶鲁学院求学期间,用基尔凯郭尔的话说,会成为“自己屋子里的君主【2】”。你们对知识的渴求,对自由思想的忠诚,对才智的信奉,将使你们无愧于站在一代又一代耶鲁男女校友组成的人文科学大军的行列之中。
(此文可見﹕陈宏薇编著《耶鲁大学》,湖南教育出版社。第3—13页。) - posted on 09/29/2009
我说中文媒介的诚信度简直可怕,报纸,电视都胡拼乱译,网上就更
不用说了。但愿咖啡里讲一些诚信度,咖啡转文慎重些。咖啡人都懂
得外语,常接触的文化环境,让人一触即能觉察文是文非。过于一厢
情愿还是中文贴子最大的毛病,来得不自然。
我看到不少人转些颇引起争议,或故意引人争议的贴,然后当事人就
走了。这个习惯不好,人总该为自己的贴线负些责。记得在乐园,有
人专出线哄人,也真能哄得了人?网民也真是,一打即散了伙。这网
络之间,也许就凭这些举动拉人拆台吧。
唉,有时网民如同小猪。Piggies.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9/2009
哈哈哈。
这些恶搞玩笑多了。挺逗的。 - posted on 09/29/2009
雪 wrote:
ZT戳穿謊言﹕「耶魯大學校長撰文」是如何形成的﹖
這樣的精心炮制的謊言,可見我們當中的確有人在拿錢干活.當然了我知道有部分理性派就會說了,就是謊言,也是好事,幫我們指出了問題.我只有笑而無語.
谎言炮制再好,也并不等于“我們當中的確有人在拿錢干活”。也许人家自愿的呢?要证明人家是拿钱的,你也得拿出证据来。否则你也不是撒谎?家里着火了,有人鬼知道怎么搞的,伪托耶鲁前校长报警。重要的,当然还是睁眼看看家里是否有火。
如果按小贝诺•施密德特查詢﹐耶鲁大学的确有位前校长Benno Schmidt Jr.,1986-1992年间担任耶鲁大学校长,是位美国宪法学家,研究领域未见与中国相关内容。最近几期耶鲁大学校刊The Yale Review
http://www.yale.edu/yalereview 未见其文章或任何关于中国大学的内容。
要联系小施密特,不是很难的。他现在纽约市立大学。问问他有无关于中国大学的评论,我想他是不会拒绝回答的。
看来中国人还是蛮崇洋的嘛。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9/2009
或许标题改为“中国没有一所真正意义的大学”?
无所谓真假ZT,这篇文字触到了痛处,如果是根据他87年讲话的改写,二十年后情况似乎更糟糕?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9/2009
你干么不直接问问他, 为什么会被拿来开国际玩笑?
另外,关于北大搞笑的东西多了。前两天还听有一副校长说,千万不要送女儿去北大读研究生。损。也没见人出来去追究真假。:)
touche wrote:
要联系小施密特,不是很难的。他现在纽约市立大学。问问他有无关于中国大学的评论,我想他是不会拒绝回答的。
- posted on 09/29/2009
如果是八七年,我以为我当时所在的大学可以算上一个大学。
我不满意那个大学的是,除了八七年革命,就是八九年革命,虽然出
国人员多多,估计学术领域还是不行。我将之怪咎于学校读书环境不
稳定,太多革命!教师素质不齐,教材不行,学生还真不能说不行。
但结果确实比不得一个香港大学或台湾大学的。
老瓦 wrote:
或许标题改为“中国没有一所真正意义的大学”?
无所谓真假ZT,这篇文字触到了痛处,如果是根据他87年讲话的改写,二十年后情况似乎更糟糕?
我也触一点自身内部的痛处。 - posted on 09/29/2009
xw wrote:
如果是八七年,我以为我当时所在的大学可以算上一个大学。
这正是我说上面话的意思。当时最羡慕你们有一位方校长,还有武汉的刘道玉,上海的陈敏恒,尽管这些人都有明显的历史缺陷,但那一股独立的树人精神,就是二十年后的今天最最缺乏的。
我不满意那个大学的是,除了八七年革命,就是八九年革命,虽然出
国人员多多,估计学术领域还是不行。我将之怪咎于学校读书环境不
稳定,太多革命!教师素质不齐,教材不行,学生还真不能说不行。
但结果确实比不得一个香港大学或台湾大学的。
这一点上,我的看法正好有点相反,可能大学对于我的最大价值,就是参与了两次革命吧:) 从读书做学问来看,香港台湾他们有一个传承的过程,这一点上不能苛求。而且大陆如今有雄厚资金支持,有些领域或许还能短时期内搞搞大跃进。但是从五十年,一百年来看,大学是不能光靠打鸡血来谋取生存的:)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9/2009
大家说说自己的母校吧。
呆过的国内外大学都有一些,唯独最爱北大、最爱燕园,以至于很不愿意提起它,也从不care校领导是谁,从不在外头搞校友联络。这种爱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从不认为北大就是最好的,而是一种吸引,一种特殊的磁场,那种感觉迄今没有雷同过。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29/2009
雪 wrote:
大家说说自己的母校吧。
呆过的国内外大学都有一些,唯独最爱北大、最爱燕园,以至于很不愿意提起它,也从不care校领导是谁,从不在外头搞校友联络。这种爱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从不认为北大就是最好的,而是一种吸引,一种特殊的磁场。
顶一把。那是个永远让人梦回萦绕地方。:-)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09/30/2009
这事有人据称早就做过。答案是小施密特没有发表过对中国大学的评论。耶鲁大学也没有所称的校刊"耶鲁大学学报"。
touche wrote:
要联系小施密特,不是很难的。他现在纽约市立大学。问问他有无关于中国大学的评论,我想他是不会拒绝回答的。
看来中国人还是蛮崇洋的嘛。
- posted on 09/30/2009
这个事情我是最近反思的,海华们拿诺贝尔奖,弗尔兹奖,还有什么我不满意那个大学的是,除了八七年革命,就是八九年革命,虽然出这一点上,我的看法正好有点相反,可能大学对于我的最大价值,就是参与了两次革命吧:) 从读书做学问来看,香港台湾他们有一个传承的过程,这一点上不能苛求。而且大陆如今有雄厚资金支持,有些领域或许还能短时期内搞搞大跃进。但是从五十年,一百年来看,大学是不能光靠打鸡血来谋取生存的:)
国人员多多,估计学术领域还是不行。我将之怪咎于学校读书环境不
稳定,太多革命!教师素质不齐,教材不行,学生还真不能说不行。
但结果确实比不得一个香港大学或台湾大学的。
奖,有人说没什么,但稍许留意一下,发现多是湾台的。
传承只应该是一个方面吧?老瓦的意思我明白,至于走向社会,美国
六十年代学运,这些我也关注的。关健是,失败了的革命,就几乎全
盘尽散了。那一些组织能力,还得从头做起,你知道国内外大环境。
原谅我这里以成败论英雄。我也感觉到机会是个最大的问题,其次是
团体。这一线既然为伪,就少许争论。争多了还是在文化范围内,都
这么一把年纪了,闹笑话的。
也谢rzp的核实,rita的话一般可信度高,在咖啡。
今天早晨我上咖啡出现了一些数据库的问题,过了半个小时才上得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愿是整个系统的事。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1/2009
rzp wrote:
这事有人据称早就做过。答案是小施密特没有发表过对中国大学的评论。耶鲁大学也没有所称的校刊"耶鲁大学学报"。
那这原贴是谁写的,没搞人肉搜索?:)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2/2009
当时没兴趣去查。连令胡冲是谁都不知道,查出另一个ID也不知道是谁。
令胡冲 wrote:
rzp wrote:那这原贴是谁写的,没搞人肉搜索?:)
这事有人据称早就做过。答案是小施密特没有发表过对中国大学的评论。耶鲁大学也没有所称的校刊"耶鲁大学学报"。 - posted on 10/02/2009
此文中的这一段话,与我理解的大学比较接近,尽管西方公立大学仍然依赖税收的分派,但(学术上)独立于一切世俗权威,行政上只服从于独立校董会的运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中国目前没有真正的大学。
“西方基督教会和后来的大学独立的近代学术体制则形成了一个置身于权力范围之外的价值评价体系,由世俗皇帝一手遮天的情况在西方基本上不可能发生。这就造成了西方人在看待社会历史和政治关系时有可能淡化霸权思维的色彩,而从客观的公正、永恒正义的标准来对事物作出评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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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霸权主义”
邓晓芒
近些年来,“霸权主义”这个词在书籍和文章中频频出现,“文化霸权主义”、“西方霸权主义”、“贸易霸权主义“、“话语霸权”、“知识霸权”、“军事霸权”、“金融霸权”……不一而足。然而,到底什么是“霸权”,什么是“霸权主义”,什么意义上的权力或权利才叫做霸权,对这些问题却很少有人过问。这些用语更多地表达了一种情绪化的倾向,一种不满和愤慨,但又说不出什么理由,就说对方是“霸权主义”,几乎相当于一句骂人的话。当然,我并不否认有些权力的确可以恰当地称之为“霸权”或“霸权主义”,尤其是军事霸权和政治霸权,在我们这个仍然奉行“丛林法则”的世界上,“落后就要挨打”、“弱国无外交”的“物竞天择”规律还在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然而,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一切敌不过人家的事都归之于人家在搞“霸权主义”,并由此激发起中国人素来最容易来劲的扶弱锄强的“侠义”之气,这却并不是一种聪明的做法。当年武松在快活林醉打蒋门神,打掉了蒋的霸权,却树立了自己的霸权。他替施恩出口恶气,只不过是因为得了人家的好处,谈不上什么正义之举。《水浒传》以及金庸武侠小说中大量的都是这种“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式的扁平人物,使人疑心这些人脑子里都灌了水,只凭冲动,不会思考,永远都只配被政客们的机心所利用。我们今天高谈“反对霸权主义”的人,有不少都是看多了金庸小说的人。本文试图对这一概念作一番学理上的分析,严格限定它使用的范围,以免被一些本身有霸权心态的人用来充当自己文过饰非、不讲道理的心理上的支柱。
“霸权主义”,英文hegemonism,来自于hegemony(支配权、统治权、霸权),源出希腊文ηγεμων(领袖、统帅、向导),原为“走在前面的首领”之义。与此类似,在古汉语里,“霸”字最初意为每月初始之新月,《说文》曰:“霸,月始生霸然也”,由此引申为政治上的“诸侯之长”。郑玄说:“天子衰,诸侯兴,故曰霸。霸,把也,言把持王者之政教”。春秋时期,王道衰,霸道兴,霸与王是相对的,所谓“霸道”是“指国君凭借武力、刑罚、权势等进行统治”,因而又转义为“行事横蛮”,具有了贬义。历史上最后一个以“霸道”自命的是“西楚霸王”项羽,他最终败于标举王道的刘邦之手。儒家以王道为正道,《洪范》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这样的太平世道与霸道相对,而被描绘为“王道乐土”的理想社会。儒家讲“内圣外王”,没有人讲“内圣外霸”。当然,历代帝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总是采取“王霸之道杂之”的方式,把儒家的理想和法家的统治术结合起来,并行不悖,否则一个王朝是无法达到稳定的。然而,不论是在士大夫心目中还是在老百姓眼里,霸道总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属于不得已而为之,王道则永远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甚至成为一个歌功颂德、阿谀谄媚的专门用语。不过,对于实有霸权者,人们常默认和容忍其霸道,承认他有资格为之,例如人们常常对某人的行为斥之以“霸道”,但不说皇上的意志和行为“霸道”,因为那是应该的,不可缺少的,叫做“圣旨”、“王法”。只有当一个人有了堪与皇帝争雄的实力时,才敢于将最高权力者斥之为“霸道”,而自命为“王道”。
由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在中国历史上,霸道或霸权主义总是与一定的实力优势、主要是军事力量的优势结合在一起的。而军事力量一方面要以经济实力为后盾,另方面又表现为政治权力,但经济力量和政治权力本身还不能称之为霸权,只有加上军事力量才能称之为霸权。例如历史上论经济实力,不论是北宋还是南宋都远远强于北方的蒙古部落,清兵入关时也谈不上什么经济上的优势,只有二十万训练有素的骑兵,靠掳掠来补充军需。至于政治权力如果没有一定的军事力量作保障,那就不过是一个虚名,如同春秋战国时期的周天子。这早已是传统中国政治圈中的常识,毛泽东将它总结为一句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反过来,这一点一经成立,则经济和政治也都有可能成为霸权主义的直接体现。例如在传统社会中,经济上的弱国也不可能成为军事上的强国,所以一个贤明的君主必须“富国强兵”、“高筑墙、广积粮、缓称霸”,才能最终达到称霸天下的目的。而有了经济和军事上的雄厚实力,在政治上也就可以先声夺人甚至蛮不讲理,拥有了予夺生杀的大权。否则就只能“韬光养晦”和俯首称臣了。总而言之,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就是无数的人在各种不同层次上争当霸主的历史,公理和正义都只不过是霸权主义的遮羞布,这也造成了我们今天看待任何事情都习惯于用权力斗争的眼光来分析问题的思维定式。
的确,这种思维方式也并不是中国人所独有,西方自古以来也有霸权思维的一个粗大的传统。希波战争中,希腊联军击败了拥有雄厚军事实力的波斯霸权,随之而来的就是以雅典为霸主的提洛同盟,再接着是连绵二十多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即雅典和斯巴达两败俱伤的争霸战。不过,西方霸权思维在罗马时代晚期以及中世纪基督教世界中却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这就是加入了一种不同于世俗霸权争夺的超验正义的原则。早期基督教并不是靠军事实力和政治经济力量而登上意识形态宝座的,它虽然屡遭迫害,甚至从肉体上被大量消灭,却反而日益深入人心。从教义上说,基督教与世无争,“凯撒的归凯撒,上帝的归上帝”,现实社会是一个没有正义的霸权世界,只有来世才是上帝的正义审判的世界。所以基督教徒在掌握霸权的人对他们残酷迫害时并不反抗,而是表现出罕有的忍耐和顺从,因为他们所追求的正义只在天上,他们只聆听上帝的声音。到公元4世纪君士坦丁大帝将基督教立为国教,实际上并不是迫于基督教的军事力量,也不是经济和政治上的妥协,而只是为了拢络人心。公元325年,君士坦丁召开尼西亚宗教大会,罢斥了阿里安派(阿里乌斯主义)关于基督具有人性的异端之说,表明基督教正统教义正式地把正义的绝对标准从世俗人间剥离出来,置于超越世俗之上的天国,任何现实的人哪怕是皇帝都不能僭越。从此以后,西方历史中虽然仍然免不了霸权纷争,但任何霸权都无权自命为绝对正义,因而都有一层无形的力量在对世俗力量加以制约。“君权神授”的桂冠不是皇帝能够自行加冕的,而是要由代表另一势力的神职人员来承认并施行仪式,而这一势力并无一兵一卒,全凭精神上的号召力。
当然,这并不否认西方教权与俗权之争后面仍然隐含有世俗利益和权力的争夺,在世俗社会中,任何一种力量,哪怕是宗教的精神上的控制力,一旦成形都免不了卷入世俗政治和经济的关系。而当教会卷入世俗利益太深时,宗教改革的呼声就越来越强了。但不管怎样,相对于世俗权力而言,教会毕竟代表一种精神力量而不是物质力量,而这种精神力量之强大,有时竟然会盖过物质力量甚至军事力量。1075年,教皇格里哥利七世由君权神授问题与神圣罗马皇帝亨利四世发生冲突,皇帝宣布废黜教皇,教皇则宣布破门律,将皇帝驱逐出教,导致皇帝众叛亲离,不得不于1077年亲自到意大利谢罪,在教皇门外雪地里跪求三天,才获准恢复教籍。这一事件充分表明,哪怕在中世纪那样野蛮的时期,西方社会单凭军事武力来达到政治统治也往往是行不通的,军事霸权有时要服从某种意识形态的抽象正义原则。由于这一点,西方传统文化中除了仍然具有霸权主义的显性要素外,还有一种超越霸权主义的倾向,它在中世纪主要是体现为基督教的超验正义,而在近代则体现为某些人类普世价值。因而像中国历史中那种占主导地位的“成王败寇”的现实法则,在西方要淡得多。虽然中国也有孔子作春秋、乱臣贼子惧一说,帝王也害怕在历史上留下骂名,但他们通常可以运用自己对意识形态和知识分子的控制力,以隐瞒真相、篡改历史的方式逃避这一结局,士大夫们在这方面更多地成为了共谋,自身加入政治霸权中为虎作伥。西方基督教会和后来的大学独立的近代学术体制则形成了一个置身于权力范围之外的价值评价体系,由世俗皇帝一手遮天的情况在西方基本上不可能发生。这就造成了西方人在看待社会历史和政治关系时有可能淡化霸权思维的色彩,而从客观的公正、永恒正义的标准来对事物作出评价。
所以,当马克思提出以往有文字记载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的时候,中国人马上心有灵犀一点通,直接就理解为“争夺政权”(“夺权”)的历史,并顺理成章地设想成各种不同的人群(“阶级”)争霸的历史,因为这与我们几千年来的历史经验太相吻合了!但马克思的观点在当年却是一种惊世骇俗的创见,因为他是一个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者,这种异端思想在西方从来都不是主流。即使后现代的福柯将一切社会生活、包括宗教、知识、教育、医院、监狱、性、艺术、话语等等,凡是带有“规范”或“规训”性质的一切,都称之为“权力”或“霸权”,这对于中国学者来说也并不陌生,因为我们直到今天仍然是一个官本位即权力本位的社会,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脱离“权”字的介入。但福柯却是通过宣布“上帝死了”、甚至“人死了”而表达了对西方传统的离经叛道。然而,不论是对马克思还是对福柯,我们由自身的先见而导致的误读都并不能使我们扩大我们的视野,反而限制了我们的视野,因为我们压根儿就没有西方宗教中的上帝信仰和近代人本主义、人性论的传统,我们只有霸权思维的传统。
所以,半个世纪以来,当我们自以为接受了西方最先进的思想即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而把它转用于我们中国的具体国情中,便造成了在经济、政治、文化、艺术、教育、医疗甚至日常话语中的霸权精神,即对军事霸权和准军事制度的无上崇拜。例如,上述这些领域都被我们说成是各条“战线”,从业人员则是这些战线上的“排头兵”,他们的工作被看作具有一种准军事化的性质。文革时期全国人民学解放军,学校机关甚至农村生产队都以班、排、连、营等军队编制作为自己的组织形式,一切人都被纳入到这一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之中,无一例外,从而使这种战争思维模式达到了极致。我们失去了任何人类客观正义和普遍道德的标准,唯一地把我们的思维固着于压迫-翻身、复辟-反复辟、隐藏-揭露、斗争-反扑、警惕-松懈、压制-打倒这样一些杀红了眼的政治策略之上,我们习惯于把任何事情,包括学术观点和艺术倾向,都上纲上线到与假想中的“阶级敌人”的一场战争。我们已经不会客观地看待一件事情本身,而只会思量它对我(或“我们”)会产生什么样的政治权力效应,是使我们受压还是翻身。这种流毒至今没有肃清,它甚至渗透进一些接受过西方启蒙精神薰染的知识分子和学者的思想深处,作为一种隐藏在血液中的基因而在潜意识中支配着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话语方式。其实,马克思和恩格斯当年就曾反对将他们的学说所发现的规律解释成恶意的预谋,《反杜林论》中花了很长篇的篇幅批判杜林用“暴力论”来解释经济事实的做法,他们更强调的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历史的客观发展趋势。而中国传统的道德历史观和对人际关系的“诛心之论”,使我们把人对人的控制直到对人心的控制视为日常生存的基础。在中国,官与民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别,即使只有三个人,也要设一个“小组长”来管理下级并对上级负责,形成几乎“全民皆官(管)”的“人盯人”的局面。稍微有点文化、识几个字的人,都在自己的自然生命之外,还附加了一条“政治生命”,它往往比自然生命更加重要。中国人的这种全民从上到下的政治化、权力化和霸权化今天几乎已经成为一个举世皆知的事实,以至于中国文学在世界上通常都被当作政治诠释的作品,而没有人当成真正的文学作品来欣赏。就连科学研究,一段时期也被我们当成了“阶级斗争”和权力斗争的战场。虽然最近二十多年来我们在各方面做了很多“拨乱反正”的工作,但这种霸权思维模式仍然在暗中限制着我们对文学、历史和哲学等等问题的思考。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许多做思想研究的人对于外来思想的“霸权主义”如此敏感了。我们从来就没有客观冷静地看待外来文化,而是毫无例外地把它们视为一种“文化侵略”。我们对一百多年来的中国历史的解读就是侵略和反侵略、殖民地化和反殖民地化的历史,这种两分法的对立观念从小学开始就被灌输进我们的孩子们头脑里,就像文革时期五年级小学生黄帅自发地喊出:“我是中国人,不学外国文!”这样的口号。虽然今天不学外国文(主要是占据霸权地位的英文)已经不被看作是有文化的中国人了,但霸权心态却在这样教育出来的中国人心目中仍然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基本情结。吊诡的是,霸权心态的另一面就是奴才心态,只有奴才心态的人才最关心谁有霸权,谁是霸主,才最羡慕握有霸权的主子。所以,奴才心态的人只要有一丁点儿可能性,就想要充当一回霸主。例如,我们中国一百年来在军事上、政治上尝尽了被人欺压的苦果,不得不承认人家的霸权,但在文化上、精神上我们似乎还有可能反败为胜。于是,无数的文人为此趋之若鹜,孜孜矻矻地在这上面建构起自己排他的“尊严”,如果不能胜过人家,就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矮了一截”。我们就是不能用客观冷静的眼光看待中外一切学术,因为我们缺乏超验正义和超验真理的观念,我们认为那些观念都是西方来的骗人的鬼话,我们的文化人格不是建立在平等交往的法则上的,而是建立在霸权优势之上的。不当霸主,就会沦为奴才,这是我们从小就被教育的思维模式(“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而在国际交流和文化对话日益频繁的今天,这种心态只能使我们变得妄自尊大、气量狭小和猥琐不堪。
所以,我认为虽然所谓霸权主义在中西文化的传统中都有其深厚的根源,但把霸权思维当作唯一可能的思维方式,而缺乏超越霸权思维的更高价值维度,这却是中国传统思维相对于西方思维方式的一贯特色。当代西方某些国家尽管凭借强大的军事武力而取得了国际关系中的霸权地位,但他们使用这种霸权时毕竟还顾及到普遍正义和公理的要求,至少必须打着这种意识形态旗号,而不敢公然违反人类共同价值的普遍标准而诉诸赤裸裸的武力,这应当看作是两次世界大战和冷战结束以后的时代的进步。相反,我们今天如果不借用西方人所创造出来的这些普世价值标准,我们就几乎没有谴责他们的霸权主义的正当理由,顶多只能批评他们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并力图通过使自己变大变强来使对方不敢欺凌自己,这就还只是一种霸权思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小强弱的差别而没有普世正义,那么我们对恐怖分子也就用不着加以谴责了,因为他们难道不正是“弱小者”吗?他们只不过是运用同一个霸权思维而在小范围内造成了以强凌弱的局面而已。我们今天能够以“人权”标准来谴责大国的霸权主义和恐怖分子的卑劣行径,正表明我们无形中已经接受了西方近代以来的普世价值,这恐怕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
然而,知识界一些人至今还深陷于这样一种糊涂观念中,即认为西方普世价值其实并不具有全人类的普遍性,而只是“西方成年白种人”在西方中心论的文化背景中为自己的强权捏造出来的虚假借口,他们以这种方式来欺凌和压榨弱小民族,所以我们在反对他们的霸权主义的同时也要揭穿他们的这套观念的虚伪性。这种看法表面上很符合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同时与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不谋而合。其实,只要我们仔细分析一下这种心态后面的文化心理,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中国传统“战国策”式的思维方式在现代的延续。这种思维方式看起来似乎可以把握事情的本质,实际上暴露了传统思维模式的狭隘性。当今世界早已不是二战时期的世界,否则两个超级大国的核武器恐怕已经把地球毁灭了不止一次了。今天即使有文明的冲突,也不是在几百年前的水平上进行,而是在普遍人权的底线上进行,不然美国也不可能花大量的美元去研制“精确制导”以避免伤及对方的无辜平民,而恐怖分子也不可能受到全球大多数人类的同声谴责了。实际上,恐怖分子之所以滋生,也正是打的西方文化的“人权”牌,如果西方国家根本不尊重人权,或者只是虚伪地尊重人权,则恐怖分子就失去要挟的武器了。这甚至也从反面说明,从历史发展的前景看,人类普世价值将在国际政治生活中取得越来越重要的影响力,单纯军事霸权将受到越来越多的约束,只有在这一前提下,各个不同的国家、民族、文化和宗教信仰的关系才有希望逐步摆脱赤裸裸的霸权主义而走向对话和宽容。但首先必须具备的条件是,这些民族、文化和国家的知识分子作为先知先觉者,要能够充分理解和接受人类普世价值,抑制盲目排外的情绪化陷阱,走出传统霸权思维的桎梏,以开放的、平和的心态面对事情本身。
具体言之,中国知识分子在今天特别要把西方强势文化中的霸权主义因素和其中的普世价值因素区别开来,警惕文化保守主义利用民众的无知和盲目情绪而对一切西方思想加以排斥。我们对于中华民族在上个世纪由于西方列强的霸权主义所遭受的深重苦难进行了痛苦的反思,但是对于由我们自己的封闭和愚昧而造成的苦难,我们却反思得远远不够。而在今天,当我们国力有所增强,国际地位有所提高的时候,我们往往就“好了疮疤忘了痛”,又开始妄自尊大起来。最为可悲的是,中国的知识精英们中也开始流行一种政客眼光,即用一种怀疑和反感的态度来对待西方优秀的文化成果,以“文化霸权”为由否定其普世性。一百多年来的西学东渐并没有使我们深入到西方文化的深层,而只是断断续续地在表层上滑来滑去,而现在竟然有许多人已经大不耐烦了,觉得在西方的“话语霸权”之下充当追随者有损于自己的民族尊严。这些人中有不少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持这种文化保守主义的态度,恰好相反,当初正是他们卖力地把西方最新时髦的理论和学说引进国内来,制造了一波又一波的“西学热”。但由于他们引进西学的态度仍然是霸权思维的态度,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西方话语就是掌握了“话语霸权”,所以一旦时尚改变,他们预计“国学”将上升为更具霸权性的话语,这些人马上改弦易辙,转而依托传统的话语来谋求话语霸权,觉得这样做似乎更踏实、更有低气。然而,平心而论,不论是西方的科学话语还是西方的人文话语,人家并没有拿枪逼着你们接受他们的东西,当初是你们哭着喊着跟随人家的最新时髦亦步亦趋,生怕落后一步就抢不到话筒。许多人写汉语文章一个中文注释都没有,全是密密麻麻的外文注释,不就是为了吓唬中国人吗?这种话语霸权不正是这些中国人造成的吗?他们靠这个升了职称,获得了学术地位,现在反过来批评“西方话语霸权”,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仿佛自己多么爱国似的,也太取巧了吧?
应当说,就“话语”而言,西方话语是当今世界上最不具有霸权性质的一种话语。虽然这种话语自认为具有普世性,但却并不强加于人,而是主张宽容,并且认为这种宽容正是其普世性的一个重要标志。当然,这只是就主流和本质的方面而言的,并不排除在某些场合下也被某些人利用来达到霸权主义的目的。但西方文化发展到今天,已经展示出它有充分的思想资源来消除人类的互相隔阂,营造不同文化间对话的语境。自由、平等、博爱、科学、理性、民主、法制、人权等等,这些不仅仅是西方人几百年来所追求的,而且也是中国人一旦了解到也必然会梦寐以求的。虽然任何价值都有可以进一步质疑之处,但只有一种价值能够为这种不断质疑提供基本的话语平台,这就是西方言论自由和人权的价值,如果对此也加以质疑则无异于思想自杀。这种道理并不需要很高深的理论修养和很聪明的头脑,只要我们抛开固有的情绪化的成见,冷静地看待西方文化中那些并非西方社会所独占的价值,就足以理解到了。比如,我们有些人大力批判西方的“理性主义”或“理性霸权”,就是一种荒谬的论点。西方后现代对他们固有的理性主义传统加以批判的审查,固然具有完善这个传统并弥补其不足的作用,但中国人身处一个非理性的文化传统中,对“西方来的”理性主义也视若仇寇,称之为“西方话语霸权”,这就不仅仅是缺乏思维能力的问题了。这种说法颠倒了“霸权”一词的本义:霸权本来意谓着不讲道理、全凭武力和威慑进行统治,现在讲道理竟然也成了“霸权”的一种,难道反对霸权就是反对讲道理吗?这不是一种更强横的霸权思维吗?真正反对霸权的人至少必须让人家讲清道理吧?至少必须听听人家讲的有没有道理吧?西方理性主义当然有其片面性,但它至少给人们通过对话克服各种片面性提供了可能的条件,否则我们只能把自己封闭在自身中,倒退回一个如同霍布斯所说的“人与人像狼一样”的不可通约的世界。如果说这种封闭性的要求也是一种“反霸权”的姿态,那么这种反霸权恰好本身就是最极端的霸权姿态,它是肯定一般霸权原则并导致人类永远处于霸权主义盛行的时代的,而近五十年来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超越霸权主义的全球共识(如互利原则、对话原则、谈判原则、理性原则)必将毁于一旦。
由此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在反对西方霸权主义时要注意,不要把这种反霸权变成自己追求霸权的手段,同时不要把那些并非依仗暴力强加于人的思想观念、文化内涵、价值标准都当作自己反霸权的对象,凡是这样反对霸权的人,自己就是霸权主义的忠实信徒。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2/2009
hegemon / hegemony 在政治学上是个中性词,表示一种权力状态。
如果要做normative的延伸,有必要把自己要讨论的概念发展梳理清楚。这个概念本身是westen centralism的。要对比中国,需要梳理中国的情况。
马克思,福柯,都讲得失之草率。文化相对主义的问题,哪里就是一句“普世价值”能打发的。更何况,"普世价值”的概念刚有的时候,这个“世”只局限于“白人基督徒”。这个概念在诞生初期是排他而非包容的。不对概念的源流仔细爬梳,急匆匆写出一篇檄文来,邓晓芒老了。 - posted on 10/02/2009
小蜜蜂 wrote:
hegemon / hegemony 在政治学上是个中性词,表示一种权力状态。
如果要做normative的延伸,有必要把自己要讨论的概念发展梳理清楚。这个概念本身是westen centralism的。要对比中国,需要梳理中国的情况。
马克思,福柯,都讲得失之草率。文化相对主义的问题,哪里就是一句“普世价值”能打发的。更何况,"普世价值”的概念刚有的时候,这个“世”只局限于“白人基督徒”。这个概念在诞生初期是排他而非包容的。不对概念的源流仔细爬梳,急匆匆写出一篇檄文来,邓晓芒老了。
同意一哈,一定范围内普世价值也有相对的说法。西方基督教为核心的体系,提倡以人为本,现在看来有过时的成份,不如“人与自然的互动”来得先进:)
单究学术独立于世俗权威这一点,却正是中国大学制度上的软肋。 - posted on 10/02/2009
小蜜蜂谈起话来还蛮中肯,要说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还真是
危言耸听。我觉得倒是中文媒体爱这么说话。
我说个例子吧。据我所知,中国许多大学(不止是名牌,包括一般重
点比如四川大学,南昌大学)都有与国外大学联合项目,比如就有许
多大学生三四年级到美国来读,当然家里的经济要能把关:)
而美国呢,何止是大学,包括中学生都有不少在中国游学,我公司
的几位家长都有孩子在中国读联合项目,比如云南啊,四川啊,考
古人类社会经济比较宗教学的都有。中国没有一所大学,人家怎么
招我们呢?各科成绩还算数的吧,另外,托福GRE虽说有少量作弊,
但人家大学实验实里中国收来的大学生海了去,不说有的一个系全
是中国研究生。
中国没有一所大学,那别人把孩子游学中国去,拿什么当学位呢?
- posted on 10/02/2009
“文化相对主义”,“普世价值”全来自西方。当初接触西方人类学家,感觉他们有把“文化相对主义”本身当“普世价值”的倾向,也是一种帝国主义的变相。也就是说政治正确。“普世价值”也不是“文化相对”一句能打发的。所以实际情形更复杂。普遍和相对,都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小蜜蜂 wrote:
hegemon / hegemony 在政治学上是个中性词,表示一种权力状态。
如果要做normative的延伸,有必要把自己要讨论的概念发展梳理清楚。这个概念本身是westen centralism的。要对比中国,需要梳理中国的情况。
马克思,福柯,都讲得失之草率。文化相对主义的问题,哪里就是一句“普世价值”能打发的。更何况,"普世价值”的概念刚有的时候,这个“世”只局限于“白人基督徒”。这个概念在诞生初期是排他而非包容的。不对概念的源流仔细爬梳,急匆匆写出一篇檄文来,邓晓芒老了。 - posted on 10/02/2009
xw wrote:
中国没有一所大学,那别人把孩子游学中国去,拿什么当学位呢?
那话有些绝对,所以我总是强调“真正意义上的大学”。 颁发学位毕业证,教授一门实用的技能,甚至探索一点点客观真理,这些方面当然做的已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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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转一篇国内人文教师的文字,看看他们的切身体会:
后妈折腾完以后,新一轮误人子弟的工作又将展开。大一的新生向来最难面对。用死党的话来说,你面对的是一堆红二团土豆,而成为土豆的原因又不在他们自身身上。嘲讽他们于心不忍,教又教不出来。大一第一学期的课,是马列中国化、毛思、邓论、江三表、胡发展的主战场。这是一项系统性的灵魂奴化工程,这一中国特色极权谱系一学期灌下来,我们常常播下龙种收获跳蚤:)
可总得给点儿交待吧,能让他们静下心看多少法理学的书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想法设法先戳几个针眼儿——在他们头上那块无与伦比的黑幕上。
作为法理学老师,我的课堂相当自由。又因为法理学这门课程在中国的特殊性,我不得不冒着风险来进行我认为对于这门学科来讲适当的授课方式和授课内容。概括起来不外乎两点:1.激发出对一些和西方法律思想发展有重大关联的相关学科的兴趣,如历史、哲学,并力所能及引导一些简单的思考;2.我坚持认为对现实问题的关注始终是一个法律人应该有的职业道义,尤其在当下的中国社会。我不想跟着其他人去骗我的学生我们生活在一个“好”的国家里,相反我尽量让他们了解到一些这个民族的苦难,帮助他们建立起制度保障自由和权利的基本观念。很显然,前者带来一种完全陌生的思维方式和语言系统,而后者不可避免涉及到残酷的、被屏蔽的历史和现实真相。
种种对于我的课堂的评价都有所预料,在人文社科领域,我们的判断标准早已紊乱。恶意的、无知的评价可以置之不理,但有一些信息的反馈却让我哭笑不得。有位学生用非常无辜的笔调给我写了几句:“我们都只是20岁上下的年轻人,还没有踏入社会,没有社会经验,你却一再要求我们去思索那些人生啊、历史啊、哲学的问题,还别有用心地让我们知道那些真相,我们还不成熟,我们还对自己的人生充满憧憬,可你的课堂却打破了我们的梦想!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幼稚,这是人生的必经阶段,在我们成熟以前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的呵护而不是打击!”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进行如此的对话,因为我发现要让他们明白20岁已经是一个应该有起码的反思意识、责任意识和独立判断能力的年龄阶段是一个很难的事情。这里面关乎的教育、社会、群体性行为和思维方式的背景是无法用几句话给学生说清楚的,我自己对这些对问题的反思也是在接触了外面的世界以后,也就是受到了现实震撼以后才开始的。我试图通过对比来让他们有所了解,但纵向对比肯定没有多少意义,这些学生的环境决定论比我学得好。横向比较又一直缺少资料,我只是记得好多年以前我在当时还算不错的一本杂志《海外文摘》上看见过一篇介绍法国中考语文试题的文章,当时很受震撼,一是那卷子没有客观题,只有几道选作的小论文,当年正在经历中考的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卷子。二是论文的题目,隐约记得有几道题好像是“你相信上帝存在吗?”、“你认为世界是由上帝掌握的还是人掌握的”?“你认为人死后有灵魂吗?”。。。。还有其他一些涉及政治历史的题目更是让我瞠目结舌,当时自以为“课外知识”比其他同学多一些,可如果让我去做这样的试题,我从何下笔?
今天在别人博客上看到了一点我一直想要的资料,如果还有学生这样质问,我会把这些资料转给他。希望他们感受到不同的教育理念所交出的学生在人文领域的差距,不要把无知作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应该明白,如果有人出于邪恶的目的给我们获取知识和真相设置种种人为障碍,我们更应该为我们自己而想法设法冲破这些障碍。有时候人的高贵,就在于你面对困难或邪恶时的态度。说实话,看到下面的资料,从狭隘民族主义立场出发,我真的感到汗颜和绝望,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人和人之间的差别为什么就这么大捏?
(转)2005年法国高考作文题:
文科:
1.“我是谁?”这个问题能否以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回答?
2。能否说:“所有的权力都伴随以暴力?”
3.试分析休谟论:“结伴欲望和孤独”一文的哲学价值。“结伴”是人类最强烈的愿望,而孤独可能是使人最痛苦的惩罚。
经济科:
1.什么是公众所能承受的真理?
2.“给予的目的在于获得”,这是否是一切交际的原则?
3.试分析尼采论罪行与犯罪一文的哲学意义。作者在文中提出问题,舆论在了解了犯罪动机和作案具体情况以后,即能遗忘错误。这种现象是否有悖伦理原则?
理科:
1.能否将自由视为一种拒绝的权力?
2.我们对现实的认识是否受科学知识的局限?
3.分析卢梭论人类的"幸福、不幸和社交性"一文的哲学含义。卢梭说:"我们对同类的感情,更多产生于他们的不幸而不是他们的快乐。为共同利益联系在一起的基础是利益,因共处逆境团结在一起的基础是感情。"
法国没有统一的“高考”,大学录取是依据高中毕业考试成绩,有的大学有自己专门的考试,称为concours。
法国高中三年,哲学是必修课,高考时,虽分文科、理科和经济社会,但不论选哪个方向,都要考哲学。高三下半学期,哲学是六月份必考科目的第一科,4个小时写一篇两三千字长文,然后才正式拉开高考序幕。从形式上看,哲学之于法国高考,好比政治之于中国高考。哲学试题:
文科:
1.是否一切问题都应依靠国家解决?
2.心理无意识的概念是否矛盾?
3.请解释莱布尼茨的一段关于错误、记忆、想像以及批判精神的文章。
经济类:
1.什么叫做理解他人?
2.所有真相都是可证明的吗?
3.请解释笛卡尔一段关于个人利益与大众利益的文章
科学类:
1.人类是否需要被统治?
2.是否任何事物都需要论证?
3.请解释亚里士多德一段关于快乐与欲望的文章。
技术类:
1.艺术家的目的只是娱乐吗?
2.我们是否有可能成为某种科技产品的奴隶?
3.在霍布斯的一篇文章中,论述了某些人在应用推理能力时,存在无知和无能的现象,尤其是在行为规则方面。请分析这篇文章的论点和推理过程。
此外,还出现过“如果是你,你会往广岛长崎扔原子弹吗?”的试题。
2006年普通高中会考:
文学类的作文题目是“我们是否仅仅对他人负责?”
科学类作文题目是:“经验可否表明什么?”
经济科的作文题目是:“经济学是否应宁要幸福而委弃真理?”
面对这样的试题,如何评价我们的人文教育?
经常有人说,我们又输在起跑线上,可差距还在以剪刀差的形式延续。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2/2009
最近见了两个老师,一个来自广东高中,一个自上海小学,都是“顶尖名校”,都是教务长。聊了很多中国教育,颇有感触。欣慰的是教育家们不是没有人在思考起跑线问题。如果我们每人都能将值得学习的外面的理念通过自己的渠道传回去,那比对中国100个一概化批评有建设的多。从基层到高层理念的改变是整个系统产生改变的第一步。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2/2009
rzp的建议好。不过,我刚在子女论坛参加讨论,发现中国的概念入侵美国的速度比反过去的要快。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3/2009
苦瓜 wrote:
rzp的建议好。不过,我刚在子女论坛参加讨论,发现中国的概念入侵美国的速度比反过去的要快。
rzp确实说的对。变化是很快的,国内有海归办的“高级”幼儿园,收费昂贵是一方面,但的确在幼教方面引进一些诸如蒙氏等比较人文的方法,连带的许多幼儿园也半真半假的搞蒙台梭利教学法,总归是进步的。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3/2009
conduit应该是双向的。苦瓜,子女论坛的链接是什么?谢谢。去叫做“子女教育”的瞧了瞧,有点理解你的中国入侵说法了(满眼分数?攀比?)。感觉那像小时候的菜市场,闹闹喳喳的,一个简单的公开常识信息,居然可以花几十条回复来說。
“硅谷中心中国人最多的顶尖公立高中”是指哪一个?
苦瓜 wrote:
rzp的建议好。不过,我刚在子女论坛参加讨论,发现中国的概念入侵美国的速度比反过去的要快。 - posted on 10/05/2009
雪 wrote:
rzp确实说的对。变化是很快的,国内有海归办的“高级”幼儿园,收费昂贵是一方面,但的确在幼教方面引进一些诸如蒙氏等比较人文的方法,连带的许多幼儿园也半真半假的搞蒙台梭利教学法,总归是进步的。
儿子小的时候,考虑过送 Montessori, 做过些调查,也去听过他们的公开课。有一点了解,觉得可以说一说。
Maria Montessori 本人的研究领域是智障儿童教育,发明了一套教育方法,卓有成效。后来这方法被商业化,扩展到用于正常儿童。我个人的感觉,是不合适的。从我有限的了解来看,这套方法有两个特点,一是重复,同样的问题反复问孩子;还一个是直观,他们发明了一些教具把一些抽象的问题直观化。比如算数加减法,他们有特殊的教具,孩子确实学得快。但我怀疑那些东西对开发孩子的抽象思维和想象力都没有好处。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5/2009
rzp wrote:
“硅谷中心中国人最多的顶尖公立高中”是指哪一个?
是cupertino的一所高中。这里中国人最集中,最中国化的城市应该就是cupertino了.
我比较惊讶的是,前几年这里有一个很有名的房地产执照培训学校,后来突然发现,他们已经成了著名的SAT补习学校了。据说,台湾的补习班,对这边影响很大。 - posted on 10/05/2009
行人 wrote:
儿子小的时候,考虑过送 Montessori, 做过些调查,也去听过他们的公开课。有一点了解,觉得可以说一说。
Maria Montessori 本人的研究领域是智障儿童教育,发明了一套教育方法,卓有成效。后来这方法被商业化,扩展到用于正常儿童。我个人的感觉,是不合适的。从我有限的了解来看,这套方法有两个特点,一是重复,同样的问题反复问孩子;还一个是直观,他们发明了一些教具把一些抽象的问题直观化。比如算数加减法,他们有特殊的教具,孩子确实学得快。但我怀疑那些东西对开发孩子的抽象思维和想象力都没有好处。
行人的这段介绍比较有意思。我们周围很多这种学校。我也参观过一所,不太合适,也没多想过。只是知道有朋友说,比较死板。要求孩子们玩儿沙子,一点儿都不能掉出来,从瓶子里倒出来多少,都得收集回去。有教学思想比没有总还是一种追求进步。据说这种学校的具体执行,还是跟办校的老师有关。这个系统比较灵活,没有固定的监督机构。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5/2009
苦瓜 wrote:
据说这种学校的具体执行,还是跟办校的老师有关。这个系统比较灵活,没有固定的监督机构。
苦瓜好。
这个完全同意,什么学校,什么教材都是次要的,直接教孩子的那个老师才是最重要的。 - posted on 10/05/2009
跑题了跑题了, 大学的贴子扯到了小学。
我儿子去过两学期本地的montessouri, 非常不喜欢。班级太大,学生年龄相差悬殊,管理太散漫,对于主动性差、自律性差的小孩不适合。在幼儿阶段,老师的个人素质重要,但越到高年级,学校的整个管理效果就越突显出来。
到了大学阶段,每所学校或许有一两个魅力教师(想起了Dead Poet Society),但学校的办学理念、运作规范应该起决定作用吧? 我前后在四所大学混过,中西各二,感觉中国大学的相互差异就在食堂,外国大学的相互差异就在食堂以外:))
行人 wrote:
苦瓜 wrote:苦瓜好。
据说这种学校的具体执行,还是跟办校的老师有关。这个系统比较灵活,没有固定的监督机构。
这个完全同意,什么学校,什么教材都是次要的,直接教孩子的那个老师才是最重要的。 - Re: 中国没有一所真正的大学posted on 10/05/2009
说起来montessouri是不是不能算西方引进?就是中国的因材施教呀,按定义就不是适合mess education system。中国传统教育方法,私塾、师傅教徒弟都这么教的。再没有人口膨胀和大学堂前。
国内外,肯定不免有许多挂羊头卖狗肉的。
前面xw讲到国内很多大学跟国外学校有挂钩项目。一朋友儿子去牛津读国际政治(研究生),其中一年就是在北大渡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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