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上面已经澄清了,一切都起源于一封长信,我们还是从最开头开始吧——
——我们是从永生里面长出来的枝杈,我们是从虚空里面开出来的花朵,我们是某种自然智慧结出来的果实。
(1)寓言
……我随着她直刺刺地跃入,起伏、旋转、冲浪、狂奔、乾坤大腾挪般纵情驰骋。
敞开、解放,向“谐和的态”完全敞开,在“性”的原野解放。而谁是烈马,谁是伟大的骑手,已无头紧要,我们已经分不出彼此,只是某种神秘的、活的、“激情”的管道。
我们全然地、没日没夜地交合,只觉得彼此的身体如此美妙,我的热情如脱缰之马,随性暴烈,内心却凝然统一。
光滑的脸颊、饱满的额头、微闭的双眼;圆润的鼻头、修直的翼与松软柔韧的耳垂;玉臂、素手、雪峰上浸染桃红之晕的双乳、小巧的脐、少腹;湿润莲宫半掩的花瓣、蜂腰、翘臀、修长的腿、光洁的踝、以及根雕似的粉红跟腱……没有一处不被亲吻、吞舔、吮吸,不被我狂放不羁的火“蹂躏”。
舌——交绞如湿漉之绸,时或欢愉的嬉戏,时或狠命的攻击,恨不得一口把对方吞下去。双唇早已死命的贴在一起,犹自试探、厮裹、缠绵,寻找着抵达鲜嫩最舒适的角度。
而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轻轻地拥抱,或卧、或静静地相拥叠坐在一起,宝杵与莲宫如胶似漆密切地契合着,在静寂中体会着当下种种微妙的感受,轻盈、安宁、松弛……一连几个小时,我们都溶化了,屏气静息,我的呼吸甚至都停灭了,脑海中没有一丝念想的浮云,只是捕捉到一些细腻的感觉在自然涌起,又悄然归隐……。有时,宝杵微微软了,又再激烈地调动,有时,只由它静静地安气蓄血,启动生命最深的活力之源。
一切已然成了一片,包容的、融和的一片,海一样的,深沉而寂静,又不断地嬗变、翻卷出那些知觉里洁白的浪花。新鲜,每一个细小的动触都是精灵,酥然,让浪漫轻颤到极点。若雨润、若云绵、若暖阳、若春酣、若月露、若初晴、若新浴、若和风……就这样,在长时间的温煦与撩拨中,在无与伦比的滋润与呵护中,我的宝杵,金刚幢般越来越充斥,前所未有的雄壮,珠圆茎劲,丰润涂红,暴起的青筋总是如亢奋的挑动般跃跃欲试,勃然怒放。而从那刚柔相济的顶峰喷出的火,早已让她彻底地软了,就像一只“咩咩”叫着的小羊羔儿,她愈来愈受不了那顶端的“热”,受不了那持续不断、粗野、硬硬、却令她无比绵软的“挑衅”,就像我一样受不了她刻骨的柔软、潮润与温暖……
我的眼前映现着她到达高潮时哭泣、呻吟、狂喜的脸。她的身体巨烈地、不可遏制地震颤、抖动、扭曲、翻腾,指甲深深地嵌进我的肉里,还不过瘾,又狠狠地咬在了我的肩膀上,永不撒口……
在她身体强烈收紧,发出最后的、长长嘤咛的一刻,在她陷入昏迷的、空冥的这最后一刹那,我也无可阻遏地汹涌喷薄,一泻千里般激射而出。
而此时,灿烂的霞光正映上东窗,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橘红色,大地滋养的泥土的清香溢满房间,我的自我粉碎了,我真正地知道了自己到底是谁。
那生命里最深的喜乐、那一种深深的、无可尽喻、无可穷极的甜美,销魂殒身,随着意识之箭射入深邃,像一根透明毛发的千万分之一,愈来愈深,愈来愈细,深邃到头儿竟然是完全的空无。充满喜悦、空空如也,此时,我是如此清淅地知道——我已然抵达了灵魂的深处。就是它——空空如也而又明澈、清淅的本性——我内在的爱人,那与生俱来的大乐智慧之源。
这条路这么漫长,千百世的寻找如此久远。
感觉周围只有深湛的蓝色,天空一般,我不但感觉不到她的身体,就连我的身体也找不到了,如一剂狠命的“海洛因”,我自由地飞了、死了,“沉闷的世界”永别了……
是的,清醒中的美在昏倒前的最后一刻全然实现,大乐滔滔,感觉自己成了一条通彻全身的狂喜的神经,敏感、愉快,麻酥酥的酷痒难当,而心中充满着悦意与幸福。
死吧,死在爱里,在“这把瘾”之内就死,让“自我”彻底的死,让生命复活,有某种永恒的光一下射进胸膛,将曾经微弱的灯重新挑亮,心中一片灯火通明。
我们都感觉回到了子宫里面,都活在了彼此以及冥冥之中“自然”的呵护与疼惜中。我们都感觉彼此是一扇窗,让我们窥见了某种更深广而无可动摇的大爱!我们被深深地爱着,被保有、被成全,从此,就成了一体,再也没有分离过。并且,从这个窗口,我们寻到了“存在”遍在的爱,学会了与“存在”的万物结合——浸润于某种神圣的交合,感觉哪里都已被“意识”唤醒,被“意识”照亮,散溢着光明、美好、爱与真理的芬芳。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们从晕厥般极喜的美梦中醒来,我感觉一股喜悦的能量、一股清新而源源自生的生命力,因为我的宁静、因为我寂然不动的“心”、因为我深深满足而获得的无欲,犹自从生殖的区域顺着身体中间那“空明的管道”泊泊地涌向心间,进而散播到全身每一处脉道,在每一个细胞中润滋、濡养、萌发、舒放。指尖、掌心乃至面颊、胸腹、丹田、小腿,甚而脖颈与嘴唇……都能感觉到那微微的、暖意的震颤与激动。飞——血脉里酥酥然灌溉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盛开与陶醉,感觉自己明亮而松软的心就像一个散播轻松、满足与欢乐的“泵”,溢满温情,只觉完美。而她也偎依在我的怀里,心有灵犀似的脸上充满圣洁与安祥,仿佛在静静地、静静地冥想……仿佛就愿意这样默然地、永远地在自心唯美的画卷里徜徉。
我们相拥着,我们爱抚着,我们就那么长久地对坐着……彼此深情地注视,不说一句话,都被这来自“存在”的祝福深深感动,好像喝了沉年老酒的狂徒。醺醺然长醉不起的悲喜冲激得我们感念、歌唱、赞美、洒泪而唏嘘不已。
我们匍匐于地,失声痛哭,为自己的幸福,为自己白白得来的恩赐接风,也为曾经灰色、滞涩、半死不活的日子送葬。暗夜一去不复返了,尽管昼夜依旧在轮回。
我们爬起来冲出茅草棚,披散长发,在湖畔裸奔,浑不顾牧羊人以及一大群蒙昧的羊的错愕与惊诧。我们发誓,从今以后再不做自我的、别人的奴隶,谁让我们已经找到本性的主人……
是啊,这真的是一场本初的——
《洗礼》
还记得那条镜子般的河吗
凉凉的,亮亮的
我们曾一起在清澈中沐浴
金子般的阳光洒在身上,脸上,河水上
洒遍茂密的树林,青青的草地
也洒向心中金色的喜悦
……
好一份透体的清凉
怡然舒爽
乘着风,在嫩绿的林梢轻唱
我们赤裸以对
童真相照
青春已在心中不老
花,漫过山坡的野花
匹配你颈项的柔滑
亲和着爱去采撷
编织成我眼中晶莹的情话
……
就这样,光着身子在河岸上奔跑
耳边呼啸的是你畅然的欢笑
追逐,一下扑你落粼粼的河中
每一个水的碎片都在尖叫中闪烁成涌动的幸福
纵身跳入
让明净占据
缓缓地游向你
也让水复归于大同
荡漾着
撩拨着
映衬无边晴朗的天穹
……
是谁在水中哭泣
在水中紧紧相拥
是谁在水中狂放地翻转,嬉戏,鲤鱼打挺
水在我们之间游走
活泼泼的
如美丽飘拂的丝绸
旷然
周围的寂静也化入深深的交融
松,松——
沉浸在“了无边界”的梦里
沉浸于一体的明淅
你醉着,你醒着
你舞着,你吟着
你咬着,你叫着
你哭着,你笑着
你全然沉默
心,涤荡如空
在世界与时间之外
——永恒
我们知道那是一祯祯属于我们的美丽片段,永远地闪亮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任时空穿梭,岁月奔逝,在心中永远珍存了这动人的诗。
我们知道,那不仅是我们彼此的供养,那甚至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因为它释放的光,将带来普遍的解放。
在最深的心底,它是我们至真的礼拜与祈祷,是我们的虔敬、皈信与对生命的荣耀。
- posted on 12/24/2009
(2)启蒙
“她的乳房娇翘着,像两头兴奋活泼的小宠物猪,备受溺爱,尽管他已经铺张了手,却依然不能盈握,不能挡住它们的热情与好奇。它们还是争先恐后的从指缝里拱出肥美滑腻的白臀,或是樱红乖巧的鼻眼。青春活力,就这般花枝乱颤地肆溢,烟波浩渺地流露。
那完全是一种放电,麻酥酥的,让人仿佛一下接通了身体所有的脉络与源泉。所有生理的活性就都轰隆隆开动了小马达,暖流暗涌。从杵端到心间,从指尖到发蔓,都跳起西班牙的舞蹈,唱起法兰西的歌……”
——
裳儿,我这样记述我那时的感受,像默想某个爱情影片的经典镜头。你第一次褪去薄衫时的羞怯,你那丝质黄纱内衣里朦胧丰腴的美,你散解肩带的纤纤素手以及珠贝莹莹的指甲,那样清洁而明润……一切都完美如初,历历在目。还记得吗?我就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你,静静地感受自己小鹿一样怦然活泼的心跳,与渐趋雄起的呼吸。感觉内在有某种羞涩而纯洁的安静,让我在你如此摄人心魄的娇美面前,不羞愧,不局促,不匆忙。你给了我一种想要冲到你身体里的紧张,我淡然地玩味,轻轻啜饮。我知道我在你的裙下是可以奋不顾身的。正因为这样,我才要全然地放下、放下,以承当你的柔软、稚嫩与纯真。否则,你要知道,你的温润,潮水一样涌来的时候,我会多么的脆弱而满溢柔情。而那时我本是要给你依靠、给你拥抱、给你山一样的雄伟屹立不倒的,让你只能做一件事——为自己无法想象的巨大幸福——流泪!
可现在,你想象不到,我正薰闻着铁观音缕缕云绸雾幔般飘散的清香,坐在兰花岩畔的松石上怀想你。像在北京,我在映现着雕花窗影的罗汉床上打坐,怀抱素月的安详。
那时,竹帘半挑,老柏木茶几、玫瑰椅与松木天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息。从宜家买来的粗麻地毯上摆放着老旧的红漆斑驳的小炕桌。你总是坐着藤制的蒲团,在一旁默默地看书、洗涤茶具或者烹煮咖啡,以待我下坐后一起分享。每每让我即使在枯禅死寂之后,也还能荡涤于茶的清气舒爽,陶然于咖啡的喜乐,开显些许人生的快慰。不过,那些丁点儿的愉快若和现在比起来真是沧海一粟了。
你知道吗?裳儿,人生需要“大放下”、“大休歇”、“大信任”、“大安息”,才得“大生命”、“大爱”、“大慰籍”、“大幸福”,这也正是耶稣基督表达的“永生永福”、“平安喜乐”,佛陀说的“极乐”“涅槃”。当然,你现在必误会错解我说的这“大放下”、“大安息”的真正含义,就像人们误会老子说的“无为”“无欲”一样。
“道可道,非常道”,误解随处即是。比如,老子的“道”岂是那些荒谬年代蒙昧心灵所解释的只是客观规律、自然法则,真是愚钝不可及的天大笑话!而我们却至今秉持。这也正是我们心灵分裂、麻木、垂死、抑郁、焦虑、紧张、扭曲……的根源——我们忘失了自己倒底是谁,我们忘失了“道”——我们真正的生命,忘失了我们心灵真正的主人。我们睡着、梦着,沉醉在某种虚幻的梦境里,沉迷于各色诱人的游戏、玩具里,囚于“自我”的牢笼。就这样,变态的认识引至变态的人格与生命,它只呈现虚伪与自我膨胀,只呈现扭曲与压抑、占有与捆绑,以及它们引致的种种过度放纵与变态宣泄。卡特.库班遗世名言——“与其苟延残喘,不若从容燃烧”。是的,我们渴望生命的蓬勃绽放,我们渴望燃烧,渴望生命之火腾腾不息,但我们却不知路径。我们一无信仰,由是无依无靠,像被放逐而痛失家园的孩子,堕于我们自己制造的种种“个性”——自以为是的陷阱,或者迷信于机械死板唯物质论的认识。我们昏昏噩噩,像没有灵魂的、未来世界的机器人。抑或我们早已麻木不仁,僵尸般活着或曰垂死、生不如死!
可“道”是活的,是活脱脱的生命现实,是这正在显现的一切。它是要让你不息、让你奋起、让你觉醒、让你活出生命的光彩来。“道”是某种无限的——无法限定、无法描述的永恒生命,它是如此奥妙、如此神奇,“日用而不知”。天啊!它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不醒来以认知的生命真相,因为它是你的根源,并且关乎你至真的幸福与归宿。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呀!
裳儿,看,一说到这些我还是像过去那样慷慨激昂,直逼性灵。
是啊,就像《道德经》中实际要传达的,“本性”与“真生命”已经被我们忘失得太久了,所以才会迷头认影、丧本逐末。
譬如文学、文化,为什么几百年来就已无大师了呀,几百年来就蔽塞性灵,淤滞其心,几百年来榆木疙瘩,一窍不通。纵然滋生些繁文缛节也多是俗情尘欲、迷乱浮华之相。哪里有洞明的心悟,通天的手眼,更何谈中国传统文脉的纯正道统。身体里还流着中国人的血,中国人集精簇华的“心”却丢了。心髓不再,那一脉相承于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中质朴的感悟与情怀,那激扬了庄子、屈原、陶渊明、李白、杜甫、王维、白居易、苏轼、李清照、纳兰性德等等伟大巨匠的性灵之舞荡然无存。五四以来,更是囫囵吞枣,本末全失,就那帮顶戴光圈的文化先蛆,崇洋媚外也就不说了,有谁是真正了解、把握了我们神圣的古老文化的“根”的。三岁小儿,邯郸学步,狗屁不懂,就花了眼忘了本了,就要反了,就开始狂吠数典忘祖、妄自菲薄了。不过,也怨不得他们,他们也不过是些未开眼的小鬼儿、糊涂的棒槌,不捶也罢!他们学的所谓传统就是一早被列祖列宗中的浆糊庸才误会了的。
你知道,洒家是恨不生在古代,否则倒要提扯了那些酸士腐蠕的袍领,问问这班屎大夫们孔夫子什么时候倡议专制的三纲五常,僵化的贞洁牌坊了,什么时候那般迂腐酸臭,不通人情了。如此放眼望去,该挨踹该棒喝的老教师爷真是太多了。太多古圣先贤的经典被一帮子古董老饭桶错解成屎尿、毒药贩卖给普罗大众,更就此被那些别有用心的统治者反复阴谋地穿凿附会、篡改利用,对百姓施以愚民的重重捆绑。以致后辈各色为讹传所惑、粗鲁浅陋的斗士旗手、盲流文人、先疯精蝇们,迅疾尖酸,抓住了“把柄”,横挑鼻子竖挑脸地抹煞我中华所有的好,误会我们只有吃人的历史,茹毛饮血的祖先。操!洒家要骂人了,这——就是现实!
哦,不说他们了,一堆懵懂的莽汉,未了的喽啰!来,喝茶,别扰了咱们独善的闲适与近道的清贫。乘着清风明月我与你斟茶,对饮。咱们品茗,咱们谈性。谈琴瑟谐和之性,谈明心见性之情。抛却这些鸡毛蒜皮的葛藤,震死那帮假道学、真下流以及各类跳梁小丑、面具达人脆弱的心脏。
呵!裳儿,你知道吗?在我看来,这“自然”这“存在”就是一场最伟大的性事,万事万物如此和谐、如此奔腾不息地运转、碣磨,空与有、静与动、收与放、阴与阳……本身就是一种美,一种结合。记住,美就是一种结合。我经常以物喻性吧,还记得我以“泡”而写的茶诗吗?那茶与水的浸润,就像我与你、与心性、与生命的交融——
“你用灼热的柔软浸泡我的身体
而舒展开的是我悠然南山的清寂
我用翠绿坚挺的生命之梗
引动绸缎般的叶片飞舞
旋转 自在浮沉并且颤栗
我才知道有一种情怀
一种曾在春天里弥漫的味道
将释放
并慢慢的溶入你的丰腴
如是
我就盛开在你里面
融化蒸腾
体香肆溢
放浪不羁
酿出洒然的清明之悦
直沁心脾……
你的热烈一如青春
而我的年轻
是心里的
是淬取过的另一种温润
香,老,悠远
并且从容
茶与水的结合焕发出一种有滋有味的新生命,而那过程就是一场完美的性。当然,我写这更多是要隐喻那本具的清明之“性”,实是以性喻禅了。你知道的,我尚性如花,但绝不低下。
如是,所有的事物都充满禅机,都能以性喻指,并因此充满诗意,充满美与爱的启迪!
你一定要有这样的意识,你一定要促发你的意识——识取美的意识,那正是所有伟大艺术家的心髓。你不是想要成为顶尖的音乐家吗,这是我给你的建议。所谓启蒙,正是对“心”的启发与点化,也就是对“意识”的唤醒与挑亮。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事实上,所有的发明、灵感、所有的创意、创造性成果都来自于专注、忘我而清醒的“意识”,一切、一切。在一切领域中这都是共通的,甚至于对一个善于捕捉机会进球的足球大师,我们都形容他非常“有意识”,那种意识就是仿佛他总能本能地提前判断出球在门前的落点,总有这种灵感。
这是非常明确的——想做好任何事情都要用“心”领悟,而全无杂念、明晰清醒的“意识”正是那内在的“心”,它正是领悟的本体与灵感的源泉。
更重要的,也许你不知道,我们降生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意识的成长以认识你真正的生命、认识“神”、认识你终极的归宿。就是这样,当你的意识成长到足够清晰、圆满的时候,你便会认知这个世界的真相。那甚至已超越艺术精神享受的范畴,而进入心灵解脱,认识真理的层面,那正是一个觉者——佛陀所做的事。
足够的意识会领受足够的美,直至完美。佛陀也只不过是一个人,但他是一个完美的人,一个因意识的彻底醒觉、彻底圆满而达成完美的人。在他的眼中,世界再不是切断的、片面的、孤立的,再不是表面残缺的现象,而是极致完美、和谐与圆满的,毫无瑕疵,是那现象后面不可言传的本质。
这一点我会慢慢地启发你,不断地给你指认,先不急,用心体会我的文字,特别是将要呈现给你的那些诗歌,每一个词、句都经过我精心地推敲。你一定要反复读、“品”、用心感受——“泡”在里面,切勿忽视,要像追求你“人琴合一”的琴艺境界一样,争取融入诗的意境,方于其中领得我的“心”与“意”。
诗歌是如此感性、真实,又具有高度凝聚的心志——诗意,而且好的诗歌让你读起来心情舒畅、口角生香。我正是要用它营造某种氛围,将你带至某种情境,让你情同此心,让意识在其中传递。如同破壳,小鸡与母鸡要内外一起努力,啄啐同时,你也一定要用心反复“品”,以慧解诗里更多的意蕴。
比如这首《泡》,它其实既是写茶,也是写性,更是写心性悟境,甚至还是写生活。因为,要想得到任何的新知,都得踏下心来“泡”在里面,“泡”在生活里面。所有的事物都是这样,“泡”的火候到了,答案自然就会从中浮现出来。
这就是老泡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泡学”的真谛,至于泡妞之说都是他插科打诨的隐喻。怎么样,老泡茶馆最近又有什么高人出现吗?你还时常去吗?
事实上,“泡”为的就是要对你泡在其中的事物有更深的体悟,更深的认识——更深的意识。“带着意识的深度去辨识,你会醒觉你错过春天的无知。因为当每一处庸常在你身旁遮挡的时候,正有每一束鲜嫩在它上面开放。”
总之,你要从此学习做一个有意识的人,带着足够的意识去感受周遭世界,感受生活种种顺与逆的馈赠,你将会有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认识。到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的所有层面都会有一个不可限量的超越与成长。 - posted on 12/24/2009
(3)山居
告诉你,我现在住在了鸡足山金顶侧峰的一个小山洞里。山岩上长着许多野生的兰草,盛放的时候,这里飘满了清幽的兰香,我就给它取名叫“兰花岩”了。记得古德有尊号花岩处士的,我也只能叫花岩浪子了,这也更应了洒家的心性,哈哈。
这个岩洞是历代潜修的人都住过的,当地人叫文殊洞,据说无著菩萨从天竺来,也曾在此安住。原来这一片依着地势建有一个小寺院,岩洞则是内院最隐秘的所在。估计浩劫的年代捣毁了,现在荒寂无人,只有茂密的花木看护着几小片空地与零星其上的断壁残垣。破败的山墙上,无心的小花,尤自在风中愉快地摇摆,而夕阳温暖的红黄为这一切凭添了浓烈的沧桑感,像一祯充满质感永远定格了历史的老照片。我是在后山转悠时无意间发现这里的,苍烟落照,红云蔓草,一下就喜欢上了,决定就在此安居下来。
洞口有个前人已经修好的小木门,要弯腰进去,里面总共只有四、五平米,渐次扩充增高,最高处有两米多。岩层都友好地伸出臂膀遮挡,或者好奇而争先恐后地探出头张望,使得空间比较逼仄,没有我之前想象的别有洞天,不过正适合修行。我是来体验的,就一切从简。从老乡那儿买来厚厚的草席,铺在岩石上,又垫了一床棉被,非常松软,底子却硬硬的,远比城里的弹簧床舒服。另一侧挨墙放了个我自己钉的粗糙小桌,上面摆放着你赠我的古琴以及一些最喜欢的书籍和音乐。不过这里一关上门就漆黑一片,看书,我都是到“书房”那边。靠门的地上是一些生活用品,里边最“开阔”的地方只宽宽松松地放了一个草编的蒲团,那是我的禅座。
这个洞子藏在两米来高一个小缓坡上,掩映在一棵大树的后面,下面又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极其隐蔽。但是约会的时间到了,阳光却总能千方百计地透过参差的叶片,亲吻洞口热烈簇拥的野雏菊,让她们清新露润的脸上羞涩地烧起来,一片欢欣。
本来这里就人迹罕至,除非太阳很足的几个钟头,经常云雾缭绕的,犹如仙境,有点“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味道。惭愧的是,几千年来我是第一个带手机住这儿的,平常并不开启,以备应急之需嘛。试了一下,站在洞子里完全被屏蔽,出得洞来信号居然即刻就满满的。
洞子的下面是两道山岭结合处的一块空场,足有一两亩地,被我按功能区隔成了几块。一侧面临空谷,是个小平台。最前沿有几块探出去的巨石,犹如自由女神擎起的火把,高高耸立还刻意前伸。我经常在那里锻炼胆魄。还记得吧,我是跳过蹦极的,但是初到这里时,山风烈烈,浮云时隐时现,下望深不见底,仍然不免心惊腿软。天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日子,这里可以望见下面的放光寺,看得见净修的和尚打烊时出来散步经行,算得上是天然的露台了。
平台上有一间小土坯房子,还有灶台的遗迹,是前面不知什么年月的修行人废弃的,我重新垒好又修复了烟道。在小屋靠窗的位置搭了个简陋的石头餐桌,铺上木板还可以切菜。一天,下到后山拾柴的时候,看见两个老乡抬着一个虬髯栩栩的老树根,说是拿回去砍了当柴烧,我就把它买了,削去一半墩子,预留出扶手与小靠背,让他们直接抬到了土坯房里,锯掉过份张扬的一部分须根,收拾平整放在石桌旁做了天然的太师椅。哈哈!怎么样?这就是我的厨房,比你从宜家买的那些破聚花板家具如何?外面还有半间残破的棚子也重新整饬了一下,修补好顶棚,又垒了一个槽子专门放捡来的干柴。
土坯房子的窗前靠着一棵百年古松,远比我见过的黄山松还要遒劲、写意。树冠的前半部像迎客松那样舍身飞出崖外,跃入漫漫云海,与之厮裹缠绵,意态万千,下半身却粗壮雄实、岿然不动。松荫蔽日,清凉入怀,正好做了这整个平台的伞盖。
老松的根部经常覆满松针,根须如暴起的青筋,突兀剥耸,根根犀利,像是从岩石里突然涌现的一股势能,就那么相互怂恿着贯上最高的梢头,直插霄汉。微风云拂,老松会长者般静静地颌首微笑,狂风大作,它便顿然幻做一个被青春与狂喜充了电的疯癫行者,乘风起舞,倚醉呼号。有一次我站在金顶之上,凭栏远眺,看到它苍茫中迎风振冠、穿云破雾的气势真有蛟龙出水,鲲鹏展翅的神韵。才信服那泼墨山水中真正神妙的意境,一定是画家在自然写生中采撷的结晶,而不是闭门造车的臆想。就像这老松在这巅峰的野旷中,赐给过我无穷的灵感,以致我经常一看到它超拔的样子就诗情泉涌,喜悦盈盈。
“苍松的根插入山的软肋
它们拼命吸吮深处喜乐的骨髓
朝阳里
如婴粟般开出万千姿色与清新
将裸露的山涯扮美
这是一种妙不可言的结合
超出人们所有无知的猜测
当你领略了生命的至情至性
便迥然从庸俗烦扰与沉闷中跳脱
……
好吧,如果你还无法理解“存在”的活泼与鲜嫩
我也只好空拈起这盛放的花
沉默不说
……”
我总觉得这老松在光秃秃的山梁上经风历雨地活着就是一种奇迹。在看不见的地下,一定有无数细小的根子像长了眼睛生了敏感触角一样,执着地钻入所有云母岩的孔穴与缝隙,在那珍稀的土壤中汲取营养,深深地与她们拥抱成一体。那是一种相互的渗透、结合、相互的表达,无处不在,是某种生命的奥秘。
作者:吴光磊 回复日期:2009-11-11 21:23:21
最惬意的是,老松树底下有一块巨大的长条石,坐卧皆宜,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天赐之物。它成了我的禅床,是璀璨的禅悦之花盛开的土壤。喜欢那石头的朴素,就像喜欢心中那一尘不染的孤独。
享受孤独,禅正是这样,礼字旁加一个单独的“单”字——给单独者的礼物,是一个人学习如何与自己相处,进而与万物相融。
怀着对“存在”的信任,不用再额外地添加或减少什么,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把身心内外的一切都放下了,就会自然地安静而内敛,虚无恬淡。这时候你会体验在最高级繁复的SPA也无法享受的闲适,那是对一个内心的“无事人”最好的赐福。
机感蓬勃至,七步已觉迟。
触目皆春色,忘形舞蹈之。
禅思契欢喜,乐空尽性持。
心中爱深远,岁月已成诗。
——
更多的时候,寂静会涌生出那么多的美好,悦意闪烁,灵感喷薄,你绝对会像个忘情的孩子想尽办法讴歌。这时候你会注视你内在永远的年轻,你会瞥见岁月那青春勃发的惊鸿,你会在万象激情的奔腾里蓦然发现,发现诗歌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彼时你会想要呼喊,想要穷尽天下所有的语言以礼赞,却发觉怎么也无法尽述“存在”对我们的爱——或曰你本性的春天。
通常,我打坐只在三个地方,晚上在岩洞里,白天则在这老松树下草木拥簇的巨石上,当然也经常在这石榻上看书,事实上这里是我的书房、禅堂。倦了,困了,索性就舒展腿脚,蜷卧其上。百花围绕,蝶梦庄周,岂不快哉!
某天午后,躺在上面一觉醒来,所有的梦都是那么鲜活,却又仿佛在一瞬间全都忘失了。太阳光正小虫似的爬满我的脸,身上暖洋洋的,就连心里也痒痒的。顺手采起一朵不知名的蓝色野花,在鼻子下嗅了嗅,竟有不可名状的甘洌与清幽。
一句“衔梦百转,拈花一笑”脱体而出,裸然而没有一丝的羞怯,不觉莞尔,所有的人生况味尽在其中。
另一个打坐的地方,是我在山洞下的竹林里拓出的一小块空地。曲径通幽,别有情趣,像八卦阵,在竹林里绕来绕去,陌生人不经指引,还真不容易找到。我喜欢板桥的墨竹,更喜欢这活生生修竹的青翠。风过竹林,疏叶淅沥,每一片都洒然明晰。这本来即是无上的禅悦了,绝对相应于我心中炯然的清明。就像去半山腰的迦叶殿时,阳光照射满覆松针的石阶,薰蒸起的松香,豁落开窍,荡涤胸中块垒,裸呈超然物外的心性。
还记得我们书房里燃点的印度松香吗?还有柏木花窗自然弥散的香气?就是那种安谧舒和、抖落凡尘的感觉,完全像解脱者的风范。
在中药里,所有的香都是芳香开窍的,但在她们开心怡神之际,若没有适量的把持,也容易引火动欲,凭添一份粗劣的迷执。唯有檀香能给你一份心灵的高贵,犹如柏拉图的精神恋爱,是天人之选。而松芬涤虑、柏子养心,松柏的清香就更难得的在一份惬意的舒解之外,还引生你的意识向内,摒弃杂染,关注你洒然的清明,是悟心出尘者上乘的助缘。
所以,“松荫敷座,竹幔宴心”——我是真的喜欢在松竹之间宴坐安息。
竹林前面是林木区隔的另一块空地。清理了砖瓦堆,辟出半亩闲田,在老乡的指导下种了当地最常见的一种青菜,长叶绿梗,非常好吃,有点像北方的小白菜,微苦,又独具一种特有的清气。清升苦降,清让人透达、舒爽,苦让人沉实、稳重,都是我正应该摄取的。还记得第一次来鸡足山时,曾经在庙里住了一个月,天天吃它也不腻,反而越吃越清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一个人清清净净的,炒菜做汤,每次吃都有一种做了和尚的感觉。不像这里的“折耳根”也就是鱼腥草,庙里素斋顿顿都上,我却怎么也适应不了那股奇怪的令人作呕的腥味儿。好在看着一众僧俗津津有味地大嚼也是一种享受。
择雨霁天晴,欣欣然播下种籽,守株待长。疏于打理,完全靠天吃饭,该有命的那部分青菜竟也还算茁壮,一个人受用是绰绰有余了。当然,其他的粮食菜蔬都雇了马驮上来,毕竟我是想专心住山克期取证,而不是来务农闲逛的。
这块空地还留出了小半,做为活动拳脚之用。动静结合,调和身心。有时候练练五禽戏、易筋经的一些简单姿势,有时候沿着松林小径走到平台那边来回经行。
原来经行的时候我是一句佛号,绵绵密密,争取做到水泼不进,密不透风。现在不必了,已经掀了那劳神的“盖子”,“抱一万籁俱寂,纵意任运腾腾”——坦然放下,当下承当,一切本来如是清净圆满。终于感受了东坡居士说的“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这一切本来即是真如法性,本来即彰显完美,充满神性。所谓“水流风动演摩诃”,哪个不是弥陀示现,哪里又不是佛的坛城。法身无瑕,极乐即在当下,所有的事物都赤裸而无拘地呈现着它们本来的样子,这冶游的旅途就是它们涅槃的家……
- posted on 12/24/2009
作者:恒河彼岸花 回复日期:2009-11-11 22:17:36
有趣的文章,鲜活的生命呈现在这里。在你的文章里我只发现了关于涅槃与智慧的理解,我想看看你怎么理解痛苦的。可不可以阐述一下涅槃与苍老的关系,智慧与痛苦的关系,灵性与和谐的关系。
正如你这样表述,明眼的人一下就会捕捉到这生命力的鲜活,活生生。
你的问题恕我不能在这回帖里展开来谈,因为我还在下一部的写作中,但在这一部已有述及,慢慢看吧,相信答案会在你心中越来越清晰。如果你真的想得到更多的好处,我有一个请求,就是在读这整个的作品的时候,务必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静下心来悉心体会,这相当于一个引导文。记得看到老舍在评价自己的作品时,说过一句话——改之一字,男盗女娼。而今我也效仿放言——改之一字,狼心狗肺。意在说明当初推敲之良苦用心,字斟句酌!很多段落,每一句中都隐含深意,都预设了灵机、构置了意境。故而有一个好处就是即便不懂也不影响,只需沉下心来跟随沉浸意境,心境自然淘洗归于明净。否则,走马观花,囫囵吞枣者,辱没我的文字、辜负我的婆心还是小事,耽误的是自己,呵,看到你的网名,知是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故而多言。
至于涅槃与苍老的关系——涅磐是永恒的,何来苍老,那正是我们之所以来到人世,而寻找的终极意义。苍老的是这个,不是那个。智慧与痛苦的关系——正如上一个问题,痛苦与苍老都只是我们还没有醒来,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还沉浸在这注定无常苦难的梦境里。智慧就意味着不同程度的觉醒。真正的和谐是本来的,从来都不是修造、修养的,一切只等你性灵之眼的开启,洞明真相,从亘古的大幻梦中醒来。
作者:吴光磊 回复日期:2009-11-12 12:26:54
最后一块区间是在对面,几乎转到岩洞的斜后方,与平台正好成犄角之势的一片茂密树林。我在树林的深处挖了一个小浅沟,两侧搭上木板,做成一个简易的厕所。不想再像早年在藏区住山的时候,大家都找个没人处就随地解决。毕竟这儿有这么好的自然条件,就准备每次上完都盖上一层薄薄的土,保持洁净。原来担心“黄金”慢慢的就会满上来,过一段时间还得盖上土再挖第二个。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每一次再去,都会发现前一天的“奉献”不翼而飞了。不知倒底是什么小动物悄无声息地享用了这份供养,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所以到现在也没破案,还是一个有趣儿的谜。
大自然里就是这样,经常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发生,充满了奇妙,就像这森林里居然有天然的洁净除臭功能。在城里我那汗脚臭得你还不知道,只要一运动,是经常不忍在你面前把脚拔出来的。否则,你必夸张地大呼小叫,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似的,监督我到卫生间洗脚,我也只好红着脸狡辩打趣儿。可现在呢,不是夸口,恐怕天天不洗,也不会臭。已经很长时间没下山了,也没有机会冲一个热水澡。当然,简单的洗漱每天清晨都会到“漕溪水”去完成,那是以六祖祖庭命名的一眼泉水,穿过竹林、菜地,沿小路下行一百来米就到。在路旁的岩层间嵌着一个天然的小石槽,常年汪着清澈见底的泉水。往昔,这个小寺庙所有的用水都是这里供给的。
甘泉饮罢解清凉 轻舒身形漫理裳
石床只道无风韵 任运春心禅梦长
山风畅怀微送爽 惬意松香沁脾乡
凡情散尽云霄外 幽幽寂寞也平常
古洞静思无生义 清明月下诵华章
了无挂碍心安在? 繁星满天细参详
——这是我刚来时有感而发的,稚嫰,但很清新,就是那时的生活写照。你读吧,一定琅琅上口,心情舒畅。
有意思的是,随着悟境的深入,我的诗也在进步,现在可能不是这种白描的抒情,而更多“意象”的直给。意即是象,象即是意,意不异象,象不异意。当你看到一个词语,一切的景象、感觉、诗情甚至禅意的喻指就都在了,了了分明,别无多余的系挂。
比如——“清风沽月露,晴空度云泥”、“谷深施啼雨,松默布香帷”这样的句子。都是诗中蕴画,画中涵诗,是诗与画、意与象的不二。完全是性灵的摄取与机感的触发,或是内在激情的比拟外化。
“诗机也要禅机开,泼泼灵感自然来”——心静“机”灵,很容易就被外境促发与感染。那时,文思感悟如禅心惺惺寂寂,像混沌初开的天火闪闪烁烁,不自觉地就从心里流出来了。时若涓涓细流,绵绵深密,无需管带;时若长河奔逝,浩浩汤汤,一决千里。仿佛天女下凡般伴以璎珞缤纷的辞藻突然降临,若不及时记录竟致当面错过。还有的时候那诗句又好像早已在这个世界存在,就那么静静地呈现着,在等待一个发现者,一个多情、幸运而细心的捡拾者。
至于推敲的功夫都是之后再乘兴无数次细细打磨慢慢完成的,而诗机迸发的当下,就只让灵感脱落所有的羁绊,信马由缰,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海阔天空,肆意驰骋。要知道它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灵秀跳脱、最自由无拘的精灵,容不得半点的滞涩与扭捏。
总之,我是不执着的,就这样让它们自己自然地生发,自然地涌现。
来则采撷,去而不追。仿佛通灵的读心术巫师,只于虚静空灵的心底狩猎。那是一种聆听,在旷谷无人的心怀中聆听,而它们正如此起彼伏鸣叫着,苍茫中的惊鸿。
如是,让“自然”自己穿透你的感受,于自然中摄取,又让所有的意蕴都凝练、内敛在最简单的词语及其勾勒袒露的境相里。“一任天然,自云自演”,——任其“自”在说法,精确而无一丝多余的繁缛,就是我所追求的——诗歌那浑然天成、“秋水文章不染尘”的品质。
时至今日,我之所以依然喜欢刚来时那些略显青涩的句子,也正是因为它们的自然质朴,就像会永远喜欢“漕溪水”那原质的清澈与甘醇。
- posted on 12/24/2009
(5)茗心
茶禅一味,茗心喻指明心。
(一)
四月二十九 芒种
“解开束带,剥落棕衣,裸露出滑软的玉体。入口越是粘人,越有一种难以自拔的满足,融合沁人的清香扑鼻。小枣儿妥贴的种在心尖儿上,或含在圆润丰满的肉里,吃下去,才知是你要给我的甜甜蜜蜜……”
端午节快到了,我一年的闭关也到期了,裳儿,又可以和你联系了,又可以给你写信了。想起这首关于粽子的玩笑之作,想起我自诩“老流氓”的真诚与放浪,想起你初时的羞涩、懵懂与小鹿般怯闪水灵的眼睛。
月亮升起,仿佛听见遥远的来自你心的声音。就像有鱼儿跃入水中,在这么空阔的时空,溅起思念的回应——
“你静物般笃信
你的眼睛一直注视我的心
象盛满雨露的晨曦
在温煦的阳光里洒下金银
你是婴儿般新蜕的蝴蝶
你羞涩的打开细嫩的紧张和拘谨
柔和而乖巧
象一只小鹿轻轻的与我亲近”
裳儿,现在,诗,对于我就是天降的真言、爱的流溢与想你的意念。
(二)
五月十五 夏至
这个端午节,除了心灵感应般为你写了新诗,还有很多快乐的事情,有新朋老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先是方峻,你见过一面,就是那个长发束在脑后,酷酷的,面如刀削斧砍棱角分明的摇滚青年。已经有很长时间失去联系了。最近我每次开机的时候,却总能收到他的留言,很简短,只是告诉我他一路南下的行程,又到了哪里,感受如何。到昆明时突然断了,却不料是他要给我个惊喜。
我和他认识还是在一次户外音乐节上,他就是那个在“冷血动物”演唱时跑上去挥舞红旗又与谢天笑一起在台上打滚儿的家伙。当鼓声凶猛,吉他SOLO飞扬跋扈地撕扯所有脆弱的神经,台下顿时沸腾起一片POGO的海洋。那些会玩儿的年轻人都像青涩而精力过剩的小马驹儿一样狂热地冲撞起来,他把旗子交给台边一脸茫然的工作人员,也跳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就见他又兴高采烈地重新窜到台上,张开手向下不顾一切纵身一跃,被那些兴奋的手接住,托举着向后传递,起起伏伏地淹没在某个人群哄笑的浪花里。如此这厮接二连三跳上了瘾,终于被几个与他相熟的哥们儿“算计”了,在他又一次没心没肺地张开胸怀跳下来,拥抱世界的时候,那几位相互递了个眼色,大家发一声喊,嘻笑着作鸟兽散,于是他便直接以蛤蟆功的姿式拍了下来。彼时,我正是那个陌生的离他最近的人,他就在我脚前行此大礼,我眼疾手快一把搀在他腋下,否则他可就真的“以头抢地耳”。他在人群里追打笑骂着那几个“鸡冠头”,之后拍拍身上的灰尘向我道谢:“谢谢你啊,熊哥。”按流行的审美,洒家是胖了点,但还颇以虎背熊腰自居,所以听了这不但不恼,还颇为受用。本来我们就彼此看着眼熟,好像在某次酒吧看演出时遇见过,便迅速熟络,相约演出后一起喝酒。自此,他便开始以“大熊”称呼我……
方峻来的时候,风尘仆仆,脸因苍桑愈加瘦削而更显清癯,眼神比过去深沉了许多,却并不僵死,晶晶莹莹的,仿佛过多的阅历不但没有消融反而更挑亮了他眸子中那闪烁跃动清澈的火,尽管那火隐忍在凝定的幽蓝中。
他背着一个高过头顶的黑色大旅行袋,还有绑在其上的他的宝贝吉它,在一个黄昏朦胧的云雾里突然降临在我的世界。他悄悄躲在一处岩石后,待我经行背转身时,猝不及防地要从后面抱住我,被我警觉地一闪,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几乎摔倒。我手一抄接住,一看是他,真是又惊又喜。彼此拥抱一通吁寒问暖,他一边捶打着我的胸脯,一边打趣说大熊,大熊,在山上吃素,也没见你瘦多少啊,怎么不索性做了和尚。“是啊,真是素坏了洒家,再有那些清规戒律加身我可就更不得自在了。”我抱着他的肩,端详着说:“你倒是越跑越精悍了,比原来更黑了。”
“我给你带烧鸡来了,还有酒,怎么着,你不会真吃素吧。”
“怎么会,百无禁忌,无所住心。”我摩了摩金色夕阳底下锃亮的光头,让一片青茬儿的发根都刺拉拉怡然自得地醒过来。“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方峻学着少林寺里的镜头,又像往昔似的,恢复了嘻嘻哈哈孩子一样的亲热。他也就在我面前这样,估计现在更是。我接过他的大袋子扛在肩上,引他到我的天然别墅,给他一一介绍,又听他拉拉杂杂地讲述这几年走南闯北做流浪歌手的有趣见闻。他见了我嘴还是闲不住,像关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放出来见着亲人似的,说起来没完没了。就像过去,即便我要躺下来休息了,他也会凑过来叨着烟,蹲在我床前,叽里咕嗗再自顾自来它俩小时,直到确切地认可了我酣然的鼻息方才悻悻离开。我在想,他每天都行走在人群中间,每天会有那么多人围着他听他演唱,却还是从前一样的孤独。
老天爷真有意思,我们一胖一瘦,一动一静,都是生性放达有时又莫名孤僻,表现形式如此迥异有些地方却又这般志趣相投。
天不知不觉就黑了,他是坐索道先上到金顶的,却没在那里预订客房,是憋着要和我一起住洞子。我们就在洞里摊开厚厚的草垫褥子,敞开小木门,借着清凉的月光,又像过去看完演出一样,挤在一张床上闲聊。那时是聊在北京的一些著名“据点”诸如开心乐园、忙蜂酒吧、豪运、无名高地见识过的一些乐队,聊《无聊军队》那个年代的无忧无虑,聊汪峰当年长发飘飘的意气风发与花儿乐队还是小崽儿时的稚嫩。发觉很多现场我们都亲身经历,却从未相识,真是相见恨晚!不由得不再多喝两口。有时候,我们还会聊到共同喜欢的涅磐的那些经典名曲:《Smells Like Teen Spirit》、《rape me》、《Lithium》、《sliver》……,聊卡特库班歇斯底里的绝望与《Last Night》凄凉无比的惆怅,聊唐诗宋词的登峰造极与垮掉一代的颠覆与荒唐。
再从高处一路往下崩,宗教、艺术、文学……欲望、女人、性、毒品……感兴趣的无所不聊。聊到兴奋处,在酒精抑或是激情的催化下,他会吹起他擅长的口琴,或索性操起那把在旧货市场淘来的破吉他,以那时还是三脚猫似的技术弹唱直至怒吼,会浑然不顾冬日平房里无暖气的冰冷,裹着被子,跳到地上,即兴背诵金斯堡汪洋恣意的《嚎叫》,会像簇拥台前的小朋克们一样挥舞着拳头嘶喊、狂欢,抑或一口气将大段的长句子渲泄到克鲁亚克式的“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屡屡到隔壁张大爷已忍无可忍,愤怒地擂响山墙,才幡然猛醒。那时,时空会有一霎那的停顿,我们的眼神穿越重重烟雾相互抵达,一脸坏笑,我把食指挡在嘴唇上无声地“嘘!……”,他便习惯性便秘患者一样的皱着眉头,耸耸肩撇嘴摊手,偃旗息鼓,披着被子重新挤过来,让我已经焐得暖暖的被窝变得更暖。不过我们倒并非同志,没有那幇嬉皮先驱“菊花插满头”的特殊爱好,只是房间狭小,又得搁两张桌子,所以只搭了一张加宽的单人床,我又胖,着实是太挤了点。
现在一切早已看似不同了,我遁入深山,他浪迹天涯,但我能隐隐地感觉到,我们的骨子里还是流着同样的血,都还在路上寻找着某种希望、某种促发我们生命源泉的活生生。
倚着山岩,在黑暗里相对而坐,不再想过去的那些事了,也不展望将来,渐渐默然无语,任心里一片炯炯的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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