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恶女手记》,日本的石川达三著,金中译,海峡文艺出版社1985年12月第1版,1987年3月第3次印刷,在封二的地方有一个“铁岭市图书馆赠阅”的红戳,嗯,这本书是我从旧书摊儿上买来的,元旦的时候我找社长的时候书包里就带着这本书,我跟社长说我在看石川达三,社长很感兴趣的问我在看他的什么作品,我说是《恶女手记》,他说没听说过,事情也就过去了。具体的说,我是在2007年(还是2006年?)和一个女孩子(我家同一个大院儿的邻居)约会的时候,也就是某一次相亲的时候,在报国寺的旧书摊上买的这本书。当时天气很冷,我们回到我家所在的大院儿,她不急着回家,我得回家吃饭,她要我把这本儿刚买的书留下来她看看解闷儿,顺便也想看了解一下我都喜欢看什么样的书,我就给她留下了。我吃完了晚饭,差不多八点多钟的样子吧,我去大院儿的传达室找她,那本书她都快看完了。“嗬,你看得真快!这样的书我怎么找也得花一个礼拜才能看完呢。你真了不起。”我忘了之后是怎么样了,她到底看完没看完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一块儿轧马路去了吧。又过了又半年的光景吧,那个女孩子就结婚了,当然那是在我和她分手之后的事儿了。嗯,这跟我现在看这本书多少有点儿渊源,我看这本书是想在这个同样很冷的季节里找找当时的感觉,另外也想通过阅读这本书了解一下是不是这本书对她的人生观有了什么启示,所以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儿,所以才会迫使我跟她断绝往来。貌似这本儿书并没有改变她什么想法,要不就是她当时确实没有把这本书看完,就被我拉走了。看完了这本儿书的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我不催她什么,让她安静的把这本书看完了,或许事情就会向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吧,不过呢,我看最终的结局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用石川达三的观点看,社会的大势所趋,一厢情愿也是徒劳的。
这本书的安排很有意思,三部中篇小说,《恶女手记》《最后的世界》《浑身是泥》分别是在1956年、1974年、1948年发表的,也就是说跟时间顺序无关,或许编辑也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安排这本书。我前几天看了一些日本老电影,里面有一些是反映日本战后混乱和人们心灵空虚道德崩溃而造成的家庭悲剧的,比如木下惠介的《日本的悲剧》、小津安二郎的《东京暮色》、成濑巳喜男的《山之音》,味道有浓有淡,叙述的角度也不尽相同。石川达三的这三部中篇,也是类似的主题,题材挖掘得更敏感,更露骨,围绕着后工业时代(也就是石川达三所说的“现代社会”)中男女的性观念、价值观念、人生观念等,展开了深透的讨论性叙述,这种深透在《最后的世界》里基本上可以说是相当残忍的了。如果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这三部小说,就能够看到石川达三在日本战后对社会的逐步绝望的情绪,在《最后的世界》里他所描述的恶梦一样的日本现实,那种无法自拔痛不欲生的烦恼与焦虑,不是说写就能马上写得出来的。
关于内容的介绍,我仍旧认为还是朋友自己找来这本书自己看最好,金中翻译得很好,那些文章基本上没什么翻译的痕迹了,就像是他自己写出来的一样,这说明他在翻译这三部作品的时候已经把它们读懂了,理解了,并且被深深的感动了。石川达三的写作手法确实很感染人,这或许是战后到八十年代这段时期的日本文学所共有的特点,就是掏心窝子说话,真诚,朴实。比如说松本清张的《砂器》,不管是写成了字儿又被翻译成中文,还是拍成电影,里面每个人不管是罪犯还是被害者还是警察,那种执著与热情,都是最近十年的日本作品里所少见的。《恶女手记》里写了一个被男人玩弄了女人是如何实施自己对男人的报复的故事;《最后的世界》则是一个审判官通过最近几年自己审理的案件和自己的亲人、朋友的经历来对社会的变化进行的广泛的思考的,这部作品所涉及的事件繁多,但结构安排巧妙,每个事件的出场次序与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结合得紧密,看完了让人佩服石川达三对大社会背景的叙述的把握水平高超;《浑身是泥》是一个母亲写给自己刚结婚的女儿的一封信,诉说自己的爱情史,她是怎么通过人生的实践得到爱情的真谛或者那甘美的果实的,感人,我妈妈原来也给我写过她的经历,有血有肉的现实,就是亲切。所以从大调子上看,这本书给人的效果是,崩溃般的灰色(《恶女手记》)、深渊般的黑色(《最后的世界》)、奋斗的血色(《浑身是泥》),嗯,也就是说如果不把这本书看完的话,得到脑子里的东西可能就是一篇无可救药的废墟,无奈,挣扎,绝望。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本书是这么安排的,我还以为这本书就《恶女手记》一篇儿呢,当时那个女孩子如果还没看完,就奋勇直前的走上了在婚姻中拼命的道路——当然,这样的书一次看不完还不如不看——哎,多少我也是要负一些责任的。
如上所说,灰黑血,若按照时间顺序排,血灰黑,多少能够看到石川达三在社会残酷的现实中,从充满了血性一直到疲惫的黑暗,这个思想的变化过程。从文字中能够看出来,石川达三是一个烈性子的爽快人,心里憋不住话,一个意思能直接说就不让它出现哪怕一丁点的曲线,虽然在小说的结构和句群里,作者还是向传统的小说创作技巧表示的妥协,不过那种犀利的无遮拦的议论——要让原来的我看,或许会认为这是语言暴力吧——在日本文学里是不多见的,不管是森村诚一还是高木郴光这些社会派的猎手们,他们在小说里说话多少还会顾及到自己这个是文学作品,多少要用些语言技巧来装装门面,而石川达三则像是个李逵,几句话就把你的心情搅得乱糟糟的,并且通过中篇的篇幅不断的勇敢的深入探讨那些让人看了心疼的现实——“砸烂的那些破盒子,撕破的那些烂旗子,告诉那个胜利者他弄错了,这个世界他早就开始变化了!”——崔健《盒子》。
这个石川达三的小说写作方法有关,他的小说猛的一看就是议论文,那些情节、对话、人物景物的描写都是为了他能更卖力气发表议论做辅助的,可是呢,如果抽掉了那些情节,这小说的主要力量也就没有了,因为那些议论文字只有一个处在那样位置的人遇到那样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想到的事情。大段大段的议论文字,而且又是直话直说,这是很具有雄辩性的,文学的震撼性也就在议论与情节相辅相成中发生了,再加上小说里说到的又都是我们现在的生活的现实,婚姻危机、自由与秩序、年轻人看待爱情的浅薄、人心孤独与社会破裂等等,所以这不怎么厚的三部中篇小说与我产生了太多的共鸣,作者的思考,有时候就是我的思考,或者说我在看此书时候发生了大量的思考,接着这文字的流动,我把那些积压在自己心里的对后工业社会怨气也一并发泄出来了,至少是明明白白的在我头脑检阅了一遍。
嗯,我不考虑结婚的原因要比石川达三分析复杂一些。我说过“爱情就是玩儿命”,没想到这话在1948年石川达三就给写到白纸上了,这对我多少有点儿相见恨晚的效果,那时候我爸爸妈妈还没出生呢,不过从现在我爸爸妈妈的状态上看,他们在经历了三十多年的婚姻生活里,也已经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吧。没结婚的我不是为了逃避现实生活的残酷,也不是对自己或者对女人没信心,我没结婚很简单,一是没时间没兴趣去给谁表演爱情,二是反对计划生育。第二条让别人听了好像觉得可笑,现实中也是这样,他们会问我到底想要几个孩子才会结婚,这我没想过,我就希望我的孩子真正的是我的孩子,不是政府批准的,不是谁恩赐的,不是完成什么政治任务,哪怕没有孩子,或者只有一个,但至少我的生殖器我做主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是我自己的;哪怕这个孩子以后是一个孽障一个逆子,那是我自作自受,我高兴我乐意,我活该,但至少是我自己的命运,不是别人给我规定好了的。为了性而性,我觉得那种快乐还不如做化学实验更彻底呢。第一条才是我对现代社会的惧怕吧,人们广泛宣传的梦想的甚至虚伪的实践的,都是脆弱的防治伤害的毫无血性可言的,生存本来就很残酷,一个人的人生中如果只有温馨快乐,而没有痛苦绝望,那根本算不上是人生,可能连生物都算不上,那顶多只能是一个谎言,而在温馨快乐的谎言的背后,我怎么总能看到那一个个奄奄一息毫无生气的生命呢?其实石川达三的这么厚的三部中篇,佛教里用“苦集灭道”都给概括了,可如果志杰说这四个字,有几个人能够理解呢?那就只有详细的说了,可若详细的说,又有谁能把它说得像石川达三说得这样透彻、贴切呢?这就是我看了这本书之后衷心的佩服作者的缘故吧。
既然已经到了后工业社会了,既来之则安之,很多社会的伦理的东西不管人们怎么要留住他们,都会悄悄的慢慢的改变的,我原来说过后工业带来的人们思想上的激发态,出现的那些主义那些理论原则方针政策等等东西都激发态的表现,从19世纪中叶一直到现在,全世界的人们都在积极的寻找一个稳定的思想,让他们能够从无神论向精神的自足充实有一个可靠的过渡。我不是哲学家我不能提出什么,现在的哲学对于我来说也是有一搭无一搭,不能打动我,像灯塔那样指引我,甚至不如耶稣不如佛陀。不过我就认准这么一样儿,你是个人,你只是个人而已,一个生活在茫茫宇宙浩瀚星空中一粒小灰尘上的一个渺小无知的生命,你不是可有可无的,但你并不会比“可有可无”更重要,给自己留点儿敬畏心,把拼搏与示弱结合在一起,你会有爱情的,你也会坦然的面对残酷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至少等你快死的时候回头看看自己存在的这段时间,你可能没有子孙留下来,你可能一事无成,但你会发现你利用你的身体你的头脑你身上的一切零七八碎尽力的作了很多动作,完成了很多次折腾,多少是有点儿趣味性的了,多少算是杀出一条血路,虽然那条路上流的都是自己的血吧,但把自己的生命变成了一条路流到历史的某一块地面上了,这块地面就在这茫茫宇宙浩瀚星空中的那颗灰尘上面,看啊,你已经看到它了吧,你不觉自己多少还算是活过一次了吗?
玩儿命是最危险的,玩儿命也是最幸福的,爱情就是玩儿命,你活着就是玩儿命,你瞧,活着就是为了那个玩儿命的爱情么。
- Re: 《恶女手记》读后感posted on 01/06/2010
朱小佬蛮好的议论。爱情,往往是灵光一现,一般不耗命的。
但也有人只把耗命的当爱情。按卡门说,就是埃及人的事情,卡门要在去龙达的路
上把那位英国富佬干掉,是独眼龙还是唐候赛先下手的问题。
也有比这个还要复杂的爱情。。。 - Re: 《恶女手记》读后感posted on 01/07/2010
玩儿命跟耗命不一样,玩儿命的覆盖面儿很广的,比如说男女制造生命,玩儿来玩儿去的,就是玩儿命,还有失恋跳楼的,当然也是玩儿命,爱情貌似总是和命息息相关的。
我新建的博客又被封了,本来今天还想写一个,哎,我去哪儿做博客,哪儿就会出致命的毛病,真是太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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