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翻墙过来了。也好长一段时间没上咖啡。生活还像在海里划小船。总觉得青春要到头了,一旦想要去抓住它,就想着要做坏事。太坏的事儿暂时还没做,最近一直在麻将里沉醉,梦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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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胡
小胡原来在隔壁的发廊做洗头妹,她帮我洗过一次头,边帮你洗头边和你聊天,她很会说,还一边说一边笑的,说着说着就向你推销那些高级一些的洗发水,我一来好面子,一来感觉她们帮人洗头不容易,就接受了她的推荐,无非是多花十几块钱而已。小胡不是那种看上去很秀丽的女孩子,她挺胖,长头发,只知道她是贵州人。小胡在发廊做了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辞工了,她逢了熟人就埋怨发廊的老板娘,“太吝啬了,工资不给不说,连五百块押金也不还,早晚不得好报。”我们听了也就笑笑而已,有什么办法呢?
小胡一旦不做洗头妹了,就开始来食杂店打麻将,因为没什么事做,就天天来。看得出来,小胡很怕输钱,越怕输钱,情绪越大。小胡总是抱怨别人打牌,“哎哟,我的一张好牌又给碰走了,真倒霉。”“你们怎么总是这样打牌,我一要和,你们就发新牌来给别人碰。”大家都知道小胡出身洗头妹,所以都不重视她,她越那样说话,人家越气她,“就发牌给别人碰,就不愿看见你和牌。”牌桌上大家七嘴八舌的,倒也好不热闹。小胡气得满脸通红,“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说话,没意思。”小胡用一只手支住下巴,一只手抓牌,一下子和了,就哈哈大笑起来,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从小胡的言谈来看,她倒不像普通的打工妹那样,有一次她自己说,大学毕业都很多年了,做过营销,卖过计算机,现在做洗头妹。我问她为什么不继续做营销赚钱,她不怎么做解释,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小胡的经济现状是越来越局促,麻将打着打着她就没钱了,本来也就没拿出多少钱,完了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我忘了带钱包了。”小胡站起身来,去跟食杂店老板娘借钱。这样的情况我遇到过两次,食杂店老板娘都跟我抱怨起了她,“你说那个小胡,没钱了就不要来打麻将了,还总要来,借了我的钱也不还,我还不好说什么,真是的。”小胡也是打麻将上瘾了,一旦输了钱,就更加想要把输的钱赢回来,结果当然是越想赢就可能越输。很长时间了,小胡都什么事也不做,就打牌,她说靠吃老本过生活。有时候我觉得小胡的生存处境很危险,也很可怜,不过应了老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胡继续来食杂店打牌,逐渐地,有人背后议论说她怀孕了。开始我偷着瞄,看不出来,后来就明显了,小胡胸前一直背着的包也挡不住她的肚子了。好事的人议论得更多,这是谁的孩子呢?大家都知道小胡就是个打工妹,她没结婚,但现在她的肚子里确实有了个孩子。有了孩子又不保养,小胡继续在打麻将,闻着男人们浓重的烟草废气。
午夜,麻将散场,小胡便一个人踽踽独行消失在巷子里,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她半年多来她到底在依赖谁生存。城市是海,小胡像一根草。我们看小胡在漂浮,是因为我们暂时有工作有收入,我们像小岛,不过一旦哪天波涛汹涌,我们也注定变成一株草。小胡最后一次打牌输钱,向老板娘借了四百多块,那以后再也没来。她不来,老板娘也找不到她,没人知道她在哪里。小胡就这样在麻将圈里消失了,她消失后,一次也没有提过她。食杂店里的麻将照旧夜夜闻声,旧人走,新人来。
2010/3/5
- Re: 小胡posted on 03/05/2010
好文章 !!! QingGang 的文章, 越来越 有内容有深度. 我非常爱读,希望多写. - Re: 小胡posted on 03/06/2010
又能看到青冈的文章了,真好。 - Re: 小胡posted on 03/06/2010
好久不见。问好。 - Re: 小胡posted on 03/10/2010
问好青冈,好久不见了。
你这些小文读来总让人心酸。 - Re: 小胡posted on 03/10/2010
qinggang 好!Baby 还好吧?
不太明白这句:“不过应了老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老话吗?出处是什么?怎么好象从前不曾听到过?就是这最近两三年才听到,频率还挺高。能够感觉别人“可怜”说明人还有同情心,可是随之来一句“可恨”-- 把世人残存的同情心一脚踢到垃圾桶里...
- Re: 小胡posted on 03/10/2010
青岗好久不见了。很高兴又回来了。
我很喜欢你的文章。首先篇幅短,通常一气可以读完而无须在开读前盘算时间或鼓足勇气。再就是里面有许多真实的生活。我或许并不总是喜欢你故事的主题或里面的人物,但我喜欢你对生活的真实刻画及复制。 - Re: 小胡posted on 03/10/2010
sands wrote:
不太明白这句:“不过应了老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老话吗?出处是什么?
记得是鲁迅说的。还是蛮有道理啊。 - Re: 小胡posted on 03/10/2010
我也喜欢这篇。
青冈好久不见了。清清也三岁了吧?一定好可爱!上点照片吧?
qinggang wrote:
好不容易翻墙过来了。也好长一段时间没上咖啡。生活还像在海里划小船。总觉得青春要到头了,一旦想要去抓住它,就想着要做坏事。太坏的事儿暂时还没做,最近一直在麻将里沉醉,梦里人生。 - Re: 小胡posted on 03/11/2010
对白区的封锁太严重,进来一次不容易。
给诸位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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