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世康是天堂吗?
——斥台湾学人彭思舟





刘自立





VOA讨论富世康自杀事件。台湾人、某校教授彭氏说,比起内地其他企业,台湾在深圳之富世康企业“几乎是一个天堂!”此言一出,遭到内地观众抵制,言及其无视富世康企业环境之恶劣;主张郭氏应该负责。“十几跳”出现以后,舆情大哗,辩护富世康和批评之皆有。其中“天堂论者彭氏”制造了颠峰说法,异域殊风,无可理喻;其观点无非是说,富世康深圳厂的福利待遇如何如何胜过其他(主要是内地)企业,不是血汗工厂云云。这个看似有理的说法,如果出于一个中共官员和五毛之口,倒也可以谅解,因为他们的观点完全是由其五毛来源决定的——他们也要吃饭、生存,不能将其看法归为正常思维者之列。彭氏不同,因为他是民主社会知识分子;民主社会知识分子一般而言是,一要批评政府,二要批评资本家;所谓知识分子之独立地位,大体上完成于这两个前提。我本来以为台湾知识分子虽蓝、虽绿,都是这样具备独立思考之辈,不想彭氏此言一出,让我改变了这个几乎是固定的看法——原来,政府和企业,都可以有意无意雇佣到抑或无形雇佣到这样的、为企业背书的喉舌之辈。这件事情,的确使人跌破眼镜。



我们简单来说说彭氏看法和立足点之荒谬。首先是,他说,大陆企业工作生活条件不及富世康,所以,富世康出现了“十几跳”实属“天堂范畴里”的十几跳;天堂原来是这样满足自杀幸福指数的。不用驳斥,这个彭论就几乎完全塌陷了。是的,大陆有死人矿井,有杀人煤窑,有无数不人道的血汗工厂;但是,这个事实并不能说明因为大巫存在,小巫亦可以存在。一个吃不饱饭的包身工的命运,和一个只能吃饱饭的包身工的命运,难道可以有实质意义上的区隔吗?聪明的资本家,可以给员工一个几乎是北韩式和纳粹式干净、整洁、有效率和军事化的企业环境,这个环境,比起污泥浊水的环境,自然要好一些——但是,这个环境本身给予员工的资本产出和剩余价值创造,比起脏乱差的压迫性企业,只是表层不同。最为重要的揭示是,中共国大环境吸收的这类具有四十五万人的“城市”型企业和企业型城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们看到,这个城市型企业就是典型的中国经济模式的体现。这个企业,这个城市,可以说,就是一个极权主义体制的模式制造典范。何以如此说法,我们稍稍展开之。



一般而言,奥维尔动物庄园的统治条件,就是每一个“庄民”无思想权力,无反抗权力,无致富权力。他们的各种统治部门管理着这些工作奴隶和工作机器。其唯一的庄民权利,就是服从权力。于是,在此关节上,我们很容易举出不同于这样庄园的西方企业,与之比对。这个比对的基本存在就是,在几乎表面上同样环境,同样工人和管理者之工厂里,西方企业有一个叫做工会的东西,在时时刻刻监视着这个庄园主,也监视这个也许是庄园,也许是工厂的人们的活动和生产。如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些工会之监督好像也并不时时俱在——但是,正是这个虎视眈眈系统的存在,使得欧美港台一些工厂,不能率性转变成为动物园弱肉强食和穷凶极恶(极其“文明”的穷凶极恶)之现状。企业文化最为基础的人道和活力由此产生,而非人性和军事管理,正好有赖于这个工会的不存在,造就完全无道的企业文化。第三,这类国家的企业,之所以给予员工、工会一方以权力,以影响,以威慑以对峙资本一方,也许并不是为了要拆毁企业,剥夺利润和施行社会主义造反,而是为了实现员工和资本家的某种和谐和博弈。这是西方企业文化得以摆脱坏资本主义和坏社会主义的基本条件。这个东西,难道还要笔者来商榷于台湾教授吗?这是作为一个自由知识分子的基本常识判断。



于是,接踵而来的逻辑式就是,这样的企业,是不是天生就存在于(彭氏)所谓天堂之中呢?情形刚好完全相反。这类企业文化,生产条件和员工权利,是在一个大社会转变之后到来,完善和更新的。这个改善就是,企业如果要制约资本的贪婪无度,资本家的利益熏心和动物庄园的看似文明,和谐抑或看似也不文明,也不和谐之现象之本质,首要的人权条件,当然是经济自由和政治民主。省略了这个政治经济之大前提,奢谈郭资本之责任抑或跳楼人员的悲剧,当然是理还乱,空问天之结局。资本没有立场,抑或资本南桔北栀,水银泻地,其从高端向低端涌动的自然原则(主要是看重中国的廉价劳力和资源),前人屡屡提及,先贤谆谆教导。作为民主社会之彭氏,当然应该耳熟能详。换言之,中国投资环境和资本生产条件,不能和西方、台湾民主社会划一而谈——这个道理,难道还要转回到中学教本中去重新复习,以示厘清吗?我们笨拙地予以重复:如果资本家在美国,欧洲,南韩,台湾施行某种非人化管理和威权主义企业和国家统治,试问,这个资本家还过得下去吗(听说过“人道工资”的说法吗?欧美富世康和台湾之员工薪资与深圳之,可以做出对比乎)?再是,这种资本家的合理统治凸现的人性缺失和生产异化之状况,难道不是在西方被比比揭露和批评吗?(读过“时装界女魔头”那本书吧!)这个异化带来的马克思的说法,起码在其有限固定的文本里并无错误——生产成果,过程,方式,奴役工人和整个人类——只是马克思指出的所谓专政法,导致这个奴役的变形;社会主义变成一个资本家的资本主义;中国社会/资本主义,有几个“资本家”,彭氏难道不清楚吗?



在所有这些政治经济常识被忽略的条件下,中共官方秉其嗅觉之灵验,已要生硬结束这场自杀讨论,禁闭新闻,支持资本。这充分说明了(我们常说的)坏资本与坏权力勾结的事实已不容争辩。这个事实,从反面证明了郭氏集团和人民国集团、资本=权力的一体化和野蛮勾结。这是天下昭然之事实。因为,这个新闻讨论触及了两个敏感问题。一个就是,中共国工人无工会,无权利,无尊严——再一个就是,郭企业,萧归曹随——他们和所有跑到中国这个大工厂攫取利润的坏资本一样,施行中国模式的资本主义。郭氏台资,就是中国模式之典范。我们剥去盖在郭氏、彭氏脸上温情脉脉的面纱,可以一眼看穿他们和中共国权力沆瀣一气,泯灭人性,辩护与之之嘴脸。可惜,这些青年的生命和精神早就被这样的四十五万人抑或十三亿人的无情“企业-国度”所吞噬。是的,在此案件中,人们可以抬出数十种理由来为郭氏和富世康辩解;这些辩解,在一定程度和范围内也不难成立——但是,他们无法辩解的事实是,只有中共国才会出现这样没有监视郭氏资本和一切氏资本的投资和产资环境——郭氏和一切氏一样,本身不可能变成立地成佛的非资本本性资本家——中共国内、外资本造就的一切的富世康,也不会因为十几个人跳楼而有些许改变。然而,一个最能改变的未来在等待我们:那就是大社会的民主,大企业文化(民主文化)对资本的制约,(法治)国家对企业的制约,(独立)工会对企业的制约,人性道德对企业的制约。所有这些,在人民国绝对没戏。这一点难道彭氏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