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跌宕自喜》目录
俄罗斯的血液
高贵一种,有诗为证
这个可怜的费里尼
萨瓦托说……,或一味最好的解毒药
读诗与跌宕自喜
爱伦坡:作为死亡爱好者的小说家
瓦莱里的秘密
每一秒钟都知道自己活着
石榴、意义、身体和爱情
有所思
生活的战争学校
愿得展眉
“梅花第几行”
I Am Your Pure Gold Baby,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狱
象伟大而不变的真理一样冰冷
我发现了
美与幸福的发明学
符号世界虐杀琐碎真实,或反之
“卿云烂兮,乣缦缦兮”
我这个人,脾气很不好
第一只小板凳
第二只小板凳
第三只小板凳
菖蒲花,难见面
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最是寂寞小阳春
是余音绕梁,也是莫名其妙
轻装上阵,或者不
“但是眼睛不回收泪水”
我是梦中传彩笔
- Re: 马雁诗选posted on 01/04/2011
她在去年的最后一天离开世界,有说坠楼,讣告说病故,只有三十出头。
另一首
四月的黄昏
我还没有看过暮色中
这片土地,广漠的绿色
铺卷过地面,平坦,均匀。
紫色的暮霭,稀释着,
渐渐漫过整个平原……
散发出可疑的鲜明,
在即将倾泻的黑暗边缘,
闪烁着,发出幽光。
这景色说不上美,
一切陌生的色彩展露出来。
一瞬间,黑夜就来了。
我们被迅速裹进安全的无知。
2003年春
- posted on 01/04/2011
跟着去读了一些,也抄几段。(下面第一首算中文十四行诗吗?)
亲爱的,我正死去 给小黄、我的爱和赎罪
亲爱的,在成都,雨雪开始于清晨,
我正死去。我在阴沉的下午死去,
你看,自从那时起,我就混乱至今。
他们一个个离开,我曾经跳舞,在
石板地上,这是一个快乐的节日。
我们都有节日,你穿过锋利的北京,
亲爱的,穿过高大的白杨树,他
一个声音就处死了你。谁也不能
处死我,你的尸体叫我快活。你我
曾经是英雄的小姐妹,但现在是
灰暗的中国大地上堕落的一对。
对,我无耻近于勇,请亲吻我吧,
我期待与你有关,潮湿、腐烂、冰凉,
与死亡有关,与一切的堕落有关。
2004年春
~~~~~~
桥梓镇
它被剖开,像没长成的西瓜,
粉红色、无籽,人们这样定义孱弱,
就说:“桥梓”。一条浅灰色马路
小心地穿过它,尽量无痛,
人们在镇上来回,尽量无痛。
是啊,这可能存在的爱,
就像穿行的人群与道路之间
可能的默契。还能如何呢,
一次性对剖开的嫩西瓜,
无痛苦的生涯,正是人们的信念
在此处反复践踏。反复践踏,
想消失者无法消失。想存在者
拼命挣扎,反复抨击
自身,直至成为碎片化为粉末。
又反复成形,反复成为自身。
这是不灭的桥梓镇。人们
在小镇上来回走,成千上万的
脚印变成部首。然而,现实
质朴而具体,就像锋利的一刀。
准确。迅速。
~~~~
想想他,马骅 - [马雁习作]
丁丽英给我看了一篇她写马骅的文章,这事完全没有来由,我算不出现在是什么纪念的时间。然而,纪念,这样的说法非常滑稽。的确,假如我们这样的人消失,也只是个人的事情,不是公众的事情使用“纪念”这个词语就显得荒唐——没有什么人会去纪念,我们有时候会去怀念,但怀念就意味着接受了时间的隔绝,那漫长的距离就此形成,所以我很久以来已经学会了不去怀念任何事、物。即使是马骅,有什么可怀念的呢,即使现在他在我面前,我一样不会珍惜他的任何方面。有时候诚实一点,显得不那么残酷,当他一切正常的时候,他就仍是那个烂人。没有办法给他一个神龛,用词语就更没办法了,在梦里,有砖石搭建的神龛给他——这是我对他最大的恩惠,由于他经历的神奇与不可思议。虽然神奇和不可思议通常用来形容美好的经验,但为什么不可以形容糟糕的记忆呢?神奇而不可思议,没人规定它们只能用于美好,恰如一切词语我们都可以用反讽的态度赋予它们千奇百怪的所指,至于有没有人能读懂最初的动机,那又如何呢?存在一个最初的动机,它是不纯洁的,因为自己无法返归自身寻找一个基点。
痛苦常常成为我的主题,真不见得是因为我经验过很多痛苦,而是这种对象适合被描述,适合被省力地制造出美感。马骅,我要拉近我和他的关系,教会我美感。和丁丽英不同,我倾向于把他描绘成一个神仙,一个真正的神仙。神仙不需要什么业绩,他天生如此,有可能会犯错误,导致层级降低,这恰好符合马骅的经历。即使是一个神仙,也不见得总是优美的,他常常学着妖怪去猥亵,从而就真的变得猥亵了。比如说,他常常,我看到的,以某种不够优雅的姿势坐在电脑前面,或者并不动人的姿态抽烟。这一切都不符合神仙的属性,但他会写好看的钢笔字,有一本做工精良的本子记录着隔三岔五的琐碎事件。
并且不显得厌烦生活。是多么沉闷啊,生活。从北太平庄到中关村的路程,没有丝毫赏心悦目的可能性,连售票员也只用土话来骂人,连羞辱都不那么刺骨。但是当他跌跌撞撞地作为酒鬼闯回简洁至于简陋的家时,那本几乎没怎么翻阅的王尔德(他从公司撤消部门买来的特价书)在台灯旁边含情脉脉,他也睁开娇柔的桃花眼。只有一种男性的妩媚,只能在马骅身上读到。多数时候他羞于表现出这一点,不是出于高贵的教养,而是深刻领会了妩媚的本性,只有神仙才有的领悟力。因此他也不常写字,但打字飞快,用的全拼,甚至手指快到像在痉挛。他常常有一种痉挛般的情绪,像蜻蜓飞进13层高的写字楼,因为能捕捉蚊子而得到人们的欢迎——但那毕竟毫无用处。
而从13层高处俯瞰时,他可能正和我在北大游泳池里游泳,不能辩驳地可能是出于好色的动机所以会尾随而去,但无可厚非。他是个多么强健的男子,尤其穿着草绿色的T恤时,生命力蓬勃得乃至显得畸形。谁都没法摧毁他强大的自信,他就是认为自己长得像黎明,虽然黎明的长相其实很精致,而且毕竟是个二流艺人,再像也没什么光荣。他还有一种庸俗的审美观,在节日庆典时不可遏制地要把自己装扮成未毕业商科男。几乎从不失败。还有那些庸俗的爱好,比如弹吉他,再比如户外野营——一个如此聪明的人,熟读前四史,过目不忘,对朋友亲切诚恳,却简直毫无自控能力地每周去三里屯和人来熟的当代艺术界热中人士觥筹交错。他始终错得离谱,乱来,完全是乱来,纯粹是乱来,但是没有办法遏止。谁都拿他没办法。就像他灵巧的小拇指,拨弦的时候,你会觉得格外的动听,就是在他那里。
他对于我来说曾经是个很糟糕的废话,因为他总在我旁边的办公桌上神秘兮兮地搜索阅读玄幻小说,还经常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批判我,仅仅因为他是我的上司。但后来我决定把他塑造成神话,他善于把握场景,在离开北京前——实际上,我也在那时离开北京,但他更善于安排自己的退场,他太善于这些把戏,一个和自己玩的孤独小男孩,他一直是。他穿着红风衣站在灯市西口,一二月的冷风啊,多么匹配,还有背景故事要去尼泊尔旅行。对于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剧本,有时候是越南,有时候是云南,我恰好被安排为尼泊尔,三个字,我很荣幸。他如同悲哀的失恋情人坐在我身旁,我们互相依恋地坐在公交车上去往北沙滩,这是神仙才能布置出的剧情,一切都恰到好处地充满美感。他把剧情安排得太煽情了,以至于一年半以后回想时,我会失声痛哭,被他半遮半掩的柔情打动,即使延迟一年半。
他过得过于精致,每个人都得到恩惠,每个人也施与他恩惠——但不自知。当最离谱的消息传来时,每个人都需要回想他的好与坏,然后一点点剔除那些不利于高大光辉形象的细节,他于是变得更像个该被纪念的家伙了。但是,有一些真实正在悄悄溜掉,去了尼泊尔,去了越南,或者还在云南。总之,它们获得自由了,我想象是由于他的安排——但这只是个新的剧情,我以及一些人会这样生活,把所有的情节拿来反复钻研,希图得到一个更刺骨的结论,但是不能。马骅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大家甚至当时没有意识到是在互相说服,后来就接受了彼此说服,达成了一致。于是,又一些真实溜掉了,获得自由。丁丽英提醒了我,六年过去了,现在是一个不是纪念日的日子,毫无意义的日子,有人又想起了写点什么关于他,但已经不抱说服别人的私念,纯粹个人冲动。而在我的文字里,他将不断地获得自由;最后当我们老了,互相不再跋涉着见上一面,连自己的真实也溜掉大半时,还有一部分的马骅始终溜不掉,像个神仙,像个精灵,像个无赖,像个色鬼,像个天才,像个亲人……
sweetii发表于2010.11.11. 16:02
~~~~~ - posted on 01/05/2011
凡是为艺术、爱情或者意义贡献出生命的人,都值得敬重。
给马雁
作者:胡绪东
明月出天山
苍茫云海间
真主用白色裹尸布收纳了你。
我看见了你的脸,最后一次。
眼泪是可憎的,遮挡了一切,
连同你这些年的欣快和勇毅。
我们把你抬上运尸车,穿过
新年第一天寂寥的回民公墓。
你肯定不会喜欢这里,但你
会弹着烟灰说:哪儿都一样。
我们把你放进了冰冷的墓穴,
我们铲土,也代更多的朋友
把异乡的泥土盖在了你身上。
你父亲,一个因信仰而豁达
的穆斯林老人,在用成都话
跟公墓里的上海回民交谈着:
我们那边墓底都要铺一层沙,
因为大家都是从沙漠里来的。
风很大,我们艰难地点燃了
几把伊斯兰香,三支成一束,
插满了你的坟头,还有菊花,
越插越密,烟雾中的菊花香
像是通往另一种生活的大道。
有人突然说,你一定会嘲笑
我们这群来送你的人,一定。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
你就站在我们身后,我身后,
美得比记忆更加朴素,就像
十三年前我第一次见你那样。
你也许会喜欢公墓给你做的
那块临时的墓牌,简简单单
在小木板上写着“马雁之墓”,
删除了你这三十一年的智慧、
果敢、力量与病苦。我更愿
忘掉这一刻、这公墓:我把
我心爱的小妹葬进了这泥土。
2011/1/2 上海-北京
- Re: 马雁诗选posted on 01/05/2011
Poor girl. She was so confused. - Re: 马雁诗选posted on 01/05/2011
嗯,这姓马的一定是真主的使民么?我一直提马钧,还有马氏五常,白眉最良。伏波
将军马援,马英九还认其作祖先,看来中原马氏不缺其后。
当然西域马氏也黑马扉然,郑和(马三保)即出其后。。。
la-ila-ilala-Muhammad-rasul-i-Allah
- posted on 01/05/2011
去google了一下,找到一点更详细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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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雁入选木铎文库作品《读书与跌宕自喜》介绍:
以古代诗歌、世界文学为主的读书生活随笔,其中重点关注语体和语用学意义上的创造性写作技巧、阅读审美经验传达及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等三方面主题。用三十篇左右的五千字以内的随笔文章,互相支撑、构造出一种丰富的、具有个人审美倾向和知识特征的阅读生活场景,通过作者独特的知识背景和理论结构,与读者分享一种新的阅读视野和可能性。
马雁,女,70年代末生于四川,1997年考取北京大学中文系,2001年毕业。
诗歌、小说、评论作品散见《今天》(海外文学杂志)、《大江南北》(海外文学杂志)、《书城》、《中国诗歌评论》、《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上海文化》以及《翼》(女性诗歌刊物)、《幸福剧团》、《界限》、《在成都》、《幸福剧团》等民间刊物。
1994年起,开始介入四川地区的文学、诗歌以及文化批评活动,发起成都诗歌团体“幸福剧团”,后长期参与民间诗歌刊物《幸福剧团》编审工作。
1997年撰写文论《隐秘的波希米亚传统》,以独特视角探讨了四川作为中国当代诗歌重要阵地所具有的精神源流,在四川诗歌写作群体中引起强烈反响。1997年秋,策划、组织并参与导、演北大戏剧社冬季公演(昌平园区)。
1998年春,策划、组织北京大学未名湖诗歌朗诵会。
1998年夏,主持、改编、导演大型诗剧《太阳·弑》(海子原作《弑》),此系华语世界首次将海子诗剧作品搬上舞台。
1999年春,策划、组织首届北京大学未名诗歌节,此系大陆首次诗歌节,在中国诗歌界引起强烈反响。
1999年夏,主持、改编、导演独幕舞剧《沙乐美》(王尔德原作),后因安全因素,演出取消。
1999年秋,担任《中国图书商报·书评周刊》文学类书评撰稿人。
1999年冬,参与发起成立“燕园书网”(北大中文系主办),并担任特约撰稿人。
2000年春,策划、组织第二届北京大学未名诗歌节。
2000年夏-2002年夏,担任中国顶级文化网站新青年网站文学大讲堂频道高级编辑、新青年BBS文学自由坛版主。这期间,文学大讲堂、文学自由坛曾因对中国先锋文学尤其是诗歌的重要作用,受到瑞典外交部的关注,并被在瑞典语汉学杂志《中瑞交流》上进行深度报道。
2002年春,策划首届“华语小说峰会”,拟邀请著名作家、批评家、汉学家,对中国当下文学、文化状况的进行一次彻底、尖锐的高峰探讨,并赢得李陀、余华等作家、批评家的支持。后因安全因素,峰会取消。
2003年春,参与策划海外诗歌刊物《大江南北》(著名诗人肖开愚主持,在德国印行)。
马雁,1979 年生于四川成都,2001 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系
突围诗社、幸福剧团成员。曾主持未名诗歌节( 1999、2000、20
01 年),参展当代艺术广州三年展(2008 年)。有自印诗集《习
作选》(2001 年)、《迷人之食》(2007 年)。
作品:
学着逢场作戏
——向张春桥同志杰出文章《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致敬
资产阶级的法权已破除,
多年前
世界早经从此大同,
我们从此无理由
不轻松,
不敢不随和,有文化
如大众。
参差多态度,
台上者还在
演讲不息,
那是鬼魅剧团。
广场上,
人头汹涌
看老夫手段如何,
还能如何,
且能如何。
地下潮流是石油,
抑或三山五岳
南水北调,
发明词语者
发明未来
亦可颠倒众生。
以前额触地
也是崛起之道。
你以为你是突变的基因,
其实只是屎尿
自有被排泄的渠道。
但今天歌声四起,
或是悲哀,
也能是早起的预见性,
这些手指
指点过江山,
红的有望发展红色幽默,
白的,后来成了经验。
余悲只在
三五天,
历来都非因病酒,
只是季节原因。
除非日历可以抹去,
像人名和报版。
致湖边散步者
——为田雨阳而作
其实,你并不经常散步
我们谈到你,在晚上
半小时的路程,她笑起来
经常,因头脑中的情景发笑
说不定,当时你正在湖边
我不能看见你散步的景象
即使在头脑中。非常好,
你说你很少去湖边,散步
“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能……?”
一个天真的、忧伤的问题
或者,接受这样一个想象
如果我再也不能去湖边散步
这意味着什么呢?除非是死亡
有时候,死亡仅意味着这一点变化
湖面上的雾,已经微凉的风
(现实本身总是比现实更冷)
现在,描述一次湖边的散步吧
早春的周末下午,乘公共汽车来到郊外
沿着引水渠渐渐接近湖边
几百米外,水鸟从枯草丛中飞起来
两个男孩用长柄网兜捞鱼
“阿姨”——他们这样叫我
手插在裤兜里,夹着肩膀
一对中年男女倚着栏杆,拥抱
杨树花穗偶尔飘落到脚边
在湖边,张望片刻,慢步返回
2002-3-26
荒唐——为亲爱的王美人而作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
带来了我的烦恼……”
(一支流行歌曲)
开始,我们在谈月氏。
大月氏和小月氏,它们是多么的不同啊!
如同大头党和小头党,为了人生道路的不同
打得你死我活。现实里有你
就没有我。如果不是遇见你,预备——唱
可是,他说:帮主!
你说,哦,可怜她掉进了粪坑……
再抽一支烟吧,她在烟雾里吻掉了你的惶恐。
你肯定已经在黑暗里抚摸过她了。否则,
她怎么会有那样甜美的微笑,好象我
一样,怀念那些还没有降生的雏儿。
我的那些雏儿们,雏儿们。
还有谁比我更可怜?没有钱,没有工作,
没有感情生活……一言难尽啊,那么
请让我靠近,把心里话对我说。
你抒情:我的蓝天,你的白云。
我在阴影里看到,我的爱人
你的死神。如今好了,我们
在光天化日下调侃,那个神经病
真他妈的神经病!我怒道:他是个混帐;
你挽着他,跑路了。连回眸一笑都忘了,
这是不可以的。作为美人,你
慵懒,千娇百媚,在雪白的纱笼里
画唇线,剃腋毛。我发誓我没有偷看,
只是你的影子,啊,那扭曲的影子。
有时候,你做仰卧起坐,灰尘扑到她朝天的鼻孔里
引起痉挛般的喷嚏,还有惊心的寒战。
是的,你有罪。在你的梦里,你尖叫。
你哭后的枕头如同干旱天气里该死的蜗牛,
真该死,我就是这样没心没肺。
是的,你有罪。你该像蛇一样吃土,在地上爬。
如果,身体永远不能直立,线条永远只能弯曲,
那么,是不是很性感?你的烟快要燃尽了。
不近不远,刚刚好一支烟,刚好够把这些回忆烧完。
准备好了吧!你坐在台阶上说,
不,我不想那样。你看我的眼泪。
2002-07-23
◎ 公共汽车纪事——与姜庵后学共勉
闷热,更热的是车厢后部
起伏的浪,我如此谨慎。
之前,抑郁症患者的前身
从南中国的裤兜里悄悄掏出
食指与拇指之间的钞票,避人眼目,
潜伏,正在接近伟大传统。
售票员收走湿润的钞票,两张。
在传统中,存在着“一”的可能性,
但有人说:“二”不能出现为“一”。
当时,它们依靠汗液黏着、紧贴。
喊号子的人此刻正经过窗外,
他们面无表情,并且不着一物。
热的振幅里,波荡的中心
正在人体内移动。没有
无谓的人物,这里正是拥挤的尽头。
身下,发动机还在创造新的人生,
此刻,抑郁症脚踏菲薄的地壳,
胸中涌起难以排遣的犹疑。
要用坚毅的嘴角抵抗源源不断的词语,
要穿过密不透风的人群。他们体内的热,
如同怀着炙烧的阴谋,迟钝地杵。
我粗暴起来,不再沉浸于想。
像冰,迅速穿透伟大传统的中心,
融化了。现在,同肮脏的土混合着。
2002-6-21
小是小——献给阿才的情歌
“我的恋人,我将没有声音再为你歌唱,
因为你刺伤了我的喉咙,连着我的心。”
(巴布里亚新几内亚民谣)
一,作为会飞的鸟
在世界的寓意,表面,
啊,你尖叫着!
多么像一只我叫不出名字的雀鸟:
你飞,但是你往往落下来。
一枝玫瑰也可以让你无所是从。
你停栖的树木,却往往让你厌倦;
甚至,你寻找的也不是玫瑰。
多少人为了玫瑰,这种传说中的植物
倾倒,于你的矫揉……
你掠过风平浪静的我们,
使我们惊诧于自己的惶惑。
这是一种陌生的感受,
而你,总是在陌生中一再熟悉起来。
犹如半斤基围虾,
就要爬出即将腐熟的巢穴。
二,作为悲伤而死的小女孩
这么说,你终于开始反抗了。
揪着衣角的手指,绞出你的汁液,
和你的轻蔑。而你几乎没有时间蔑视他们。
还没开始,我就猜到你必定缺席的眼泪。
你抽噎的样子根本比不上她们的斥责,
这时候我觉得你好象我的妹妹,
发生在我身上的,马上就将发生。
是谁?聪敏地掐断你的泪腺,
阻止了一场未遂的谋反?
你的眼睛从未如此明亮过,
那些烤鹅在我们转身的一刹那起飞了。
让我横穿马路去为你买一匣火柴吧,
如此,我们就是英雄的小姐妹。
- posted on 01/05/2011
还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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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简介
马骅(1972年4月11日-2004年6月20日),诗人、支教志愿者。祖籍福建,在天津出生并长大,1989年--1991年就读于天津市南开中学,1991年-1996年就读于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1996年毕业。大学期间开始创作诗歌、戏剧和小说,是复旦诗社的中坚力量,组织过多场大型诗歌朗诵会,并担任燕园剧社社长、编剧、导演并主演了多部戏剧。
毕业后先后在上海、厦门、北京等地居留,职业跨度极大。先就职于Eland公司,不久就任总经理助理一职,两年后离开上海,先到青岛旅游,随后喜欢上厦门并在那个城市住了下来,其后来到北京。2000年北大在线成立时为元老之一,任北大在线的频道经理,在北京的三年间,与朋友一起策划、编撰了“藏羚羊”自助旅游书籍。2001年5月曾将周星驰请上北大的讲台。
同时,马骅坚持写作和小剧场戏剧实践,自印诗集《九歌及其他》(1999)和《迈克的真实生活》(2000),有部分翻译,包括美国女诗人伊丽莎白·毕肖普和英国诗人特德·修斯的诗歌,另有一些短篇小说零零碎碎地发表。2002年起一直担任《诗生活月刊》的主编。
2003年2月底,马骅突然摈弃兴趣驳杂、交游甚欢的都市生活,远赴云南省德钦县梅里雪山下的藏区,在明永村做免费乡村教师,教书、写作之余在文化、宗教、环境保护等方面尽其所能,受到藏民爱戴。2004年6月20日,马骅在明永冰川景区公路距澜沧江桥300米处因交通事故坠落江中,至今下落不明。他在梅里雪山写下的诗是当代汉语中最明净澄澈的部分之一。
人物事迹
2003年2月份,他毅然放弃了优越的城市生活,只身来到梅里雪山脚下的明永小学,一边支教,一边从事学术研究。并积极为明永村各项建设献计献策。他不计名利和任何报酬,靠为报刊杂志写稿挣得的稿费养活自己,并把他自己平时积攒的稿费和朋友资助的钱全部用于学校建设,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不仅义务承担了明永小学20多名学生的语文课程,而且还积极组织当地村民和学生学习外语和普通话。他关注并身体力行积极保护当地自然资源和人文环境,积极研究藏文化,在重要刊物上发表文章。他克服工作和生活上的诸多困难,用渊博的学识启迪山村孩童,用辛勤的汗水滋润莘莘学子,用爱心与当地群众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用生命谱写了青年志愿者献身教育、忘我付出的伟大颂歌,实践了当代大学生“以我所能、奉献社会”的崇高人生追求。
马骅的不幸遇难引起了各级领导的高度重视和全国各大新闻煤体的极大关注。省委书记白恩培撰文悼马骅,原省委副书记、省长徐荣凯、原省委副书记丹增等领导致电慰问马骅家属,州、县有关领导奔赴明永村看望慰问马骅家属及在第一线采访的新闻记者和搜救人员。以马骅事迹为题材的系列节目在中央电视台几个主要频道播出,全年(2004年)近40家新闻媒体、90余名记者到德钦就马骅事迹进行了宣传报道。为弘扬马骅精神,缅怀马骅同志的业绩、学习马骅同志情系边疆、无私奉献、不危畏艰难、献身教育的精神,省、州、县先后作出了向马骅学习的决定。2004年6月30日,中共德钦县委、县人民政府作出《关于开展学习马骅同志活动的决定》、2004年7月6日中共迪庆州委下发《中共迪庆州委、迪庆州人民政府关于向马骅同志学习的决定》在全州掀起了向马骅同志学习的热潮。2004年8月5日,中共云南省委办公厅、省人民政府办公厅下发《关于向马骅同志学习的通知》要求全省广泛开展学习马骅的活动。共青团中央下发中青发[2004]19号《关于追授马骅同志中国青年志愿服务金奖奖章的决定》,共青团云南省委、云南省青年志愿者协会授予马骅同志“云南省优秀青年志愿者”称号。
个人其它信息
马骅崇尚“逍遥游”和“尘世修远”,自称浪子班头。喜酒,喜欢旅游,喜欢张国荣。《南方都市报》曾经评论为:“他既是一个烂人,又是一个圣徒。所谓烂人,是指生活中的放浪形骸;所谓圣徒,是指他甘愿抛弃城市生活,到云南去过清教徒般的生活。”
诗歌代表作
〖在变老之前远去〗
知了在枝上一叫,天就凉下来
寒气涌上树冠,肆意删改
凌乱成本地的秋天 衣襟上的松针越来越多,嫩得尖锐
在温凉的乳内寻找着对应
裙摆却执意扭身
在夜色中驾着剩下的夏天远去
夜莺在梦里一唱,人就老下去
暮色铺满被面,左右翻滚
合拢了起伏的屋顶 幻想中的生活日渐稀薄,淡得没味
把过浓的胆汁冲淡为清水
少年仍用力奔跑
在月光里追着多余的自己远去
日子在街头一掠,手就抖起来
文字漏出指缝,纷纷扬扬
爬满了将倒的旧墙 脚面上的灰尘一直变换,由苦渐咸
让模糊的风景改变了模样
双腿却不知强弱
在变老前踩着剩下的步点远去
- Re: 马雁诗选posted on 01/05/2011
匆匆读过,非常惋惜。
同时一些感想:
1. 代沟明显
2. 行为艺术?
3. 诗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承受痛苦(尽管大多是想象出来的)
4. 这么不明不白地走,把痛苦留给他人,不能说肩负了某种责任。
5. 所以,诗人给世界最大的贡献,不在于遗留多少作品,而是要尽量长寿。
- Re: 马雁诗选posted on 01/05/2011
这马骅,咖啡里早有许多绍介,有京不特的,有冷烛的,当然记得。
诗人与死。嗯,如果只造成一瞬间的焰火,那也太轻视生命了。我最近有一个想法
,就是贵族时代的事情,这平民时代做不了。比如你就不能写大歌剧谱欢乐颂之类
,诗歌也这样,可以写一些皮毛小事啊。生年不满百,还真能周顾宇宙万象?
人生体会,再艰难也要活下去。有人说,死比活轻松,我就很担心周边人太轻生,
这点我同意老瓦。
- posted on 01/05/2011
虽然诗人自杀死亡率很高,而且很多诗人穷困落魄和潦倒。但也有很多幸运的诗人过的很好,最近去国会图书馆听桂冠诗人马文(W.S. Merwin)诗歌朗诵,老人八十来岁,健康矍铄,一脸的笑意,在夏威夷的家中种植大量热带濒临灭绝植物。相当多一流的美国诗人都在大学中栖身,有了固定饭碗,就从容些。当然,流落街头的也有。
中国诗人目前面临的是很多人生存压力太大,文化环境的压力更大。过去还有写些个顺口溜就能在作协混口饭的机会,现在诗人只有那写“坟前看奥运,纵做鬼,也幸福”的王兆山,以及获得诗歌大奖的纪委书记车延高等才活得滋润。
另外,还有诗歌界内部的问题:八十年代很多诗人都是待业或者下乡回城青年,但当时大家都穷,所幸那时候诗歌有社会影响力,有尊敬,现在则没有,此外,那时候还有谢冕为痛苦探索中的青年诗人说句公道话,现在好像没有。
总体来说,同意 xw和老瓦,写诗的还是想开些好,歌德《浮士德》的结尾:世界,你多美好啊!
一首歌献给马雁和诸位:
http://www.youtube.com/watch?v=kIdbroOLvhw&feature=related
- posted on 01/05/2011
废名 wrote:
虽然诗人自杀死亡率很高,而且很多诗人穷困落魄和潦倒。但也有很多幸运的诗人过的很好,最近去国会图书馆听桂冠诗人马文(W.S. Merwin)诗歌朗诵,老人八十来岁,健康矍铄,一脸的笑意,在夏威夷的家中种植大量热带濒临灭绝植物。相当多一流的美国诗人都在大学中栖身,有了固定饭碗,就从容些。当然,流落街头的也有。
中国诗人目前面临的是很多人生存压力太大,文化环境的压力更大。过去还有写些个顺口溜就能在作协混口饭的机会,现在诗人只有那写“坟前看奥运,纵做鬼,也幸福”的王兆山,以及获得诗歌大奖的纪委书记车延高等才活得滋润。
中共的"文艺暨宣传"体制过去养了一批奴才,现在养了王、车之流的笑柄。相较体制内那些饭桶,最近看到的卖菜郎、面点师要纯净的多,也具有更强的生命力。
也是偶然读到Merwin, 感觉不错,很给力。但有一首The Asians Dying比较费解,不知其背景,废名可否介绍一二? - posted on 01/05/2011
The Asians Dying
BY W. S. MERWIN
When the forests have been destroyed their darkness remains
The ash the great walker follows the possessors
Forever
Nothing they will come to is real
Nor for long
Over the watercourses
Like ducks in the time of the ducks
The ghosts of the villages trail in the sky
Making a new twilight
Rain falls into the open eyes of the dead
Again again with its pointless sound
When the moon finds them they are the color of everything
The nights disappear like bruises but nothing is healed
The dead go away like bruises
The blood vanishes into the poisoned farmlands
Pain the horizon
Remains
Overhead the seasons rock
They are paper bells
Calling to nothing living
The possessors move everywhere under Death their star
Like columns of smoke they advance into the shadows
Like thin flames with no light
They with no past
And fire their only future
- posted on 01/05/2011
老瓦,你可以将这首诗歌和他的When the War Is Over 一起看,是马文少见的政治诗歌,反越战的(但以隐晦的方式)。
曾经跟他在签名售书的时候聊了几句,他对中国古诗非常有兴趣,尤其是屈原的《离骚》,还根据意境改写过若干中国古诗。他也有若干中国诗人朋友,他的忠告是:写诗就要专心写下去,不要心有旁骛。
有一段William Rueckart的分析你题啊到的这首很到位,摘录如下:
"The Asians Dying" is Merwin's most explicit anti-Vietnam War poem. Though the poem is neither overtly political not anti-American, no American reader who lived through that time would need to have the poem's powerful self-accusing political thrust explained. Though the poem mostly concentrates on effects rather than causes, those responsible are everywhere present and indicted in the poem as the "possessors." The "possessors" will be followed and haunted forever by the ghosts of their victims; "nothing they will come to" will be "real" again; the "possessors" have "Death" as "their star"; they become what they do: they have no past and only fire, or destruction, for their future.
还有一段Brunner评论:Asians don't care about the history, they are the history.....
For the possessors, death is as remote as a star, an emblem calling them forward in their rapacious progress; it is a concept, having nothing to do with individuals. The two versions of death radically distinguish Asians from Americans, a distinction underscored with irony: the death the Asians experience leaves them with their eyes open; the death star under which the possessors march leaves them as blind as ever.
- posted on 01/06/2011
feiming wrote:
老瓦,你可以将这首诗歌和他的When the War Is Over 一起看,是马文少见的政治诗歌,反越战的(但以隐晦的方式)。
曾经跟他在签名售书的时候聊了几句,他对中国古诗非常有兴趣,尤其是屈原的《离骚》,还根据意境改写过若干中国古诗。他也有若干中国诗人朋友,他的忠告是:写诗就要专心写下去,不要心有旁骛。
有一段William Rueckart的分析你题啊到的这首很到位,摘录如下:
"The Asians Dying" is Merwin's most explicit anti-Vietnam War poem. Though the poem is neither overtly political not anti-American, no American reader who lived through that time would need to have the poem's powerful self-accusing political thrust explained. Though the poem mostly concentrates on effects rather than causes, those responsible are everywhere present and indicted in the poem as the "possessors." The "possessors" will be followed and haunted forever by the ghosts of their victims; "nothing they will come to" will be "real" again; the "possessors" have "Death" as "their star"; they become what they do: they have no past and only fire, or destruction, for their future.
还有一段Brunner评论:Asians don't care about the history, they are the history.....
For the possessors, death is as remote as a star, an emblem calling them forward in their rapacious progress; it is a concept, having nothing to do with individuals. The two versions of death radically distinguish Asians from Americans, a distinction underscored with irony: the death the Asians experience leaves them with their eyes open; the death star under which the possessors march leaves them as blind as ever.
有了这个背景,再去理解就容易多了。我是在一本poetry anthology读到,奇怪居然没有注明创作年份。
就像读小说最好先读作者的传记一样,一首诗歌最好标明两个数字:大致创作年份,和作者当时的年龄。
- posted on 01/06/2011
这一线细读之下,马雁这名字仿佛读到过,源于这一段海子:
1998年夏,主持、改编、导演大型诗剧《太阳·弑》(海子原作《弑》),此系华语世界首次将海子诗剧作品搬上舞台。
也敬佩一下。看来,海子对女孩子充满杀伤力。线中一些诗与贴文,溢满诗情。从
老瓦转的这一系列活动及安全因素取消,看来是抑抑不得志。中国现在是全民皆商
的时代,谈文化就奢侈了。。。再说,文化大环境满是险恶,诗情洋溢就显得白日
梦。
倒也是。。马或雁///寒冬/荒芜的大地上,一片/阴雨加雪//如雪花不够纯
净/那是空气与水的问题/一切被染污//污染/阴沉沉天空/精神忧郁//阴沉
忧郁,忧郁/一朵血色的莲花从高楼飘坠/如焰火、流星……//漫长路/你从远
方来/到远方去。
- posted on 01/06/2011
I don't know why ordinary people are all intrigued with politics. I hate politics, only because I think I'm an ordinary person, very infinitesimal.
Why can't people just realize that politics is not for everybody? Life is more important.
Politics into the poetry makes poetry bland, tasteless!
Just like some doctors say that we try to fight with bacteria and germs but we unwisely made them more sophisticated, and once they fight back, we are unable to sustain...
Bumping you head into a stonewall is unwise. - Re: 马雁诗选posted on 01/06/2011
当天空过于忧郁
四周弥漫寒风
索性让黑暗彻底来临
好让孩子们躲在屋中
仰望其实已经陨落
但依然耀眼的星星
- Re: 马雁诗选posted on 01/06/2011
我现在觉得自杀似乎是会传染的。or it is some kind of spell, when it was casted, it is very difficult to break...... - Re: 马雁诗选posted on 01/07/2011
不仅是自杀本身,就是说自杀,说多了也不是事。诗人喜欢一门心思,一门心思投
入一玩味,经年之下,什么都玩味出绝美感受来。这不,恶之花,梅毒,药,都是
一个系列的东西。还有人在希望与绝望间玩味,最坏的是有人勇闯公车,车停我不
停。
此话题无关马雁的死本身。南无地藏菩萨摩诃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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