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萨尔瓦多(Salvador)老城很美很破。只要看它一眼,就懂了什么是残败之美。
从机场坐小巴进城,穿过凌乱拥挤的街道,上了沿海公路,水色兰绿纯净。午后的太阳西斜在海的那侧,我一下就转向了,不是在东岸么。完全忘记了,萨尔瓦多在半岛顶端海湾的内侧,巴伊亚(Bahia)本就是海湾之意。萨尔瓦多是一处天然港口,凭此作了巴西的第一个首都。塞车,路窄车多,一寸寸挪进老城,路两边商店林立,人行道上小贩拥塞。
问路,得到的回答是,不要左走也不要直走,不安全,只可以从右边走。我往左手以及眼前直着下去的路望望,人都不少啊。好在右走几步就到了一个广场,有很醒目的游客问讯处。之后几日这些上下左右的街道也都走过,并无异样。可书上以及问询处的人也同样口径,只可走主路,其他不要涉足。
问讯处占着广场一侧好大一座房子,三名工作人员守着两台电脑,一问三不知。旅店怎么走?不知道。一人赶紧上网去查,电脑不工作;另一人拿出个大本子一页页翻,查不到。这条街在哪个方向?不知道。第三人拿出游客地图——就是把景点都画成三维而街道不按比例也不全标注的那种卡通版——找了一通,找不到。后来发现那条街离此广场只一街之隔。三人都热情十分,虽全无用处,弄得人竟也不好意思就转身走路。最后三位终于放弃努力,异口同声:出租,必须叫出租。得了放行令一般赶快出来自己去找,明明只有几百米的路。
看得出,很多钱放进来修复老旧的殖民时代的建筑。常常是一座楼正面刷了鲜亮的颜色,侧面还裸露着黑黢黢的砖石;或者是一座楼修好了改做旅店、博物馆或商店,而近邻的一栋仍在摇摇欲坠。环绕一个个广场的建筑修复比较多,喧喧嚷嚷都是商店餐馆游客。而只隔开一条街便冷冷清清,房子大多破旧。老城的主要街道与广场到了晚间都有白亮白亮的路灯,每隔不远就见一名旅游警察。
晚上,从大教堂广场拐上一条小街,下条街就可以拐去紧邻的另一广场。路过一间酒吧,客人多是当地人。站在路中间张望,酒吧过后这条街下去,寂静异常。旁边二层阳台上正有个人,冲我说了句什么,紧接着用英文说,“啊警察来了”。前边街角拐过来的那个警察从我身边施施然走过,我有些觉出这人是想告诉我们什么。果然他接着问,“讲英文么?”“讲。”“这条街下去是贫民窟(Favela),别再往下走了。”“我们下个路口就拐出去。”我看看那路口也就五十米远。“别,最好从原路绕过去。”依了他的话回头。
总也没搞清楚,这地方果真那么不安全么,还是大家都是惊弓之鸟?这条“危险”的街道紧邻游客如潮的广场,另一端通向又一个广场,可是人人都如是说由不得你不信,天色一暗街上便空荡荡的一人也无更由不得你不紧张。而在这城里的几日,除了不停要卖给人东西的小贩有点烦人,所遇之人都友善极了。
(2)
圣安东尼命名日,在圣安东尼教堂有晚间弥撒,黑人传统的。路遇一对游客夫妇,先生F教历史,对宗教史有特别兴趣,所以到各地看教堂不似我们一般游客只当旅游项目,以至往往看到后来形同鸡肋。萨尔瓦多一地就有着上百间教堂。弥撒是跟着他们一起看的。最喜欢唱圣歌时伴奏打非洲手鼓,大家跟着拍手、摇摆,几乎在跳舞。与美国南方的黑人教堂有些相像。不知他们彼此相似更多,还是因了天主教与南方浸礼会而不同的地方更多。不过呢,这又唱又拍手起初颇觉有趣,一会儿也就感重复而无聊了,听不懂还在其次。但我想它之吸引力也就在此吧,所谓的仪式,人所需要的。
左前排有个小女孩儿,五六岁的样子,回过身和F玩儿了好一阵,等到拉手唱歌及至后来邻座握手拥抱时,她便跑来跑去和周围所有的人都拉拉手再抱一抱。弥撒之后象征耶稣身体的饼干也分发完毕,最后又发放起整个的面包来。这是前边由一队多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一篮篮地抱着,边走边跳从大门直送上前边去的。我当时在纳闷儿这面包是干什么的呢,想是拿去施舍,却原来是施舍给参加弥撒的人。整场弥撒我不过在旁观,此时实在饿了,也就凑上前去。那小女孩刚好也在往前走,就把手自自然然地递过来让我领着。领着她拿了面包,又领着她随人群往教堂靠门处先前坐的地方走。快到门口时,人们早都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找不到妈妈了,急得眼看就哭起来。我一边抓紧了她左右寻看,一边心下嘀咕真要丢了怎么办。一个念头跳到脑子里:她妈妈不会是故意把她扔下吧,不然怎么在人群里任由她跟着陌生人走。
正自瞎嘀咕呢,她妈妈刚好转过身来,小姑娘破涕为笑。那女人也笑笑地跟我说了声谢,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这里人对陌生人如此信任。也许因为在教堂里,作母亲的便不太在意小孩子来来去去和所有陌生人拥抱拉手,也不在意她一个人在人群里挤,跟着陌生人跑来跑去。但是小姑娘那么小该不会意识到教堂与别处的差别,那么她之毫无设防想必平日即如此的。这在很多地方如今都不大会了。
晚上在走过了好多遍的街道广场间游荡。累了就在Pelourinho广场一端Amado故居的台阶上坐下来。面向广场,石砖地面一路开阔地倾斜下去。四个十来岁的男孩儿在一旁踢足球。两个打着赤脚,一个趿拉双拖鞋,跑得甚快,球也踢得满有力。在一个大斜坡上踢球,以两块石头代替的球门又设在坡顶,这球岂不总要往下滚啊?看了半晌,他们居然总能够带得住球,传球亦颇有准数。其中光脚的一个孩子带球相当棒,过人亦干净漂亮。有一刻他占着球,似是裤带松了,停下来,球夹在两脚间,把带子系好。本来正与他激烈争球的孩子也立即停下来,站在他面前贴得很近,只是等着,没有偷袭——相当有公平竞争的精神。
近十点了,仍在城里踢球当是住在这里的,也许就是附近贫民窟的孩子呢。四个孩子玩儿的认真,一会儿争夺一会儿笑闹。回到住处附近,小广场边有个球场,一大群孩子也在踢球。球场有高网相隔,设有篮球架和足球门,但篮球架的篮板球筐都没有了,大概也无人在意,这里的孩子都想当足球明星。
住在上城,也是萨尔瓦多的历史中心,每日都会到下城去逛逛。上下城之间有一座电梯、两道缆车。轮番乘过来,电梯快捷无趣,缆车上看风景且人少,有时没有其他乘客。山壁上亦有路,又是书上警告不安全不要走的。下城是商业中心,也是当地人聚集的地方。广场上每日都见一大群人在买卖手机。不远的两条小街上有果蔬集市,水果摊为主。在那里买到我爱的释迦果和番石榴。那个让我惦记的橘红或是火红色的腰果(平日只吃过其果仁)第一次遇到没有买,后来却再没碰见,到底没有吃上。
每次都会到广场边同一个椰子摊上一人买只椰子,抱着喝完水摊主把椰子砍开,再削下一片椰壳给我们用来挖椰肉吃。离开萨尔瓦多那天也去了下城,照例买了椰子,临走跟摊主道别,马上要去Recife ,不再来了。
- Re: 巴西琐记:萨尔瓦多posted on 04/08/2011
老城之美,在于它们是长出来的,不是设计出来的。 - Re: 巴西琐记:萨尔瓦多posted on 04/08/2011
你看到南十字星了么?
另外你真是奇异,非要见识到危险才确定危险吗?那可就晚了。
如果只贴一张照片来表现你文中的描述,你贴哪张? - Re: 巴西琐记:萨尔瓦多posted on 04/09/2011
都只在城里来着,有灯的地方看不到星星。
哎呦小麦,您这要求太高了也,第一,我哪有拿照片说话的本事;第二,一张照片要顶两千多字,我知道我罗嗦,但这要求好像也不算太合理吧?遵旨上一张,凑合看吧。
- Re: 巴西琐记:萨尔瓦多posted on 04/09/2011
请浮生再上图,好文好看,借浮生的脚,走一回。 - Re: 巴西琐记:萨尔瓦多posted on 04/10/2011
浮生 wrote:
都只在城里来着,有灯的地方看不到星星。
嗯,华灯碍月(星月)。所以你从来没看过南十字星?嘻嘻。
哎呦小麦,您这要求太高了也,第一,我哪有拿照片说话的本事;第二,一张照片要顶两千多字,我知道我罗嗦,但这要求好像也不算太合理吧?遵旨上一张,凑合看吧。
别对我说“您”哈,感觉特别损。我想看看你会怎么选照片呀。你要不怕累,我乐得看你使劲贴呀。
- posted on 04/10/2011
Maya, here you go ...
- Re: 巴西琐记:萨尔瓦多posted on 04/16/2011
为什么有坡的地方都是从下往上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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