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最忌讳噪音。老墨的引吭高歌已经让人不堪忍受,但是那毕竟还是音乐。如果碰上不是音乐的噪音,就倒霉了。本地附近就有飞机场,常常有飞机低空飞过,轰鸣之声,振聋发聩。不过那也仅仅一瞬间而已。

昨夜上床不久,耳边突来噪音,不同寻常,类似金属之弦的声音噌噌地 刺耳得紧。

原来是来了一架敌机,蚊子。

从前在国内的时候,睡觉也没少跟蚊子打交道。不过那个时候有蚊帐。先是睡单人床,军队的白蚊帐。有的人放蚊帐之前先驱赶蚊子。其实这是徒劳。蚊子狡猾大大地。我直接把蚊帐放好。躺下以后,总会有敌机来。这时候打飞机就很容易了,可以瓮中捉鳖。有时候能消灭四、五只蚊子。后来睡双人床,买了一个蓝色的尼龙蚊帐,在床头床尾绑上竹竿。这时候打飞机就更舒服了,可以站着打,而在单人床的时候只能跪着打,行动不方便。

我后来回国的时候,还把这蚊帐带了来,但是至则无所用。第一加州这么多年,碰到蚊子的时候很少。二是我的床是个箱子式的,如果挂蚊帐非得拿螺丝钉钻上四根杆子。那就把床破坏了。

所以这只蚊子来的时候,我是一筹莫展,因为它的回旋余地是整个房间,我无法打到它。我先把床头灯打开,准备看见蚊子的时候给它来个双峰灌耳,一举歼灭。可是灯一开,敌机就飞走了。灭了灯不一会儿,便又转来骚扰。我甚至能感到它在头发上掠过。于是照着那个区域“啪”地一下,希望蒙到了。可是不久嗡嗡的声音又响起来。没办法,我扯了一个床单蒙住脑袋。蚊子来了,在右边钻营了一下,见没有结果,便又飞到左边。蒙被单倒是奏效了,可是呼吸不畅,而且无法阻断那个高频噪音。

于是又开灯,希望看见蚊子。然而蚊子照例消失得杳无踪影。看看钟凌晨两点多了。打开收音机。我是固定在警察频道。本地警察还在忙着,说哪条街上有一只狂吠的狗, 哪个教堂里发现有动静等。

关上灯,蚊子又回来了。又钻进被窝,强迫自己入睡。不久突然觉得凉飕飕了。原来是窗户没关。窗外是一片池塘,高草丛生。怪不得有蚊子。不过很得意自己的蜗居,临一片水。房子虽小,却有灵气,既charmed又charming,不禁洋洋自得。

忽然蚊声大噪。惊起,惟觉枕席之间,失向来之水景。这才痛苦地意识到,自己的蜗居,乃是建在贫瘠的荒沙地之间的,而蚊子的来源,极有可能是去年为了节约用水,用垃圾桶存下的雨水里的孑孓发育而来的。刚才的水塘,乃是南柯一梦而已。

这时不禁赞叹鲁迅的论断:跳蚤比蚊子好多了。蚊子的噪音,比起其吸血来要讨厌多了。不如干脆掀开床单,让蚊子吃饱喝足,免得总是在我这里鼓噪不已,扰我清梦。今天就算参加献血了。

再后来,6:30分被闹钟叫醒。该上班了。起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的。天不似以前大亮了。秋正在迫近。心中不禁浮起一阵好似被周扒皮叫起来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