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第一次听说英国有一大党曰保守党时，心里甚是诧异：叫什么不好，叫这么个窝囊的名字。后来出了国，才发现激进人士固以激进为荣，保守人士亦以保守为傲。彼此虽然互相看不大起，但也给对方以生存空间。理要辩才明，辩则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不是保守党自甘窝囊，而是我见识未到。
有没有可能哪天其中一派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另一派被赶尽杀绝？一统江湖当然有可能。我小时候生长的社会便是一例。保守者是臭狗屎，大家都唯恐自己不够进步，我觉着保守党的名字别扭无比。能否千秋万载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史上被呼万岁的都没活够万岁。
物理学家玻尔也觉得他的量子力学别扭无比：原子、电子，名为粒子，但却是波的做派。粒子是一个点，波是一大片，怎可能是一个东西呢？最后他恍然大悟，留下这么一句话：“有两种真理：小真理和大真理。小真理的反面是谬误，大真理的反面是另一个真理。There
are trivial truths and there are great truths. The opposite of a trivial truth
is plainly false. The opposite of a great truth is also true.” 说波也对，说粒子也对；有时候像波，有时候像粒子。量子力学就是这么一个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怪物。其实也不怪，是我们见识未到少见多怪。
波与粒子、进步党与保守党之间都是如此。见识未到时，人的思维在低的平台，两者水火不容。见识到了，思维上了高的平台，便可以相容了。
下面列出数对真理冤家。在每一对之中，哪个更高？哪个更重要？哪个会某天一统江湖，把对手赶尽杀绝？
谦卑与自信。
理想与现实；自由意志与道德约束。
感性与理性；心与脑；宗教与科学；信仰与怀疑；望远镜与显微镜。
人：社交需要与独处。
球队：进攻与防守。
为人父母：慈与严。
孩子：功课与玩耍。
最后，造孩子时：男人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