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读了几篇网友的文章,读不下去,除了不喜欢其讲故事的文体框架之外,最大的问题是语言。 这星期与xw谈了一点文字功夫的想法,他与我的见解非常相同。 西洋文化因为有了圣经,从此有了自己语言的标准, 如马丁路德将圣经翻译成德文,德文从此有了标准化的语言。
中国没有一部类似的经书作为白话文标准,很可惜。 大家喜欢圣经中文翻译本里的语言吗? 虽然有些版本的翻译语言陈旧过时,但还是很耐久的。 这之后就是翻译文体, 上海洋径滨,革命年代的口号。
然后是丑陋的俄文翻译小说,是中文翻译作品中最糟糕的文字。我们都认为中国最好的翻译是法文翻译,xw讲是中文白话文语法借用法文语法之故。 各位请发表看法。
这是他写的一段,与大家共享:
我一直说中国雅乐之失,自唐始,宋以后为俗乐之盛,此亦是词曲之盛。红楼为俗乐中之大雅,后可取法张爱玲《金锁记》,朱天文的《荒人手记》以及阿城的《威尼斯日记》。
当然明朝张岱的《陶庵梦忆》亦可以一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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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的语言以前谈过。
朱天文<荒人手记>炼字是炼得很用功的。 她说她是一笔一划写在纸上的,其他什么都不写。苦了三年多,就这一篇不足10万字的小说。写完,她也就给榨干了,好多年又写不出来东西。
炼字如炼丹,xw最近写的一行字:“穷得像一阵风”,好。
对传统小说的写法,不感兴趣,尤其是罗嗦的对话, 真烦。
- posted on 01/29/2004
玛雅 wrote:
> 然后是丑陋的俄文翻译小说,是中文翻译作品中最糟糕的文字。我们都认为中国最好的翻译是法文翻译,xw讲是中文白话文语法借用法文语法之故。 各位请发表看法。
>
我觉得这个观察很有些意思和道理。说起古文翻译成功的作者或作品,一般大家都可以举出不少,从佛经到林抒、林琴南(尽管他连英文都不识)、苏曼殊,甚至今人王佐良翻译的培根的《论读书》都算不错。但谈及白话中文翻译成功的作品,似乎还真说不上什么来。
我不知大家怎么看朱生豪翻译的《萨士比亚全集》,我是很喜欢的,尽管他把它译成了散文,但读进来很上口。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我先读了朱生豪,后来再读的苄之琳翻译的萨士比亚总觉得有些别纽。 - posted on 01/29/2004
西洋文化因为有了圣经,从此有了自己语言的标准, 如马丁路德将圣经翻译成德文,德文从此有了标准化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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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路德之前德国是由上百个小国家组成的,各个国家有自己的法律,政府,军队,当然还有自己的语言。路德翻译的圣经,有“统一文字”的作用。(这里借用的是德国中学课本《德国语言》的说法)
有没有象秦始皇当年所起的作用?
张爱玲说“生命像圣经,从希伯莱文译成希腊文,从希腊文译成拉丁文,从拉丁文译成英文,从英文译成国语。翠远读它的时候,国语又在她脑子里译成了上海话。那未免有点隔膜。”
很难能成为“一部类似的经书作为白话文标准”。
胡说一气。xw拜托别又骂我。:-) - Re: 炼字 炼丹posted on 01/29/2004
小曼怕xw骂?:)xw是君子,不骂人的,至少我还没见过。:)
你说得有道理,一部圣经很难成为语言创新的全部源泉,我觉得文艺复兴的作用更大。中国后来的语言僵死,恐怕还是跟思想的死亡脱不开干系。xw说的宋明之后的状态我是同意的。 - Re: 炼字 炼丹posted on 01/29/2004
Fengzi wr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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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大家怎么看朱生豪翻译的《萨士比亚全集》,我是很喜欢的,尽管他把它译成了散文,但读进来很上口。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我先读了朱生豪,后来再读的苄之琳翻译的萨士比亚总觉得有些别纽。
我个人觉得那个时代的几个大翻译家的语言比其他所谓正宗小说家的语言更有味。小说家中,肖红引人注目,我觉得她真是有语言天才的。 - posted on 01/29/2004
玛雅这贴子说的好。
>我一直说中国雅乐之失,自唐始,宋以后为俗乐之盛,此亦是词曲之盛。红楼为俗乐中之大雅,后可取法张爱玲《金锁记》,朱天文的《荒人手记》以及阿城的《威尼斯日记》。当然明朝张岱的《陶庵梦忆》亦可以一窥。
很少见象罔先生也如此地纵横驰骋。俺的眼睛虽然是勉强跟上了,尽管心里还是有些犹疑。:)
现代白话文为中文文字表达几乎提供了无限的伸缩空间,可张可驰,张是练,驰也得练。不过雅俗之说,窃以为,全在于字词的运用,似乎不在句法和文章结构的尺度上。张弛是句法,雅俗是字词。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和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都涉及到了这些论题,林语堂好像在人声盛宴里也专门写过中文“文学特性”和“散文”的看法,最后也举例谈到了字词力量与生动的控制。玛雅说“练字”,确实如此。雅俗是可以通过字词的遣用来微调的,再辅以句节中不同位置字词间的相关与呼应,甚至段之间,层层级级,就出了韵律与节奏。大概就是这样覆盖填补了从散乱俗语到律诗的几乎所有空间,非常有趣。 - posted on 01/31/2004
adagio wrote:
> 你说得有道理,一部圣经很难成为语言创新的全部源泉,...
我觉得不仅圣经的话,就连神经(病人)的话,都有可能成为语言创新的源泉。许多年前的一个初一早晨,我(大约也是神经了吧)一个独自去了个空荡荡的街头市场乱走,在那里不期遇到了个疯子(人家那是正宗的,不象玛雅给我的职称是假的),那人衣衫褴褛,却自个儿出口成章地在唠叨什么。他说的话我至今记不一得句,只记得一窜接一窜,很上口(跟羊肉窜似的),甚至还很押韵。我当时就觉得受到了某种莫名的震动与感应。后来再写东西就觉得好象流畅了许多,起码少了从前的许多拘泥。
不知听了我这番疯话,大家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感应呢?:)
千万别有!否则那就证明我是真疯了! - posted on 02/01/2004
风子想疯也没那么容易。 疯子都是天性属火(梵高,尼采 。。。)至少也得具备点玛雅的气质。我看你火候差远去了。:)
你遇到的市场上的疯子没准是真神下凡,一窜chanting融合了生命中原始能量,你难得不被触动。:)就像无神论者初在教堂听唱诗一样。
Fengzi wrote:
> 许多年前的一个初一早晨,我(大约也是神经了吧)一个独自去了个空荡荡的街头市场乱走,在那里不期遇到了个疯子(人家那是正宗的,不象玛雅给我的职称是假的),那人衣衫褴褛,却自个儿出口成章地在唠叨什么。他说的话我至今记不一得句,只记得一窜接一窜,很上口(跟羊肉窜似的),甚至还很押韵。我当时就觉得受到了某种莫名的震动与感应。后来再写东西就觉得好象流畅了许多,起码少了从前的许多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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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听了我这番疯话,大家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感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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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别有!否则那就证明我是真疯了! - Re: 炼字 炼丹posted on 10/04/2007
RZPMM提到了,那我就提起来了。 - posted on 10/04/2007
玛雅 wrote:
近来读了几篇网友的文章,读不下去,除了不喜欢其讲故事的文体框架之外,最大的问题是语言。 这星期与xw谈了一点文字功夫的想法,他与我的见解非常相同。 西洋文化因为有了圣经,从此有了自己语言的标准, 如马丁路德将圣经翻译成德文,德文从此有了标准化的语言。
中国没有一部类似的经书作为白话文标准,很可惜。 大家喜欢圣经中文翻译本里的语言吗? 即使当时那种语言非常规范、精美,如果今天来用,我想读者不是笑死就是不想看。 这之后就是翻译文体, 上海洋径滨,革命年代的口号。
然后是丑陋的俄文翻译小说,是中文翻译作品中最糟糕的文字。我们都认为中国最好的翻译是法文翻译,xw讲是中文白话文语法借用法文语法之故。 各位请发表看法。
这是他写的一段,与大家共享:
我一直说中国雅乐之失,自唐始,宋以后为俗乐之盛,此亦是词曲之盛。红楼为俗乐中之大雅,后可取法张爱玲《金锁记》,朱天文的《荒人手记》以及阿城的《威尼斯日记》。
当然明朝张岱的《陶庵梦忆》亦可以一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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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的语言以前谈过。
朱天文<荒人手记>炼字是炼得很用功的。 她说她是一笔一划写在纸上的,其他什么都不写。苦了三年多,就这一篇不足10万字的小说。写完,她也就给榨干了,好多年又写不出来东西。
炼字如炼丹,xw最近写的“穷得像一阵风”,这个“穷”已经成丹了。
对传统小说的写法,不感兴趣,尤其是罗嗦的对话, 真烦。
我看过法文译过来的经典多(巴尔扎克之类),后来新的少或几乎没有,最多翻翻前几页但常常扫兴放下,因为,理解错误太多,文字太滥。
xw 何以以为中文白话文语法借用法文语法之故?这两种语言碰巧我都会一些,能否讲讲原因,我第一次听说。我曾有篇未完瞎记,题为‘歪读当代法国小说’,未完年度年计划.....
- posted on 10/04/2007
鹿希 wrote:
玛雅 wrote:我看过法文译过来的经典多(巴尔扎克之类),后来新的少或几乎没有,最多翻翻前几页但常常扫兴放下,因为,理解错误太多,文字太滥。
近来读了几篇网友的文章,读不下去,除了不喜欢其讲故事的文体框架之外,最大的问题是语言。 这星期与xw谈了一点文字功夫的想法,他与我的见解非常相同。 西洋文化因为有了圣经,从此有了自己语言的标准, 如马丁路德将圣经翻译成德文,德文从此有了标准化的语言。
中国没有一部类似的经书作为白话文标准,很可惜。 大家喜欢圣经中文翻译本里的语言吗? 即使当时那种语言非常规范、精美,如果今天来用,我想读者不是笑死就是不想看。 这之后就是翻译文体, 上海洋径滨,革命年代的口号。
然后是丑陋的俄文翻译小说,是中文翻译作品中最糟糕的文字。我们都认为中国最好的翻译是法文翻译,xw讲是中文白话文语法借用法文语法之故。 各位请发表看法。
这是他写的一段,与大家共享:
我一直说中国雅乐之失,自唐始,宋以后为俗乐之盛,此亦是词曲之盛。红楼为俗乐中之大雅,后可取法张爱玲《金锁记》,朱天文的《荒人手记》以及阿城的《威尼斯日记》。
当然明朝张岱的《陶庵梦忆》亦可以一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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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城的语言以前谈过。
朱天文<荒人手记>炼字是炼得很用功的。 她说她是一笔一划写在纸上的,其他什么都不写。苦了三年多,就这一篇不足10万字的小说。写完,她也就给榨干了,好多年又写不出来东西。
炼字如炼丹,xw最近写的“穷得像一阵风”,这个“穷”已经成丹了。
对传统小说的写法,不感兴趣,尤其是罗嗦的对话, 真烦。
xw 何以以为中文白话文语法借用法文语法之故?这两种语言碰巧我都会一些,能否讲讲原因,我第一次听说。我曾有篇未完瞎记,题为‘歪读当代法国小说’,未完年度年计划.....
这线让我汗颜的。看来得删掉一些当年的幼稚贴:)
回鹿希,我读陈寅恪提到的<马氏文通>。
http://zh.wikipedia.org/wiki/%E9%A9%AC%E6%B0%8F%E6%96%87%E9%80%9A
玛雅现在不写字了,提这线作啥?再说,私下交流的信,不好拿到台
面上来的。
- posted on 10/05/2007
xw wrote:
这线让我汗颜的。看来得删掉一些当年的幼稚贴:)
至于吗?不都是玩,得学我厚脸皮。::-)
我只知道语言学对汉语的有些语法分析(不包括咱们老祖宗的训诂啊) 的概念来自西语,什么主语谓语这词那词的,但不知还有语法本身也是舶来的? 所以有点奇怪。
我个人认为,汉语简练,模糊,灵活,在掌握了语感之后可以颠倒重置句子和主谓宾语等,王朔这方面的本事就很高。而法语要这样的话则困难地多,中文没有时态和名词形容词的阴阳性(忘了语言学上管这叫啥),不存在时态变位,更多靠词和词组的组合,但法文可变通的难度大一些,因为涉及动词与宾语的时态变位和配合,弄不好就是错句。时态的多样性当然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递进,并列,从句套从句象俄国玩具娃娃一路套下去,于是乎,常见一个句子恨不得占一个断落。而谁要是这么写中文,还不被语文老师骂回去,更不要说帖来咖啡里了。很多汉译法学术著作读不下去很大原因是译者不敢轻易断句,拘泥原文句型。法文另一特点是形容词的准确与丰富,不过,我想每一种语言都有它某些词汇特别丰富的特点,汉语里有关烹调的动词之多肯定可以上任何大全。
回鹿希,我读陈寅恪提到的<马氏文通>。
没读过,既然陈大师提到,想必有道理?可是,可是.....
玛雅比喻得好,写字如炼丹,而我则是大跃进炼钢, 汗颜的是我也.
- Re: 炼字 炼丹posted on 10/05/2007
比喻的不好,对我来说,炼字如炼狱。
看到老方说自由写作就能谋生,谁都乐意,我赶紧托住自己的下巴。
这里众多咖啡客写作快,多,好,我猜你们有三只手。 ;)
鹿希 wrote:
玛雅比喻得好,写字如炼丹,而我则是大跃进炼钢, 汗颜的是我也.
- RE: 炼字 炼丹posted on 02/26/2016
Reply 玛雅提,从04年就一直在提小说语言问题。昨天xw再提荒人手记,我心急,答得急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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