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霍普今天仍然穿着她那条镶着花边的褐色卡基裤,我印象当中她总是穿着这条裤子。她矮小臃肿,肥硕的大腿紧紧绷绷地塞在这条花裤子里。她的脸上满是雀斑和粉刺, 五官模模糊糊的,像一张煎烂的饼。头发油油的,若有若无的一股头油味。她的手粗粗短短,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美感。 她应该才20多岁,可她从来不向我介绍她自己,她说,我对她的了解越少越好,这样才能有利于我的治疗。想来她并不指望别人喜欢她,所以她就一恶到底,对所有人都冷若冰霜。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最隐秘的故事讲给她听呢?一个日本女人,一个我没有多少好感的民族,她能理解我吗?我还是独自一人对着墙讲好一些吧。可是我需要听众,哪怕她是一个心理医生,哪怕她是个比我更有病的心理医生。一个医生尽管不怎么说傻话,但他很可能也是一个疯子, 起码是个半疯子。没有经历过神经错乱、心痛压抑的心理医生别说是好医生,就连一般的医生都算不上。正如批评家是不再写诗的诗人,警察是不再打劫的强盗一样,心理医生就是个不再得病的精神病人。
“今天想谈什么?”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开头问句,
“霍普医生, 你是不是只是一个社会工作者,”我语带双关。
“请您问些更有头脑的问题。”她一点都不客气。
今天的谈话一开始就很困难,因为前一天晚上,又是半夜惊醒,吞了两次精神科医生开的镇静药。这药让我睡得死极了,浑身死沉沉睡得象个铅人。在万丈深渊的睡眠中,我的心脏被人切开,把知觉与痛苦一起割除,补上了等量的铅。我今天就是个铅心的铅人。
中午起来脑子就慢腾腾的,像个286的电脑。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把蜷缩交叠在一起的两腿分开,像个木头人一样站起身。我坐在旅店的穿衣镜前发呆。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摇摇头,一阵恍惚,幻觉里仍然是东尼奥瘦长的影子。我脸上的皮肤红肿过敏,此起彼伏的暗疮象一颗颗子弹打在我渐渐衰老的脸上,一粒粒的红点。东尼奥把我这张脸打老了十年,眼神早已经变了,变得呆滞无光。青春,美丽,是女人最珍贵的财富,我在30岁之前就已经挥霍完了所有的财产。
对,我现在是住在曼哈顿上城的一家旅店里,100美元一个晚上,用我父母的血汗钱。我没有家,甚至没有换洗的衣服,从出事那天起,我身上的衣服还都没换呢。 只有这个随身的黑色挎肩背包。 里面有大约有五百元现金,一张没有存款的银行卡,两张没有信用的信用卡。
我缓慢的思维让我把话说得一字一顿,像吃了药的横路径二。一些闪烁不定的影子,东尼奥的影子在心里晃动,如同闪电的光纹。我在霍普对面浑身无力,跌坐在一把烂稀稀的有蓝点子的圈椅里。 我什么都没有了,东尼奥把一切都拿去了,一点情义都不留。他不再听我的电话,每一次我打过去,都是他秘书接的。
我们的爱情就这样被一个神秘的力量强行撕开了。东尼奥一个月都对我表示沉默。这种沉默太可怕了,它简直是一种酷刑,使早已精神错乱的我加倍发疯。 “他为什么要突然这样对待我?那个残暴的律师都对他说了什么?怎么会一个字、一句话都没有?他在恨我了,永远恨我了。”他冷冰冰地拒绝本身就是座监狱,是一个辽阔的沙漠,我快要渴死了,东尼奥依然无动于衷!
昨天他买通了我的律师,通过他,东尼奥警告我说要起诉我说我骚扰他。而就在5个月前,他还信誓旦旦说无论我到天涯海角他都要来救我,他竟然挥手打了我,竟然串通律师来胁迫我,让我流落街头。
“日落大街,我说,今天想讲日落大街。”
“是那条在洛杉矶的街道吗?”
“不是,是我想象中的日落大街。”
“在哪里?”
“在佛州最尖端的西科岛上。”
“为什么?”
我爱看日升日落。我的爱情开始结束就象日升日落,落日的时候永远惆怅,我不能活在正午的阳光中,太耀眼,平衡的生活不属于我。 西科岛是地的尽头,明月,繁星,我和我的抒情诗人一起做过梦。我像鸟,飞上轻盈的云。 我恨这个坚硬的世界。 坚硬,为什么世界不能温柔如轻纱?
“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不好,一夜乱梦,大雪天,梦里写长长的论文,永远是改不完的错误,电脑乱码,有一段记不太清楚的罗曼史。最近我的记忆越来越不好,是不是吃了那药的关系?药,所有的药都他妈的一回事。”
“那药其实有助于恢复你的记忆。”
我阴沉混乱的脑子里满是叮当作响的乱码。
“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作梦,长睡不醒。”我说,我真的不想跟她讲那些充满着性意识和谋杀的梦。我被煎熬得沸腾的灵魂在这些病态而颤栗的梦里没有任何道德的约束。记得在一个梦里,我见到自己提着一个陌生人的行李箱在一家酒店里,房间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墙壁。匆忙打开行李,里面是一堆血肉模糊的解肢了的人体。而我就象一个嗜血的恶魔,面对这堆人肉骨头无动于衷。在另一个梦里,东尼奥是一只大大的白老鼠,浑身长满了大红水泡,他阴郁地坐在我的面前。我站起身,把这只大白鼠放进一个福尔马林溶液的大瓶子里,如同我曾在医学院见过的那个装在瓶子里的死婴标本。东尼奥翻着一双死鱼的眼睛,对,我最后见到他时,他的眼睛里只有死亡!
在心底里,我永远期待一次可怕的灾难,能够杀我一千次的大苦痛,山崩地裂、火山地震、大瀑布、震雷,所有的人都一下子陷到地下,永远消失。我在这废墟中飞起来,变成一个大翅膀的鸟,我的长脚跨越荒原,跨越崇山峻岭,东尼奥变得那么渺小,甚至都不如一粒砂。
我恨我自己仍然时时刻刻想到他,让我在深夜发疯抓狂。他的名字在我身上生根,他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在我头脑里转着转着,像一个嘀哒作响的定时炸弹。倘若我发出声音,我颠三倒四的絮语会成为单调而愚蠢的疯话。我变成了一只鹦鹉,一只寓言中的鹦鹉,它无休无止地叫着说:你曾经爱过我,我也还爱着你。
我要祈求上帝赐予我最大的幸福,让他遭受各种灾祸,让他破产,让他名誉扫地,让他失去横在我们之间的一切特权,让他没有住处,也没有人愿意理睬他,这样,他就会来求我,会到我这里来避难。我在想象中仿佛看见他来找我了。他此时变得一贫如洗,弯着背,头发全都白了,他乞求我回到他的身边;而我却时来运转,变成了有权有势的富翁。就这样,我几小时几小时地遐想着,嘴里念念有词,大声说着我在见他时应该说的话。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到如何与他一起消失。 从最没有创意的枪杀而后自尽到二千朵玫瑰花的美丽葬礼(我的前一个策划被他毫无幽默感地破坏了)。毫无幽默感,冷冰冰的东尼奥。
我在梦中杀人,梦里引诱东尼奥到我律师的事务所,我们面对面地坐在他的会客厅里,我会从夹克衫里抽出手枪,对着他的太阳穴,开枪,我扣动了板机,但子弹一颗接一颗却从绵羊似的枪口软弱无力地掉到了地上,我看见带着嘲讽冷漠表情的东尼奥,蔑视地看着我可笑的失败,然后我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人在睡眠时会变得软弱无力,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面孔,我没完没了地重复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但是声音却梗在喉咙口出不去,疼得我要命。我想走到他身边,但我挪不开腿。有时他突然出现在面前,灰色的风衣,冰冷的表情。而我却赤裸着,在风中瑟瑟发抖。
我在深夜发疯,疯狂的心燥热地想击碎玻璃,或者一切带巨响的东西,我梦见自己在东尼奥的阁楼里燃起大火,整条街都是火焰,我在火焰中从他的阁楼上跳下,跳到火焰当中,当然,我要与东尼奥同归于烬。
我把这些都讲给霍普听了,她问我要不要到疗养院住一段时间,反正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也许政府可以出钱,她说我需要人24小时监看,我有杀人自杀意向,我说如果我把这些说出来,我就不会真的去做了。愚蠢的霍普,她总是掉在我设的陷阱里。
在梦中,我已经把东尼奥杀了一千次。杀人杀得我累极了,我只想睡觉。
93年那一年大约也是这样的吧,在阿拉斯加的一个小镇里,我和我的老师鲁比在天上飞,啊,给了我最美好性爱的鲁比。我要把你塑成雕像,或者把你的手铸成日落大街上的那些明星手印,然后在梦里,杀你一千次,我们在鲜血中翻滚,亲吻着彼此滴血的嘴唇。做爱是残暴而狂喜的成人游戏。
鲁比,让我在性爱中颠狂,他把我从飞天变成白骨精。与东尼奥谈起这些的时候,他满怀嫉妒,他嫉妒我们曾经72小时地没日没夜疯狂做爱,这些他连想都没有想过,很惊奇东尼奥家里没有成人杂志和影带,他还是一个未长成的大男孩吧。
日落大街上阳光刺眼,让我们正确地浪费剩下的时间。
在最艰难的时刻我凭借想象美好的性爱来渡过熬人的时间。想像是我最好的精神安慰药。记得那是在道格拉斯岛上,一个河岸边的小屋,鲁比的小屋,黯色的塌塌米,大书架,大香炉还有刀剑的房间,简单的布置。他刚搬来小岛上,我那天穿的是一件纯白色的毛衣,鲁比的手弯过来,很自然地,他的手绵绵的,将手印在我的胸前……
半夜他在我的身边躺下,毛茸茸的胸口贴在我的背上,保护我的睡眠。我喜欢胸部肌肉发达,有胸毛的男人,在那一片草丛中,我可以安稳地休息…. 我爱男人的胸膛,那里是火焰的故乡。我们两人一起走进一个神秘的洞穴,打开一个嵌着钻石的密匣,一层一层的绸布打开,里面的密物尽现,我浑身放松,让他的舌头一件件地抚摸那些珍宝,他永不疲倦,永不厌烦地亲吻,我在高山和低谷里纵情高歌,歌声穿透天宇…..
我第一次用嘴唇认识男人,从此我的人生就发生了改变。我这样想,是因为我相信存在着一种用嘴唇获得的知识。人尽管比海胆,甚至比鲸鱼高级,却仍缺少爱情的器官,尤其是缺少深入对方体内的器官。于是,人就用嘴唇来代替这个缺少的器官。用嘴唇吻心爱的人产生的效果也许比不得不用一个巨牙的抚摸更令人满意。但是,嘴唇把具有诱惑力的东西的滋味带给味觉和嗅觉器官,因此,只能满足于在表层徘徊,无法进入它们渴望进入的肉体中。吸吮私处让我们得以进入爱人的灵魂。
他用缎子和服睡衣轻压住我胸前的鸽子,那一对鸽子在他的揉捏之下活蹦乱跳,他说我的身体象松软的甜蛋糕,我的缝隙不停地在他的大腿上摩擦。他舔着我的肉玫瑰,咬我的舌头,乱叫着我的名字…..
我喜欢跟霍普讲这些迷乱的性爱故事,为什么我要给她这样大的挑战,为什么我愿意在毫无表情的人面前表演极端的话剧?我就是这样跟东尼奥讲故事的,我要他激动,我要他受刺激而兴奋,他却反叛我的意愿,反而更加冷漠……
我喜欢做离经叛道的事,鲁比是我的研究生导师,我们在这小岛上都是异类人,孤寂的灵魂互相吸引,他让我离开正道,他说魔鬼在变成魔鬼之前都是天使。
鲁比让我联想起刀剑闪着寒光的刀尖,他的嘴唇很薄,象刀锋。他的阴茎象刀尖,曾经削磨过我的岩壁。他可以一直不停地谈话,他可以一直不停地回忆,一直不停地做爱。他的记忆力犹如数码相机可以记住任何一本他读过的书中的细节。
去年冬天,我带东尼奥去阿拉斯加,见到我当时的同班同学,我们又谈到鲁比,鲁比是一个谜,我们都曾经被他迷幻过,他有一种魔力,他说:你们中国人孙子最早发明了“兵不厌诈”,我天真的小姑娘,我在你的白纸上点了第一滴墨。
“林月,你又走神了,继续说你的鲁比吧!”
“我喜欢他的武器, 我是说他的器官。”
霍普只是拾了一下眉毛。
“嗯哼。”
“没有人像他那样做爱。我那被季节变更所唤醒的富有想象力的情欲,一经他的抚摸,就变成了艺术品,一件介于美食与雕塑之间的艺术品。 他把一股热乎乎的能量注入我的肉体,我就变成了一座女神像,一朵带露水的花儿,我在他的怀里快乐地开放。他全然是个性爱的艺术家。他唯一想要的就是让我快乐。他发掘出我火山一样的欲望。那时我还是个小仙女儿,长长的头发,亮亮的眼睛,清纯得象泉水一样。他第一次告诉我,我身体里有我意识不到的巨大潜能,我从此会改变,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会出众得让他不敢抬头去看。”
“今天就到这里吧。”霍普说。我看见她的眉毛抬得很高然后又放下。
时间就这么快,晃过去就不再回来了。不一会儿,我就晃出了这诊所,去喝我的波多黎各咖啡。霍普的诊所对面有一家波多黎各人开的咖啡店,里面有曼哈顿最香,最浓郁的咖啡。我对咖啡因有了巨大的瘾,几乎是嗜咖啡如命了。每次我都要triple espresso。我这两个月把自己的身体完全消耗了。尽可能去品尝极端刺激的东西。咖啡让我兴奋,因药物而变得迟缓的思维开始敏捷,咖啡,我爱咖啡,因为我不敢去尝试它的替代品!!
今天我觉得自己象是个游魂,一个借尸还魂的鬼。整个人在街上飘逸着走,象一缕烟。也许让东尼奥去见医生的那天就是我的忌日,我命中也许那一天应该离开,我现在的时光不是真实世界里的,你能想象我是一个鬼魂吗?你现在正跟一个鬼魂谈话,倩女幽魂,这是一部古怪的中国电影,从今后,我可以随心所欲过日子,因为我已经没有做人的约束了。
……………………
“林月,如果你今天想来点儿戏剧,我不会当观众。”
今天霍普的脾气非常不好。为什么我的女医生这样难看,难看得我根本没有想与她交谈的欲望。每一次来诊所,我都想说一些虚妄的话。让她的脸上有点表情,希望情绪会把她的脸弄得稍微漂亮、生动一些,哪怕只是抬一抬眉毛,眨一眨眼睛。从霍普医生那里企盼一个微笑简直比登天还难。 微笑会让一切丑女美丽。可恶的曼哈顿难道已经把每个纽约人都变得冷酷,变得这样面无表情?东尼奥也是这样面无表情!
我昨晚的睡眠里到处都是花草,它们默默无闻地生长在一座花园里:曼陀罗,印度大麻,各种乙醚精,颠茄,鸦片,缬草。这些睡眠花迟迟不开,直到我来触动他们一下,它们便绽开出奇丽的花朵,连续好几个小时在我身上释放出一个个惊奇的梦,那郁烈的香味令我惊异万状,赞叹不绝。
“我更喜欢女人。”我说的时候看着她眼睛,希望我们的眼神能够谈话。我什么正经话都不想说。我累,想睡觉。
“你真的喜欢女人吗?”
“我只喜欢一种类型的女人,一种象姐姐一样温柔的女人。她有长长的头发,苗条的身型,美好的微笑。我想触摸她光洁的乳房。我喜欢坐在她的身边,嗅她淡淡的体香。我喜欢看她们在月亮底下一遍遍地梳头发,我喜欢她们把头微微扬起看她们鲜艳的指甲,我每想到美好的女人,就感到身心清洁。”
该死的东尼奥,这个恶魔居然让我的心灵重创,难道连性欲都变得歧型?我现在一见到男人的裸体,或半裸体,就禁不住地恶心。而想到美好女性的侗体就会联想到透明碧绿的葡萄,天青石般的梨子,汁水丰厚的鲜桃,我爱水晶玻璃一样精美的女人。
我在旅店里爱上了一位长发温柔的女人。一个阳光明媚的初春清晨,我在旅店的咖啡厅喝着一杯不堪忍受的咖啡。一个长发女子带着她的两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在我身边坐下,她们被太阳晒的红而黑的脸让我四周洋溢着春气,那长头发的仙女说活轻柔,浅浅的微笑,真不敢相信她已经是两个十来岁孩子的母亲,细细的腰身,饱满而富弹性的皮肤,这样美丽年青的母亲!
我在这家旅店已经住了一星期了。 我经常在大厅里见到她。逐渐我们成了朋友。她叫詹尼,湖水一样的美人儿,红里透白的皮肤吹弹可破。她祖籍福州,是个在三番市长大的华裔。那时她带着84岁患病的老父亲和一双儿女来度假。一天晚上,她说要用我的电脑上网,要给她的情人写信。信写完了就躺倒在我房间的床上,说背疼,叫我按她的背以确定是哪里在疼。我开始给她按摩,她还嫌力度不够,逐把上衣脱了,只剩下运动文胸。她说两个孩子把她累坏了,肩膀真疼啊,当初真不该要小孩子。我说我也累了,随势就躺在她的身边,我们两人这样躺着聊了好一会儿。她转过身,侧卧着,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也转过脸来看她,这么近地看她愈发觉得她美。她身上的体香让我沉迷,我在女人面前,没有任何防卫,只有坦然和舒适。那天晚上,我们两人并躺着,她的声音甜美而肉感,她同我说话,仿佛是在吻我。
“詹尼,为什么你要跟这个不爱你的男人在一起呢?你有钱,有自己的生意,你也不需要婚姻再次来捆住你。”
“我需要拥抱,晚上在一个人的臂弯里睡觉。”她开始用手指梳她的长发。
我说我也想有人抱抱我,我孤单得没着没落。我握住她的手,移上我的脸,闭上眼睛。她说我的手美,赞美它们如何修长细腻,摸我的头发,说我的头发如何有光泽,透着一层亮亮的暗红色。我说:你让我想起了我的表姐,她也是一个养女。詹尼笑,好看的牙齿,母亲一样地笑。
我更愿意相信那天是詹尼先引诱了我,不然她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脱去上衣。她脸上有一种我久违的神态,温顺、真挚,近乎幼稚的天真。我把目光滑到她那玫瑰花般红润的美丽动人的圆脸蛋上,看见颧颊缓缓向里弯曲,最后与山嘴陡峭、山谷波动、绵延起伏、秀色可餐的乌发相遇,消失在第一批山麓中。高高的峭壁面对大海,我爬上去,掉下来,我梦里一群美丽的女人在有月光的海滩上嬉戏作爱…
我想我的表姐,我想长长头发的詹尼,那个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有聊斋中的美丽女鬼们,她们一起来造访我的书斋。我依稀望见山谷变的大海,悬崖边那隆起的乳房,有弹性的乳房,我爬上那山包,月亮尚未升到中天的夜空。全世界的高山峻岭,地平线上的这半球都在脚下。此刻,就是死亡向我袭来, 我也会毫不在乎,我感到心中还有位置。可以容下许许多多的珍宝。我会充满蔑视地将天空,大海和悬崖扔在一个角落。
我象一个失了躯壳的魂灵在街上走。路上有小小的人形挡了我的路,我在城里晕头转向地东窜西跑,走到实在走不动。
“我害怕自己过不了这关。”有一次我对霍普说道,同时摊开右手给她看两手的掌纹。短促的生命线在中间一段特别粗壮,然后就拖着流星一样的尾巴交错着成一束乱乱的细纹。接着我跟她提到最近越来越不稳定的情绪,焦燥而神经质的双手颤抖。喝大量的咖啡,不断痉挛夹紧的双腿和小腹,隐隐的头疼,这些症状越来越严重。
我想把自己完全透支掉,然后象一阵风暴后的花瓣,在尚鲜艳时凋谢。我不想死去时有皱纹,这样我死去的肉体永远是年青的,我灵魂离开的躯壳也是年轻的,我要永远年轻。我想象把自己包裹成一具皮肤光鲜,充满生机年轻的木乃伊,这样才是真正的不朽。
我对美丽和青春有疯狂的挚爱,我害怕皱纹,害怕拐杖和病床,我对医院以及一切与疾病有关联的东西都有无限的恐惧,我不要疾病和衰老.....
我越说起激动,霍普不得不让我停顿片刻。
我只想在阳光明丽的海岸,开着敞蓬车,穿着鲜艳的比基尼,与路过的年青孩子飞吻.....
而我现在只能是这样两腿夹紧,在黑暗里禅坐,我说不定是个情欲狂吧!在我眼前,一群在山林里跳舞的仙女出现,她们穿着白纱裙,尖尖的红色芭蕾鞋。她们的舞蹈让山神着迷,让我追逐。我是一个银色的骑士,带着镶宝珠的利剑,与魔鬼搏斗直到精疲力竭,衣衫褴褛。忽而我又变成一个头发蓬乱,浑身上下挂满叮叮铛铛驱神灭鬼的饰物,手拿魔杖的女巫婆,在一个阳光灿烂的金色大道上开绿色甲壳虫车,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类车型。
“多喝些果汁,” 霍普说,“你看上去面色憔悴。”
的确我脸上的暗疮已让我神伤不已。难以拒绝巧克力和香烟,我需要刺激物来让自己清醒!!!
回忆的残片在梦境中错乱,人物带错了面具。东尼奥变成了鲁比,两人都是瘦高个子,我看见东尼奥穿着的灰褐色风衣,站在监狱外的衣物领取处的窗外。东尼奥善良的风筝飘在纽约的天上,我的心仍紧紧抓住风争的线绳不放,可爱的东尼奥,该下地狱的东尼奥。
街上的人笑得多么开心呀!咖啡馆里,人们依旧悠闲地喝着咖啡。喷水池的水还在,屋檐下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地叫着,昨天是这样,明天还是这样,而我已经走到了人生尽头,已经一了百了地死了,最不堪忍受的是这种双腿夹紧的浑身痉挛、抖动,这样焦躁的情绪每时每刻都让我发疯。
吃药!那颗红色的胶囊据说有魔力,可以让我不发疯,早晨,在吞下那些药片之前,我涂上厚厚的泛珠光的唇膏以及和鲜艳的眼影,戴上银色的大耳环,再把头发高高盘起。这样吞药时的情绪就被戏剧化了,我在穿衣镜前装扮成埃及艳后,让那蓝色的毒蛇爬上我的前胸。死亡也是要妖艳的。
电流穿过我的身体,我又看见第一次见女友陆麟的神采,她在大学时,在屋顶上跳舞那次,她穿的是红裙子,那么多年的朋友, 想在走之前给她个电话……我要对她说:总的说来,我绝不是一个伪君子,我对别人判定我是不是道德败坏,伤风败俗,一概不顾,你是知道我的,我哪里在乎世人说我什么。
要告诉她我在隔离善恶的那堵墙上站立不稳,左右摇晃不定,我做过不义的事,但我是一个心地纯洁的人,在我还没有变成妖魔之前,我是一个纯洁的天使,有些忧郁,有些离群,有些怪异,做些有悖常理的事,但我肯定是一个受上帝特别看护的人……
又在嗜酒,我不能控制自己。
回忆起与陆麟在大学时候的情景,引起我内心一阵尖锐的痛苦,我的炼狱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我恋上了那个叫阳光的人……
死亡的日期一天天迫近,甚至会在这一个非常确定的下午死去。死亡已经占有了我的一部分,从此对我更是穷追不舍。我在街上大太阳下走着。殊不知死亡正在你的另一个平面上,在冥冥的黑暗中缓缓行进,恰好选择了这一天。我要在死前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平静地如同散步一样去与死亡约会。
去旅行,去工作,朋友们似都这样说,这是医治爱情创伤最有效的方子,他们还说,时间会引导你忘却。 死亡,与东尼奥的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大恋爱已经死了,我应该象面对一具死尸一样面对我的爱情和我曾经爱过的神灵。死神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了痕迹,那就是在每次夜深人静,它用回忆来敲我的窗户,把那些支离破碎的温馨场景敲我的脑袋,让我头痛欲裂。
心儿珍藏的纪念也有它的骨灰
别用手去触摸那些神圣的遗骸......
东尼奥,我在醒时的每时每刻在脑子里写这个名字,神经剌痛象永远上着发条的闹钟,没有一刻的停歇。 我诅咒着这个名字,这个永不再来的人。我絮絮叨叨的咒语是否已变得单调而愚蠢?我是否已变成了一只重复句子的鹦鹉,一只童话鸟无休止地叫着它作为人时,曾经爱过的人的名字。我诅咒的墙上刻满了东尼奥的名字,把自己想象成地狱里的判官,在他的名字上一遍又一遍地画叉…..
我之所以能熬过他离开之后的这些个时间,只是因为我时刻对自己说,时间会治愈一切。可我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治愈不治愈都已经无所谓了。人生的真实就是苦痛和孤单。为了不去受忧伤和孤独的折磨,人们之间发展了亲情,友 情和爱情,所有的亲人朋友只能相伴我们走一小段路,而后我们在路上的旅行要不停地更换伴侣,人生的最终点是孤独的,一个人的。
东尼奥死了,他在我心里已经死了,和东尼奥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已经过去了,不再回来了。春天街上那幢别致的阁楼里发生的事,那个绢制的灰色的月亮门,那些大画,那个矮床,还有我们一起到唐人街买回来的花坛,以及我们在一起的一切一切都不复返了。
我从来对遁去的东西有着执著,比如说,我开始用这一个浅黄粗格子的笔记本写字,在我快要把本子写满的时候,我期望下一个本子也是同样的纸质,同样的封面。 我对东尼奥的无理性的执着也是同样,我期待遇见他的复印件。让他在我心里慢慢死去吧。让那些记忆化成灰吧,开始新的一段,在旅途上认识新的伴侣。
睁眼看表,子夜时分,心跳。在这陌生的旅店,落地窗帘透进半片光芒。是一个明月夜,月亮提心吊胆地躲在那里,惶恐不安地瞪着它那被月光染成葱白色的牛眼睛看着我。窗外的游泳池在月光下池光鳞鳞,这夜里只我一人惊醒,我抚摸着泛着阳光气息的洁白床单、浆洗过的棉布的纹路,我太喜欢睡在异乡旅店的床上,寂寞月光和清洁的被单同味。
谢里阿苏丹,先别这么快把我的死亡判决书给我吧,在我神志尚清醒的时候,让我给你讲故事,也许这故事只有一半,留下的由你去猜。
爱情死亡!!我信错了教,相信爱情地老天荒,我这么多年原来都在为一个虚妄的东西而活。如果那一天,不叫东尼奥去见医生,我们的命运会完全不同吗?我也就不会坐在这咖啡馆里发疯写字。我并不是一个宽厚的人,愤怒在胸中积聚太多太久。但是记住仇恨也是一件费心的事,天天处于愤怒仇恨之中,要消耗许多记忆的细胞。 与此相同,记住善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就使知恩图报变得难能可贵,正如peter对我的好,也许有一天也很容易在一次争吵误会中烟消去敛,我与东尼奥的一切温柔缱绻就是这样因为他的一个巴掌而结束。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孔雀虽然徘徊,但孔雀还有个家可回,还有孔雀的父母兄弟,东南还有孔雀栖身的一角屋顶,东南还有一根粗壮的树枝等待她的盘旋和停靠。 可我的东南在哪里?中国的娘家那么远,我又怎么回得去。 没有了家,没有了生命旅途的中转站,我站在风雨中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给我一张可供暂且歇脚的座椅,我疲惫的身体就要快支撑不住了,而下一趟车什么时候能开过来?
在这茫然的等待中,不知风是几级,雨是多暴, 我在这风雨飘摇的地方,无遮无掩、 没有了目的地,前面的道路也将无意义。我无法迈动我的脚步。前面的路一定是对我失望了。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道路是我唯一的同谋,像个冷血刺客在黑暗中静静等着我。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posted on 04/03/2004
第一次看玛雅的小说, 写的很好 。。。
爱情的创伤是治不好的,
你会不断地回忆因为你的生活是如此乏味,
直到有一天你受够了,把一切彻底改变 ...
然后出现新的爱情 。。。
焦虑年代, 期盼爱情, 如同期盼revolution.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posted on 04/03/2004
你读了第一章吗?觉得怎样?
drinking wrote:
第一次看玛雅的小说, 写的很好 。。。
爱情的创伤是治不好的,
你会不断地回忆因为你的生活是如此乏味,
直到有一天你受够了,把一切彻底改变 ...
然后出现新的爱情 。。。
焦虑年代, 期盼爱情, 如同期盼revolution.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posted on 04/03/2004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posted on 04/03/2004
Just finished reading Chapter one, I like it. But it may a bit too heavy for many readers. Is it anxiety ? It seems like real suffering.
One has to wonder why should one take such a great deal of suffering ?
Why ? For what ?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posted on 04/04/2004
巫斧魔工!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posted on 04/07/2004
玛雅小说还是有以前那份功底的,把绝望和痛苦写得淋漓尽致,极致,这等文字功夫,天生的,学不来。祝你早日写完。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posted on 04/08/2004
我也有同感。 玛雅的文笔真好, 是天赋, 写作的视野也开阔。
不弄玄虚不鼓噪, 一样可以获得观众, 而且是更真诚的观众。
蝌蚪 wrote:
玛雅小说还是有以前那份功底的,把绝望和痛苦写得淋漓尽致,极致,这等文字功夫,天生的,学不来。祝你早日写完。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posted on 04/08/2004
二位过奖,但给了我完成的信心。 等下个星期,你们再看第一第二章,你们会更喜欢,我修改了很多, 这不是天生的,孕育了三年,难产一样的痛苦,现在正在给它做破腹产手术。:)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第二稿)posted on 04/09/2004
第二稿出来了,9700多字。 比第一稿好一些。
算是给晚霞姐交作业了!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第二稿)posted on 04/10/2004
我对玛雅的期望比较高,不会因为她写个人情绪写得刻骨就开始赞美。今天中文女性作者写自传体小说多了海去了,但引起广泛注意的似乎就“饥饿的女儿”一部。因为它不仅写个人的苦难,还有一个民族一个时代深邃入骨的苦难,这才是这部作品的份量所在。美国佬不会去译“上海宝贝”,甚至不会译“一个人的战争”,但他们郑重地译了“饥饿的女儿”。
所以我更盼望玛雅的下一部小说。当然旁的人(包括我)多给些鼓励是应当的。 - posted on 04/10/2004
adagio wrote:
...因为它不仅写个人的苦难,还有一个民族一个时代深邃入骨的苦难,这才是这部作品的份量所在。
这正是我想说的。这《焦虑年代》一听起来象Dickens的《艰难世时》,可后者是英国社会万花筒,前者却只有几个人(这还包括连医生、法官等在内几个配角)。 只写一个人小范围的生活,这题目似乎太大了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作者自己的风格。我们不能苛求每人都起写一部反映民族及时代的东西。“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对于每个人而言,自我就是一切,又何必非要去关注身外的世界呢?相比作者的其它文章而言,这部应该算是比较好的,起码这是严肃、认真的,有点沥血之作的味道,从中看到几百年前“因彻吐血局”。
不容易!不容易!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第二稿)posted on 04/10/2004
美国人译了“上海宝贝”, 就曾摆在K-Mart的畅销书架上。
- posted on 04/10/2004
老猫可以上网了,高兴!
小说的题目总是到最后才定,写的时候,都是working title。 发表的时候会整一个耸人听闻的,我喜欢看人受刺激。
昨天,费时间把普鲁斯特的话敲出来,也是与大家讨论写作与社会的关系。 个人的苦难与时代的苦难如何衔接。实际上,小说中的人物的痛苦是universal的。 大家在以后的章节里会慢慢了解。
我从来讨厌报告文学一类的东西,当然法制月刊之类的,杀人放火、疯人院、贩毒偷渡之类的故事我从来都有兴趣阅读。 但是,艺术是抽象的生活。我对巴尔扎克、狄更斯、甚至毛姆之流很看不上眼。
柴郡猫 wrote:
adagio wrote:这正是我想说的。这《焦虑年代》一听起来象Dickens的《艰难世时》,可后者是英国社会万花筒,前者却只有几个人(这还包括连医生、法官等在内几个配角)。 只写一个人小范围的生活,这题目似乎太大了些。
...因为它不仅写个人的苦难,还有一个民族一个时代深邃入骨的苦难,这才是这部作品的份量所在。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作者自己的风格。我们不能苛求每人都起写一部反映民族及时代的东西。“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对于每个人而言,自我就是一切,又何必非要去关注身外的世界呢?相比作者的其它文章而言,这部应该算是比较好的,起码这是严肃、认真的,有点沥血之作的味道,从中看到几百年前“因彻吐血局”。
不容易!不容易!
- posted on 04/10/2004
如果有人同时安排我与木子美或者虹影见面,我倒是宁愿去见见木子美。
虹影总是跟不上形势,她没动笔就已经过时了。
adagio wrote:
我对玛雅的期望比较高,不会因为她写个人情绪写得刻骨就开始赞美。今天中文女性作者写自传体小说多了海去了,但引起广泛注意的似乎就“饥饿的女儿”一部。因为它不仅写个人的苦难,还有一个民族一个时代深邃入骨的苦难,这才是这部作品的份量所在。美国佬不会去译“上海宝贝”,甚至不会译“一个人的战争”,但他们郑重地译了“饥饿的女儿”。
所以我更盼望玛雅的下一部小说。当然旁的人(包括我)多给些鼓励是应当的。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第二稿)posted on 04/11/2004
曾自以为多年前的的些许小文章是用刀子写的,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把很钝的挫子。文字可以刺痛人的感觉,很多时候不亚于器具,在这里偶又找到信服的证据。
作为这里的访客,在读这篇以前,偶已经从你的其他作品了解不少背景,因此能宽容到此为止还比较模糊的线索交代。 但假设自己是第一次读玛雅作品的话,偶更愿意看到头两章里多一些详实的、现实的铺垫。
专门拣了个周末静下来读,试图一口气,但差一点成功。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第二稿)posted on 04/11/2004
饥饿的女儿是她唯一值得一读的作品。不过有这一部也够了,多少人折腾了一生一部都没有呢。对了,什么叫跟得上形势?写作还看时尚吗?:)
我孤陋寡闻,才知上海宝贝原来也在美国露过脸,摆在KMART与肥皂香水一起出售。:)
玛雅 wrote:
虹影总是跟不上形势,她没动笔就已经过时了。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第二稿)posted on 04/11/2004
爱情本来是解脱焦虑的快乐之源,
但爱情作为理想的破灭,才是真正的焦虑吧.
在理想中狂欢,又在破灭时痛苦。出路何在 ?
- posted on 04/11/2004
这个故事的主题之一是虐恋: 最大限度地虐待自己、虐待情人、虐待读者的心理承受。很不幸,蛙侠被我虐待了。 故事叙述将在第三章展开, 但是秘密一直要到最后才暗示给读者。
WOA wrote:
曾自以为多年前的的些许小文章是用刀子写的,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把很钝的挫子。文字可以刺痛人的感觉,很多时候不亚于器具,在这里偶又找到信服的证据。
作为这里的访客,在读这篇以前,偶已经从你的其他作品了解不少背景,因此能宽容到此为止还比较模糊的线索交代。 但假设自己是第一次读玛雅作品的话,偶更愿意看到头两章里多一些详实的、现实的铺垫。
专门拣了个周末静下来读,试图一口气,但差一点成功。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第二稿)posted on 04/12/2004
刚才有机会读了这两章的文字。这个“虐”字是很真切地表现出来了。期待着后面的故事叙述。
maya wrote:
这个故事的主题之一是虐恋: 最大限度地虐待自己、虐待情人、虐待读者的心理承受。很不幸,蛙侠被我虐待了。 故事叙述将在第三章展开, 但是秘密一直要到最后才暗示给读者。 - posted on 04/14/2004
文笔指运用语言的能力, 阅读和天赋使一个人有了好文笔。 在这一点上, 我愿意做玛雅的扇子。
焦虑年代前两章开得非常好, 我看到许多线头。 一个个缕顺, 至少在情节上会引人入胜。 我不认为写作时一定要把时代民族之类的东西装在心里, 能把个人情绪写透彻就相当不简单。好的小说会让读者自觉地把这种个人情绪和人类的universal痛苦联系起来。 但是什么是universal痛苦, 我常常觉得玛雅对此的理解太浮于表面, 所以她才会说出“喜欢看人受刺激”这类疯话。
内在的孤独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就是人类的universal痛苦。 死亡使人完全彻底地孤独。 所以自然为人类创造了很多从孤独中寻求解脱的法子, 比如性和爱。 婚姻不婚姻, 虐恋不虐恋, 群婚不群婚, 乱交不乱交 。。。 都是形式上的东西。 一个自由的社会允许每个人选择自己的形式, 一个身心自由的人尊重他人不同的选择。 但是要彻底摆脱孤独根本就是无望的, 这对每个人都一样, 所以谁也不要沾沾自喜。 好的作家能把那种无望写出来, 让读者无言以对。
另外, 我这个人对自然充满敬畏, 认定艾滋病, 疯牛病一类的东西是自然对人类的训戒和惩罚, 包括挑战者号爆炸, 都是因为名字不好。
- posted on 04/14/2004
Connie,
你这几句话精辟入里,说绝了,言透了,这完完全全就是我的世界观(之一)。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
请去CND读读“劫持”的“悬崖之爱”和“强暴”等章节,其中我所尽力表达的主题
就是这个“内在的孤独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就是人类的universal痛苦”。
即使你不喜欢我的表达方式和技巧,你也一定会理解我想要表达的内容。
Connie wrote:
内在的孤独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就是人类的universal痛苦。 死亡使人完全彻底地孤独。 所以自然为人类创造了很多从孤独中寻求解脱的法子, 比如性和爱。 婚姻不婚姻, 虐恋不虐恋, 群婚不群婚, 乱交不乱交 。。。 都是形式上的东西。 一个自由的社会允许每个人选择自己的形式, 一个身心自由的人尊重他人不同的选择。 但是要彻底摆脱孤独根本就是无望的, 这对每个人都一样, 所以谁也不要沾沾自喜。 好的作家能把那种无望写出来, 让读者无言以对。
- posted on 04/14/2004
内在的孤独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就是人类的universal痛苦。 死亡使人完全彻底地孤独。
我以前也这样想。但如果你有宗教意识,反而会视死如归。再说庄子也将死生等量齐观。这个问题一时说不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自然为人类创造了很多从孤独中寻求解脱的法子, 比如性和爱。
性和爱是自然为使人类繁衍创造的法子。将性和爱看作从孤独中寻求解脱,是人自己的臆想。但若将性和爱视为人成就群居社会的粘合剂,这样说也说得通。
一个自由的社会允许每个人选择自己的形式, 一个身心自由的人尊重他人不同的选择。 但是要彻底摆脱孤独根本就是无望的, 这对每个人都一样, 所以谁也不要沾沾自喜。 好的作家能把那种无望写出来, 让读者无言以对。
我不同意要彻底摆脱孤独根本就是无望的说法,就像我不同意萨特说的“他人是地狱”一样。但这个问题叔本华已说得很好了,我这里无须重复。
另外, 我这个人对自然充满敬畏, 认定艾滋病, 疯牛病一类的东西是自然对人类的训戒和惩罚, 包括挑战者号爆炸, 都是因为名字不好。
奇怪,我也有此感觉。尤其是对挑战者号这个名字。人心里对神灵存留点敬畏是有必要的,所以玛雅不可太疯狂。
- Re: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posted on 04/15/2004
章凝 wrote:
Connie,
你这几句话精辟入里,说绝了,言透了,这完完全全就是我的世界观(之一)。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
请去CND读读“劫持”的“悬崖之爱”和“强暴”等章节,其中我所尽力表达的主题
就是这个“内在的孤独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就是人类的universal痛苦”。
即使你不喜欢我的表达方式和技巧,你也一定会理解我想要表达的内容。
对不起, 章凝, 我很少看CND的文章, 小说更是不看。。。:)
- posted on 04/15/2004
adagio wrote:
我以前也这样想。但如果你有宗教意识,反而会视死如归。再说庄子也将死生等量齐观。这个问题一时说不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我担心“宗教意识”才是"人自己的臆想". 在这一点上, 我比较认同爱因斯坦。
性和爱是自然为使人类繁衍创造的法子。将性和爱看作从孤独中寻求解脱,是人自己的臆想。但若将性和爱视为人成就群居社会的粘合剂,这样说也说得通。
性和爱是自然为繁衍生息为人类设计的糖衣炮弹。 只有性不够, 今后的社会, 性和生育目的越来越脱节, 所以还要有爱。 我的一个同事结婚几年不孕, 去年做了人工受孕, 下个月就要临产。 这样的行为, 只有用爱才解释得通。
在性和爱中寻求解脱不是臆想,而是意志。 自然赋予人类的生存意志反过来让人类利用自然提供给我们的条件寻求快乐, 温暖和忘却。 这才使人类不至于沉沦枯萎。
我不同意要彻底摆脱孤独根本就是无望的说法,就像我不同意萨特说的“他人是地狱”一样。但这个问题叔本华已说得很好了,我这里无须重复。
我没有仔细研究过哲学。 以我的理解, 哲学就是研究人类孤独感的学问, 研究来研究去, 大家莫衷一是, 各有说辞, 谁也不能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这即是无望本身, 又是无望的证明。 对我个人来说, 他人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 他人就是你我他。。。我中学时有个男同学, 个别生, 整天惹事生非, 但我发现他特别喜欢画画, 上课时偷偷临摹连环画, 画得维妙维肖。 有一次被老师发现还顶嘴, 那个老师拽他起来就给了一个大嘴巴, 从此把他打出了校门。 九八年我回国听说他因为杀人罪给枪毙了。 就因为这个同学, 我曾经想做一个中学老师, 我梦想自己能开掘人心里的天堂而不是地狱。 那一个嘴巴,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 posted on 04/15/2004
好直率的傲慢。
再次谢谢你的那些话!
Connie wrote:
> >章凝 wrote:
> >Connie,
> >
> >你这几句话精辟入里,说绝了,言透了,这完完全全就是我的世界观(之一)。
> >
>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
> >
> >请去CND读读“劫持”的“悬崖之爱”和“强暴”等章节,其中我所尽力表达的主题
> >就是这个“内在的孤独感和对死亡的恐惧就是人类的universal痛苦”。
> >即使你不喜欢我的表达方式和技巧,你也一定会理解我想要表达的内容。
>
> 对不起, 章凝, 我很少看CND的文章, 小说更是不看。。。:)
>
> - Re: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posted on 04/15/2004
唉, 我想了半天, 希望能把话说得婉转一点, 可还是让你感觉到“直率的傲慢。” 唉。。。
章凝 wrote:
好直率的傲慢。
再次谢谢你的那些话!
- Re: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posted on 04/15/2004
嘿嘿,小章这下可尝到俺老姐的厉害了吧,这里的老姐姐们都不是善茬儿!
再次支持老姐的傲慢!:)
章凝 wrote:
好直率的傲慢。
再次谢谢你的那些话!
- Re: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posted on 04/16/2004
原来是位女士,哈哈。。。
原来以为终於找到了个男同志。
人生就是玩笑,大家放松吧。
玛雅 wrote:
嘿嘿,小章这下可尝到俺老姐的厉害了吧,这里的老姐姐们都不是善茬儿!
再次支持老姐的傲慢!:)
章凝 wrote:
好直率的傲慢。
再次谢谢你的那些话!
- posted on 04/16/2004
章凝 wrote:
原来是位女士,哈哈。。。
原来以为终於找到了个男同志。
人生就是玩笑,大家放松吧。
玛雅 wrote:
嘿嘿,小章这下可尝到俺老姐的厉害了吧,这里的老姐姐们都不是善茬儿!
再次支持老姐的傲慢!:)
不对。 我是男同志取了个女士名字, 要的就是个雌雄同体的效果:) 章凝别听信玛雅煽风。 我哪里有什么傲慢。 网络时代信息超载, 有时间看的一定要合自己的口味, 所以不看的是大多数。 章凝别介意, 何况我的口味也不是标准。
在玛雅眼里, 我是个封建”老“道士, 一听通啊奸的就过敏。 其实我是欣赏可遇不可求的生活态度, 在感情上更是要不期而遇。整天把通啊奸的挂在嘴上放在心里,就象CND上有些人, “期”得庸俗。
得, 越解释越乱, 听起来还是个封建”老“道士, 虚伪的封建”老“道士。 不说了。
- Re: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posted on 04/16/2004
那天还跟玛雅说,她这咖啡店里我看不出谁是男谁是女来。以前和一个朋友讨论过,好象文化修养越高的,越中性(说的是性格和兴致)。不知有没有道理。 - Re: 焦虑年代 第二章 霍普医生的诊所 (第二稿)posted on 04/16/2004
看了玛雅的小说,才知道人们为什么多爱金庸的江湖。很少有人爱品尝痛苦,没有着落的心慌,唉,更是无边的压抑。江湖是个止痛的良方。魔女的文字还是很出色利落,否则俺是看不下去,受不了这一片片连血带肉往下削、往薄里销的老感觉。
唉,
还是去读畅销书的好。:)
- Re: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posted on 04/16/2004
康妮要真是男同志,那我干脆也金盆洗手,从此不在江湖上混了。:)
另,你还欠我一篇帖子,或25美元哪。:) - posted on 04/17/2004
令胡的话真让我难受。其实这两章才不过是个引子,故事尚未展开就已经让读者读不下去了,我还以为这只是刚打了一针麻药,手术还没开始呢。令胡们的神经竟然这样脆弱吗? 宁愿读武侠也不愿读这个吗?
写畅销的写不来呀,咿咿啊啊的,写着写着,就是这种味道了。并不是我前面说的故意让人难受的。 是真的难受,却还没表达出万分之一哩。
第三章刚写了两段,胸口就疼,却还不知到底是哪里在疼,左捉右挠,7窍(7 chakra)都在抽紧,痛的地方蔓延开,整个屋子都在跟着我痛,痛得打旋.....
令胡冲 wrote:
看了玛雅的小说,才知道人们为什么多爱金庸的江湖。很少有人爱品尝痛苦,没有着落的心慌,唉,更是无边的压抑。江湖是个止痛的良方。魔女的文字还是很出色利落,否则俺是看不下去,受不了这一片片连血带肉往下削、往薄里销的老感觉。
唉,
还是去读畅销书的好。:)
- posted on 04/17/2004
Connie wrote:>在性和爱中寻求解脱不是臆想,而是意志。 自然赋予人类的生存意志反过来让人类利用自然提供给我们的条件寻求快乐, 温暖和忘却。 这才使人类不至于沉沦枯萎。
我不同意要彻底摆脱孤独根本就是无望的说法,就像我不同意萨特说的“他人是地狱”一样。但这个问题叔本华已说得很好了,我这里无须重复。
很有道理。
性和爱, 快乐幸福之源,
彻底摆脱孤独不可能也无必要.
彻底这个词很空, 人生短暂,衰老死亡不可避免, 何来彻底可言 ?
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 爱情本来就很短暂。
如果不结婚能留住爱情, 谁还要结婚 ?
看看周围的人和自己, 生活得如此孤独乏味和局限, 很悲哀。
太认真是主要原因, 目前比较欣赏漫不经心的生活态度。
- posted on 04/19/2004
I have deep doubts in the attempts to gain happiness from romantic passion. Though admirable, the effort will have to be fruitless, for no romantic love can be a lasting source of security and fulfillment. On the other hand, if one is engaged in any intellectual/artisitic pursuit or serious interest, he/she will find loneliness not an unwelcome thing, in fact, it can even become an individual sanctuary. When I travel in the great minds of the past, in the art, music, poetry, philosophy they have created, I am a happy and content person. I will not try to let my loneliness overwhelmed by any illusionary love, and I won't utter any frustration that to rid of loneliness is hopeless, for I don't want my loneliness, or solitude, be ridded of.
The reason for me to mention Schopenhauer is because that he saw the "ravine" between people can be erased if we see others' sufferings are exactly like our own, the compassion grows here and goes beyond. In this sense, no one is alone and most people's loneliness is simply a matter of illusionary feeling. That's why I keep quoting Russell's saying "the essence of wisdom is the emancipation from here and now."
Furthermore, when share the thoughts and feelings of others in books, music, poetry ... when get to know more about nature, I feel I am connected to the world and myself part of an universal life. How can I feel lonely anymore? If we say the will to seek comfort and love from others' company is the underlying force to make our society sustainable, we might as well say that the will to truly enjoy art, and better yet, to creat art, is the driving force to keep human spiritual tradition alive and flourishing.
BTW, in my opinion, dealing with the topic of loneliness is not philosophy's main theme, what philosophers have been trying to answer for the past few thousand years can be best put in Gauguin's three questions in his famous painting: Where did we come from? What are we? Where are we going to? And I am sure we are still trying to answer these questions for the time to come, no matter how much and how sadly we feel that there might never be any answers. - posted on 04/19/2004
看来我又说错话了。玛雅千万不必为个别他人胡说而难过。
俺这样的江湖汉子,总是试图扮演一种世俗的眼光,去寻找一种庸俗的向心力,妄图以四两拨千斤的招式篡用大众和传统的厚势,对飘扬的先锋派形成一种引力和阻滞。这种阻滞主要表现在,对出色的性灵,总是有一种本能的怀疑,对於天才的存在,首先要皱起眉头。主要表现为一种庸俗化的力量。当然,真正空灵出色的才华,是不畏惧这种引力,反而会借用它,在任意轨道上随心所欲地飘扬。所以有时候我想,过多地听取别人的意见,对写手不一定是件好事情。如果时时生活在交流中,荒原狼恐怕早就绝种了,黑塞之流也只能对狗产生庸俗的兴趣了。:)
玛雅在网上真是一个奇怪的多面魔女,公开里能高喊跟尼采之流等任何货色上床,CND论坛上能大谈换妻俱乐部和熬汁俱乐部,私下里,对自己的文字和写作又如此珍视,如此的敏感。唉。你如此奇形怪状的轮廓,跟俺这样江湖汉子们打交道,磕磕碰碰哇哇叫疼怕也是很难免的。我说这些主要是为了推脱俺胡冲乱闯的责任。:)
玛雅 wrote:
令胡的话真让我难受。其实这两章才不过是个引子,故事尚未展开就已经让读者读不下去了,我还以为这只是刚打了一针麻药,手术还没开始呢。令胡们的神经竟然这样脆弱吗? 宁愿读武侠也不愿读这个吗?
写畅销的写不来呀,咿咿啊啊的,写着写着,就是这种味道了。并不是我前面说的故意让人难受的。 是真的难受,却还没表达出万分之一哩。
第三章刚写了两段,胸口就疼,却还不知到底是哪里在疼,左捉右挠,7窍(7 chakra)都在抽紧,痛的地方蔓延开,整个屋子都在跟着我痛,痛得打旋.....
- Re: 感受到深刻思想之波的遥相共鸣真是件令人喜悦的事情posted on 04/19/2004
令胡,
这一个周末, 我都在暗自好笑。 为了在江湖上留住你, 看来我只好继续装女士了。
今天一定把$25寄出去, 只是不知你将如何验证我没有撒谎::):):)
令胡冲 wrote:
康妮要真是男同志,那我干脆也金盆洗手,从此不在江湖上混了。:)
另,你还欠我一篇帖子,或25美元哪。:) - posted on 04/21/2004
I'm not sure why Maya post her chapters in her cafe. If she seriously consider writing this as a novel for publication, she shouldn't post it on web for free, and I look forward to it in its book form in bookstores. If it is meant to be an exercise for writing fictions, here I may contribute my 2 cents of comments.
I saw some previous comments and dialogues on these chapters, such as pop vs. serious literature. I don't think Maya's problem or difficulty here is not to know how to write in a more popular style. Her other writings prove she knows how to generate public interest.
It is my opinion that one of the selling points of an autobiographic novel is that the author is still unknown, and if it is successful,the author will become popular overnight and readers would demand to know more about the true story of the author. Popular novels during the 60s in China are all in this nature, such as "Song of Youth", etc.
If the writer is already relatively well-known to readers, an autobiographic novel usually does not work, and the writer has to know how to fictionalize the stories and cut off all the traces that reader can link back to its author. For a well-established author or scholar, it is really hard to create such an autobiographic novel. Take Lu Xun for example, his "madman's diary" and "Ah Q" already won him a big name, and therefore he could not write in the style of "Dreams in Red Chamber" anymore. When readers already know so much about the author, it makes it funny to read something that so easily link the author's true experience to what now is being fictionized. It appears very unnatural.
For a writer who already establish his or her reputation, the challenge is to know how to fictionalize (Xu Gou), so that no one would easily get a feeling that this is a true story. When the writer is unknown, likeness to a true story makes the fiction more plausible. When the writer is too well-known, likeness to a true story hurts the artistic value of the work.
Maybe this is just my problem, and at least those who have never heard of Maya may not have this problem. But again, that would come back to my initial question: why did Maya post it in her cafe, since all the readers here are her fans already. In that case, she should just keep on writing until it is published as a book. - posted on 04/21/2004
老哥多虑了。中国字不值钱。 不像你,英文书写完,能出版的话,薄利总是有一点的。 昨天与一个free lance的小记者聊天,她给瑜珈杂志写的小豆腐块,一篇文章都有3、4百元的收入。 还是当地的瑜珈杂志呢。 哎,中国作家很贱。
乱写几个字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这篇东西原本就是写来”抒发感情”的,能写完就感谢上帝了。 从来没写过中长篇,一是练笔,而是考验自己的耐性,能不能把一件事情做完。 否则总是虎头蛇尾的。一章一章地登出来就是想让读者来监督自己的工作。 所以就没有考虑市场啦,读者啦之类的,但因为把”心“放进去了,网友的评论还是很在意的。 更没想到用它去赚钱。 不赔钱就算不错了。 我对出版啦、媒体宣传啦之类的,根本不抱希望。
这也是我这么久都没打算出书的原因。 我不想与那些火的畅销书去比,看到它们买个几百万,自己的才几十本,不气死也要得心脏病。我不想给气死。
这篇东西离成稿还差很远。 书名也要改,所以先放在自己的咖啡店里一边修改,一边写。如果连自己的咖啡店都不能放,还能往哪里放?
zxd wrote:
I'm not sure why Maya post her chapters in her cafe. If she seriously consider writing this as a novel for publication, she shouldn't post it on web for free, and I look forward to it in its book form in bookstores. If it is meant to be an exercise for writing fictions, here I may contribute my 2 cents of com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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