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格尔贝格的勃拉姆斯


我听的是他指挥的勃拉姆斯交响乐系列。
听了第一乐章,马上换上福特文革勒的比较;再下来,换上切里毕达凯。呵,我发现了,或者自以为发现了一些指挥家的路数。就是,门氏把勃拉姆斯第二交响乐的第二乐章演奏得比较快。前几次,我不理解他的快,今天忽然理解若干;就是说,肯定没有全部理解。
他的快,兼顾整体的冲刺,让我们想到类似的几个指挥对作品的处理——如老克莱伯的贝多芬英雄,卡拉杨的英雄——克伦贝勒是把刚刚开始的那个大调性的轰轰声,降到一个极为缓慢的节奏里,福特文革勒的也是,只是极为强力,可是,卡拉杨就把他迅疾转移了,是把他处理成为一个预示性的过渡,是承前启后;不同于老古典们。他变得属于一个整体的冲刺;老克莱伯是兼顾上述二人而做了中等的处理。
会来说门格尔贝格的快。这是一个危险——在我看来是危险。因为勃拉姆斯的短线条旋律,是要表现他的喘息般的忧虑,自制和压抑(你听他,不能不想到克拉拉),而在这个坚定的压抑里,慢慢呈现出他的雄壮和深刻,但是,首先是压抑和忧郁。所以,当有人敢于在速度和时值上加快勃拉姆斯的步伐时候,就会觉得他在冒险。但是,从小克莱伯的处理中,那种忧郁也是被改变的——他是处理一首田园诗,美得很。但是,门氏的风格还是独特的。他在往前冲刺的较快行进中,出现勃拉姆斯的博大和哲理化思索风格。一些被福特文革勒显然浪漫化的抒情线条,门是完全,或者尽量克制的,但是还是有所流露,稍纵即逝了——但是你千万不要忽略之。他的速度,可以说是在消解一种勃拉姆斯之情结——有一种唯美感,又不同于小克莱伯的美——那种美好像太笑面人化了。从门的快里,人们有一种获得快感的隐秘的喜悦。
你可以试试这种快感的出现。
他的乐团的声调也是比较淡薄和轻快的。这和他的速度感吻合。主调的大调性忧郁,就是那种箫邦才会处理的男人的,中性人的忧郁;而小调依然很婉转动人,又是思考般的抒情。主要是收敛。这个收敛,就是古典化的克制和类似维恩嘉特纳式的典雅。如果硬是比较维恩家特纳,则门氏的还是快了一些,维恩家特纳的则是极为标准化的时值处理。
于是,接下来与老富比。一比,还是被老富给比下去了。
因为,首先,柏林爱乐的声调,他的声音的感觉,就是独一无二的,无论老富指挥什么,贝多芬也好,勃拉姆斯也好,都有柏林爱乐独一无二的声调,这个是个奇迹,所谓大颗粒的音乐“肢体”,是构成一个同样之音乐“织体”的不同所在。虽然老富的洋洋洒洒之风格显而易见,但是,他有一个整体的声调迸发出来,他的低音的粗厉和深沉,其质感,穿透感,无与伦比,是切里毕达凯和门氏更本就没有的。他的配器让人听见一个声音的立体建构——这个建构在维恩家特纳那里,也很细致,但是,和老富的不一样;一个是细腻,精致,一个则是气魄和气质的多层次表达。门氏的配器,他的各声部的配合,也没的挑,有特点,但是不及上述富,维二者的高级——虽然我不喜欢这个说法。
也许,理解勃拉姆斯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理解各个不同伟大指挥手下的勃拉姆斯,就几乎要耗费一生的时间了。多少人在对他的指挥中,被证明是二流指挥。因为,一个表现强大中的疑虑和坚定中的失望的老勃拉,是考验人的感情和反对澜情的试金石。
如果指挥在速度和力度上,尚未体会到他的结构式忧郁,他的壮阔中的猥琐甚至绝望,那么,就会把他理解成为贝多芬了。
不,即便是他的第一交响乐,也不是贝多芬第十。
我建议人们来听听门戈贝格。因为,他企图将一个很忧郁的时间/时值缓慢化——让一个忧郁的人加快步伐,甚至忙乱起来,激烈起来,最后又回归到漫无止境的无效的思绪中去,这是很可贵的,也很难奏效。但是,门戈尔贝格做到了。
这是他的音乐之神奇所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