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开个新的算了。那个太长了。
都是过去写的:
1。 滑雪记
租滑雪板的店叫Cross Country Connection, 出纳小姐真是漂亮,金黄的长发衬着妩媚的脸。我很喜欢这些好看的美国女孩子。
想起来滑雪,是因为Nadia那天来办公室找Joe, 几几歪歪说滑雪的事情,把我烦得。后来娜佳说Cindy你去不去,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糊里糊涂答应了。也许部分原因是,我觉得应该尽量找机会跟同学来往,不然彼此太生分了容易紧张。
其实我也不是特想去,一是要花钱租雪板,二是我跟系里的同学在一起很害羞,不知道说什么,不象跟中国同学在一起那么爽。不过,咬咬牙,还是去吧。去看看山也好,我很久没看过山了。
今早我第一个到了约定的地点,等半天不见人。我守着横插在车里的滑雪板发愣,后来从车里钻出来,看见两个人跟我招手,是娜佳和路卡斯。
路卡斯是美国人,娜佳是俄国人。两个人都是我们系的研究生,好孩子一对。路卡斯来自W州的Cody, 一个美丽的小镇,人少而且善良朴实的地方,有山。路卡斯也是天性友爱的一个男孩子,而且简单。两个热情善良的好孩子据说因为并肩战斗某门课成了情侣。
今天天很暖。我不知道应该穿什么合适,干脆穿了平常的衣服,外面一件平常的外套。我们站在外面等Joe, John Paul, John Meyer 来,当然,还有 Joe 的狗。因为Joe经常对我提起,所以是条名狗。
商量一番,我决定坐他们的车。其实我本来打算offer别人ride的。不过,他们的车又停车证,对大家都有好处。后来Joe他们来了,三人挤一辆,那只好看的大狗在后面吐舌头。我真喜欢那只英俊的狗。要是我的就好了。。。。
在山里开车感觉真是好啊。路边都是斑斑点点的雪,山石很高,很丑,有种阳刚气的狷介之意。其实以后我即使不滑雪,也应该自己常常来转转。这时候配上车里的音乐,该多么好啊。
车在这种地方开,我总是什么也不说,任凭他俩在前面窃窃私语。
到了目的地,娜佳建议路卡斯借给我帽子和脖套。我一一戴上,霎那间人模狗样,真象要滑雪的人了。我们等Joe 的车,在车里换上鞋。后来出来,把鞋套上滑雪板。这些人都是老手,人家从高中就开始滑了,而我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不过,好在John Meyer跟我一样GP不懂。他说正找跟他这样的beginner, 我赶紧报名说我是我是。
我就象老头似的,拄着两根棍子一步步地挪。后来路卡斯他们先跑掉了,跟Joe的长毛狗。Joe很善良地慢慢地陪着我,让我简直过意不去。
我尽量呆在雪道里慢慢噌。后来总算能滋溜滋溜地出溜。没有track的时候,我就按Joe的指示把脚分开一点,一步步地走。所谓大摇大摆,就是我在雪里走路的姿态。当然摔了几小跤,跟海龟似的,死活起不来,Joe耐心地教我怎么起来。我说我现在的野心已经不是不摔跤了,而是怎么摔得比较温和,然后不花太长的时间就能爬起来。搞笑的是上一个陡坡,他一个劲教我,可我死活上不去,光往下出溜,控制不了。后来Joe到我后面挡着我,然后拉着我的衣袖往上拽一点,可是一松手我就往下溜,自由落体一般。后来实在没办法了,他说你可能要在这里过夜了。于是他建议我把滑雪板取下来,干脆走过去。
没有滑雪板走得真爽,就象Joe的狗。
后来他说让我走哪条路,然后他去找狗。我就闷头走,走错了路,不知不觉跟大家都分开了。就这样,我秘密地摔了些跤,然后蠕动着爬起来。
路上遇到很多滑雪的人,大家互相问好。这种情景很有意思。我们在校园里或商店里彼此想见,没想过一定要说hello, 但在荒郊野外,大家都孤独地玩着,那种气氛之下,人跟人就忍不住要打招呼。
孤单地走了很久,总算找到大部队和Joe的欢跳的狗。我们下坡的时候,真是吓人哦,摔倒很难爬起来。周身是雪,膝盖都湿了。现在膝盖还有点疼呢,因为有次膝盖着地。我想躲懒不滑,可不滑也得出溜,因为是下坡。只好勉强追随着Joe的足迹。后来发现滑起来没那么可怕,虽然很快,虽然 out of control, 但就让它去吧。我死活停不住自己,只能听天由命,最后找块雪厚的地方把自己放倒算了。有时我突然滑起来,快得要撞上Joe,连忙大叫,让他闪开。
在很困难的当口,好几次多亏了耐心的Joe挡住了我,不然我不定失足到哪去。
摔的最后一跤是我们快回去的时候,Joe说打算抽支烟,我正想怎么挖苦他一下,不过到了下坡,我的姿势没准备好,就稀里糊涂滑下去了,在一个路标前栽倒,还好没撞上。
一路上Joe不停地跟人打招呼。一个喜欢运动的人,总会有许多朋友。
要命的是,跟我一样从来没滑过的John Meyer好象一跤也没摔。总的来说大家都没怎么摔,只有我不时东倒西歪,摔得七荤八素。这个John 是新来的lecturer, 很文静清秀的男子,象是个做theory的人,有时来找Joe, 跟我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好象到处都是这样的人,文静害羞地做着研究的男子,不干扰别人,自己老老实实干活。
山里的树很多很多,雪更是无穷无尽。到处都一样,只有上坡下坡的区别。象我这种本来就不认路的人,只能傻乎乎地任人带领。那些潇洒地从我身边滑过的人,真让我羡慕。
不是很冷,虽然我穿得不多。胳膊得到了足够的锻炼,不知下午还能不能端盘子。
2。
有点郁闷的是去打工,还没来人时老板让我擦门,连高处的玻璃都要擦。其实老板已经很不错了,没有苛刻地要求,只要擦了就可以。但我很讨厌擦高处的玻璃。要擦的部位太多了,好象永远也擦不完。只有那么小的一个凳子可以站,刚容下双脚,要不停下来挪动,而且我很要命地恐高,而且站到外面很冷。而且灰尘会落在我的脸上。而且车来车往的吵闹,突然飞驰而过的警车,尖利的笛声让我很不安。
真的不喜欢做这些事情。而且心里慢慢涌起痛苦。不过我告诉自己,人家老板也不是每次都让我干这个,我不是经常闲坐着白拿钱吗?偶尔不爽一下也好,谋生本来也不可能总是美事。
我想起圣经的传道书中说,“人畏高处,路上有惊慌”,那据说是一副厌世的情景。确实是这样的。传道书是我喜欢的章节,一副撕破脸皮看透世界的决绝。我就畏高处,我心里有惊慌,我容易厌世和抑郁。然而,这一切被两千多年的人早已看透。。。。
3。马勒音乐中的管风琴
我离开中国前不久,在某地工作过,天天敬业地去办公室写破破的C程序。后来我发现一个秘密,就是某个时刻办公室里只有我,我可以放肆地在电脑音响上放那时候特别迷的马勒交响曲,最吵的那个,第八。
第八的第一部分用了很多管风琴。那时候我当然对这东西一无所知,听过一点巴赫的管风琴,不喜欢。但在马勒的第八交响曲中,声音的从小溪一步步汇成江海,到了涕泗滂沱的过程,正是由管风琴完成的。
那时我的生活有许多懊恼和渴望,结果就喜欢上马勒,大概是弱者眼里只有弱者的缘故,我喜欢他的虚弱,他的破碎,挣扎。我在办公室里听他的壮烈的声音,想象着如果突然有人进来,他的反应会是什么。
好象,我离开中国就没怎么听过那首第八。如今我可以在管风琴上演奏艰深的曲子,生活中懊恼依旧,渴望却没多少了。刚才再听那曲子,顾不上管风琴和人声,只觉得青春期的心绞痛直涌过来。
4。情人节晚上
象我这种钻到钱眼里的俗人,对情人节的概念就是餐馆生意会好。但这绝对不意味着我的收入会多,因为老板会叫人来帮忙,两人一分,钱还不如平常多,很讨厌的。我打工不怕忙死累死,最怕有人来跟我分钱,连生病的时候都不希望老板善良地让人来帮忙,因为生病更需要钱。简直是心忧炭贱愿天寒的卖炭翁。
不过,嘿嘿,虽然老板叫人来帮忙了,不过她老人家把这事给忘了。我正心下窃喜,老板说给她打不打电话呢?我说可能不会太忙吧,老板说好那算了。结果话音刚落突然一对对地进来,顿时鸡飞狗跳。老板说让儿子来帮忙。还好,呵呵,他儿子一般过了最忙得一阵就会走人,不会跟我分钱到底。
真是忙啊,接电话简直就是往返跑,然后给人点菜,上饮料,屁颠屁颠地拿这拿那。有两位老太太,跟我比较熟,一直很客气的,偏挑这时候来,又不是情人!只点一个菜,木须牛肉,要的东西不少,一会要刀子一会要筷子,我拿来又掉在地上,只好再去拿,真是哭笑不得。而且她们点的木须肉还多要几只“饼” ,意味着我要给她们多卷好几只(卷木须总是服务员的事,真烦人) 。后来她们说再要个什么,就再也不打扰你了。我活活给气乐了。
今天没有人帮忙真不行,电话都接不过来。然而这也不意味着生意真的有多好,而是这些该死的家伙都赶在一块儿来,而且一副好心情的样子,个个人模狗样的--然而这并不意味他们会大方地付小费。
美国女孩漂亮的很多。然而我看到那些气质高雅温柔婉转的女孩子上来就点古老肉或者古老鸡,立刻就觉得掉价。不知道国内怎么做古老肉(我在国内从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我们这里叫Sweet sour pork, 直译甜酸鸡,裹上面在油里一滚,浇点红汁就完,连菜都没。老美点这个的最多,中国人绝对不吃,所以老板给我们做饭,从来不做这个。
其实情人来吃饭,等菜的时候互相拉手,或者吃的时候突然坐到一侧,最后甜甜向我笑着付小费,都是老节目了,不一定非现在说。
但在我们疯狂地忙乱之后,老板的儿子走了,我自己对付零星的客人,来了一对,居然是我过去辅导过的学生玛丽夫妇。我们都很惊讶。玛丽说你怎么在这里工作?我答非所问地说在这里工作已经很久了。多少有一点尴尬。过去我教玛丽一门编程课,我在她眼里是个颇有几分牛(当然,只是在她眼里) 的研究生,而眼下只是跑来跑去端盘子的服务员而已。
四十几岁的玛丽跟我关系一直不错。她很喜欢说话,家事无所不说,总是呵呵大笑,不久我就知道了她的丈夫婆婆小姨子等等所有的闲话。今天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丈夫,原来是个白发男子,很开朗,喜欢逗笑,不象玛丽那么叽叽喳喳。
他们吃得高兴,笑得高兴,对我客气地开玩笑。我也高兴,因为我也可以吃饭了。
我一般下午四点上班来就吃饭。象别人一样,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客人来打扰,如果正巧有客人,就让他们坐到看不到我吃的地方。好在那会一般没人,我可以享受一顿温暖的饭菜。一个干体力活的人,多数时候无非期望如此。今天太忙,八点多才吃。老板娘炒的豆腐鸡肉牛肉什么的,满好吃。然而我是在玛丽夫妇的视野内吃的,多少有些不舒服。
更狼狈的是,吃了一半有另一桌交钱要走人,交的时候又有人来电话,接完这个又来一个,然后又来一个。好容易都顶过去,要给玛丽上正餐,发现盛菜的勺又没有了。唉,忙乱忙乱,就是这样吧。我更惦记着自己吃一半的炒豆腐。。。。
最后数数钱,不太多,不过,not too bad.
今晚太累了。平常不是这样的。来上班以后,我吃饭,然后干点小活,换换酱油,剥春卷皮,剥豆子。边干活边读书边听音乐。过去什么都看,现在觉得还是看诗比较有效率。读完诗抬眼看见一张张活泼泼的脸,很欣喜的。
我基本上是个敬业的好工人,虽然有时因为慌乱会犯错误。今天我居然在百忙之中把老板让剥的snow pea剥完了,真是好。那时我读的是一个不太有名的女诗人Nancy Willard的诗(关于这个人,应该再好好说说) 。
尽管有种种小费不如意的烦恼,以及吸地板扫厕所的不耐烦,有一次我跟朋友开玩笑,说有生以来我做的最成功的事业,就是餐馆的服务员。
- posted on 09/05/2005
1.
最近哪有心思听音乐,但开车时还可以听,做题累了有时听一会儿。
找个东西的时候听了一点Mozart的变奏曲集,Schiff弹的。我的天。今天下雪,我站在屋里的音乐中,那音乐从我头顶贯入地心,让我成了从内里碎裂的一个呆人。
第一首是小星星主题变奏曲,我上高中时弹过,还表演过,唉。其实这曲子写得不算最好,也没什么尖新之处,只是那清纯的声音点燃人心里的疯狂和渴望。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在莫扎特中总是怀疑这个世界,觉得我们被生活里的什么东西欺骗了,或者,欺骗我的是他。或者,我们在阳光下有无数好梦,却希望被雷电霹雹击中。
临走的时候听贝多芬四重奏Op.74中的第一乐章。那次Emerson团来,就演了这个,可惜那时我还不熟悉此曲。贝多芬的四重奏是瘦削收敛的声音,在人的身上披上铠甲。越来越收敛,越来越不贝多芬,这就是贝多芬的四重奏。对他的交响曲协奏曲我早已没了兴致,对他的钢琴作品也只剩下一个钢琴爱好者的敬意。但他的四重奏。。。这些远离人的天性,甚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东西,却是最好的。
开车的时候,雪里是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我不为这人疯狂,但听到他的刀光剑影般的弓影独自跟风雪斩杀不止,听得要憋出眼泪。
2004.12
2.跑步
如果我会写诗,肯定会在跑步时想出诗来。其实虽然我不会写诗,读过的诗也会奇怪地在跑步的时候冒出来,象Emily Dickinson那些极静极瘦的句子,居然在脚步声中闪身贴在壁上,风在其间呼啸往来。
过去不太愿意在Gym锻炼,主要是嫌枯燥沉闷,在家锻炼还可以听听音乐什么的。不过最近我试试在那里跑步,还不错。
其实不枯燥,因为有人在被跑道环绕的篮球场打球,听听乒乒乓乓的声音,觉得好玩。有时他们不小心把球扔上来,我就很绅士地跑过去帮他们拣,大家目光相遇着笑笑。如果有音乐当然好,没有,可以让中文松软地在脑海里起伏。
头一次去的时候,那种在绿色的跑道上慢慢跑的感觉让我兴奋得想笑。在一个个陌生的身影中间,“人已彻骨,天尚含糊”。一圈圈地注视墙上的钟。
跑道上有别人,但顶多一两个,我行我素地或跑或走,在身畔游移。我不喜欢跟陌生人并排,所以一定要超过去或者故意拖后一点。我是到哪里都忍不住胡思乱想的人。运动是一种奇妙的状态,尤其是跑得稍微出点汗的时候,意识开始松驰和模糊。身体和头部的颠簸让一些回忆碎成万花筒里的晶体轻轻滚动。想起童年和少年时的伙伴,草地上的疯玩,裤子上的草籽,脸上的汗痕。而此刻,在异族人中,我用自己生出的热温暖自己。
3.霍洛维茨
这个人我写过很多了,每次听他的录音,很奇怪地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一个活得足够长,足够复杂的人,总是让人惊叹。你想想他跟常人一样虚荣,敏感,一辈子都很在意自己的声誉,但其中多次退隐到寂寞中去。练琴,开音乐会,录音,跟朋友往来,多磨的家事。唉,你知道么,他自己跑到美国,呆了六十年,在这期间父亲被捕,惨死,家破人亡,待他回国时,“家”已无迹可寻。不知道他在此间怎样辗转,怎样忍耐,怎样在舞台上活灵活现,手揽着伶俐的夫人和乖戾的女儿。
有钢琴家写他,好象书名叫<<跟钢琴大师共进晚餐>>,书里到处是钢琴大师,依我看甚搔不到痒处,作者自己也是小小天才,两个骄傲的男人相对,其实互相走不进内心。果然,大师晚年,两人关系破裂,原因莫名其妙,似乎是party上一言不合,只能解释为作者在大师声名长期重压下的爆发。在我看来,其实不关霍洛维茨事。
谁走得近他。谁懂得他的心碎。也许他的根仍在家里。
天涯有个人的ID叫做“尘世上行走”,我很喜欢。不仅在“尘世”,我们其实是在“尘土”中彼此远望着行走,互不打扰,互不相帮,互不理睬。一个我们喜欢的人死了,我们远远地听说,听他的声音和故事,继续他跟尘世的孽缘。
在Horowitz的琴声里我用头撞墙,忍耐生命。仅此而已。
4.
给朋友的信我写过太多,是庸常生活里的本能流露,那时还不兴写博客,要不更没完,呵呵。俺的这种口水文字数量远超于已经成书的音乐文字,只不过大多流于琐碎具体,吃喝拉撒什么的,就不贴了。等有空可整理一下,自恋一把。
说到日子,俺的名言是,只要有口气,只要不病,都是好的日子,饱暖有饱暖的好,饥寒有饥寒的好。跟别人一样,我起码是以百分之七十的努力,企图向饱暖的方向挺进,这中间却有枝节,是命运的安排,也很好。远离母体文化,同时也远离聒躁,用一个涉嫌美化的说法,我以一无所有者的身分和处境安然面对自身,困顿是难免的,但在其中,音乐文学历史和生活彼此安慰眷顾,所谓太阳下无新鲜事也,我们的一笑一痛已被前人尽收眼底,所以可以放肆,可以打拼,横竖生命既宝贵又率性。
对了,说起病,想起伍尔芙的<病>,甚有意思,在国内读中译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后来有条件看了大量Woolf, 深叹旧人与俺暗合耳。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在其中读<玻璃珠游戏>,害得我到现在不仅看到黑塞,看任何德国人的东西就要想起咳嗽伤风。
5。今天这场免费音乐会,真的很棒!有科列里协奏曲,还有BACH的第56 CANTATA!奇的是,第一小提琴居然是个中国MM!我们学校的音乐系中国人就跟大熊猫一样少啊。
这首CANTATA,在巴赫的CANTATA群里算小的,合唱才四个人,听上去居然象很多人,很有层次。我打印了乐谱带去。
第一首是Aria,第一小节我就认出巴赫啦。想起来阿城说,马友友拉琴表情丰富,因为浪漫派的曲子让人克制不住,我看是胡说。让人high的绝对不仅仅是浪漫主义--感动不分主义,我现在听浪漫派音乐常常觉得味同嚼腊,巴赫的康塔塔才让我几乎感激涕零。
全场里也许只有我一人轻轻翻着谱子。歌词上说人生象海洋里的一条船。我不知道我是该感动还是不该感动。巴赫的歌词向来是滥套,一些说了N遍的车轱辘话。
可是我还是感动了。因为那音乐太好,太高。管风琴的数字低音太温柔。你看那些乐团团员和管风琴家神气活现,背后有不知多少寂寞和谋生的艰辛--然而这一刻是我们共同的节日,在巴赫里一起醉倒。
不说了不说了,虽然音乐过后,痛苦依然是痛苦,压力依然是压力,一个人仍然象汪洋中的船一样孤独。
6。 吃 (粗人吃饭馆)
我居然有时也去饭馆吃饭,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本来没有这毛病,有次跟人一起在一家叫做Overland的饭馆吃,觉得真不错,后来就忍不住老去吃,大半年里吃了近十次,最近才戒掉,唉。
每次都吃一样的东西,一种我至今不会拼的墨西哥饭食,玉米饼里夹着黑豆,还有奶酪撒在上面,还有一小圆盒奶油,很好看。对了,还有玉米片。我喜欢吃豆子,什么豆子都喜欢。一份五块钱,非常顶事,能当两顿。
不过对我来说当然是奢侈,我只有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才去吃。比如有阵车坏了,骑自行车去学校,打工,有次正好骑到饭店门口的时候下起大雨,我就允许自己钻进去吃。还有很累很饿的一些时候。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想吃。五块钱其实不贵,问题是我每次去都要喝咖啡,成为一种毛病。咖啡我自己有,为什么非喝人家的?不知道,他们的咖啡配上coffee mate,就是好喝,而且不限量,喝得我high起来。要付小费,我当然不会亏待人家,所以一来二去就要八块多钱,所以最近我真的不再去吃了。
一个人在餐馆吃饭真是爽啊,人间至乐也。尤其象我这样的端盘子内行,一进去什么都明白,看人都觉得好玩极了,因为自己居然不端盘子,而是吃。每次咖啡很快上来,我就看书,有次因为决定去吃饭,特意借了本书,喝咖啡的时候看。不一会儿菜上来了,就那么一盘,不过很激动人的。我很喜欢墨西哥饭(呵呵,粗人都喜欢墨西哥饭),尤其是黑豆米饭。我用刀叉把卷成一大卷的饼夹豆割成一块一块放到嘴里。连 cheese都可以吃,味道不好不坏。上面还有西红柿酱,我也喜欢。还有玉米片。也许应该吃完饭之后再吃玉米片,我不管,总是先吃。
每次都吃得干净,一点不剩,虽然到后来我总是撑得不行了。
7。吃饭 (教堂随笔之二)
这学期我比较没心情,没参加他们每周四晚上的table talk,就是大家一起吃顿饭,牧师讲一个话题,然后去做evening prayer,管风琴带领下大家唱赞美诗。
饭是大家轮流做,成本教堂报销。Dan做饭好吃,又喜欢做,所以他总是自告奋勇给大家做饭。昨晚我去了,跟他们一道吃大盆里的东西,我早见怪不怪,而且觉得满好吃,估计我的中国同学根本吃不下去。是玉米片跟菜叶和牛肉丁混在一起的东西,蘸奶油,可能算墨西哥风味。
上学期我还自告奋勇给他们做过哪,饺子。当然不是我自己包,而是花教堂的钱买来,我煮一下而已。不过这煮也不简单,因为我N年没煮过饺子了,需要事先想好细节,比如该加几次水,用什么勺盛,除了饺子还吃什么之类。
最后,我很有创意地决定让大家连饺子带豆稀饭一起吃。
那天我上管风琴课之前就急忙下楼煮稀饭。我们这里海拔高,东西很难熟的。见识到教堂地下室里原来各种器物一应俱全,而且干净整齐。
上完管风琴课离大家吃饭还有一个小时,我就开始忙着煮饺子了。烧水,开了后放饺子,再开了后加两次水,这好象是我们家的传统工序。不过好紧张啊,因为我一个人跑来跑去照顾三只大锅。
还好,快要吃的时候似乎好了。牧师领着人们过来,祷告,开始吃。我手忙脚乱地给他们盛,告诉他们可以用醋。唉,在这里买的饺子真是不成,皮几乎都破了。好在他们没怎么吃过中国饭,以为饺子就应该是破的。
那晚我太忙了,太忙了,在三个大锅里捞来捞去。大家都很热烈地向我道谢。由于太忙,我忘了给大家拿叉子,只拿了筷子(从我打工的地方偷来的),结果倒好,他们也想不起来要,有些不会用筷子的人就闷声大把抓着用,快吃完了我才想起来,给他们拿过去。
真要命,本来吃饭是个平静的事情,那天被我搅得热火朝天,好象大家都没注意别的事情,光激动地吃饺子了。我则累得出汗,想来也没干什么大事,就是把饺子从锅里捞出来?
由于破得太多,我非常非常内疚,简直自责得恨不得扎到饺子锅里。不过大家都激动地吃,表扬我。
后来,居然饺子还剩些在冰箱里,没有煮。我告诉牧师,下周我们还可以再吃一次。大家都很高兴。
大家吃完收拾东西的时候真把我累死了。美国人的习惯一般是一个人负责一件事就负责到底,别人不会插手,所以我辛苦地洗了一个多小时盘子。
下周,我又很创意地让大家吃火腿稀饭,跟饺子一起。这次有很多没有破,我有些自豪。我让大家用纸盘子吃,这样就不用洗了。
再后来,我被认为是好厨师,大家都知道我除了弹琴还会做饺子,非常多才多艺,见面就夸我。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05/2005
看到朴实无华的文字最高兴。你是否从小就有把生活感想写下来的习惯?你写日记吗?希望我问的不是很多。
看来人还是不在经历,而在于经历经历的那颗心。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05/2005
这些主要是给朋友的信。有些是blog,这个是公开的:
http://organpiano.tianyablog.com 其实都不是故意写的,就是觉得有些很好玩的,错过了可惜。这些事情和经历都很普通,每个人生活中都会有。 - posted on 09/05/2005
马慧元 wrote:
这些主要是给朋友的信。有些是blog,这个是公开的:
http://organpiano.tianyablog.com 其实都不是故意写的,就是觉得有些很好玩的,错过了可惜。这些事情和经历都很普通,每个人生活中都会有。
还是我上头写的那句话。普通的事,经历者不同。能写者少,写得好的更少。
我一般不访BLOG,也不是很有理由。我有时听室内乐都觉得有点打探私密一般的感觉。:)
不过不用看很多,看几句话我就能知道一个人了。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06/2005
而此刻,在异族人中,我用自己生出的热温暖自己。
我非常赞同老虻的看法, 象在GYM里跟老美一起锻炼这种经历几乎人皆有之,可是能写出上面这种感受的,又有几人呢?
- posted on 09/06/2005
呵呵,原来你有过“听过一点巴赫的管风琴,不喜欢”的经历。
我感觉,很多爱乐者对管风琴音乐的最初印象,来自那几部浪漫派的交响曲,其中最主要的是圣桑那部流行的第三“管风琴”交响曲,然后就是这部马勒第八。当然,伯辽之的《感恩赞》中的管风琴其实最突出,只是这部作品在爱乐者中远没有那么流行。这也是我的主要管风琴音乐印象,不过还包括巴赫那几部最流行的《前奏曲与赋格》和《托塔卡与赋格》,特别是那个《D小调托塔卡与赋格》。
它们给人的印象,似乎管风琴音乐都非常“雄壮”,“浑厚”,总之,是“大尺度”的,为音乐增添气势的,绝不细腻,也不太有歌唱性。。。
这几个月跟着“管风琴”的文字听了大部分巴赫主要管风琴作品之后,觉得这个对管风琴音乐的“初印象”实在不好,完全是被浪漫派误导了。。。
但话说回来,马勒第八和伯辽之的《感恩赞》,仍然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品。主要是它们是声乐作品,尽管听得少了。马勒第八的一开始和结尾处的管风琴营造出的气氛,的确是很“大”的。
文笔的确自然流畅,少有雕琢痕迹,是有点MOZART式的,让人喜欢,只敢将其中有关音乐的部分提出来搭几句腔...-:)
马慧元 wrote:> 3。马勒音乐中的管风琴
我离开中国前不久,在某地工作过,天天敬业地去办公室写破破的C程序。后来我发现一个秘密,就是某个时刻办公室里只有我,我可以放肆地在电脑音响上放那时候特别迷的马勒交响曲,最吵的那个,第八。
第八的第一部分用了很多管风琴。那时候我当然对这东西一无所知,听过一点巴赫的管风琴,不喜欢。但在马勒的第八交响曲中,声音的从小溪一步步汇成江海,到了涕泗滂沱的过程,正是由管风琴完成的。
那时我的生活有许多懊恼和渴望,结果就喜欢上马勒,大概是弱者眼里只有弱者的缘故,我喜欢他的虚弱,他的破碎,挣扎。我在办公室里听他的壮烈的声音,想象着如果突然有人进来,他的反应会是什么。
好象,我离开中国就没怎么听过那首第八。如今我可以在管风琴上演奏艰深的曲子,生活中懊恼依旧,渴望却没多少了。刚才再听那曲子,顾不上管风琴和人声,只觉得青春期的心绞痛直涌过来。
- posted on 09/07/2005
1。
过去我待的地方白人占压倒多数,现在则到了一个所谓国际化多种族的地方。其实这种地方种族隔离和歧视才明显呢---过去我被白人包围,不融合也要融合,何况这种融合也并不难受,甚至比较有趣。现在呢,各种族各自有了自己的圈子,融合不必要了,顶多剩下宽容,容忍。在这种圈子鲜明的情况下,种族歧视其实最明显,因为明摆着,学校教授统统是白人亚洲人,黑人都是底下的秘书工作人员,要不就是麦当劳里卖东西的,讲话礼貌和气算是好的,据说前一段时间,学校开除了一些黑人工作人员,因为管中国人叫chink 之类。这样集体特征鲜明的圈子,人脑子里没有一点“区别对待” 是很难做到的。白人在这种环境中的优越感则更明显。
不过黑人其实还好,我起码不介意跟黑人同学在一起。但我真无法接受一些中东女人,我们课上就有一位,脑袋包头巾,酷热中永远穿黑色长裙,一直到脚。跟我们这么不一样,大家只好敬而远之,她们只能彼此交流。我常想,我们这些穿短裤,也不包脑袋的女人,在她们眼中是否很淫荡呢。。。
2。
系里的教授,到目前为止我似乎都见过了,有中国人印度人,白人也有,但来自德国新西兰希腊墨西哥,本土美国人竟没见过一个。博士生也统统是外国人。美国人跑哪儿去了?
本科生中白人还满多。
那天我在机房问管理员一点事情,他陪我一道去找系里,查查课表,我说我要做某门课TA ,需要开门。那小伙子狐疑地看着我,说我选那门课了,敢情你是TA?我说是阿。心说切,我为什么不能是TA?
说来TA也不是太好当的,我带本科生上机,直接面对群众,跟班长一样。我要给学生回答问题,判作业,打分,直面惨淡人生。而我现在之所以能领一份系里的供俸,住在一小套能够跑来跑去的房子里,不打工也能吃饱,全靠这个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面对众人讲话,何况是一屋子金发碧眼,对女人有些不屑的小男人。哼,好歹我还读到博士呢。
今天头一次上机,我还怪紧张的,把自己的网页修了又修,最后发现某动词少一s还改了一下html代码。半夜都没睡好。今早去了,没想到学生们大爷一样,十分钟过了还没到齐。
头一次上机我给的问题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做法都放那了,文件都写好了,两三个要执行的命令,光几光几完事。我本来担心五分钟后学生们都做完跑光。没想到,几几歪歪半天,有的人很不错,顺利完成。有的人竟然半小时了还不知怎么打开软件,到最后都没做完。那个最早跟我认识的美国小伙子,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以为他什么都懂,没想到说了几遍都不知道把几个命令放到一个文件里集中执行是怎么回事。更有甚者,我告诉他怎么执行,他弄错几次,每次都重敲,我都急了,说不能 copy paste吗您拉!他也不好意思地乐。
最后回顾一下自己的表现:我讲话一向声音又小又快,有时颠三倒四,先把结果说了再说原因,先把第四步介绍了再回到开头,今天这个毛病又犯了,弄得
一开始学生们茫然,不过好在我比较耐心,后来一个个给他们单独辅导了。。。
- posted on 09/07/2005
我的耳朵又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别人不喜欢我当然也不喜欢了。。。过去想起来学管风琴,一是好奇,二是觉得中国人没有学这个的,比较新鲜。后来它的好处我是一点点发现的,自吹地说,用自己的“好”发现它的“好”。
我现在还有个发现,就是中国人如果有好的背景和教育,弹管风琴应该比美国人好多了。以中国人的吃苦耐劳和灵巧,对付这点技术还不是小菜一碟。虽然技术艰难,但还是比钢琴容易(为什么这样说,先懒得解释了,说起来又是话长)。遗憾的是中国没有这样的土壤,在美国的中国人也不太肯学,因为没什么用,又不能挣大钱。
BBB wrote:
呵呵,原来你有过“听过一点巴赫的管风琴,不喜欢”的经历。
- posted on 09/07/2005
哈哈,你要将管风琴学会了回国,还成了真正的“稀有”专业人才,。。。
其实不仅会弹的,连特别喜欢听,能“谈”管风琴的音乐爱好者都少见。。。本人算是马老师培养的一个管风琴音乐爱好者。-:)
马慧元 wrote:
我的耳朵又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别人不喜欢我当然也不喜欢了。。。过去想起来学管风琴,一是好奇,二是觉得中国人没有学这个的,比较新鲜。后来它的好处我是一点点发现的,自吹地说,用自己的“好”发现它的“好”。
我现在还有个发现,就是中国人如果有好的背景和教育,弹管风琴应该比美国人好多了。以中国人的吃苦耐劳和灵巧,对付这点技术还不是小菜一碟。虽然技术艰难,但还是比钢琴容易(为什么这样说,先懒得解释了,说起来又是话长)。遗憾的是中国没有这样的土壤,在美国的中国人也不太肯学,因为没什么用,又不能挣大钱。
- posted on 09/07/2005
哈哈,你要将管风琴学会了回国,还成了真正的“稀有”专业人才,。。。
其实不仅会弹的,连特别喜欢听,能“谈”管风琴的音乐爱好者都少见。。。本人算是马老师培养的一个管风琴音乐爱好者。-:)
马慧元 wrote:
我的耳朵又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别人不喜欢我当然也不喜欢了。。。过去想起来学管风琴,一是好奇,二是觉得中国人没有学这个的,比较新鲜。后来它的好处我是一点点发现的,自吹地说,用自己的“好”发现它的“好”。
我现在还有个发现,就是中国人如果有好的背景和教育,弹管风琴应该比美国人好多了。以中国人的吃苦耐劳和灵巧,对付这点技术还不是小菜一碟。虽然技术艰难,但还是比钢琴容易(为什么这样说,先懒得解释了,说起来又是话长)。遗憾的是中国没有这样的土壤,在美国的中国人也不太肯学,因为没什么用,又不能挣大钱。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07/2005
我常想,我们这些穿短裤,也不包脑袋的女人,在她们眼中是否很淫荡呢。。。
去跟她们谈一谈呀。你说不定会喜欢她们。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07/2005
碎片,将来在出本《碎片》的书:)
都是碎片,更象是雪花。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08/2005
今天去剑桥大学的 King's College 看了 King's College Chapel 里的管风琴。
来到才想起来这里就是 King's College Choir 的地方。我有张很喜欢的 CD (Allegri's Miserere; Palestrina. Kings College Choir, Willcocks director) 就是他们的。
- posted on 09/08/2005
今天的流水帐
1。
每次带本科生上机我都如临大敌。当然这主要是不习惯的缘故,其实怕什么阿?学生要是比我懂得还多,干吗还选这门课?哼哼,别看一个个小伙子牛皮哄哄的样子,我要不一点点告诉他们什么也做不出来。
不过,嘿嘿,这门课用的语言我也没学过,不过用过类似的东西而已,很多也是现学,很多细节要是人家问多了我也露馅。所以我也是很认真地准备的。今早来了位学生,说自己是什么什么程序员,这些stupid的东东早会了,只是因为这门课是学位要求的,才选。他边做边批评oracle是个多么crabby的东东,还到处给人指点,由指点变成聊天。然后他批评我给的例子不对,我不理他,直到他发现自己错了。旁边的小男生崇拜地看着他,他干脆替他做。我不得不干涉一下,说让他自己做。最后呢,他问我上机可不可以不来,只要交了作业。我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答应了,第一人家大概是真会,没有必要来。第二来了也是给我捣乱。
辅导大学生的事情,我过去也干过,在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我自以为有个优点,就是对学生比较宽容,不是打分宽容,而是容忍别人对我不敬。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年轻人往往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此我不说什么,只要题目做得对,该给满分就给满分,不利用权力跟学生计较。有些人自以为是,其实并不真懂。对此我也就事论事而已,并不多话,不讽刺挖苦。我想他们应该慢慢自己明白学习和处世之道。
当初我是一个小学生中学生甚至大学生的时候,不也一样?也许年轻人和这个世界的矛盾,每代都一样吧。
2。
完了跟学生的事情,我立刻改头换面,卷起乐谱去练琴,上课。在教堂弹了会,去跟新管风琴老师第一次见面。
跑到学校艺术厅,在管风琴厅门口等老师。等了一会,一个走路快速的中年白发男子出现在我面前,你就是cindy? 我说9494。他中等身材,双眼皮,露出笑容和收起都很快,表情一闪就不见了。
头一次进这个地方。真是好阿。巨大的一台琴,音管跟琴体在一起,黑键白键跟钢琴相反,机械传动。老师让我坐下来,说先谈谈。他跟我过去的老师截然不同,过去的老师是一门心思当教堂管风琴师,真正是目不斜视的老夫子,又乖又单纯的典型传统小城白人。而这位贝茨先生是腕级的演奏家,博士生硕士生一堆,还有专门的TA,很气派。他本人的性格也很乐群好动。他说原来在斯坦福大学教了N年,但那里管风琴专业没有研究生项目,他就搬这里了。瓦,真是不简单。斯坦福大学名气比我们学校大M倍,而且音乐系据我所知也还不错,更重要的是,加州那地方是非常舒服,景色优美,适合居住的小城,搬到脏兮兮乱哄哄难看得要死的休斯顿,的确需要一点决心。而我们这所学校的管风琴项目,也正是因为有了他,才日益发扬光大吧。我插嘴说,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多管风琴学生的地方!他说是阿,每个大学只有极少的人学,而且越来少!
在美国,我见过很多这样有一点理想主义的音乐家,一直生活在音乐的乐趣中,真是可爱。
不过刚坐上琴凳,我就差点儿一头栽下来。好在也不是头一次了,我到哪都特能摔跤。
我弹了准备很久的巴赫奏鸣曲。琴太不一样了,声音反应慢一点,因为我用的音管位置在顶端。琴键是黑的,有时我连音都看不清楚。幸好那曲子我练习得很好,所以总算弹下来了,虽然中间有点乱。他说你技术不错,但没有完全摆脱钢琴的习惯。然后他考了我一些问题,最后满意地说,你过去的老师不错。瓦,他在email里问了我过去老师的名字,还搜出来人家的老底,连人家老家都弄清楚了。
其实说话间,也是暗暗彼此考量。我自以为能看出人对音乐的知识,起码是对钢琴。我知道的好管风琴家对钢琴都有真正的理解和趣味,这一位也不例外。这使我很开心。也正是因为比较在乎全面修养,我才一定跟他学而不是他的学生学,哪怕是博士生。
他告诉我弹早期作品膝盖要微抬,脚踝少动。我大惊,以前我都是被教育,膝盖绝不可抬,完全靠脚踝运动的。抬膝盖,挪动整个腿,对我来说将是很大的挑战,好比打乒乓球的直拍换横拍。好在,他也不喜欢用脚踵。脚踵触琴是有用的技术,但一般弹早期音乐的人都不喜欢,因为太笨,不好控制。而轻灵触键是巴洛克音乐最大的需要。
巴赫说过,管风琴最容易弹了,只要你手放对地方,它自己就会唱起来!说得对,拉小提琴的人手放对地方声音还是没有,而我们弹管风琴的人,只需极轻地掀动一下手指。
我们全部的努力,只是把手和脚放对地方而已。而这一放,仍然可以耗掉人的一辈子。
后来他说,你最想学谁的曲子?我说,法国,巴洛克,还有巴赫。他说好阿,早期音乐也正是我的专长!一拍即合,他说不喜欢再指导我跟别人学过的曲子,干脆从新的开始,于是带我去图书馆,复印一些谱子。
老师健步如飞,我简直要小跑才能跟上似的。遇到门,他优雅地为我开门,虽然有时忘了。
他在乐谱中穿梭,我茫然地跟着。他拔出一大厚本巴赫,打开几页问我这个弹过吗这个弹过吗,我说没有,他说好,那就弹这个,把谱子塞到我怀里。结果就是要复印若干谱子,他找出自己的复印卡给我用,说我得走了,你自个印吧,不过,什么时候把卡还我呢?下次吧。
两个星期以后我们再上课。
- posted on 09/09/2005
3.
管风琴老师让我下午有空来听学生们的studio class, 就是所有学生聚在一起,听听彼此的演奏。这样好的交流,我求之不得,而我过去的老师似乎不感兴趣,对管风琴家行会,会议等等也不怎么感冒,他说弹管风琴的人往往很harsh, 对别人只有挑剔,不会欣赏。我想,同行相轻本来在哪里都存在,但互相批评无论如何也是好事。至于一些管风琴家的自以为是,其实是交流太少造成的。你想,各教堂只有一个管风琴家,各大学只有一个管风琴教授,他们除了会议,跟谁交流去?
下午我忙完事情就来了演奏厅。唉,说来真是可怜,我还没怎么见过别的弹管风琴的人长什么样呢。也就是说,在这之前,我几乎没见过多少专业弹管风琴的人!几年来,我孤独地练习,跟各种困难斗争,时时刻刻有无数理由放弃不练,而我很清楚,最大的敌人就是孤独。没有人讨论,批评,见不到别人怎样练习,有什么跟我不一样的趣味。在孤独的教堂里,我这样一个非信徒完全凭着一股傻气坚持。
见到一些人,多数三十多岁,有中年和老年,有个穿吊带裤的老先生,比老师年老多了。他们问我,你是钢琴专业的吗?以前没见过你啊。我说我是新来的。老师把我介绍给大家,说这位是计算机系的博士生,最intelligent了。我跟大家一起乐。
环顾学生们,除了白人,有两个韩国女子。
现在想来,为什么音乐家都乐意当大学老师?上台演奏当然是多数人最高的理想和愿望,然而如果你能教一些高级学生,一些能跟你有真正的交流和启发的人,其实也非常快乐!
第一个上台的是中年女士南希。她弹了一首十七世纪的法国曲子,用长笛声音。那时我的眼睛真的湿润了。这样妩媚的海妖一样的声音,以后我也可以弹出来。。。这是真的吗?我在管风琴上的野心无非有两个,一是以后回中国开音乐会,二是在这里在专业学生教师面前弹弹,交流批评,就很满意了!想来我千辛万苦,才获得机会离开那座小城,来这里求学,然后在这里面对种种不适甚至灰心。不过总是相信,生活总是微妙地平衡着一切,暗暗提供一些报答。
后来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上台,弹的是一首非常先锋的曲子,大家包括老师都没听过的二十世纪曲子,很难。大家听了反应热烈。而我更在意的是这个演奏者,一个肥胖迟缓的老者,弹到这么优秀的程度还在上课,学习,如果本人不是专业教师,也是非常热忱的专业学习者。有这样的人在,我自然可多些信心。
音乐先不多说了,几乎都是我喜欢的。今天上台都是博士生,弹得都很不错。一个胖胖的家伙Jason是老师的TA,老师让他介绍一下今年夏天他去欧洲旅行的经历。这种美国管风琴家欧洲游的活动,管风琴行会每年都组织,每人要花两千块钱,主要访问德国法国的大教堂管风琴。今年他们去的是巴黎圣母教堂。Jason站在前面,嘟囔着去了哪里哪里,哪间教堂,见了谁,听谁弹琴。老师边听边点头,说我认识谁谁。要说管风琴的中心,当然在欧洲,然而美国更财大气粗就是了。这个依然宽容快乐的国家,好歹给这个世界提供了巨大的文化资源和场地。
老师对我说,明天我们开party, 你也来吧。然后他问大家,谁能开车接她?一个韩国小女子自告奋勇接我。老师说,你们不介意吃奶酪把?其实我有点介意,不过不坑声。别人都说,越多越好。
哈哈。
- posted on 09/09/2005
慧元's life is very inspiring. 有这样的人在,我自然可多些信心。
马慧元 wrote:
几年来,我孤独地练习,跟各种困难斗争,时时刻刻有无数理由放弃不练,而我很清楚,最大的敌人就是孤独。没有人讨论,批评,见不到别人怎样练习,有什么跟我不一样的趣味。在孤独的教堂里,我这样一个非信徒完全凭着一股傻气坚持。
那时我的眼睛真的湿润了。这样妩媚的海妖一样的声音,以后我也可以弹出来。。。这是真的吗?我在管风琴上的野心无非有两个,一是以后回中国开音乐会,二是在这里在专业学生教师面前弹弹,交流批评,就很满意了!想来我千辛万苦,才获得机会离开那座小城,来这里求学,然后在这里面对种种不适甚至灰心。不过总是相信,生活总是微妙地平衡着一切,暗暗提供一些报答。 - posted on 09/11/2005
在管风琴老师家party
(一)
洼,去偶像管风琴老师家跟一群管风琴家吃饭,太好玩了。
韩国女士Y接我去的。开始我以为她是个小姑娘,仔细一看也不小了,好象还单身,而且在美国待久了,虽然讲话有口音,但生活很美国化。她眼神又几分诡异,好象藏着很多东西,我好奇地问她学管风琴的事情,她总是说long story . 不过她也在读博士,快毕业了,将开一场音乐会。
我们的车拐来拐去,接了另一位男士John同去。
经过了高速公路上高峰堵车,我们来到老师家,亚,原来几乎是豪宅一座,三层小楼,好看极了。进了门,Y向我挨个儿介绍,这位是谁谁,都是老师的老学生了,我只好挨个儿解释,我是今年新来的学生。老师很热情地迎接我。
话说这位刚认识的偶像老师有几分古怪,比较符合人们对艺术家的猜想:瘦削,优雅,神经质,多动,多话,热情洋溢,注意外表。我好奇得要命,这位的太太该什么样?
站在门口迎接我们的还有一位老男人Edward,矮胖,跟老师一样白发,殷勤地给我们倒饮料。我在暗自揣测这位是谁,跟老师什么关系。环顾四周,除了客人中两位女学生,没有女人。Edward提起老师,说my partner。
原来是一种more than roommate的关系。在美国,说起gay partner就跟boyfriend差不多。其实我头一次见老师就有此感觉,虽然我从来没见过gay什么样。
大家喝饮料,等饭上来。本来我跟美国人在一起party是很难受的,但跟这些人,因为都弹管风琴,所以有的聊。有个漂亮文静的日本姑娘,拿过管风琴硕士,据说弹得特别好,嫁给美国同学来了这里--两个人都弹管风琴,可真够热闹的。日本姑娘告诉我,日本的基督徒很少,弹管风琴的也少,她父母都是基督徒,所以碰巧进入了管风琴。
跟我打招呼的人都好奇地问我,你怎么接触管风琴的?是因为家庭吗?我支支五五说,不是的,只是我的房东太太是管风琴家,所以。。。。其实,另一个原因是,弹钢琴好的人太多,我是业余的,但想在优秀业余选手中冒一小头都不能得逞,只能落荒而逃,扑到管风琴怀里。
还有个年轻家伙,据说今天过生日,在学校教羽管键琴,也弹室内管风琴。还有一些专修早期音乐的人。。。亚,我在这个圈子里真是兴奋--找到组织了也。你想,我平常的圈子无非是一些学计算机的亚洲人,主要是中国人印度人,大家讨论unix, socket什么的,对所谓艺术的概念就是一些歌星,还是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听也听不懂得歌星。
当然,即使是音乐家之间,这种同学的观念,只是相对而言,大家不可能很近乎,不过是偶而遇见而已,除非个别人有私交。
饭上来了,是美国人的老套,匹萨。不过,一张有一个桌子那么大,哈哈。喝厌了凉水,我去拿片匹萨,随便跟人聊聊。跟Edward说了几句。原来他是我们学校图书馆员,收藏了很多书。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音乐家,呵呵。两个人总要有些互补。他说,最近开始听些管风琴音乐了。
房子太漂亮了,绝对不是一般的华贵,而是真正的品味。这样的房子,藏书,老式家具和音响,暗色的地毯和墙壁,墙上精致的名画,是我在美国人家中从来没见过的,当然更没在中国人家中见过。虽然这样的口味也有追求“口味” 之嫌,但追求得这么真切,你不可能将之归为“表面光” 之类。在美国发财的中国富人或中产阶级,是艺术家的概率几乎为零,至少,我居住过的工业城市里很少。房子的二楼,还有两台管风琴,晕。。。巨大的书房里布满旧书,就是我们图书馆里那些让人魂飞魄散的旧书,专门供收藏的初版。
我跟老师说起若干我知道的管风琴家,亚,原来他是Marie-Claire Alain的学生啊!法国人Marie-Claire Alain 女士可以算是当代管风琴家第一流名人,录了无数CD,对几位主要音乐家,比如巴赫弗朗克的解释都被认为是权威。则则,以后我都敢吹牛自己是她的徒孙了。
演奏界的音乐会管风琴家,跟小地方的教堂管风琴师当然不可同日而语。我过去的老师也是名校名师出身,但太religious, 似乎在音乐上毫无野心,于是甘于渐渐成为nobody. 其实,这也是许多博士毕业后,到教堂任职的音乐家的一般归宿。
在美国,你要乐意打拼,没有谁能阻挡。你可以非常投入,无止境地追求你想要的东西,把这个东西当成最美好的创业,你最后会成为名流,或者大老板;你要不乐意,也可乖乖过隐居的安乐生活,很愉快的宁静日子,没有什么舆论压力逼迫你赚大钱,录CD。
(二)
大家在一起聊,话题难免围绕管风琴。忍不住互相问问,喜欢谁的曲子?所有人几乎都会异口同声先说巴赫。唉,既然巴赫是缺省值,就不用说了。说说巴赫以外的把。我很高兴见到了跟我一样热爱法国巴洛克以及早些的意大利文艺复兴音乐的人,当然也很高兴看到口味跟我完全不同,演奏浪漫甚至现代音乐的人。
而跟我口味最近的人居然是老师。我本来懂得不多,无非是最近研究一些巴洛克音乐家,很细致地看了他们的音乐和彼此的关系。看得我略微惊悚:我知道那个陷阱一般的世界,带给人的不仅仅是“喜爱” ,而是欲望,一种近似阴暗疯狂的无休追寻。对此我不得不心怀警惕。你不要以为这些古雅温柔的音乐是安全的。是的,它们那么宗教,那么纯净,然而它们的复杂度,是神秘和痴心的渊薮。而且,这音乐是在教堂的环境下,在某些天主教派中,可以跟恐怖形象相连,可以制造出幻觉。这里面的文化因子,无穷无尽。人有多复杂,信仰就有多复杂。管风琴往往成为其中不能触摸的一部分,它的盛衰也很难控制。
大家在说话,老师悄悄对我说,你还没看过楼上把?他带我进他的书房,路过Edward的书房,我看见好多CD,说,亚,有拉莫!我喜欢这个。他说好啊,我送你一张我录的CD。于是他领我进他的书房,我在厚厚的白地毯上走过去,看见他收藏的古乐谱。然后他打开几个大盒子,都是他自己的录音,让我挑一张。最后我拿了张他跟别人合录的双管风琴。
楼上有两台管风琴,每台造价可能不止万元。我问你干吗要两台呢?他耸耸肩说,我不知道。管风琴旁是巨大的一台老式留声机,放LP的,在一个壁炉样的“龛” 里。
(三)
我们一起在楼上听音乐,不是管风琴,而是一张叫做二十世纪Folk Mass的LP,民俗风的赞美诗。老天,原来圣餐慈悲荣耀等等大家太熟悉的内容,象蜡一样软,可以配上各种音乐,只要你乐意。大家听了那无栗头的音乐都直乐。其实那音乐不简单,混合了早期的素歌,加上花里狐哨的配器。在座的都是教堂的老油条,多数好象是天主教徒,听了这音乐大笑不已。
老师虽然看上去仙风道骨加风流倜傥,但说话谈笑直率开朗,毫不矜持。他身上有种自然的力量吸引别人,所以总是成为场面的中心。我见的所有学生对他都不停赞扬,说跟他学习是很幸运的,而且有机会参加管风琴家协会的各种活动,甚至去旅行。他最早在斯坦福大学拿的是音乐学博士,怪不得对音乐史上种种细节比我还门儿清。我问他为何学管风琴的人越来越少,他说原因很多啊,除了钱之外,最主要的是,美国的教堂越来越保守,越来越远离艺术音乐,管风琴师只需要极低的技术即可胜任,结果就是对艺术挑剔的演奏家渐渐远离教堂。
呵呵,老师跟我说,你来我们学校,是came to the right place, 还说God dropped you here. 忽忽。听上去跟真的似的。
应该说说值得一记的人,不一定是弹琴的名流。我跟中年女士南希打招呼,我问她你是在读博士吗?她说不,我在读本科。我当然小吃一惊,不过赶紧把惊讶从脸上收起来放好。南希很漂亮,身材苗条,可以想见年轻时更漂亮。她跟我从喧闹的人群中穿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美国人总是动不动就讲起自己的life story了,呵呵。她说年轻时上大学不好好学习,是个party girl, 后来的生活经历种种不细说了,反正年龄很大才意识到得找个事情做,要不老了得讨饭去,于是回大学读书。她说她母亲也回学校读书。老天。她经过非常艰苦的努力才通过考试,进入大学,从最基础的东西学起,又给教堂弹琴。她说跟这个老师学习的最大收获是,过去自己一切从钱出发,现在才有了真正的音乐趣味,觉得自己的生活整个变了!她已经跟老师学了五年。
另一个家伙是坐在我们车上的年轻人John, 他在大学里拿了音乐硕士,在中学里找到个老师的活。他说去泰国待了一段,教课。最后他跟我说,还是泰国好,那里比美国有意思多了,也很舒服!这种观点不能不说让我觉得新鲜。我说,你到那里,能跟人交流吗?他说只能听懂一点点,反正,觉得那里很美丽,人又好,什么都比美国好。
我们从老师家出来的时候已经10点多了。老师和Edward一起站在门口送我们,道晚安。Y女士一钻进车就跟我们说,他们俩真是完美的一对!不过老师的兴趣不限于老男人,我们中的一位女士也曾跟他有过一段不了情。而两人迅速中止了关系之后,仍然平平安安地保持师生关系。
Y女士兴奋过度,喝了很多红酒,我不由狐疑地望着她。她拉着我的手说,放心把我开车没问题。她问了我地址,说必须把你送到家门口,这时刻在街上走太危险,你看到处是露宿者,我说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清,她说,因为他们的肤色跟夜色一样啊。
夜里的休斯顿,看上去并非灯红酒绿,而是安安静静的,看不到混乱。不过大家都知道,凶险和不宁在这个城市的龌龊角落中无处不在。这在我过去的城市里是没有的,然而“水至清则无鱼” ,那里也没有这样一群弹管风琴的人。 - posted on 09/11/2005
马慧元 wrote:
跟我打招呼的人都好奇地问我,你怎么接触管风琴的?是因为家庭吗?我支支五五说,不是的,只是我的房东太太是管风琴家,所以。。。。其实,另一个原因是,弹钢琴好的人太多,我是业余的,但想在优秀业余选手中冒一小头都不能得逞,只能落荒而逃,扑到管风琴怀里。
这话让我想到,钢琴家是否在一定程度上就会演奏管风琴?我这里就有古尔德用管风琴演奏的《赋格的艺术》的录音。另外,有些演奏家如莱昂哈特(Gustav Leonhardt)是杰出的羽管键琴演奏家,同时也是优秀管风琴演奏家。羽管键琴比较接近钢琴。库谱曼好像也是如此。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11/2005
从手指功夫来看,钢琴家当然优于管风琴家,比如我,钢琴不算专业,你要让我弹李斯特等于杀了我,但我的手指技术不比多数专业管风琴家差。因为管风琴不需力量,所以手比较好训练。但弹管风琴还是需要跟钢琴不同的方法,比如手要贴近键盘,不能有任何多余动作,完全用手指。如果是演奏早期风格,指法也有特点。
但钢琴演奏者要弹管风琴,肯定都经过认真的练习,因为脚键盘需要大量时间训练。古尔德早年是花了很多时间学管风琴的,曾经是一所教堂的正式管风琴师。那时他还是个小孩 - posted on 09/11/2005
圣诞音乐会(2004)
今年的圣诞音乐会演两场,一场在今天下午,对我正合适。我穿得一点也不圣诞,一件白T恤,牛仔裤。好在音乐会上虽然总有大批人穿得人模狗样,也有大批人穿得随随便便。
音乐会叫Gala Holiday Concert,昨天演了一场,房东太太告诉我去的,说好极了。原来她的朋友Punch弹了一曲管风琴。排队买票时,我身后一位太太告诉我,儿子今晚要在合唱团里唱,所以她来。真好。票价五元,是学生水准音乐会的最高价了。我的票真靠前啊,第一排,离舞台半尺之遥,我简直能跟团员一起读乐谱。节目单大红色,少见地带着感情色彩,简直如同中国人的喜庆。看看曲目,怪得足够,让人欣喜。
我们学校的音乐会从来不让人失望。尤其让我感动的是,选择曲目那么不管不顾,从来都是主流音乐会中不常见的,象一般的古典浪漫大路货反而难得一见,老是在挖掘被遗忘的巴络克或者没有人的二十世纪,真让人为那指挥叫好。
第一首是个叫做Hans Leo Hassler 的家伙的作品。这人生得比BACH早些,算是文艺复兴作曲家,也是教堂管风琴师。这首曲子是无伴奏合唱,声音一出来,好听得让人掉眼泪。合唱指挥是特别约请的,矮胖得象一只巨大的水桶,秃顶,戴眼镜,看不出长相,俨然卡通人物。美国人对人的相貌极其宽容,顶多会在私下说三道四,不过,这就是古典音乐--我们知道该去关注什么。换句话说,这是需要几十年的功力换来的音乐,我们不可以要求人家既是演奏家又是美男美女。上次爱默森四重奏团来,四个貌不惊人的半老头子,其中一个特象爱因斯坦。他们不说话,不动作,不玩噱头,以精简准确的表演言说贝多芬。人总是充满无止境欲望的感官动物,总难免要求给人听觉享受的人也给人视觉享受,所以,在技术含量小得多的流行音乐界,听众和演奏者摒弃杂念,回归和坚守音乐本身简直不可能。而在疏离人们的日常经验,经过无数痛苦磨砺的古典音乐面前,就让我们控制一下感官的直接感受,停止对他们的外貌的品头论足吧,哪怕只有面对他们的一小会儿。
话扯远了。实在是我一旦面对音乐和音乐家,瞬间总有滚滚思潮涌来,好象不常旅行的人见到普通的山峰河流也会忍不住伤春悲秋。其实我向来不赞成对宗教音乐的神化,因为如果你熟悉它们,会发现它们的奥秘,其中有一些那么程式化,那么缺少创造力。
问题是我不熟悉这一首。我连Hassler都不知道。一年里我的耳朵远离这么纯净的声音。所以,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我觉得自己好象被那陌生的温柔慢慢推倒,躺在软厚的雪里,却觉不出冷。数十名歌者分立舞台下的两侧,那声音铺天盖地,没有重量。
后面还有几首奇奇怪怪的宗教作品。长笛重奏,合唱什么的。想来这些古老音乐,都来自如今被主流教会驳斥,奉行着wrong doctrine的教堂。然而他们的音乐却婉转地流传了千年,也许这又表明人是感官动物吧。最喜欢一首叫做Glory Manger的曲子,一首灵歌,歌词用英语唱,内容有关耶稣什么的,合唱之外,两个男人站在舞台侧面轮唱。太好听了!简直如同<博依伦之歌>,那歌词也许恭谨收敛,音乐却张狂,让人担心教徒在这充满肉感的声音诱惑中的定力。难道他们也需要释放才能收束住心中的魔鬼?
一首合唱接一首,简直是谜一样的一首首圣诞颂歌,不知它们自何处来,不知何时能再听到,来去无踪,当真是“路过”。有的是钢琴弹伴奏,钢琴声与温润的歌声相配,显得格外瘦硬。如果是管风琴就好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在舞台上摆了无数椅子,天,交响乐团和合唱团要全民总动员了。我们熟悉的指挥Griffith意气风发地上来了。下半场开头是一首合唱团跟交响乐团一起表演的Prelude to Hansel and Gretel, 作曲家叫做Englebert Humperdinck,上世纪初的德国歌剧作曲家,主要作品就是这个Hansel and Gretel,据说此人深受瓦格纳影响,这首序曲也如瓦格纳那么铺天盖地,融融泄泄。唉,太大了,太大了,让人怀念那些二百年以前的东西。沧海桑田,我们只好领了这份情。
一首百老汇音乐剧插曲之后,就是巨大的压轴戏,A Musicological Journey Through the Twelve Days of Christmas,从六世纪的古罗马歌曲旅行到十九世纪,都是短歌。那些雍容而且优柔悲哀的古老歌声,在我听来短得谦卑。音乐的内容大都很世俗,有些类似鹅妈妈组曲之类的胡闹,很开心。最后一首Twelve Drummers Drumming from 19th Century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算是给节日留下一个喧哗的结尾。这些音乐我都不知道,然而在美国人听来有些是很熟的民歌,房东太太告诉我的。我们成长在不同的地方,所以常常生出莫名其妙的惊喜。
最后说说在音乐会中见到的人。音乐厅不大,可是塞满也并不容易。今天全满了。平常来听音乐会我总是见到大量的熟面孔--只是熟面孔而已,其中没有一个我的朋友。今天的面孔却都新鲜,可能是因为人多,熟面孔被稀释了。乐团中美少女多多,尤其是第一第二提琴手,都漂亮得不得了,穿着袒露肩背的黑色长裙,让人惊羡,担心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如何抵得住诱惑,在寂寞中练琴。第一提琴好象是个中国MM,很清纯羞涩的女孩子,象一棵细直的树苗。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漂亮,其中是有肥胖或衰老的女人的。我已经说过,此间我们介意的只是音乐---所以,我只是为音乐中的众生高兴而已。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11/2005
“担心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如何抵得住诱惑,”说反了,应该“担心别人如何抵得住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的诱惑。”
“人总是充满无止境欲望的感官动物,总难免要求给人听觉享受的人也给人视觉享受,所以,在技术含量小得多的流行音乐界,听众和演奏者摒弃杂念,回归和坚守音乐本身简直不可能。而在疏离人们的日常经验,经过无数痛苦磨砺的古典音乐面前,就让我们控制一下感官的直接感受,停止对他们的外貌的品头论足吧,哪怕只有面对他们的一小会儿。”
说得好。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11/2005
“不过刚坐上琴凳,我就差点儿一头栽下来。好在也不是头一次了,我到哪都特能摔跤。”
真好笑,幸亏不是汽车。这些说的都是前两天的事吧?看来你真到了个好地方,太好了! - posted on 09/12/2005
嗯,俺走路动不动就跌跌撞撞的,打工时候还总碰着竿子什么的。
巴赫生日姑且写下
他老人家的生日是昨天。
昨天是打工收入奇少的一天,也是信用卡账单到期的一天。
我把可怜的一点钱塞进钱包,从餐馆里默默地出来,车里正放一首管风琴与乐队,没听过,可是似乎熟得不得了。巴赫并没有写过大规模的管风琴与乐队,可是那曲子的风格,真是比巴赫还巴赫,说是巴赫的儿子我都不信。那琴声也太象管风琴上的一种簧栓。奇怪,我怎么竟然不知道这曲子?听到这种声音我往往如同掉进温水里的青蛙,哪怕有人要对我操刀,我也不想有所作为,先听完这曲子再说。
开车的时候,一直是这首长长的曲子,我一直在努力想,应该是哪一首。到了工程楼,停车,我仍然在想,音乐仍然没有停。于是我不熄火,仰头靠在椅子上接着听。虽然看不见,外头应该又星星月亮吧,跟巴赫那时一样。在乐队和脚键盘轰隆的轻声里(注意,又轰隆又轻声),巴赫砍瓜切菜着发展他的主题。那主题长不高,刚起来又落下,神态皆在迂回之中。我心想你骗不了我,这种程式我都能背了。
昨天吃了米饭,今天还要吃。巴赫的音乐如同米饭。
在汽车引擎的突突声里,巴赫奏完了那首漫长的曲子。播音员说,是一首康塔塔里的,作品一百多号。原来管风琴只是数字低音,可能一种piccolo之类的乐器发出那样的尖声,让我以为是管风琴上的一只音栓。车灯早已熄了,开门时车里大亮。要不是风太狠,也许我应该在这里稍站片刻,跟巴赫分享曲终的安详。最近生活里有无数尖利的烦恼啮咬皮肉,巴赫并没来救我,他只是以自己看世界的眼述说了一些声音。
- posted on 09/12/2005
要将巴赫近300首康塔塔,听完全,听明白,到耳熟能详,看我这后半生能不能行。。。
马慧元 wrote:
巴赫生日姑且写下
他老人家的生日是昨天。
昨天是打工收入奇少的一天,也是信用卡账单到期的一天。
我把可怜的一点钱塞进钱包,从餐馆里默默地出来,车里正放一首管风琴与乐队,没听过,可是似乎熟得不得了。巴赫并没有写过大规模的管风琴与乐队,可是那曲子的风格,真是比巴赫还巴赫,说是巴赫的儿子我都不信。那琴声也太象管风琴上的一种簧栓。奇怪,我怎么竟然不知道这曲子?听到这种声音我往往如同掉进温水里的青蛙,哪怕有人要对我操刀,我也不想有所作为,先听完这曲子再说。
开车的时候,一直是这首长长的曲子,我一直在努力想,应该是哪一首。到了工程楼,停车,我仍然在想,音乐仍然没有停。于是我不熄火,仰头靠在椅子上接着听。虽然看不见,外头应该又星星月亮吧,跟巴赫那时一样。在乐队和脚键盘轰隆的轻声里(注意,又轰隆又轻声),巴赫砍瓜切菜着发展他的主题。那主题长不高,刚起来又落下,神态皆在迂回之中。我心想你骗不了我,这种程式我都能背了。
昨天吃了米饭,今天还要吃。巴赫的音乐如同米饭。
在汽车引擎的突突声里,巴赫奏完了那首漫长的曲子。播音员说,是一首康塔塔里的,作品一百多号。原来管风琴只是数字低音,可能一种piccolo之类的乐器发出那样的尖声,让我以为是管风琴上的一只音栓。车灯早已熄了,开门时车里大亮。要不是风太狠,也许我应该在这里稍站片刻,跟巴赫分享曲终的安详。最近生活里有无数尖利的烦恼啮咬皮肉,巴赫并没来救我,他只是以自己看世界的眼述说了一些声音。
呵呵,那是3月22日,现在好像过得很滋润,就多给大家写点-:)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9/12/2005
那天引擎刚突突完,就再也启动不了了。大晚上的我让人家来接我回的家。后来车折腾好久,时好时坏,最后只好去修,花了三百多,痛苦得我睡不着。。。
偶这个是在极度悲愤的心情中写的。:) - posted on 09/13/2005
你描述音乐的时候(不是那种单纯的知识性的音乐,而是和人的生命形态连接在一起的那种音乐,很薄,很脆的样子,就象雪天的早晨刚刚从半开的门口透进来的雪光),就让一个对音乐完全的门外汉也觉得,自己也懂得了音乐,觉得它简单,觉得它是活的,活在一切存在当中。
也好奇你独立的状态,很独立,有艰苦(也许是快乐,我猜的),象小学生一样的算着生活,天地似乎是一元的,又似乎有无限的维度。也许它简单,并不复杂,但对国内的我,觉得这是个新的生态。理性和感性的世界,有一个和谐的场景,即使这种和谐是由内在而不是外在来认同的。 - posted on 09/14/2005
谢谢你。你说得对,我心中隐隐觉得音乐是“简单”的,而且想表达这种简单!
我的状态是比较奇怪。:) 只能说,在各种外因内因下,一个人活成某种样子而已,并非有意。
我上小学时很喜欢写东西,那时我的状态倒真是个矫情的“文学青年”,而上中学后我突然远离了文字,直到二十来岁才回来。这时我倒很放松,越活越简单真实了。
这一切都是天意吧。
一石 wrote:
你描述音乐的时候(不是那种单纯的知识性的音乐,而是和人的生命形态连接在一起的那种音乐,很薄,很脆的样子,就象雪天的早晨刚刚从半开的门口透进来的雪光),就让一个对音乐完全的门外汉也觉得,自己也懂得了音乐,觉得它简单,觉得它是活的,活在一切存在当中。
也好奇你独立的状态,很独立,有艰苦(也许是快乐,我猜的),象小学生一样的算着生活,天地似乎是一元的,又似乎有无限的维度。也许它简单,并不复杂,但对国内的我,觉得这是个新的生态。理性和感性的世界,有一个和谐的场景,即使这种和谐是由内在而不是外在来认同的。 - posted on 09/15/2005
Bach's Greatest Organ Works (2000)
Pioneer presents this classical music program, featuring the music of Johann Sebastian Bach. In celebration of what would have been Bach's 250th birthday, organist Hans-Andre Stamm performs some of the composer's best-loved compositions on the Trost Organ in Waltershausen, Germany. The organ was once played by Bach himself. Along with various choral preludes, Stamm performs Toccata and Fugue in D minor, Präludium and Fugue in E flat major, and Passacaglia and Fugue in C minor. ~ Matthew Tobey, All Movie Guide
Bach: 48 Preludes & Fugues (Hewitt/MacGregor) [2 Discs] (2000)
This two-part program features a series of performances of the 48 preludes and fugues comprising Johann Sebastian Bach's classical masterpiece The Well-Tempered Clavier. The works are rendered by four outstanding pianists at locations throughout Europe. The recitals took place in honor of the 250th anniversary of the great composer's passing. Bach's compositions remain very popular with listeners and musicians alike. The charming elegance of the music belies the difficulty of its mastery. In J.S.Bach: 48 Preludes and Fugues -- The Well-Tempered Clavier, Book One, Andrei Gavrilov performs programs one through 12 and Joanna MacGregor performs programs 13 through 24. In J.S.Bach: 48 Preludes and Fugues -- The Well-Tempered Clavier, Book Two, Nikolai Demidenko performs programs one through 12 and Angela Hewitt performs programs 13 through 24 . ~ Rose of Sharon Winter, All Movie Guide
- posted on 09/16/2005
谢谢gadfly的信息。最近国内朋友送我一套管风琴DVD,对我是很好的参考。
说说自己跟管风琴的关系:
开始学管风琴是非常非常受罪的,简直是受刑一样痛苦。当时我靠打工勉强糊口,所有朋友都认为我还花钱学这个东西是crazy---这倒罢了,关键是开始我学得太困难,丝毫尝不到美感和成功感,练琴也是一拖再拖,快上课才练。要知道我是个有一定程度的钢琴学习者,能弹不小的曲子,管风琴给我的挫折感让我难以忘怀。我想,如果老师出于什么原因不能教我了,我肯定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已经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进行那种无望的坚持了,也许,仅仅是一种惯性吧。
这样勉强坚持很久,到了夏天,老师去开会,度假,同时教堂也关门了,练都没法练。可是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爱上管风琴了。长期以来痛苦的坚持,听别人的CD鼓励自己,缓慢的进步,这些积累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后来我恢复练琴,一下子很投入,进步很快,然后迅速由初学的程度弹到很深的曲子。
成功感突然而至,练琴仍然是辛苦孤独的。我慢慢开始在网上跟别人谈论管风琴,还给国内音乐杂志写文章,用一切努力促成练琴跟写作之间的互动。没有这样主动的努力,我对管风琴的兴趣也难以持久。可以说,要不是因为写上一本书,我的弹琴可能也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到目前为止,仍然是这样吧,陆续写了很多有关管风琴历史和音乐的文章,尽量多跟弹琴的人交流,推动自己弹下去。
简单说一下现在我对管风琴的认识:管风琴是比较难吸引人的,原因很多,力度无变化是其中之一,再有,远离普通听众,录音困难,等等。但对我来说,它的奇怪魔力,首先在于它的气质,一种往往从第一个音就牢牢抓住我的高贵气质,一种远离日常生活体验的奇妙幻觉和呼吸,简单地说,倾听和演奏,都让我有种解放和飞翔的快感。
如果早上没有要做的事情,我的一天往往是以在教堂里练一会琴开始的,象一场安静的晨祷。 - posted on 09/16/2005
今天领了学校的管风琴厅钥匙。钥匙环上又多了一把。近期可能不会再增加了。我晃晃这四五只钥匙,很满意。
总觉得钥匙是生活的密码。
快要搬离一个地方的时候,钥匙一把把交出去。先是办公室钥匙,然后汽车,最后是房子。毫不夸张地说,每次搬家迁居交出房子钥匙,身上空空,觉得自己跟过去的关系了断了,自己没有门要开,没有地方住,真是很凄凉的感觉。唉,好象身体的一部份枯叶一样脱落了。
不仅仅交出钥匙的时候意识到钥匙的意义--过去我当记者,开车去不认识的地方,摸摸身上的车钥匙,知道那是唯一载我回家的船,是我跟家唯一的联系。
到了一个新地方,钥匙一把把增加,生活跟钥匙一起开始。钥匙象秤砣一样,给日子增加重量和内容。
我的钥匙环总是寸步不离手。过去信用卡公司给我那种很小很小的卡,可以挂在钥匙链上,于是我的财产似乎也在钥匙上了。这样有个好处,是增加了钥匙环体积,更不容易丢。不过,我总是紧张地时时护卫它。潜意识里,可能害怕丢失钥匙上“家” 的象征和温暖吧。
- Re: REposted on 09/16/2005
简单说一下现在我对管风琴的认识:管风琴是比较难吸引人的,原因很多,力度无变化是其中之一,再有,远离普通听众,录音困难,等等。
对于我来说,最喜欢的乐曲排列是这样的:管风琴、竖琴、钢琴、大提琴、小提琴。管风琴是让我最容易接受的乐器,因为是离神最近的声音。其实一切民族原始和古老的乐器演奏的古老音乐,我听来都是圣乐。
很早以前我说过,我是那个喜欢听独奏的王,除非是现场,否则听不来交响乐的录音,我要打瞌睡 :) - Re: REposted on 09/17/2005
看来海顿的《惊愕》是专为玛雅写的:) - posted on 09/17/2005
我跟玛雅有点象,就是喜欢独奏。不过交响曲对我也可以。我不喜欢协奏曲。
玛雅居然把管风琴列在第一,真是牛啊。。。。过去我是做不到的。
今天头一次去学校管风琴厅练琴,走到琴跟前站住,仰望。哇,它真是高啊!至少六层楼那么高。你想,琴体上方有16码的音管呢。再说,上面还叠置别的音管。某层键盘专门控制最高处的音管,如果用这个键盘的话,声音好象阳光一样洒下来。
我只开最少的灯,用比较少的音栓,这样,稍暗的灯光和稍暗的声音里,金色的音管也是暗的,接近底部振气的开口象一条细长的黑眼睛。我望着这台被我操纵的巨大的琴,发呆片刻。
过去的老师告诉我,东欧某社会主义国家,好象捷克或者东德,曾经由政府下令,将一座教堂当着全体市民的面夷为平地。里面有一台管风琴。
被毁的教堂和管风琴往往是在战争中,比如二战,法国大革命。
我们学校这台琴并不算太大,你看那些欧洲教堂管风琴,才真正君临天下。
管风琴那么高地昂着头,然而它居然也可被人摧毁。比管风琴更高的是教堂的顶,它也可以消失。。。 - posted on 09/19/2005
小的时候,我喜欢乐器胜过它们发出的音乐,唉,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有个全世界最凶恶的音乐老师呢。
我喜欢一切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喜欢异域的乐器。比如有很长的时间我喜欢印度的sita,还有英国人带到印度的手摇风琴,波斯人的那些大小葫芦形状的弹拨乐器,还有中国的古筝和琵琶。
乐器是跟音乐一样高贵的作品。
马慧元 wrote:
我跟玛雅有点象,就是喜欢独奏。不过交响曲对我也可以。我不喜欢协奏曲。
玛雅居然把管风琴列在第一,真是牛啊。。。。过去我是做不到的。 - Re: 郁闷posted on 09/21/2005
唉,RITA妹妹正朝德州奔来,正在想逃跑之路。。。 - Re: 郁闷posted on 09/21/2005
ha ha, I feel lucky that I just escaped from her ...
just came back from Key West, it was gorgeous when I was there. will load in some pictures. - Re: 郁闷posted on 09/21/2005
可能是4级飓风,如果需要 evacuation, 你和你的朋友们可以开车往东,我们家对你们开放。。。
马慧元 wrote:
唉,RITA妹妹正朝德州奔来,正在想逃跑之路。。。 - Re: 郁闷posted on 09/21/2005
谢谢BBB。
还不知道别的朋友怎么打算。如果我能坐别人的车就好了。现在看来坐飞机离开不太现实了。如果能找到人送我去机场我也就跟人家一起离开,没必要坐飞机了。到明天晚上以前我会做出决定的。
唉,活下去真不容易。。。 - Re: 郁闷posted on 09/21/2005
天啊,刚才还不知道慧元MM说的Rita是什么呢,原来这样!
众朋友赶紧帮忙! - posted on 09/21/2005
如果evacuation,就和朋友一起开车方便,不要考虑乘飞机了,估计机票也难买。因为,开车其实可以当成一次外出旅行,反正你也没有房子家产需要照应。到一个地方,等你那里情况稳定正常了,再开车回去,灵活方面。你和朋友们如果没有更方便的地方去,我们家在佛罗里达北面,欢迎你们来“避难”,住几个礼拜都没有问题,说不定你们还可以趁机去佛罗里达海滩玩呢。-:)
我在佛罗里达住了多年,靠海不远,还从来没有evacuation过。估计这次对你们最大的危害,是长时间停电。休斯敦不是新奥尔良在海平面下,不会大规模被洪水淹没。所以也不必太担忧。
马慧元 wrote:
谢谢BBB。
还不知道别的朋友怎么打算。如果我能坐别人的车就好了。现在看来坐飞机离开不太现实了。如果能找到人送我去机场我也就跟人家一起离开,没必要坐飞机了。到明天晚上以前我会做出决定的。
唉,活下去真不容易。。。 - Re: Fleeing from Ritaposted on 09/22/2005
Hey, miss ma, just a thought - if you can't get a ride by car, try Greyhound, hope they are still running now. This is a serious matter, the sooner you get away, the better. - Re: Fleeing from Ritaposted on 09/22/2005
I guess it's an over-kill.
After 9/11, I had experienced several evacuations in NYC, all
were false alarms except the power down(no alarm!).
Democritus had said: “It is not possible to step into the same
river twice.”
Believe or not? - posted on 10/07/2005
继续贴点旧的,
12. 店小二日记 之一
一般打工时我懒得跟顾客开玩笑,除非突然心血来潮.所以也不盼望顾客跟我开玩笑.有个墨西哥家庭,一来一帮,不怎么给小费,还总挑三捡四,而且要交钱时每次都跟我开玩笑,装成严肃的样子说你是不是要替我们付帐?他要是个幽默的人也行,不懂事的家伙一个,还有脸跟我穷逗.每次我都懒得理他.
今天来了三个,一个老头,儿子和女朋友.进来说要吸烟区,儿子说你别理他,他们呼呼笑起来,我当时正忙,就带他们到普通区.结果在我更忙的时候,老头居然抽起烟来了,这还了得.除非特别的吸烟区,抽烟是绝不可以的事.我赶紧忙不迭地请他们搬到吸烟区.老头自以为幽默而且宽容地跟儿子说,你看我告诉你不能跟中国人结婚吧,他们什么都听不懂.切!不跟这么无聊的人一般见识.
后来老头点汤面,我告诉了他是巨大的一盆,不过端上来时还是吓他一跳.他们吃吃抽抽,到走的时候还剩了食物.我给他一个大杯子盛走汤面,他说你能不能给我盛,因为我有伤,然后让我看他肩膀上的伤.我又好气又好笑,不能盛汤,那怎么能吃?我从来不高兴给顾客盛走剩下的食物,总是把盒一丢让他们自己盛去.个别人会表示希望我替他盛,我总是比较郁闷.不过看在老头的面上,就给他盛了吧.说实话我真不会盛,把连汤带水带面条一古脑塞到大杯子里去.不过,嗯,我还真盛进去啦.他们三个人默默地看着我,我当时居然特有"盛"就感.
后来他们哼哼哈哈地走了,我迫不及待去看留下多少小费.呀,不好意思,老头在信用卡上已经留五块了,儿子可能不知道,又留了五块现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多拿了俺.
这个这个,就算是弥补了盛汤的心灵创伤吧. :)
13. 电视上的车祸
我居住的W州可以算是美国开车最安全的地方之一,然而前两天出了场很大的车祸,在高速公路上,一辆大卡车着起火来,三十多辆车卷入.一人死去,多人受伤.
直接起因好象是因为下了L城少见的雨,公路上很滑.唉,这些人,怎么不爱惜点自己,天不好还要上路.我们这里下雪倒是正常,高速公路上清扫雪很快,反而比雨安全.
我们看着电视里"身边"的车祸,无不乍舌.然而这种车祸的新闻天天都有,无非是别的地方而已.尤其是,一有假期,立马就有悲剧上了电视.你开的B&W也好,SUV也好,车祸面前车与车平等.更要命的是,在这种意外事故面前,人与人也是平等的,都只是生理性的存在--任你是成功人士,活得花枝招展欣欣向荣,任你事业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你的积蓄房子你在公司里的位子,在线性的轨迹上突然跃出轨道,只留下一道朦胧血痕.
关于人与人都是生理性的存在这个想法,很多人是不甘的,基督徒更不甘--然而圣经里不是有<传道书>,冷冷地指出人生的渺小与虚无.不过从此也可以生出让人高兴的想头:穷人跟富人走在山间看日出,又有什么感受上的区别--或者引用一下蒙田同志的说法,就算当了皇帝,坐在椅子上的仍是屁股.
所以我们只好低头爱自己小人物的日子.今天下午我读到一首诗,作者是我从来没听说过的Edgar L. Masters, 前面温言软语地描述琐碎平安的九十岁的一生,最后说,'Life is too strong for you--It takes life to love life.'原来love life 是我们唯一可以期待的永恒.
15. 店小二日记
昨天打工时开始整整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没有客人.这当然不是坏事,因为我坐在那里可以屁股不动地温书,顶多是喝喝饮料上上厕所,还拿着小时工资.但我对小费毕竟是很渴望的,希望能达到每周的指标.
本周的指标差点完不成了,因为后来只零星来了几桌.可是在我要绝望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来了十个人的一伙,热热闹闹挤进来.呀,我好象认识他们嘛,上次也是这么一伙姑娘小伙子,头发染成红红绿绿烫得千奇百怪,穿着也是穷人的穿着,从明尼苏达州挤进一辆Van开过来,吃素,很客气,给很多小费.这次一样,他们只喝水和茶,点素菜,很客气,几乎不用我服务什么,把菜上了,倒足凉水我就边上歇着去了.
他们在那里热闹地谈笑,我偶尔过去问问需要什么,他们因为不太了解中餐,不时很羞涩地问些问题.我只管送去大罐冰水.
收钱的时候,我尽量表示对顾客的信任,向来是人家要说钱留在桌上了我就说好,等他们走了我再去数,还好从来没遇到骗人的.这次我以为他们留好钱了,要去拿,其中一个女孩说等等还有人没交,然后大家出门上厕所乱哄哄的当儿她在那里看着,提醒同伴交钱,"你,放桌上十块钱." 呵呵,他们一定是熟得跟一家人似的了.最后,一个小伙子把钱收得整整齐齐递到我手里,我很感激,跟他们瞎聊几句,果然是去年那帮,同月同日来,去参加什么活动,路过这里,吃素食.他们也清清楚楚记得我.他们走了以后我一看,吃了八十块钱凑了二十五块小费,真是大好人了,让我一不小心就感动起来.过路的顾客,别说不给小费,赖掉点饭钱我们都没处追.
他们也许是个什么宗教团体的成员.他们对别人非常友好客气,然而那统一的有点奇怪的穿着和吃饭,是局外人不能了解的.平常人一眼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也不象一般大学校园里的击剑或者摔跤俱乐部.
话说一般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是不给小费的高危人群.这个年龄的人要家没家要业没业,肩膀上还扛着一小捆上学的贷款,然而口福不忍心省掉,只好从别人头上省.而餐馆服务员也是人,也是要啥没啥等着吃饭,所以大家针锋相对,自然存在"年轻人对年轻人的仇恨".年轻人里对人特别慷慨的,除了这帮我只见过本地的一群,是什么兄弟会的成员.
我们有时在校园里会碰到摩门教徒,穿得精精神神手拿小册子传教.还有一些基督徒里不知什么教派,居然敢在校园里竖起十字架,公开传教.这在公立大学里,是很违碍的事情(据说在某些公开场合,基督徒教师不准戴十字架,因为有宣传信仰的嫌疑,这当然有点过了).后来,这些过于张目的传教行为消失了,再也没出现.我相信,这些年轻的教徒,在公告场合都是严于律己,恪守道德的模范.
只是我们走不进他们的世界.唉,年轻,年轻.年轻人之间的语言,只能流传在一个小圈子里,他们的狂热,执着,善良,济世的宏愿,与我们之间隔着厚厚的墙.我们只能不打扰他们也不打扰自己地,轻声地赞美他们的善行.
16. 老土坐飞机
坐飞机好酷.起码对我这种老土来说.
一般民航的大飞机不算啥,我们这里的小"战斗机"才刺激.
这是个小城市,由于人太少,飞机航班赔得厉害,曾一度被取消.现在又有了,但是很小很小的飞机,只有驾驶员两名,容十几个乘客.飞机起飞的时候,真是有意思,那嗡嗡的声音对我来说是很好的音乐.上升的时候,有时会下降一点,在空中波动.那失重的感觉,让我总是想叫起来.然后我们就慢慢看这地上的路细成线,再然后我们就到云里去了.再然后,我死盯着飞机翅膀,仍然默默地激动.上升和下落的时候,机身会倾斜,我就傻傻地以为我们要飞越一座山.
这次飞回来的时候,天气不好,驾驶员一脸严肃.胆小的我,却想不起来担心.飞,飞,这本身就多么迷人啊.一路上都是音乐.我兴奋的时候,就觉得哪里都是音乐.有声的,无声的,心里的,外面的.我在想着写<小王子>的那个人.那个充满汁水的故事,谁会不喜欢,不过我读了一次就很久没有再读.飞的时候想起它,不过分吧.
当然,普通的大飞机也是很好的.那次我连夜坐,天快亮的时候,快到了,浓艳的纽约市匍匐在晨光里.我想我们不降落就好了.
我不常坐飞机,所以种种常识总是忘掉,比如,登机,取行李,安全检查什么的.每次都很紧张,怕错过时间,不停地问人.
回来的时候是凌晨,然而机场仍然挤成一团,毫无秩序.什么检查,把行李扔那就完了,称都不称.还有,这么多的黑人GGMM,我很吃惊.当然这只能表明我的土,我们这地方小而已--整个是白人的天下. 我偶尔见到黑人就乡巴佬似地看人家,当然,由于我们那里亚洲人也少,常常也有白人乡巴佬好奇地看着我. 得知在丹佛转机要取行李,很郁闷.坐了四个小时飞机,就要重新对表了.
丹佛机场大得可怕,我索性瞄准一对老夫妻,跟他们屁股后头转.他们坐哪列火车取行李我也跟着坐.坐了两站,我们到了行李扑通扑通掉出来的大转台跟前.唉,每次我取行李都担心得要死,总怕丢了.过尽千帆皆不是--好在总能等来.
然后check in 机票的时候系统里怎么也找不到,拖着巨大的箱子急得出汗.最后找到了,人家告诉我肯定赶不上这班了,坐下班吧.那个女人相貌端庄,可以演电影里的女侦探.我急火火地要问她,她却在忙别人,左闪右闪.最后她告诉我怎么打电话,最后我去那个公司的counter改了机票.可是见鬼,要等五个小时.来的时候我中间也等了五六个小时.那次我拖着包跑来跑去,看书看人--居然遇到一个本系的教授,也算是小概率事件了.
这次一样,除了跑来跑去看书看人,还能干什么.从包里拿闲书出来看,坐在这里看,坐在那里看,看到烦就去遛达,喝水上厕所吃东西.人皆匆匆我独闲.从一楼跑到二楼,从二楼跑到一楼,跟人对对表,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卖.终于买了两只中餐的春卷.原来机场里还有很多店,很多的墙画,我差不多都看过来了.最后要走好长的路,到入门安检的地方.我来的时候坐小飞机,有的女人要脱掉外衣脱掉鞋来查,讨厌死了.好在我没有被查.原来重点查那些有肚腩的人.
这次我穿着网球鞋,以为不会被查,不过还是被勒令脱下鞋了,烦.在那个长长的队伍里,大家闷得开始聊天了,说起911.然后我们各自找各自的门,做鸟兽散.那一刻气氛好象不一样了,因为人突然散掉,那空间感很逼人.而且,还听到几声寂廖的音乐在空间里融化,我就忍不住叹息一声.唉,不是音乐伤心,是我.
雪山行 (没写完,懒得写了)
好久以前教堂礼拜的地方就让我们签名去雪山玩了, 据说住在cabin(木屋)里过一夜,大家爬爬山,第二天回来。我一看,时间不错,星期五走,星期六回来,就签上了名。开始还未决定的时候,教堂里的Mark一个劲劝我去。金发的Mark和来自蒙大拿州的女朋友Laura都是大好人,为大伙服务永远高高兴兴,或者说,干什么都高高兴兴,是让人感觉特别舒服的人。话说出去玩这些事,教堂里的人们(人不多,几乎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摩拳擦掌。原来美国人用读书来打发业余的不多,只要有点空,某某一定out of town, 滑雪打猎什么都干。虽说不花钱,连吃的都不用带,任何人都可前往,最后去的无非是那些熟面孔。除了身躯胖大的牧师,Mark和女友,还有Joe,一个瘦瘦的家伙,非常温和安静。他有一种什么病,食物过敏,只能吃火鸡,土豆西红柿。 Becky,一个身材修长的漂亮女孩,可能只有17岁吧,是大学新生。她的脸总是化妆很浓,浓得吓人,眼睛简直成了熊猫眼,按中国人的标准,就是个俗艳的女子了。不过后来跟她一接触,才感到她其实非常纯朴热情。Becky这样年轻,漂亮,爽利,男朋友当然是不缺的,我常常看到她跟某个男子在一起,好象男朋友一会儿一换。也许,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吧。现在,教堂另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Tim正在寻找机会接近她。天,简直看不出五大三粗的Tim怎么赢得小姑娘的芳心。Tim是中国人后代,父亲居然是中国一家路德教堂的牧师!他们全家50年离开大陆,几经痛苦辗转才来到美国,在这里安下家来。Tim是子女中唯一出生于美国的。可恨的是,他一句中文也不会讲,而且对我几乎毫无“老乡”之意,认为自己压根跟中国人没关系。本来这也不奇怪,但他的父亲,作为“爱国牧师”,起码对中国是有感情的,居然不教孩子中文,不知他们之间怎么交流!Tim对中国的唯一了解,就是曾经来中国,去父亲老家洛阳呆了两星期。他祖上那辈,由于他们逃到中国,文革中没少受罪。这些故事Tim只是有耳闻而已,中国对他来说完全陌生。
出去玩,自己不用开车,这个事情让我兴奋死了。为了坐人家的车,花钱租雪鞋也是值得的啊!我们兵分两路,我,Tim,Amber坐牧师的车。一路说说笑笑。Amber是个娇小漂亮的女孩,读法语,也很活泼,嘴巴不停,属于史湘云那种疯女孩,不过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看上去娇生惯养,不过也挺好的,在教堂唱合唱(一共就两个人唱合唱,呵呵)。牧师边开车边告诉我,Cindy, 你要知道Amber永远都是困得睁不开眼的,别人醒的时候她一定睡。Amber哼哼唧唧地说昨夜一直在做作业,做到天亮。不过是先看电影到半夜才开始做的。一路我们找共同的话题聊,说些新闻。Tim说他爸爸有时给他打电话,在电话里说整个布道词。晕!不过 Tim自己也是很强的基督徒,礼拜一次不落。Amber说夏天要去法国学习了,还扬言要留在那里,牧师当然不会满意法国这个天主教国家。Amber原来来自Nebraska的小镇,方圆若干里居然没有象样的大学,于是开车几十哩来WY。她说那小镇几乎见不到人,来我们这里看到这么多人惊讶死了。她家有六个兄弟姐妹呢。哇哇。真是小镇的人。在一些中文BBS上看,总能看到这种“小村子,好多弟弟妹妹,要跑到很远上学”的忆旧文字,换成美国版,可能就很不一样喽。
由于说话,觉得好象很快就到地方了。我们整理行装下车,跟别的车里的人汇合。每人都起码有只睡袋,一双巨大的雪鞋,不是为滑雪,而是为在雪地行走。大家互相分担一下。我把一只巨大的包放到背上,抱着睡袋走路。牧师让人把一大堆东西捆好放到肩上,还说这次爬山能减肥15磅。
我们已经站在雪里了,虽然还没感到冷。我其实很怕跟美国人一起玩,因为他们的体力太好,我是马上就累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咬牙上阵。我连雪鞋都不会穿,Tim 帮我穿的。
其实刚走几步,我就累了,很狼狈,但不敢吭声。大家都默默行路。Becky非要替我拎我的巨大的睡袋,说一会儿我累了就给你。我很感动。一路上大家互相关照。Joe走在最头里。再走一段,我反而不累了,感觉良好。我穿得不多,居然不冷。大雪皑皑,不时有电动雪橇大吼着路过。戴着墨镜,觉得天色特别有趣。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停下来,原来牧师被我们远远拉在后面,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他太胖了,背的东西又多,实在走不动。大家面面相觑,毫无办法。我说牧师我帮你背吧,他谢绝了,大概是不好意思。
于是我们走走歇歇。有时有点上坡,真是累。好在我累得快,恢复得也快,牧师可是实在不行了,他说肩上动过手术。我们开玩笑说让他等在这里,等Mark乘雪撬下山时把他捎回去。
我们走走停停,牧师一直一副惨相,不过还不忘幽默。他哼哼几几说最好别死在这里,不然我们以后纪念他还得大老远跑上山.
晚上大家从温暖的小木屋出来,在雪地里发呆. Becky感叹God is so big!我暗暗想,哼哼,这种水平的感叹我上小学时就有过了.
雪很厚.我们看见了流星.牧师抽着烟斗.大家在一处站着,轻轻喧哗.Mark突然把Laura扑倒在地,两个人滚成一团白.
夜里若干人挤在屋里睡,男跟男,女跟女.牧师早困得一塌糊涂,闭着眼睛哼哼几几地给我们讲两个儿子的故事,说他们一得意地喊,'Daddy I'm done'就意味着尿完床了.牧师酣声如雷,吵得我们都没睡好.
第二天我们起来,Mark和Laura坐在沙发上,伸懒腰,互相看看傻笑.
我们都知道他们快结婚了. :)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10/08/2005
马小姐的心理好象及其稳定。我要多看多读多学习。。 - posted on 10/11/2005
我心理稳定? Couldn't be further from the truth! :)
诗和散文
刚刚听了图书馆一个活动回来,名叫“诗和散文”,几个作家读自己的诗和散文的片段。我去晚10分钟,一个苗条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轻轻读,她的一摞书放在那里,可能精心准备过的,一会换一本。
她读得比写得好。我是说,声调既讲究又自然,然而听来听去,写的东西乏善可陈,都是日常琐事,没什么想象力,可以想象出,那种小字体稀疏地印在纸上给家庭妇女看的东西。有些诗有点意思,关于一些小动物,象科普短文似的。我不由想起得诺贝尔奖的波兰女诗人辛博斯卡,她也写过这类诗,不过比眼前这位有力量多了。
总算坚持到这位读完,主持人出来,我一看,哈哈,正是我的管风琴老师的同居partner. 他是我们这里的图书馆员。
后面是个年轻女人,也读诗,也是写日常琐事,有点小幽默,比如一首叫做“贼”的诗,说偷窃是一场游戏,一场游戏,写贼最后被抓,说贼是最慷慨给予自己手里东西的人。美国人的诗有很多这样俏皮的小幽默,让人不费脑子就能随便笑笑。
总归没什么意思,也就是中国人博客里比较好的水平。唉,我平常听客座讲座,来的都是软件公司大牌研究者工程师,牛得不得了也让人闷得不得了,所以来看这些一头机灵的小女人读读自己的小情小调,觉得有意思,然而如果她们的东西抓不住我,我又感到另一种“闷”。这个世界上写东西的人可真多,好像是个人就出了十几本书,他们振振有词地宣读着自己身边的小猫小狗小孩子,读好朋友的死,自己的生日晚会。他们把这些叫做诗,弄得我这个听众都有点害羞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最后一个是个印度裔女人,说话没有口音。据说她的书已经被翻成12种语言。她还让我有些印象。开始她讲早期印度移民,都是来给美国修铁路的男人。他们不能带妻子同来,所以,那些结了婚的男人,跟妻子分开三十年。没结婚的呢,进行“远程婚礼”,就是看印度女子的照片,挑选妻子,双方都同意就结婚了,什么时候见面不知道。她的一首长诗,写的就是过了多少年后,女人们来美国看丈夫,其中有一对,男人52岁,女人16岁。
那首诗真让我有一点动容,只能准确地记起第一句,The hot yellow sky, 黄热的天空,然后是一些景象。在这样的天空下女人来找男人。
印度女人我见过很多,很漂亮温柔。所以我眼前可以想象出这么既凄婉又狂喜的场景。
这个女诗人的诗也并不那么impressive, 却是我听到的唯一有力量的诗。唉,这人世里的无奈和悲情,也就给人们换来一些好诗吧。
- posted on 10/14/2005
光
那天我弹琴的时候,发现鞋带没系,就旋转过身子,把脚伸起来。
琴凳很长,身子扭过90度就可以把双脚放到凳子上系鞋带。这时抬头,看到十几米高的屋顶上,几顶圆灯的光直照过来,就象接住了因为我停手而消失的琴声。那光直直照在琴上,一点不晃眼,就象细长的管风琴声。瞬间,我抱住自己的腿,把脸埋进双膝。
不看那灯光的时候,它仍然存在,就象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的音乐,还有更加隐秘的精神和心灵。它们的疯狂舞蹈让我在某些时候难以面对,只好掩面而去。听巴赫的歌德堡变奏的时候,听李斯特的钢琴组曲<山中游记>的时候,我都与之相遇过。曾经想写一篇文章,题目叫做<因为巴赫,所以李斯特>,要写的是创造天才之间的回响和映射。巴赫直射进李斯特,光与光相遇。我孤身的生活,无法承受这精神之重。
我们的管风琴厅很小,最多坐几十人,一般空空荡荡,连窗户都没。我每次开锁进来,要在绝对的漆黑里摸索墙上的开关,一盏盏打开。有了一点点亮,别的开关就好找了。照亮了整个空间,我才走进去。走的时候,则一下子把灯关掉,恢复安静的黑暗。那黑暗让我觉得安全,因为这个空间里狂想的灵魂释放了我,松手跟我相忘于江湖,让我扭头找自己的柴米油盐去
- posted on 10/22/2005
今天管风琴老师的博士生Jason开毕业独奏会。
Jason是个肥皂剧里常见的那种美国胖子,胖得滑稽可爱。今天他西服革履往前面一站,我好容易才忍住笑。他老人家的魔鬼身材,能定做合体的西服,也真不容易。
人不可貌相。Jason是我见过的学生里最有才华的。他的细腻的分句感和天生的音乐感觉让我听他弹琴时无比舒服,每次都如此。在每周的学生演奏会上,他弹错音也好,用了不合的音栓也好,我从不觉得讨厌。
今天他开场的是巴赫一首前奏曲,然后是一组舒伯勒众赞歌,最后是那个前奏曲的赋格。
话说巴赫的前奏曲/赋格/幻想曲/托卡塔系列,我从不向朋友推荐。这一堆大曲子,如果听者不是很熟悉巴赫的管风琴思维,听到的只是一片互相反射的零乱之声。它们虽然复杂而伟大,但只能是弹者之间的游戏。而一旦,你熟悉了那游戏规则,会觉得处处水流云在或者坐看云起,举手投足趁心如意,毫无挂碍。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后面的一组舒伯勒众赞歌则是我不遗余力向所有人推荐的,极好听的巴赫作品。它们来自康塔塔,都有鲜明浓郁的调子,声音很单,一出错就露陷,手脚地位持平。Jason在第一首出了个大错音,吓得我一激灵,不过总的来说他弹得很洒脱。那舒服自在的呼吸让我在其中点燃梦幻。唉,想当初,激励我在无比艰苦的情形下坚持弹琴的,就有这套曲子。那些严冬的雪里,多少怅惘和痛苦。
弹过巴赫之后,法国巴洛克的格林尼来了。这些法国小资,一个个溜光水滑,装饰音摇头摆尾,旋律固然灿烂,能激赏它们的细处的,仍然是小众中的小众。管风琴的音乐处理,在机械传动的琴上可以做得无比细腻,让人惊叹。象我这种钢琴出身的人,上了管风琴简直是粗人一个,自以为基本功扎实,其实在人家看来,简直就是对琴连敲带打。而老师弹我的曲子,一双柔韧的大手贴心贴肉似的抚摸音乐,让我叹为观止。
法国大革命的时候,宫廷中收藏的若干羽管键琴被烧。丫的老子还吃不饱,你们这干人倒有心思弄这些劳什子?
事实果然如此,墙内是无比精雅奢华的靡靡之音,墙外是举刀的劳苦大众。谁对?
等大众吃饱了,我们希望羽管键琴被烧的事情不曾发生。
跑题几句,我认为巴赫的所谓钢琴作品,其实都应该在羽管键琴或大键琴上演奏。现在我听古尔德弹钢琴,甚好玩,值得一听,别人的等而下之,也勉强可听个热闹。但我跟阿劳意见一致,认为巴赫不可以在现代钢琴上弹。阿劳自己录过一个极好的歌德堡,但晚年拒绝再弹巴赫,原因如上。
在格林尼的一组小曲之后,他弹了浪漫派(靠近现代)的维多尔。真好。浪漫派以后的人,我本来只能忍受弗朗克,最近才发现维多尔和维尔尼。两人都有怆然奇气,都有波涛汹涌的狂想。他们都好。管风琴的真正衰落是在古典时期,贝多芬莫扎特之流,真的不待见这东西(莫扎特给管风琴写过,但现在演奏得很少),一心一意发扬钢琴。浪漫派以降,管风琴走向旁路,由宗教而世俗,倒也是花红柳绿的别样风景。只是我个人仍执着于巴洛克音乐,幻想成为中国人里专弹巴洛克的琴匠。
音乐会结束了,Jason要毕业了,真好真好。老师不时露面,永远是场面中心。别看他为人和蔼天真,老顽童一样,到底是功成名就的教授兼音乐会演奏家,慢慢用岁月熬出名利。而他的学生们,哪怕是将毕业的博士生,仍然一片寒酸,毫无着落,从头开始挣扎。
结束之后,大家在门口吃招待的甜点,谈笑,我在夜色中扣上草帽,回家去也。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10/22/2005
最后这篇"魔鬼身材", 这么逗的.给了我开心一刻,大半夜的:) - posted on 10/22/2005
马慧元 wrote:
话说巴赫的前奏曲/赋格/幻想曲/托卡塔系列,我从不向朋友推荐。这一堆大曲子,如果听者不是很熟悉巴赫的管风琴思维,听到的只是一片互相反射的零乱之声。它们虽然复杂而伟大,但只能是弹者之间的游戏。而一旦,你熟悉了那游戏规则,会觉得处处水流云在或者坐看云起,举手投足趁心如意,毫无挂碍。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后面的一组舒伯勒众赞歌则是我不遗余力向所有人推荐的,极好听的巴赫作品。它们来自康塔塔,都有鲜明浓郁的调子,声音很单,一出错就露陷,手脚地位持平。
这几个月仔细听了管风琴的师奶奶阿兰演奏的巴赫管风琴全集,觉得巴赫管风琴音乐中,众赞歌类(chorale)比较富有歌唱性,旋律动人的很多,一般高音声部上唱的旋律和低音的伴奏都能分辨,很清晰。这个以六首“舒伯勒众赞歌”之第一首为代表BWV645。这只真是太甜,象巧克力。现在觉得最动人的是BWV668,巴赫最后的绝笔。还有653,654,。。。
而前奏曲/赋格/幻想曲/托卡塔系列,一般更富有激情,音乐织体更厚实,的确会让人有“零乱”之感。
但听同体裁的为其它键盘乐器或其它乐器(组合)而作的多声部前奏曲/赋格作品,这种感觉基本没有。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10/22/2005
如此敏感的心灵!如此细腻的笔触!如此清新的表达!以前我很不赞成作者有男女之分。现在感到,男人太粗,大概永远也没有或写不出这些细致的感受。简直有阅读散文化的Dickinson和E.Browning的感觉。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10/22/2005
如此敏感的心灵,洒家如何没有发现?老廖话说得太满,不利于年轻人进步,好,像咖啡经常出现白朗宁,狄金森似地:)那成为大家也忒容易了点儿
如此敏感的心灵!如此细腻的笔触!如此清新的表达!以前我很不赞成作者有男女之分。现在感到,男人太粗,大概永远也没有或写不出这些细致的感受。简直有阅读散文化的Dickinson和E.Browning的感觉。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10/22/2005
hehe,写的人,回复的人,不过都是随口一说,聊聊天而已。 - posted on 02/05/2009
hoho, 随便一搜,找出这条线。贴个新的娱乐一下自己和别人。
看博物馆的一点碎想
(1)
多年来我被一种教育误导:画是不可说的,看就可以了。没错,如果人天生有强大的心智尤其是对视觉的悟性--我指的是几乎和画家平等的状态,那么语言可能是多余的(我自以为能想象和理解这种状态),但我们多数普通人并非如此。
看画需要指点和解释,我自己的理由是这样的:欣赏任何艺术品,尤其是所谓看(听,读)懂,都意味着与之建立一种精神联系,而建立联系的基础,来自基本的亲切感--亲切感来自熟悉,而文本描述是人脑习惯的交流方式,能够比较有效地建立这种概念联系。初步、粗糙的文本概念形成之后,有了起码的亲切感,就可以试着摆脱文本概念了。
而摆脱文本的办法之一,是读更多的文本。
因为阅读文本的目的,不是为了形成结论,而是为尽快建立大脑和感官的联系。关于凡高、达芬奇,世间早已有种种简化的概念和成见,前者比如“割耳朵”,“燃烧感”,后者比如所谓“迷人的微笑”,“十三个栩栩如生的信徒”之类。这类以大色块、粗线条给艺术世界粗糙定义的方式,要用更庞杂、细致、方向相反、互相矛盾的说法来消毒。而能够持续地阅读历史和文本,却又离不开对照原作的verify和思考批评,不然的话,阅读必然索然无味。当绘画的视觉印象强大到自然地融化文本的成见,我们就可以说是有了绘画语言的亲切感,开始和画家平等的交流。
这就是一个外行最近的观察和体验。
(2)
今天去得太早,National Art Gallery 不开门,转了半天,找到一家Indian Gallery去看--动机之一是要上厕所。在门口等待的时候,一对白人夫妇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说孩子特喜欢印第安人,有几个印第安娃娃,女儿给他们取了名字,还说印第安人are so beautiful. 我挺了觉得他们好可爱,这里当然有很社会的眼光,谁都知道印第安文化在美国社会里处于绝对的弱势,而当父母的没有告诉孩子“印第安人有啥意思”,而是顺着孩子的心愿,她觉得印第安人有意思就鼓励她,带她到处看印第安人的东西,这真是很难得也很可爱,很难想像中国家长会这样--至少是我,假如我从小表示对新疆西藏人的仰慕,我妈会毫不留情地教育我这些地方如何贫穷落后,不值得喜欢(以免我长大后走上什么援藏的邪路)--其实我至今都很仰慕那些漂亮的新疆人。
这个博物馆,当然门庭并不热闹。门口有几个人在等,开门的时候门卫跟大家开玩笑,说对不起一个坏消息,今天不开门,我们都做昏倒状,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我不舒服。大家面面相觑,渐渐知道他在开玩笑。
我们进了门,以为要存包,结果只是每人打开包检查一下。博物馆给人感觉很不错。这些深山中的野物,给收拾得这么干干净净来摆设,就很让人尊敬这番苦心。有很多照片,展示一些有成就的印第安人。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有印第安血统的画家的作品在办画展,作品都是印第安人的生活,有一幅叫做Massacre,记录某场大屠杀,因为是“写意”,所以谈不上血腥和刺激,就是几个大概的人形倒在地上,心脏周围的部位是个血红的大洞,而那抹血红,还带着作者挥洒的笔意。当时我看得呆了。这情景大概是部落内争斗、屠杀,也可能是白人入侵的“功业”。一个个生命经历的极端悲惨,化成历史书中的数字而已--甚至没有资格上历史书。文本记录和生命场景之间的对比,再次凸显个体生命的柔弱无助。
还有个小电影,记录当代印第安人的生活。他们的典型形象,都是身材非常粗壮,脸型长圆,估计在白人和亚洲人的审美观里,都不算漂亮--除非我们对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产生真正的亲切感。在印第安社区,据说至今狩猎仍然是重要内容。有个女子说,祖母在我小时候就教我敬惜自然,一草一木都不无故杀死。还有个男人说,我爷爷说,不许随便杀生,除了需要吃肉。我们打猎都非常小心,绝不浪费,不然,神会拿走这一切。还有人说,我们很珍惜这里的水,没有水就没有动物,也就没有我们的食物。
我看了不由想,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实在是把everything taken for granted, 谁会去操心从水到草木,到动物到我们的食物这条链子? 当然,我们的生活也并不容易,因为要操心工作--那是另一套精致的链条。
我不由想起来,在曾经有很多印第安人的WY,我跟人游玩过一座山,据说那是印第安人祷告的地方,好比露天教堂。常年积雪的WY,曾经有人在这里跪在雪中祷告吗?如果映射在文明中,那该是多么强大的孤独,成为可以传播的精神之力。然而他们传播得很少,一切都在遗迹中沉默。
- posted on 02/05/2009
唉, 慧元MM就是让人没法偷个懒,看来我的“五分钟感觉”万能定律要彻底扔了。
不过从最近咖啡的对后现代画, 对王小波的及现代诗的讨论,学习后确实让我对这些不喜欢又不懂的东西有了另一层的认识。
有一细致的了解和熟悉之后, 才有可能真正appreciate精髓的东西; 象那中学生学数理化的讨论, 我觉的只学reasoning和logic还是不行的, 要深入到一定具体的数学, 物理, 化学知识和历史, 才能真正升上去,去理解science这本学科的推理方法, 虽然将来是不一定要用到具体的知识。
mahuiyuan wrote:而能够持续地阅读历史和文本,却又离不开对照原作的verify和思考批评,不然的话,阅读必然索然无味。当绘画的视觉印象强大到自然地融化文本的成见,我们就可以说是有了绘画语言的亲切感,开始和画家平等的交流。
- posted on 02/05/2009
草叶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一下就能抓到核心的东西。
草叶 wrote:
唉, 慧元MM就是让人没法偷个懒,看来我的“五分钟感觉”万能定律要彻底扔了。
不过从最近咖啡的对后现代画, 对王小波的及现代诗的讨论,学习后确实让我对这些不喜欢又不懂的东西有了另一层的认识。
有一细致的了解和熟悉之后, 才有可能真正appreciate精髓的东西; 象那中学生学数理化的讨论, 我觉的只学reasoning和logic还是不行的, 要深入到一定具体的数学, 物理, 化学知识和历史, 才能真正升上去,去理解science这本学科的推理方法, 虽然将来是不一定要用到具体的知识。
mahuiyuan wrote:而能够持续地阅读历史和文本,却又离不开对照原作的verify和思考批评,不然的话,阅读必然索然无味。当绘画的视觉印象强大到自然地融化文本的成见,我们就可以说是有了绘画语言的亲切感,开始和画家平等的交流。
- posted on 02/06/2009
几点疑问:
这个WY,我猜大概是指怀俄明了,怀俄明是不是常年积雪?如果不常年积雪,是不是祷告都要跪在雪中进行?
mahuiyuan wrote:
hoho, 随便一搜,找出这条线。贴个新的娱乐一下自己和别人。
我不由想起来,在曾经有很多印第安人的WY,我跟人游玩过一座山,据说那是印第安人祷告的地方,好比露天教堂。常年积雪的WY,曾经有人在这里跪在雪中祷告吗?如果映射在文明中,那该是多么强大的孤独,成为可以传播的精神之力。然而他们传播得很少,一切都在遗迹中沉默。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2/06/2009
几个月前偶尔上咖啡来坐坐,才看到慧元的文字,乖巧机智娇嗔细腻还时不时幽它一默,真好看。
今晚觉得我的枯燥生活因为有你的文字也值得一点了。也是看自己怎么去感受生活了,我们的日子真
没什么不好,早八晚五不是很有规律吗,我不是就喜欢routine吗。也许哪位咖啡智者开个讲座:怎么可以把平庸的生活过得有声有色。 - Re: [water]碎片碎片(续)posted on 02/08/2009
我现在正在给自己的误导是,画可说,先画了再说。画过,再偷师 :)
mahuiyuan wrote:
看博物馆的一点碎想
(1)
多年来我被一种教育误导:画是不可说的,看就可以了。没错,如果人天生有强大的心智尤其是对视觉的悟性--我指的是几乎和画家平等的状态,那么语言可能是多余的(我自以为能想象和理解这种状态),但我们多数普通人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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