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臆语
二月是阴暗的日子
山林的风把我吹向千里以外
我仿佛是坐在马车上
坐在自己的马车上
二月是病痛的日子
疾病的马,将我牵挂
一座茂密的山崖就倒在我身边
扑向病床头的花。。。
斜阳在风中流淌
穿犁耳的风一直渗入我骨髓
又是一个阴沉沉的下午
日子与我一道
悄悄偏离了往常轨迹
暗潜于冰封的湖面下梦冷的鱼
二月是阴暗的日子
搁浅的河石上苔藓干裂
北风劲吹
荻花絮四处飘谢
日子暗无气息
除了草根上腊月甘甜的滋味
寒风在骨缝嗖嗖倒吸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受凌迟刑
二月是病痛的日子
机体在机体上大动干戈
血喘粗息、大汗淋漓
我迷失于一蹶不振的担惊
“明月照积雪”
诗歌多美好!如一只健强牡鹿
敏捷、勇敢与耐性!
2006/02/13
=====
生一场病,不写一首诗作记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身体。
但病中写诗,实在不是滋味。我是不太相信病中的诗,至少这病耽搁
了我写一组苦难人的诗。
但写一写病还是重要的,因为病一好了就忘了病了!
- Re: 病中臆语posted on 02/14/2006
祝xw早日康复。 - Re: 病中臆语posted on 02/14/2006
病是一次灾祸。但是病产生治愈的希望。
于是,病本身匡定了一个独特的希望的过程。
每每得病,就产生希望。
不得病,反而希望空空。
所以病是美。
因为有了希望。
而大而言之,人,就是一场病。
人死了,病就彻底康复,
希望也遂之去也。
祝象罔希望不灭。 - Re: 病中臆语posted on 02/14/2006
颇喜欢这首病中的诗,因为不是“无病呻吟:)”
海子曾经说过,好诗不是因为语言或者技巧,而是来自内心的诗意(大意)
“机体”是“肌体”?
“ 机体在机体上大动干戈”
- Re: 病中臆语posted on 02/14/2006
废名,
同意你的评论。
我也是看了这句“ 机体在机体上大动干戈”,有点别扭。我想他在讲病菌与人体的斗争。可象罔要注意,病毒连细胞结构都没有,是非常低级的。你想想,有没有比“机体”更好的词?
feiming wrote:
颇喜欢这首病中的诗,因为不是“无病呻吟:)”
海子曾经说过,好诗不是因为语言或者技巧,而是来自内心的诗意(大意)
“机体”是“肌体”?
“ 机体在机体上大动干戈”
- Re: 病中臆语posted on 02/14/2006
谈诗必言海子,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种时尚?对不起我向来不喜跟风,故而有点感冒。
刘天华曾做二胡曲“病中吟”,旋律早已忘记。xw多保重,彻底痊愈后将这诗
再多顺顺,或许也成病中吟。
另,我觉得“机体”可以接受,这句可以。
- posted on 02/14/2006
我想并不是所有的人了解、理解或者欣赏海子的独创和才华,下面西川的一篇文章。对海子,虽只有一面之交,我只有敬畏, 不敢狂妄。
怀念
尸体是泥土的再次开始
尸体不是愤怒也不是疾病
其中包含着疲倦、忧伤和天才
-海子(土地王)(1987)
诗人海子的死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将越来越清楚地看到,1989年3月26日黄昏,我们失去了一位多么珍贵的朋友。失去一位真正的朋友意味着失去一个伟大的灵感,失去一个梦,失去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一个回声,对于我们,海子是一个天才,而对于他自己,则他永远是一个孤独的"王",一个"物质的短暂情人",一个"乡村知识分子"。海子只生活了25年,他的文学创作大概只持续了7年,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里,他象一颗年轻的星宿,争分夺秒地燃烧,然后突然爆炸。
在海子自杀的次日晚,我得到了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怎么可能这样暴力?他应该活着!因为就在两个星期前,海子、骆一禾、老木和我,还曾在我的家中谈到歌德不应该让浮士德把"泰初有道"译为"泰初有为",而应该译为"泰初有生",还曾谈到大地丰收后的荒凉和亚历山大英雄双行体。海子卧轨自杀的地点在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上。自杀时他身边带有四本书:《新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涯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得小说选》。他在遗书中写到:"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一禾告诉我,两个星期前他们到我家来看我是出于海子的提议。
关于海子的死因,已经有各种各样的传言,但其中大部分将证明是荒唐的。海子身后留有近200万字的文学作品,其中包括他一生仅记的3篇日记。早在1986年11月18日他就在日记中写道:"我差一点自杀了,……但那是另一个我--另一具尸体……我曾以多种方式结束了他的生命,但我活了下来……我又生活在圣洁之中"。这个曾以荷尔德林的热情书写歌德的诗篇的青年诗人,他圣洁的愚蠢,愚蠢得辉煌!诚如梵高所说:"一切我所向着自然创作的,是栗子,从火中取出来的。啊,那些不信任太阳的人是背弃了神的人。"
海子死后,一禾称他为"赤子"--一禾说得对,因为在海子那些带有自传性质的诗篇中,我们的确能够发现这样一个海子:单纯、敏锐,富有创造性;同时急躁,易于受到伤害,迷恋于荒凉的泥土,他所关心和坚信的是那些正在消亡而又必将在永恒的高度放射金辉的事物。这种关心和坚信,促成了海子一生的事业,尽管这事业他未及最终完成。他选择我们去接替他。
当我最后一次进入他在昌平的住所为他整理遗物时,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我所熟悉的主人不在了,但那两间房子里到处保留着主人的性格。门厅里迎面贴着一幅梵高油画《阿尔疗养院的庭院》的印制品。左边房间里一张地铺摆在窗下,靠南墙的桌子上放着他从西藏背回来的两快喇嘛教石头浮雕和一本十六,十七世纪之交的西班牙画家格列柯的画册,右边房间里沿西墙一排三个大书架--另一个书架靠在东墙--书架上放满了书。屋内有两张桌子,门边的那张桌子上摆着主人生前珍爱的七册印度史诗《罗摩衍那》。很显然,在主人离去前这两间屋子被打扫过:干干净净,象一座坟墓。
这就是海子从1983年秋天到1989年春天的住所,在距北京城60多里地的小城昌平(海子起初住在西环里,后迁至城东头政法大学新校址)。昌平小城西傍太行山余脉,北倚燕山山脉的军都山。这些山岭不会知道,一个诗人每天面对着它们,写下了《土地》、《大扎撒》、《太阳》、《弑》、《天堂弥赛亚》等一系列作品。在这里,海子梦想着麦地、草原、少女、天堂以及所有遥远的事物。海子生活在遥远的事物之中,现在尤其如此。
你可以嘲笑一个皇帝的富有,但你不能嘲笑一个诗人的贫穷。与梦想着天国,而却在大地上找到一席之地的西班牙诗人希梅内斯不同,海子没有幸福地找到他在生活中的一席之地。这或许是由于他的偏颇。在他的房间里,你找不到电视机、录音机、甚至收音机。海子在贫穷、单调与孤独之中写作,他既不会跳舞、游泳,也不会骑自行车。在离开北京大学以后的这些年里,他只看过一次电影--那是1986年夏天,我去昌平看他,我拉他去看了根据陀斯妥耶夫斯基小说改编的苏联电影《白痴》,除了两次西藏之行和给学生们上课,海子的日常生活基本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写作直至第二天早上7点,整个上午睡觉,整个下午读书,间或吃点东西,晚上7点以后继续开始工作。然而海子却不是一个生性内向的人,他会兴高采烈地讲他小时候如何在雨天里光着屁股偷吃地里的茭白,他会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口号,比如"从好到好",他会告诉你老子是个瞎子,雷峰是个大好人。
这个渴望飞翔的人注定要死于大地,但是谁能肯定海子的死不是另一种飞翔,从而摆脱漫长的黑夜、根深蒂固的灵魂之苦,呼应黎明中弥赛亚洪亮的召唤?海子曾自称我浪漫主义诗人,在他的脑海里挤满了幻象。不过又和十九世纪欧洲的浪漫主义不同。我们可以以《圣经》的两卷书作比喻:海子的创作道路是从《新约》到《旧约》。《新约》是思想而《旧约》是行动,《新约》是脑袋而《旧约》是无头英雄,《新约》是爱,是水,属母性,而《旧约》是暴力,是火,属父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不同于"一个人打你的右脸,你要把左脸也给他",于是海子早期诗作中的人间少女后来变成了天堂中歌唱的持国和荷马。我不清楚是什么使他在1987年写作长诗《土地》时产生这种转变,但他的这种转变一下子带给了我们崭新的天空和大地。海子期望从抒情出发,经过叙事,到达史诗,他殷切渴望建立起一个庞大的诗歌帝国:东起尼罗河,西达太平洋,北至蒙古高原,南抵印度次大陆。
至少对于我个人来讲,要深入谈论海子其人其诗,以及他作为一个象征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与社会所产生的意义与影响,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海子一定看到和听到了许多我不曾看到和听到的东西;而正是这些我不曾看到和听到的东西是他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先驱之一。在一首有关兰波的诗中海子称这位法兰西通灵者为"诗歌烈士",现在,孤独、痛苦、革命和流血的他也加入了这诗歌烈士的行列。出自他生命的预言成了他对自我的召唤,我们将受益于他生命和艺术的明朗和坚决,面对新世纪的曙光。
我和海子相识于1983年的春天,还记得那是在北大校团委的一间兼作宿舍的办公室里。海子来了,小个子,圆脸,大眼睛,完全是个孩子(留胡子是后来的事了)。当时他只有19岁即将毕业。那次谈话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还记得他提到过黑格尔,使我产生了一种盲目的敬佩之情,海子大概是在大学三年级开始诗歌创作的。
说起海子的天赋,不能不令人由衷地赞叹。海子15岁从安徽安庆农村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毕业后分配至中国政法大学工作,初在校刊,后转至哲学教研室,先后给学生们开过控制论、系统论和美学的课程。海子的美学课很受欢迎,在谈及"想像"这个问题时,他举例说明想像的随意性:"你们可以想象海鸥就是上帝的游泳裤!"学生们知道他是一位诗人,要求他每次下课前用10分钟的时间朗诵自己的诗作。哦,那些聆听过他朗诵的人有福了!
海子一生爱过4个女孩子,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场灾难,特别是他初恋的女孩子,更与他的全部生命有关。然而孩子却为她们写下了许许多多动人的诗篇。"荒凉的山冈上站着四姐妹/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四姐妹》)这与莎士比亚《麦克白斯》中三女巫的开场白异趣同工:"雷电轰轰雨蒙蒙,何日姐妹再相逢?"海子曾怀着巨大的悲伤爱恋着她们,而"这糊涂的四姐妹啊/比命运女神还多出一个。"哦,这四位女性有福了!
海子在乡村一共生活了15年,于是他曾自认为,关于乡村,他至少可以写作15年。但是他未及写满15年便过早地离去了。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每一个诵读过他的诗篇的人,都能从他身上嗅到四季的轮转、风吹的方向和麦子的成长。泥土的光明与黑暗,温情与严酷化作他生命的本质,化作他出类拔萃、简约、流畅又铿锵的诗歌语言,仿佛沉默的大地为了说话而一把抓住了他,把他变成了大地的嗓子。哦,中国广大贫瘠的乡村有福了!
海子最后极富命运感的诗篇是他全部成就中重要的一部分。他独特地体验到了"黑夜从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丰收后荒凉的大地/黑夜从你的内部上升。"现在,当我接触到这些诗句时,我深为这些抵达元素的诗句所震撼,深知这就是真正的诗歌,那么现在,他已经不必再讲他的诗歌"不变铅字变羊皮了"的话,因为他的诗歌将流动在我们的血液里。哦,中国簇新的诗歌有福了!
1990年2月17日
- posted on 02/14/2006
诗人向来顽强,只死在爱人无情的手上
哲学家的生命是真理,爱则是诗人的血液
既当哲学家又当诗人,自古没有长命
一条真理:爱无情
附诗一首,以赠XW君,祝早日康复
二月,是墙角的空瓶一樽
除了孤独,什么也不存
时钟一摇一摇慢吞吞
记忆,梦魇都只有病痛
二月,是天上的暗月一轮
除了寂寞,什么也不动
小虫一声一声睡昏昏
清醒,睡寐都只有疲困
我们,是二月的轻风
不止祝福,什么都愿送
挂念一遍一遍急匆匆
亲朋,好友正忧衷
我们,是二月的星空
不止祈祷,什么都愿呈
目光一束一束乱嗡嗡
拥抱,疼宠正其中
拙诗一首,聊寄思绪,望请见谅:)
- Re: 病中臆语posted on 02/14/2006
谢谢大家关心!写病博人同情,很不好意思的。
刘天华的“病中吟”耳熟能祥的,拟此题时即想到了,诗中还能见其
音韵呢。
机体还是肌体,容我再细量。
末黑的小诗还有自立的“希望”,颇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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