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眼镜的一般都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基本都住在城市里,我小时候就羡慕知识分子,因为我向往着能逃离农村住进城里,于是我羡慕戴眼镜的,这是基于生存条件的主因。我也确实喜欢有学问的人,有学问的人基本都戴眼镜,所以我喜欢戴眼镜的人。戴眼镜可是戴眼镜,戴眼镜的人不能呆,如果呆到像孔已己那样,就算戴个墨镜,我还是不喜欢。
我父母都是农民,从来不读书不看报,眼睛出奇地好,离家门口100米能看见蚊子跳舞,有点儿这意思。你看我妈就会说,“芦花鸡又钻到蔡包子家菜园子里去了。”蔡包子家的菜园子和我家炕直线距离少说也有200米,我妈眼睛就这么好用。遗传的影响,读大学时,同学们大眼睛小眼睛的,纷纷戴上二饼,就我眼睛好,躺着歪着怎么也不近视。
但我还是近视了。学校组织义务献血,说是义务,其实是有指标的,我踊跃献血,想想为人民服务,我一个穷学生只能献点儿血了。护士抽了我一小方袋鲜血,给我一个荣誉证,我就回宿舍了。献血之后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像孕妇坐月子那样,没什么事儿,我就躺在床上看书,等我看完书再去食堂打饭,看路边的同学们模模糊糊。在教室里看黑板也是模糊的,完了,我的眼睛近视了。
其实我还没读过几本书,眼睛就近视了,但我也不太遗憾,因为我对眼镜还是有亲近感的。献血是诱因,平时躺在床上看书姿势不正确还是最主要的。也有人怎么躺着看书都没事儿,比如我同学李胖子,他懒,坐着难受,专门躺着看书,但是眼睛怎么折磨也不近视。
我戴眼镜的时候,眼镜已经成了时尚的装饰品,款式多多,不再都像江泽民戴的那种大方家伙。我配的是圆圆的那种,早期革命家瞿秋白就戴的那种,写“轻轻挥衣服袖子”的徐志摩也戴的是那种。其实我脑袋大,戴那种眼镜不太合适,不过当时满校园都是那种圆眼镜,我也只感随大流。李大钊有一幅图片也脑袋挺大,戴付圆眼镜,我也就释然了。
开始戴眼镜我不太习惯,跟人说话总想摘下来,觉得戴眼镜就好像脸上多了些什么似的。更主要的是心理不舒服,也没看几本书,装啥呀,还戴个眼镜人模狗样的。真有朋友抨击我,“小青,啥时候戴的眼镜啊,看着这么不顺眼呢?看多少书把你累这样啊。”他妈的,我的肺子都要气炸了,“我们村里书记都戴眼镜了,我就没资格戴?”不习惯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看人的时候也总是来回晃头,不自然。走在路上还怕别人跟我说话,尤其是怕问我戴眼镜的事儿。不过多虑了,其实没几个人认识我,更没几个人注意自己,庸人自扰。后来我太太总要买新衣服穿,我觉得和我当初戴眼镜一样,穿不穿新衣服都一样,没人看你,就是自己觉得美骗自己。
圆眼镜戴了好几年,眼镜的时尚早都变得五花八门了,光外形看,方的扁的变形的,应有尽有。后来我换了一个方的,我觉得方眼镜大方些。换眼镜那天把店员吓一跳,“大哥,你原来的眼镜从来不护理吧?”“没有啊,没坏我护理它干啥呀?”店员哈哈大笑,把我都笑懵了,“大哥,你这眼镜也太脏了吧?里边就差点儿长蘑菇。”的确,眼镜接榫的地方都锈绿了。
眼镜是娇气的东西,得严加保护。第一次眼镜受损是在床上,我躺在床上看书累了休息,太太也过来躺在我身边,亲热一会儿要有动作,我就把眼镜摘了放在一边。等云雨过后我坐起来,坐得准,一屁股就做眼镜上了,眼镜当时就成纯平的了。我和太太两个人用巧劲儿弯,眼镜没弯好,拽掉一个镜腿儿,还好镜片没碎,送到修理店。
戴眼镜时间长了,离不开眼镜。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戴上眼镜,但总有眼镜随便放的时候,太太上班早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啥都不用干了,满屋子找眼镜。最长的一次找过半个小时,连上班都耽误了,最后在洗手间找到的。
不戴眼镜看什么都是模糊的,物体外有一层晕圈,看不透亮。比如不戴眼镜走路,对面过来个人看不清形容,就得对着人家乐一下,要不就点一下头,表示礼貌,也有心情不好不做表示的时候,熟悉我的朋友都谅解,知道我没戴眼镜,看不清。不和别人打招呼没关系,不戴眼镜打麻将有时候有麻烦,一万和二万分不太清,二万和三万分不太清,本来该和的牌都让过去了。
我来岭南感觉到的一个好处就是没有冬天,没有冬天我就免受眼镜霜冻之苦。在东北严寒的冬天,从外面走上一圈,一进到暖乎乎的屋子里,眼镜立即上了一层雾,在外面耽搁的时间越长,那霜水越多,有时候半个小时都干不了。
因为美观的缘故,我也配了一幅太阳镜,是近视的。一次在海边游玩,一个朋友非要借我眼镜戴,说是拍照效果好,结果绕了几圈,就头晕,差点儿没掉海里去,他不知道我的太阳镜是近视镜,他不近视,所以戴着发晕。
我眼睛不小,年纪轻的时候据说还能滴水,水灵灵的,所以戴眼镜反倒破坏了人体自然美。太太问过我几次,要我做手术,在视网膜上用激光一刺,近视就好了,说那是美国技术。我总是不敢,怕我自己成那十万分之一。戴隐形眼镜也是个办法,我嫌麻烦,林语堂的女儿林太乙写过她戴隐形眼镜的故事,常常丢了那小薄膜,夫妻两个都找不到。
眼镜是舶来品,据说最早受益的是汤显祖,有了近视镜,他才能写成《牡丹亭》。再往前的古代知识分子,如果近视了,可能没什么办法,只好趴在书上看。没有了眼镜的近视人,看什么东西都要凑到前去,我想这可能也是古代知识分子受人瞧不起的一个原因。整个行为姿势都不优美,认人还要趴到人家脸上去,你说谁能喜欢这样的人?
戴眼镜有隐忧,我最大的隐忧是害怕战争。万一哪天和小日本或者美国鬼子再打起来,一发炮弹把我眼镜炸飞了,那我就完了,敌我不分,抬了担架跑到鬼子阵地上也说不准。如果真这样,给定个汉奸也不好说。
2006/10/8
- Re: 眼镜和我posted on 10/08/2006
青冈,你带着眼镜显得很有学问:))当年,溥仪一定要带一副平光镜显示他的洋派。。。也许,这就是为什麽中国让清朝搞的一塌湖涂:))
另外,我把你老人家的光辉形象缩小了一点,还是节省一点空间吧:) - Re: 眼镜和我posted on 10/08/2006
青冈,你的照片哪?我可没让你撤照片啊:))只是小一点罢了。没生我的气吧?
July wrote:
青冈,你带着眼镜显得很有学问:))当年,溥仪一定要带一副平光镜显示他的洋派。。。也许,这就是为什麽中国让清朝搞的一塌湖涂:))
另外,我把你老人家的光辉形象缩小了一点,还是节省一点空间吧:) - Re: 眼镜和我posted on 10/09/2006
这篇写得有趣,放得开,思路放得开,文字就潇洒和有个性了。
唯一想提点意见的是:一个思维点散发出来的衍射线不能过长
比如谈名人的眼镜,举一个是幽默,两个用巧了是才情,但若
将所有可以用甚至刻意找来的都罗列上,文字就拖沓繁杂了,
对核心主题有所伤害削弱。
供青冈老弟参考。 - Re: 眼镜和我posted on 10/09/2006
July wrote:能最先自责的人都是善良人。:)
青冈,你的照片哪?我可没让你撤照片啊:))只是小一点罢了。没生我的气吧?
七月,不要多虑,我怎么会生气呢?我也是想着把自己的照片贴出来,好多陌生人都看,不太好。熟人看当然都没问题啦。
另:多谢赵哥。现在是批评与建议越多,我越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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