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刊何树青、朱坤/26年前的今天,24岁的合肥制药厂学徒工梁小斌发表的诗作《中国,我的钥匙丢了》,表达了从十年动乱中走出来的一代青年的精神迷惘。随后的整个1980年代,写诗是时尚,北岛是偶像,个个是愤青。面对一代人的迷惘与激情,诗歌扮演着启蒙者、思想者、抒情歌手、社交平台等多重角色,诗人成了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明星和社会精英。(
不久前,被称为“梨花体”的诗人赵丽华的作品饱受争议和恶搞,令诗歌在经历16年边缘化之后,再次引起轰动效应──这次,诗歌成了一个笑话。中国,“我”的诗歌丢了。那一代找钥匙的人,现在连诗歌都找不到了。从表面上看,“人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高采烈地诋毁诗歌”(邹静之语);究其实质,是泛娱乐化的生活方式、网络时代的平等观念和解构本能、有诗人无杰作的诗坛名利场现状,共同将诗歌弃之荒野。(
“诗言志”的“志”没了,诗歌失去了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力量。最能调动整个社会的力量,似乎只有面值10、50和100的小纸片。大人要求小童背诵唐诗宋词,自己却滥造人造景观。在这个没有诗人或人人都是诗人的国度,诗成了多余的。(
提出作大字插在文中:泛娱乐化的生活方式、网络时代的平等观念和解构本能、有诗人无杰作的诗坛名利场现状,共同将诗歌弃之荒野。这是最好的诗意年代和最坏的诗人年代。物质丰盛,人心贫瘠,现在我们要努力适应1亿多人患有各种精神障碍疾病的汉语世界。发行量一度高达74万册的《诗刊》、盗版了10年的汪国真诗集以及1980年代以来近百种诗歌流派所培养的百万诗人和千万诗歌读者,还活着。
( 诗歌也还在,在小学中学大学的语文教材里,在宗教的祷告中,在情人的耳畔,在博客和秘不示人的日记里,在诺贝尔文学奖普利策奖华语传媒诗歌大奖的颁奖典礼上,在大江健三郎小说写作的源头,在金庸的武侠情意里,在9·11之后和SARS之后疗伤的民众聚会里,在地铁和公交车里,在午后和黄昏的花园书卷里,在从几十人到三千人参加的诗歌朗诵会上,在论坛帖子的签名档里。(
但是诗歌一度拥有的崇高和诗人一度拥有的尊荣,已经土崩瓦解。曾经风靡于大革命的前夜和广场、守候在个体心灵的软弱时刻的诗歌,已经一去不复返。从表面上看,“人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兴高采烈地诋毁诗歌”(邹静之语);究其实质,是泛娱乐化的生活方式、网络时代的平等观念和解构本能、有诗人无杰作的诗坛名利场现状,共同将诗歌弃之荒野。(
这是最好的诗意年代和最坏的诗人年代──诗意在物质消费和泛娱乐中横流,20亿条中秋节手机短信和“我是郭德纲”取代了“床前明月光”的诗意,豪宅的高尚广告和小业主的按揭现实取代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意。中国,我的诗歌丢了。物质丰盛,人心贫瘠,现在我们要努力适应1亿多人患有各种精神障碍疾病的汉语世界。(
诗歌只是众文体之一,却得到过超乎所有文体之上的青眼相加。不是因为诗人擅用回车键,而是诗歌一度扮演着最有效的“灵魂捕手”的角色。从诗经楚辞、唐诗宋词直到现代诗,莫不如是。诗歌的权杖不在于它的象征系统和格律形式,而在于它总是个人灵魂的隐秘出口,呈现了每个时代最真实人性的清明上河图,世象纷然,人心赤裸,无所遁逃;并且,充满个性,不失优美。(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雄心和境遇,20世纪的中国诗歌与反传统的社会变革是合拍的,诗人要有所建树,必要卸下韵文传统的重负──“中国的现代诗歌就根本上说,它是对古典诗歌的革命……诗人们试图在现代汉语和日常语言中找到一条新的道路,使诗歌可以更亲和地表达我们时代的想象力、存在状况和复杂感情”,2002年12月,于坚在瑞典奈赫国际诗歌节上说道。(
有人形容20世纪是“汉语破碎的20世纪”,汉语写作经历了白话文运动的冲击、汉语罗马化的诱惑、“文革”的禁锢和现当代西方文学的强大影响。诗律与词牌犹在,但写作者已对此意兴阑珊。一部分作者如金庸即便在武侠小说里也保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诗性,还把把14部小说的名字编成平仄对仗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更多的作者像古龙一样,成了古典诗性的破坏者和现代性的建树者。(
到了今天,同样为了“更亲和地表达我们时代的想象力、存在状况和复杂感情”,在人们发现现代诗已经从口语化堕落到了口水化之后,于是撤消了对诗歌精英意识、权威姿态、贵族气息的敬畏之心,转而制造新的表现方式──广告文案、博客、动漫……诗歌被夺去了权杖。(
美国桂冠诗人比利·柯林斯把诗在现代生活中的角色形容为冰球守门员:“球场上守门员看起来孑然孤立,一旦对手想攻门取分击败我们,诗是最后一道守备防线。”但是,当月发行量1.1万册的美国现代诗歌协会《诗刊》杂志,在2002年获退稿作者鲁丝·莉莉捐赠1亿美元成立诗歌创作基金会时,他又叫道:“诗歌一向被称为文艺界可怜的卖火柴的小女孩,这下中头彩了!”(
2006年1月,中坤集团董事长黄怒波也宣布向中国诗歌界捐赠3000万元,其中,北大中文系新诗研究所和中国诗歌学会各得1000万元。今天,中国诗歌不像冰球守门员,更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中华诗词学会会长孙轶青说,中华诗词学会的10万会员与省级、市级和县级诗词学会的会员加在一起,中国已有100万诗人,每年至少有10万首新诗歌问世。2003年11月,韩国釜山东亚大学成立了中国现当代诗歌资料中心,似乎佐证了中国现代诗的价值。(
但现实中,“诗人”作为嘲讽的称呼,在文化圈之外已达成可耻的共识。嘲讽诗人变得理所当然,谈论诗歌反倒可耻。如果你对一个有正当职业的前诗人提起诗,就好象是揭他的短。但凡以时尚、前卫、创意丰富、懂得享受生活自命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敢公然承认自己目前还在写诗、读诗。专栏作家的待遇比诗人高人一等,在三流报纸上写蹩脚新闻的通讯员也自我感觉要比诗人高级一点。(
诗人的诗歌标准与公众的诗歌标准都在与时俱进,但公众的价值标准显然比诗歌标准走得更远:既然诗歌不能带来GDP、不能评职称、不能带去面试、不能带来高稿酬和增加收入、不能娱乐朋友、不再能讨恋人喜欢、不再能成为畅销书、不再能证明才华……简直一无是处,那么还要诗做什么呢?(
不同时代有不同的智力游戏,今天的智力游戏与诗无关了。2006年9月30日推出的“手按键盘气自华”诗歌生成电脑软件,每天有近两万首诗歌生成,也与诗无关,只与恶搞有关。诗歌不兴,但诗意横流。脱离了诗歌的诗意似有千百个化身,今天最大的诗意是生活方式的诗意,是对生活质量和娱乐的赤裸裸的追求,而非汉语的炫技。( 诗意之外,还有心灵得不到抒发的郁闷,而恶搞是对郁闷的一种渲泄和抵抗。2006年10月10日是第十五个世界精神卫生日,中科院院士贺林的盛世危言是:“不管我们愿意与否,我们正无情地进入到了‘精神疾病时代’”。(
这是一组骇人的数据:目前,中国平均每100人中就有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各类精神障碍患者现已超过8300万人,以精神分裂症为代表的重性精神疾病患者达1600万人,存在暴力攻击、自杀自伤等心理行为问题的儿童青少年已超过3000万人。《中华精神科杂志》总编张明圆教授推测“中国至少有1亿人患有各种精神障碍疾病”。与精神疾病和行为障碍相关的疾病负担在我国疾病总负担中排名首位。在北京、上海、广州、大连这样的大中市,精神疾病患者能占到城市总人口的一成以上。(
我们丢掉了诗歌,捡起了焦虑和郁闷,娱乐和生活的诗意没能成功地拯救我们。在今天,我们只配在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坚持还是放弃,是挂冠而去呢,还是隐忍,等到荆棘刺破头颅,这是当下每一个有志的诗人都面临的难题。他们曾经引领风气,现在更弄潮于时代尖端。在内心荒芜的时代里,他们向商业里寻求诗意。(
诗歌之没落,成就了他们另一种天分的发挥。诗生涯,更让他们的商业有别样的灵气与创意。江南春──这个有着风雅的来自宋代词牌名字的中国首富,是极少数现在还坚持写诗的CEO之一。(
“注意看鸟儿/当它满足于飞翔/注意看河水/当它满足于流淌/然后你让更多的人/注意看生命/在生长青草的土地/在飘满晚霞的天空/在吹过松树的风中/它在欢舞/所以愤怒、悲伤和快乐/都在消失,只有一种更大的宁静。”(
同样地,今日中国新传媒的旗帜──分众传媒当初存在的基础就是来自江南春无意中发现的一份A C Nielsen的调查数据:以上海、北京、广州、成都四地为例,发现,每天人们上下电梯平均4-6次,每次等候时间平均为2.4分钟,每10次等候电梯5-7次会注意收看分众的电视广告。这些细节处,正是今日江南春发家的基石。( 江南春高大,体型微丰、年过三十而依然单身。他的财富数字和感情生活一样神秘,事业上,他迅猛如虎,大张大合,突飞猛进,感情上,他纯情似水,“我的爱情在18岁至23岁已经完结,对我来说,爱情就是回忆。”。(有人问,他现在的择偶标准是什么?)”这个曾经出版过一本诗集《抒情时代》,喜欢结交文艺人士,喜欢用有节奏和有韵律的言语与人交谈,操纵着数亿十亿资金流动的“中国封面”,是否颠覆了我们对中国豪富人士的想象?(
“谁也达不到顶峰,除了那些把世界的苦难当着苦难,并且日夜不安的人。我想,真正的诗人大抵就是这样。他们携带着来自天上的秘密口令,怀中藏着武器,用脆弱的花朵抵御着现实的侵害。”江南春坚持不把自己视为诗人,却以曾经的写诗生涯为荣。“我会用整个下午留心前桌的女生,并郑重地为她写下评语,在傍晚我通常都会鼓足勇气到学校舞厅涉足一场爱情或者被轻易地拒绝,无论怎样,待到月黑风高之时,我一定独自回到寝室,轻轻松松写起小诗。”(
但在1990年代初的大学校园里,一首再深情的诗歌,对于女孩的吸引力,已经比不上一打鲜花、一枚钻戒或者一沓钞票。后来江南春常戏语弃诗从商始于追女孩,或曰还债云云,问答两方,都哈哈一笑,没谁当真。难道当日他追女成功或身无负债,就没有今日之分众与江南春?不甘寂寞的人始终不会寂寞,喜欢被人关注的他,或早或晚,总要出头引人注意。昔日写诗、从商、创业乃至投身新媒体,他与时代的脉动无不契合。(
从诗人到商人,于他,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在创造一件不一样的东西,而其中大的道理相差不大。写诗经历让我容易投入、善于思考更本质的东西,也更容易调动激情和创造力到自己喜欢的新媒体事业里面去。”在江看来,做诗人和做商人有共同点,都需要激情和想象力。只不过诗人更感性一些,商人更理性。在他的言谈话语中,“创意”是提及最多的一个词汇。让他真正体会到创意带来财富的,是他的同乡兼密友陈天桥。“创意面前生意是不平等的,找到一个全新商业方式,你就会创造超额利益。”(
谁说商业不需要创意?江南春正在用诗歌的方式来写PPT文档,“PPT和诗歌存在某种共通性──都需要借助最简练的语言来展现。”这是最基本的层面,在更高的层面之上,文学教会了江之怀疑和颠覆性思考,而这些,是分众和江南春今日一切一切之源泉。“每当清晨,我在睡梦中醒来,睁开双眼,就感到自己又重新复活,当我翻身下床,看见昨夜一首略带缺陷的诗还站在狂乱的句法中,我觉得那种感觉分明就叫做幸福。假如时光不使它流失,我相信它会更加纯粹。”(
这篇写于10余年前诗集之序言,也正是今日江南春商旅生活之写照。他将与写诗同等的热情、创造力、能量投射于商业之上,或许,诗人江南春之不复存在,与CEO江南春的横空出世,都是中国之幸运。现在看来,整个1980年代是中国当代诗歌的青春期,也是丁当的“怀春”时代。“翻翻以前的日记沉思冥想/翻翻以前的旧衣服套上走几步/再坐到那把破木椅上点支烟/再喝掉那半杯凉咖啡”。这是丁当1985年的《房子》。(
如今的丁当只读读里尔克、韩东、多多等少数几位诗人的诗,即使在“飞行中”这个最佳阅读时间,他也通常在处理做不完的工作。而休闲活动的内容物,从“翻翻以前的日记”变成打高尔夫、从“半杯凉咖啡”变成了普洱茶。(
2006年10月11日午后,在北京朝阳门合众人寿总部,阳光离开丁当两面通透的办公室,只有风把百叶窗帘吹得啪啪作响。室内摆满了各式绿色植物,富贵竹、滴水莲、巴西木,巨大的芦荟。而他的座椅跟所有CEO一样宽大而柔软,案头摆满文件。(
到今年10月,合众人寿已在全国12个省市铺点,有两万多名员工,在全国同类企业中排名第十。而一年前,这还是一个只有一二千人的小公司。在所有转型的诗人当中,丁当算是最早也比较成功的一位。这与诗意无关。“作为诗人的一生,生命状态是飘的,而我借助职业牢牢抓住了大地。”这句话可看作是丁当人生转型的依据。(
丁当的初次转型发生在16年前,“乘喷气机去南方”为深圳市政府创办了《投资导报》。1990年秋天,丁当第三次来到深圳。此时北方已肃煞,而南方的夏日却没完没了似的。长途飞行之后,满眼长绿树木使丁当幸福起来。这一次场景转换成为丁当人生的转折点。而这一来,他便不再是诗人了,离“痛苦的灵魂”越来越远。三年后,丁当加盟平安人寿保险,在这行一干就是13年。(
丁当是做市场的好手,几年间,他从平安人寿深圳分公司总经理,北京分公司总经理做到北区事业部总经理,再做到平安人寿副总经理。那时候他工作非常忙,写诗基本上中断了。“但我内心的诗意还在。”不同的是,他转而在德鲁克的管理学中寻求诗意。用一段时间写诗而非一生,这是丁当的选择。82年大学毕业后,丁当在西安一家电子工业部属下的大型企业搞管理工作。此时,学管理、做管理的他似乎更热爱写诗。(
就在这一年冬天,丁当结识了刚到母校陕西财经学院教马哲的诗人韩东。第一次会面在韩东狭小的宿舍,两个人围着煤球炉子谈了一晚。丁当形容当时的感觉是:终于找到组织了。“韩东奠定了我对诗歌的热爱。”其后,随着第三代诗歌运动的兴起,强调反操作的丁当也成名了。他与韩东、于坚等人一起创办了“他们”文学社,被誉为80年代最重要和最富有天才的诗人之一。甚至引出了一位冒名四处朗诵的“假丁当”。(
丁当形容自己是一个骨子里好动的人。去年底,他放弃成为平安人寿总经理的可能,跳槽小公司合众人寿,重新投入一段“飘”人生。曾劝他改作导演的好友韩东,形容丁当的选择是蜕茧成蝶式的,有重大的人生意义。“年轻时做诗人的体验并不真实,现在的管理工作才让我感觉到生活的真实。实在的生活更有幸福感。”今天,丁当几乎从不提及自己的诗人经历,如果有人问起,他会不知如何面对,只轻描淡写的带过。“我的转型不仅仅是职务的转型,也是心理的转型。”丁当说自己跟诗人过的早就不是一个层面的生活,“毕竟那种角色在我身上已经褪色了。”(
他不再翻阅自己的诗,办公室也找不到一本丁当诗集。环境如此,以丁当为代表的转型诗人纷纷摘下桂冠,把冲动、激情和各种可能性变成职业的实在。而中国当代诗歌也被掰开了、揉碎了,融进赵丽华的“肉夹饼”里。丁当现在的朋友大多是公司老总,虽然跟韩东等多年的好友也有频繁联系,但都只谈诗人不谈诗了。他更愿意把自己身上诗意的特质投射到工作中,给团队提气或注入激情。(
他现在最想做一个好企业家,带领团队创造行业和市场的奇迹。而真要达到理想中的境界,仍需依赖理性与制度,而非诗意。丁当的目标是将合众打造成一个综合性的金融集团。这才是他字典里成功的含义。“在商言商。”丁当说:“想想做诗人那十年,恍如隔世。”(
《南都周刊》总编辑陈朝华,南方都市报早期元老之一,南方都市报副总编,如今还兼新创办的《南都周刊》的总编辑。在一个常规忙碌的傍晚找到陈朝华,谈到诗歌,他的表达开始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说过,“我的内心永远与诗歌有联系,尽管1995年之后,我不再‘写诗’。”曾经,在“第三代”之后的诗歌圈各种集体命名活动中,陈朝华常常不由自主地被预设或者追列为其中一分子。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陈朝华在《南方周末》做编辑记者的早期。从大学组织诗社开始,他与诗歌圈的一些朋友保持着比较密切的私人交往。(
那时候大家都有一大段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进行阅读和思考,周末聚集在一起泡吧、喝酒、聊某些形而上的话题,聊各自的诗歌,或者直接拿出自己的新作,面对面恶毒吹捧或者无情抨击,那样的日子,那种对诗歌外在的狂热,陈朝华现在回忆起来几乎有点不可思议。(
1995年,是陈朝华与诗歌十年缘分之后的一个转折。借助《南方周末》的媒体平台,他看到,自己的报道所能引发的社会影响,用新闻语言呈现的对真相的逼近与追问远远比诗歌更有力量也更有意义。诗歌对人性的真实体察和探究也许能走得更远,但毕竟太隐蔽而让人有虚无之感。陈朝华在《南方周末》为自己写过一句话:“人贵有自知之明,现实在一切之上”。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当一个人的主动性、创造性和各种新想法,可以通过人力的整合调配,以报道或者言论的方式表达或者传达出去,并且第二天就能在大众中产生反馈的时候,他体会到的是影响社会潮流的“力量”的快乐。(
最近十年,陈朝华刻意回避诗歌圈的聚会,回避所有诗歌圈的活动,他不再发表任何诗歌(虽然如今发表诗歌对他而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也不再买诗歌杂志,只是翻阅着朋友们寄来的自编诗刊。可是,他依旧“感激”诗歌。他认为,青春期,他找到了诗歌这种最符合自己的表达方式,让众人看到了他的价值。“是诗歌使我灵魂开窍,使一个乡村少年发现了自己对人生一种新的表达与眺望,使一个闭塞胆怯的生命找到了接轨当代中国文化逻辑和思想嬗变的通道。”(
多年,陈朝华一直分管《南方都市报》的文化报道版块,他也一直努力把个人人文关怀的趣味与南都的办报理念进行有效互动,并通过打磨、整合一个精英团队去落实到每一个具体版面、每一篇具体的文化报道的价值取向上,去影响更多的人。2003年,陈朝华努力促成《南方都市报》举办了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希望恢复对纯粹文字的敬畏之心。许多知名媒体的主要负责人青春时期都是与诗歌有关的风头人物,如果一定要找寻原因,陈朝华相信,诗歌通常能培养一个人的敏锐,激情,应变力与创造性,对表达准确的挑剔,而那些也许也是优秀媒体从业者所需要的。(
“所谓成功”,也许很多人包括陈朝华自己都给自己这样一个认定,在最适合自己的道路上让自己的能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挥。陈朝华有点无奈地发现,对今天的自己而言,理想中的幸福是自己曾经梦想的生活──隔断所有的通信手段,做一方隐士,读书、写诗。但是,陈朝华知道,今天的忙碌是自己理智的选择,是自己性格决定的。他曾经与朋友说过,“随着时光粗暴的推移以及现实坚硬的挤压,诗歌于我越来越像一块已经结了痂的伤疤,即使揭开,在想象中浸透的,也只是旧日的鲜血,而曾经视为精神粮仓的那种荣耀和热闹,早已一去难返了。”( 然而回头去,每每收到当年诗歌朋友寄来的杂志和诗集,看到那些名字,陈朝华还是隐隐有微妙情绪的。毕竟比起媒体经营,诗歌是属于个人更永恒的作品,“如果一个人的诗歌语汇能道破这个时代的秘密,能发现当下生活最大的痛与快,那样的诗歌值得珍藏。”他羡慕那样的诗人和那样的作品。他偶尔写日记,他的很多更为强烈而复杂的情绪,依旧会选择用诗的语言去记录,因为他始终认为诗歌是最准确而隐讳的表达。他并没刻意想要发表那些诗歌,只是认为那是个人的隐私,为自己记录下生活的瞬间,可以回忆。(
诗歌是很个人的事情。”采访尾声,他莫名地打印出来一页纸,那是写于2001年的一些诗句,仿佛却是一代诗人的告白:兄弟,这些年,这样的日子/所谓的理想与激情都是隐私/我已经习惯在繁华中消失/用一张张报纸隔离身体的孤独/兄弟,请容忍我从你们的视线淡出这些年,这样的日子/我已经不习惯舞文弄墨长歌当哭/即使看见和尚走上情侣路/也无法把我的郁闷超度。“一个人仅仅拥有今生是不够的,他还应拥有诗意的世界。”在“那个”诗意的世界,诗歌是多余的;而在“这个”分裂的世界,我们一手抓着钞票,一手抓着诗的尾巴,尽量维持着某种平衡。(
诗人“圣洁的城池”屡遭臭弹围袭。这次首攻的对象头顶着一个“国家级诗人”的帽子,而“国家级”也让两年前的赵忠祥吃尽苦头。“国家级”契合了个头越大、杀得血越多这个网游潜规则。守城者出城围殴敌方领军人物韩寒,却不敢直斥他所代表的庞大的80后大军,以及埋伏在网络各个角落里的老愤青、半老愤青们。网络愤青如蝗虫般,见神灭神,见佛灭佛。他们张开牙齿,利如剃刀,解构一切过往的所谓“光辉形象”。先是名人,然后是大片,现在是诗人们。他们不放过任何一次攻击的机会。如果破坏也是一种创造,那么恶搞是某种程度上的进步。(
这正是传媒学者描述的网络具有的“推土机功能”。由众多网站愤青军团攒成的这部巨型推土机,没有那个个体敢惹,意在将一切移为平地,生成托马斯·弗里德曼高歌称颂的“平的世界”。其目的是争夺话语权。20世纪80年代被视为神圣的,如今大多已经被解构或正等待被解构。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八十年代”,一方面是有人死劲恶搞,另一方面是有人频频致敬,构成这个时代两股对冲潮流
代际冲突是全球化的潜在主题和最为精彩的戏剧。每个年代都存有“弑父情结”,文革不但弑父而且还杀亲。那时的“弑父”是由一位70岁的老人挥手发动的,今日的“弑父”看似是自发的,实际上也有导师,就是全球化和Internet。只是,今天的韩寒们比起他们上个世纪60年代那些戴红袖标的前辈们来讲,其暴力程度和血腥性不可同日而语,但在键盘上完成的这个“弑父过程”其颠覆性却也同样彻底。(
在新一出的“弑父”戏剧中,进攻方武器在网上,守城方武器在网下,所以难论胜负。只是,防守方太容易露出破绽,几乎处处是破绽。如果守城者的过往成长经验,基本被80后们看作是一个笑话,那么诗歌只是笑话的一部分而已。(
古人言:“诗言志”,可60、70年代生人的那个“志”本身就显得荒谬可笑。凤凰卫视正热播《帝国斜阳──湘军》,过去被妖魔化的曾国藩们,经常是几千人对撼被神圣化的十几万洪秀全们,天京大战二万湘军对撼拥有洋枪洋炮的20万太平军。如果把军队比作企业,除组织化程度不同外,太平军的企业理念肯定出了问题──打仗是为了坐江山娶美女,天王洪秀全带头娶了88位美女,儿子9岁都娶过4位“妃子”。60年代生人,基本上就是听着诸多这类“笑话”长大成人的。如今“大英雄”都沦为“大笑话”,大理想成了大拧巴,何言志?(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鸟儿,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歌声。新时代的鸟儿们根本不会把所谓神圣的东西死扛在肩上。他们痛快笑纳前辈们创下的一切成果,却毫无谢意。事实上,新时代鸟儿们以嘲笑老鸟儿们为能事。因为老鸟儿们挡了他们的去路,占了太多位置,阻止他们发声──当然,总有一天他们自己也会把持话语权,像他们今天的长辈一样,挤兑老的压制小的。(
一个不信神佛只信自己的时代来临了,需要祭奠品。《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书中,作者马歇尔·伯曼详细论述了现代性体验是怎样一个过程。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这并非马歇尔的原创。现在应该说,是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疯搞了或被搞疯了。西方现代化对神圣的解构历时百余年,而我们加速压缩,从王朔的“顽主”们至今天的韩寒们,不过十几年光景。同样是“去神圣化”过程,从上上世纪尼采喊出“上帝死了!”西方人走了一百多年。(
过程的压缩导致完全不同的社会心态。西方人能安然享受代际流变的成果,小布什与竞选对手克里都读同一类杂志,《滚石》或《花花公子》,如今他们的反叛终修成正果,不是总统就是总统竞争对手,不是CEO就是COO。中国人的代际冲突则多少带着某种“死磕精神”,带着一种“急吼吼”的腔调,互不相让,苦苦相逼。从大场景上看,在这场代际争夺战中,诗歌的丢失只是副产品之一。就因为它是上一代人用的道具,新生代们用短信、流行歌、博客和QQ。(
新浪适时作了个“今天我们离诗歌有多远”的调查,结果半数人认为现在的诗“很滥”,另外半数以上者承认自己“曾写过诗”。只要分泌过荷尔蒙,谁没有胡写过两笔呢。曾几何时,诗人被置于社会职业声望列表的顶端,与科学家、文学家同享荣耀。那会儿,不懂诗、不懂存在主义就不是新青年,没女孩待见。这会儿,诗歌与时俱进,成功主义成为主流价值观,俘虏一切群体,诗人们自然不能免俗。诗歌捍卫者坦言“诗人现在都活得不错”,并无穷酸相。(
一般而论,吃饱了撑着了之后才产生文化。按马斯洛“需求五层次”理论,诗这类文化产品属高层次需求。而我们的历史却证明越穷越写诗。“文革”诗、农民诗、改革诗,最兴盛时都是肚子没填饱的时候。等吃上小康之后诗情反而枯萎。只有靠商业伟哥来催大。所谓诗意,不就是小资情调嘛。(
现在的小童,出生后接触的第一首诗可能是广告语,稍大点了进入动漫和游戏世界,无论如何也跟家长老师逼他们背的唐诗宋词对不上号,所以只有“口水直下三千尺”的乱搞。情景不同了,90后更对诗没了感觉。于是长辈们像美国作家尼尔·波兹曼那样感慨“童年的消逝”。这是个没有神圣感的年代,连月亮都有人想着卖,诗歌自然随童心死去而消亡。公平地讲,实在没必要在一个乡村凋敝的时代去怀念那种逝去的农业文明的诗意。事实上,新一代生活在电子文明时代,有必要区分快世界的诗意和慢世界的诗意。因为毕竟,速度改变了一切。(
问题出在“诗言志”的“志”没了,诗歌失去了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力量。最能调动整个社会的力量,似乎只有面值10、50和100的小纸片。我们在争艳着的翡翠、桃花、罗绮、云霞中寻找诗意,可谓是“烂极生春”(闻一多《烂果》)。大人要求小童背诵唐诗宋词,自己却滥造人造景观。我们就这样分裂着。诗,就像盲肠一样属于体内残留物。这种残留无处不在,像叫某某花园、某某山庄的楼盘,带“诗”字的化妆品、洗头水,等等。商家多是善于借“诗”还魂的高手。“生活,像那五彩斑斓的玻璃屋顶,玷污着永恒的白光……”(
有评论说,穷人才“诗言志”,对富人,作诗只是打了个饱嗝。那么在80后们看来,60、70年代生人就是“穷人”。最早的情诗被视为泛化的前戏。80后们没有了前戏的必要,直接谈姿势或玩不玩SM。没有了仪式感,没有了崇高更谈不上悲壮。当然,诗意只能算作刻意制造的舞台效果吧。(
独立纪实片《八十年代荷尔蒙》就记录了这一群不需要前戏的一代人,他们所代表的快感文化、即时文化充斥着声像、荧屏及各类广告画面。没人关心这种快感长短或是否具有可持续性。他们宣称,对于60年代生人,性只是关了灯之后床上的事;对于70年代生人,性是尴尬的事;只有他们80后,性是超市里的货品,随手随处可得。艰忍,苦闷,然后酿造成诗。这个过程简直无法接受。(
“一个人仅仅拥有今生是不够的,他还应拥有诗意的世界。”王小波难道是个苦中作乐的可怜虫?上世纪,人类学家来到太平洋岛国,发现那里没有青春期。这对饱受力比多困扰的现代都市人,不啻是个理想国。“思无邪”,古典诗歌成为对那个伊甸园的怀念。一个故事是这样讲的,一位诗人迷途误入一个无忧国,乐不思蜀,但他的写作能力“退化”到每天只会写:“天真蓝,风儿吹过树林……”要知道他可曾是下笔千言的主儿。可到了无忧国却只会这两句。在这个没有诗人或人人都是诗人的国度,诗成了多余的。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7/2006
那废名你就把这个诗人的重担挑起来吧!顾城死了,北岛老了,杨炼不知道到哪里去了,10年前,我就听说江河在北京动物园前卖背心儿,舒婷成了老太婆,唠唠叨叨地,特烦人。。。海子卧轨了,骆一禾脑出血。。。可不,诗人全没了,就剩下一个赵丽华:))江南春俺还是第一次听说:))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7/2006
这文章太长,总也看不清头绪。只觉得梁小斌这诗句。。。
想起了前些天补习杨炼,翻了老木的上下白皮书,倒是对梁小斌几首
短诗中的“真”留下了印象。
我现在考虑,诗歌要有些古典的东西,得有些贵气!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7/2006
梁晓斌是朦胧诗的青春派,他的诗清新,干净。可是缺少一种厚度和力度,所以没有成为朦胧派的主流。
xw wrote:
这文章太长,总也看不清头绪。只觉得梁小斌这诗句。。。
想起了前些天补习杨炼,翻了老木的上下白皮书,倒是对梁小斌几首
短诗中的“真”留下了印象。
我现在考虑,诗歌要有些古典的东西,得有些贵气!
- posted on 10/17/2006
感觉杨炼当年的诗歌很有感染力,很壮美:)
那么你,火,你的风暴,你的马群
就这样以炽热的铁蹄凌辱森林、蹂躏脆弱的海洋吧
一片帆也没有,一行候鸟的栅栏也没有——那是
垂死的乞求穿行于群山的平台上,那是衣饰华贵的悲痛的女人
火,你的欲望,你的兀鹰,盘旋到高处
给这人类葡匐的灰蒙蒙的世界加冕吧——黄昏
闪着它所有的盐,落日空空痉挛,乌云像烟熏的历史
是谁颠倒了那作为未来序言的简单符号
我们至今还在寻觅一个躲进化石的神秘象征
——穿行于群山的平台上,徘徊于天空尽头,绕过无数半岛
哦,火,你饿乐队,你击打岩层之梦的鼓槌
同样的忧郁无情摧毁着我的灵魂
时间嘀嘀嗒嗒,在星星周围剥夺我的质朴、我的褐色
而成熟的谷穗又一次忍受乌鸦啄空的心
我们瞭望着,也永远失去着,粗砂怀抱一切燃烧
火,你的泉水,你的酒,你自由的秩序,你的凶险信仰的使者
一只为世界呼唤死亡的天鹅,猝然发现蕴藏于雷电热吻中的光明——
太晚了!狂欢已注定创造这个脆弱的孩子
在漫长的折磨之后,带着血,赤裸诞生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7/2006
梁小斌的这首钥匙点中那个时代的穴位,风格还是太郭小川了。
说到老木的上下白皮书,地下刊物吧?我还是托北大一位MM给邮寄的。上次回国正逢父母搬家,要我把老书清理一下,结果大多数都毫不留情地从书架上拖下来扔了,包括李泽厚赵鑫珊牛汉曹明华等等..........现在觉得蛮可惜,但是老木的选集确是留下来了,只是没有带过海这边来。
xw wrote:
想起了前些天补习杨炼,翻了老木的上下白皮书,倒是对梁小斌几首
短诗中的“真”留下了印象。
- posted on 10/17/2006
杨炼的诗有希腊诺贝尔奖诗人奥迪塞乌斯· 埃里蒂斯 (Odysseus Elytis) 的影子,但他狼吞虎咽,消化不好,结果,意象堆砌,满坑满谷。当词汇用尽了,就完了。但杨炼确实是个激情诗人,大气磅礴。
feiming wrote:
感觉杨炼当年的诗歌很有感染力,很壮美:)
那么你,火,你的风暴,你的马群
就这样以炽热的铁蹄凌辱森林、蹂躏脆弱的海洋吧
一片帆也没有,一行候鸟的栅栏也没有——那是
垂死的乞求穿行于群山的平台上,那是衣饰华贵的悲痛的女人
火,你的欲望,你的兀鹰,盘旋到高处
给这人类葡匐的灰蒙蒙的世界加冕吧——黄昏
闪着它所有的盐,落日空空痉挛,乌云像烟熏的历史
是谁颠倒了那作为未来序言的简单符号
我们至今还在寻觅一个躲进化石的神秘象征
——穿行于群山的平台上,徘徊于天空尽头,绕过无数半岛
哦,火,你饿乐队,你击打岩层之梦的鼓槌
同样的忧郁无情摧毁着我的灵魂
时间嘀嘀嗒嗒,在星星周围剥夺我的质朴、我的褐色
而成熟的谷穗又一次忍受乌鸦啄空的心
我们瞭望着,也永远失去着,粗砂怀抱一切燃烧
火,你的泉水,你的酒,你自由的秩序,你的凶险信仰的使者
一只为世界呼唤死亡的天鹅,猝然发现蕴藏于雷电热吻中的光明——
太晚了!狂欢已注定创造这个脆弱的孩子
在漫长的折磨之后,带着血,赤裸诞生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7/2006
其实,我是非常喜欢江河的,他的诗朴素,真挚,深沉。。。又听说他也在美国。
July wrote:
那废名你就把这个诗人的重担挑起来吧!顾城死了,北岛老了,杨炼不知道到哪里去了,10年前,我就听说江河在北京动物园前卖背心儿,舒婷成了老太婆,唠唠叨叨地,特烦人。。。海子卧轨了,骆一禾脑出血。。。可不,诗人全没了,就剩下一个赵丽华:))江南春俺还是第一次听说:)) - posted on 10/18/2006
这些杂志的小记者, 我的意思是这些记者的年纪还很年轻, 也不大懂, 写起东西来很武断地. "耸人听闻", 可以这么来比喻他们写这些报道的"潜意识".
前两天, 看电视里一个节目采访刘晓庆: "你快乐吗?", 刘晓庆笑说:"你们怎么问一个大喜大悲, 大起大落的人这样的问题呢. "
中国, 一个诗歌的国度. 它的语言几乎就是用来抒情的, 是很感性的语言. 中国, 经历了那么多大喜大悲, 大起大落.
语言是有生命力的. 也并非"诗成了多余的". 写这篇报道的人明显很不成熟, 不懂得历史, 而妄用着有历史背景的语词. 或者说也还是受着毛泽东文体的影响.
根据诗人欧阳江河的定义:
"毛泽东文体的基本特征是促使思想的表达在世俗的,功利的场景中找到与否定和肯定的简单联系,形成极端力量,去掉与个人立场有关的,否定和肯定之间的怀疑倾向的联系.
作为某种深刻的历史现象,毛泽东文体的影响还比他的政治观念的影响持久."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8/2006
我对毛泽东所知不多, 近期读了一些. 他的照片, 让我有亲切感. 他为中国人民做了许多的好事, 那是很伟大的成就. 毛泽东确实是一位伟人.
文革, 是被"四人帮"搞坏的, 还有更多应该负责的人. 不能全算在毛泽东的身上.
我想, 他也有后悔吧. 据鲁讯研究所呈现的一份毛泽东晚年的手稿, 是在毛泽东所读的鲁讯的书里发现的. 手稿上模糊着一些字, 其中写得最多的字是: 哭.
就象美军在中东掀起战争, 给这个好战的民族打开了潘多拉之盒. 这些后果, 也许是没有预料到的, 却成了深刻的历史现象.
- posted on 10/18/2006
梦冉 wrote:
我对毛泽东所知不多, 近期读了一些. 他的照片, 让我有亲切感. 他为中国人民做了许多的好事, 那是很伟大的成就. 毛泽东确实是一位伟人.
文革, 是被"四人帮"搞坏的, 还有更多应该负责的人. 不能全算在毛泽东的身上.
我想, 他也有后悔吧. 据鲁讯研究所呈现的一份毛泽东晚年的手稿, 是在毛泽东所读的鲁讯的书里发现的. 手稿上模糊着一些字, 其中写得最多的字是: 哭.
这里不能只在精神中谈,还得谈身体。你上回不是举了华盛顿,华盛
顿怎么做的,应该与袁世凯有别。
就象美军在中东掀起战争, 给这个好战的民族打开了潘多拉之盒. 这些后果, 也许是没有预料到的, 却成了深刻的历史现象.
这个傻瓜都能预料得到。See this clip recommended by rzp:
http://video.google.com/videoplay?docid=2161263857843434134&q=Iraq+for+sale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8/2006
江河的诗有比利时诗人凡尔哈伦的风格,冷峻,萧瑟。
July wrote:
其实,我是非常喜欢江河的,他的诗朴素,真挚,深沉。。。又听说他也在美国。
July wrote:
那废名你就把这个诗人的重担挑起来吧!顾城死了,北岛老了,杨炼不知道到哪里去了,10年前,我就听说江河在北京动物园前卖背心儿,舒婷成了老太婆,唠唠叨叨地,特烦人。。。海子卧轨了,骆一禾脑出血。。。可不,诗人全没了,就剩下一个赵丽华:))江南春俺还是第一次听说:)) - posted on 10/18/2006
July wrote:
江河的诗有比利时诗人凡尔哈伦的风格,冷峻,萧瑟。
July wrote:
其实,我是非常喜欢江河的,他的诗朴素,真挚,深沉。。。又听说他也在美国。
July wrote:
那废名你就把这个诗人的重担挑起来吧!顾城死了,北岛老了,杨炼不知道到哪里去了,10年前,我就听说江河在北京动物园前卖背心儿,舒婷成了老太婆,唠唠叨叨地,特烦人。。。海子卧轨了,骆一禾脑出血。。。可不,诗人全没了,就剩下一个赵丽华:))江南春俺还是第一次听说:))
凡尔哈伦是艾青的专利吧。我呆会敲两则梁小斌,蛮真情的。
江河的“祖国啊,母亲”,是不是有点李双江?
愿闻其详!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8/2006
江河是“祖国啊,祖国 ”:))他是真的,是他那个时代的真。他喜欢写大题目,而且长,所以吃力不讨好:)他的“葬礼”是写给周恩来的,其实挺感人的。当然,时代的印记太重了。
读读他的“还有”,“生日”这些小诗,很好。
xw wrote:
凡尔哈伦是艾青的专利吧。我呆会敲两则梁小斌,蛮真情的。
江河的“祖国啊,母亲”,是不是有点李双江?
愿闻其详! - posted on 10/18/2006
July wrote:
江河是“祖国啊,祖国 ”:))他是真的,是他那个时代的真。他喜欢写大题目,而且长,所以吃力不讨好:)他的“葬礼”是写给周恩来的,其实挺感人的。当然,时代的印记太重了。
七月学物理的,既然知道矢量有大小,也有方向。激情太壮,有时失
了方向,这样的矢量会弱化成标量,是么?
如果是那个时代,只被卷在旋涡头上,这样的“大”与“真”是否是
诗的“真”。如果是这样,那么歌德与维吉尔的“真”怎么说。
读读他的“还有”,“生日”这些小诗,很好。
谢谢!怕一时找不到。既是小诗,七月能否“诗抄”一下。
&&&
说了贴两首梁小斌,就贴白皮书的下卷开篇两首吧。
雪白的墙
妈妈,
我看见了雪白的墙。
早晨,
我上街去买蜡笔,
看见一位工人
费了很大的力气,
在为长长的围墙粉刷。
他回头向我微笑,
他叫我
去告诉所有的小朋友:
以后不要在这墙上乱画。
妈妈,
我看见了雪白的墙。
这上面曾经那么肮脏,
写有很多粗暴的字。
妈妈,你也哭过,
就为那些辱骂的缘故,
爸爸不在了,
永远不在了。
比我喝的牛奶还要洁白、
还要洁白的墙,
一直闪现在我的梦中,
它还站在地平线上,
在白天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我爱洁白的墙。
永远不会在这墙上乱画,
不会的,
象妈妈一样温和的晴空啊,
你听到了吗?
妈妈,
我看见了雪白的墙。
1980.5-8
xw歪评:一件小事,具体刻骨!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那是十多年前,
我沿着红色大街疯狂地奔跑,
我跑到了郊外的荒野上欢叫,
后来,
我的钥匙丢了。
心灵,苦难的心灵
不愿再流浪了,
我想回家
打开抽屉,翻一翻我儿童时代的画片,
还看一看那夹在书页里的
翠绿的三叶草。
而且,
我还想打开书橱,
取出一本《海涅歌谣》,
我要去约会,
我向她举起这本书,
做为我向蓝天发出的
爱情的信号。
这一切,
这美好的一切都无法办到,
中国,我的钥匙丢了。
天,又开始下雨,
我的钥匙啊,
你躺在哪里?
我想风雨腐蚀了你,
你已经锈迹斑斑了,
不,我不那样认为,
我要顽强地寻找,
希望能把你重新找到。
太阳啊,
你看见了我的钥匙了吗?
愿你的光芒
为它热烈地照耀。
我在这广大的田野上行走,
我沿着心灵的足迹寻找,
那一切丢失了的,
我都在认真思考。
1979.12-1980.8
xw歪评:这钥匙了不起,都写进了高行健的灵山里去了。
- posted on 10/18/2006
生日
江河
鸡蛋在小凳上旋转
母亲祝我生日圆满
中午躺在床上睡不着
老槐树的影子就是不动
我爬起来隔着窗帘
一蹲一起,一蹲一起
绿叶瀑布般腾满院子
领居女孩站在木盆里洗澡
那是我见到了
第一支像样的小船
晚上合欢树叶合上了,
我认星座,忽然
星星把我包围不能动弹
后来一个生日接一个生日
像一列火车摇摇而行
童年的树影不断掠过车窗
母亲年轻时的乳房如月亮
悄悄跟着我
xw wrote:
谢谢!怕一时找不到。既是小诗,七月能否“诗抄”一下。
&&&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8/2006
This is lovely.
July wrote:
生日
江河
鸡蛋在小凳上旋转
母亲祝我生日圆满
......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8/2006
还是用海子的两句诗:
在月光的照射下
你的母亲是樱桃,我的母亲是血泪。
谢谢July!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8/2006
江河的“生日”宛如童话,只有童心未眠的才能写出这样没有任何藻饰同时又很美的诗句,喜欢:),尤其那句“星星把我包围不能动弹”,眩目的美。
》》》
晚上合欢树叶合上了,
我认星座,忽然
星星把我包围不能动弹
后来一个生日接一个生日
像一列火车摇摇而行
童年的树影不断掠过车窗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8/2006
其实,我自己受江河的影响挺大的。我喜欢他的朴素,很少藻饰。海子是学不来的,天才只有一个。 - posted on 10/19/2006
真是可爱的句子, 读着又快乐又忧伤, 还有顾成的这一首:
==========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也许
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任性
我希望
每一个时刻
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
我希望
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
画出笨拙的自由
画下一只永远不会
流泪的眼睛
一片天空
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
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
我想画下早晨
画下露水
所能看见的微笑
画下所有最年轻的
没有痛苦的爱情
她没有见过阴云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她永远看着我
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
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
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
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
画下丘陵------
长满淡淡的茸毛
我让他们挨得很近
让他们相爱
让每一个默许
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
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
我还想画下未来
我没见过她,也不可能
但知道她很美
我画下她秋天的风衣
画下那些燃烧的烛光和枫叶
画下许多因为爱她
而熄灭的心
画下婚礼
画下一个早早醒来的节日
上面贴着玻璃糖纸
和北方童话的插图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想涂去一切不幸
我想在大地上
画满窗子
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
我想画下风
画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岭
画下东方民族的渴望
画下大海------
无边无际愉快的声音
最后,在纸角上
我还想画下自己
画下一只树熊
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
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
发愣
他没有家
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
他只有,许许多多的梦
浆果一样的梦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我在希望
在想
但不知为什么
我没有领到蜡笔
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
我只有我
我的手指和创痛
只有撕碎那一张张
心爱的白纸
让它们去寻找蝴蝶
让它们从今天消失
我是一个孩子
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任性
———顾成
- Re: 中国我的诗歌丢了:诗意还在诗人却没了posted on 10/19/2006
中国人说白话。
诗意也就那样了。
汉语怎么就这样了!
诗人随冬天去吧! - posted on 11/04/2006
我今天抄一下江河的《星星变奏曲》,把这条诗歌讨论线再顶一下:
星星变奏曲
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者充满了光明
谁要需要星星,谁还会
在夜里凝望
寻找遥远的安慰
谁不愿意
每天
都是一首诗
每个字都是一颗星
象蜜蜂在心头颤动
谁不愿意,有一个柔软的晚上
柔软得象一片湖
萤火虫和星星在睡莲丛中游动
谁不喜欢春天
鸟落满枝头
象星星落满天空
闪闪烁烁的声音从远方飘来
一团团白丁香蒙蒙胧胧
如果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明
谁还需要星星,谁还会
在寒冷中寂寞地燃烧
寻求星星点点的希望
谁愿意
一年又一年
总写苦难的诗
每一首是一群颤抖的星星
象冰雪覆盖心头
谁愿意,看着夜晚冻僵
僵硬得象一片土地
风吹落一颗又一颗瘦小的星
谁不喜欢飘动的旗子
喜欢火
涌出金黄的星星
在天上的星星疲倦的时候--升起
照亮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
喜欢这两句:
柔软得象一片湖
萤火虫和星星在睡莲丛中游动
有“采莲南塘秋”之味。
汉魏六朝的叙事诗真了不起(赋?佛偈?),后来除了白居易,都
难企及的。
&&&
希望江河能无意中撞到这里来,指导一下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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