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一月十七了.生病时,脑子里胡思乱想,又好象一片空白.所幸人还有精力,不至于病倒.感冒,而不是流感.但是,不敢去医院,怕反而会染上病毒性感冒.人多的地方也是不敢去,亲朋也不敢见了.于是,站在楼上看风景.窗外阳光正好.不远处正建的楼盘是"万城华府",号称"中国地王".为什么呢?因为其位处海淀区,此区在北京是上风上水的好地段.北京是中国的首都.而这楼盘地处万柳,距离颐和园的佛香阁仅一千米之遥,旁边有一条河,认为自个儿是在海淀最好的地段.可是我看那楼盘就在高压线下.那可不好.中关村新开一个楼盘,做广告为:"华宅者,平常之极".我一开始没明白,再仔细看下面的广告词,意思是其所处这一个地段已投资260亿,又在众多百年学院的氛围里.
算了,歇会儿吧.:)
- Re: 博客01-17-2007 华宅者,平常之极posted on 01/17/2007
不要流感就好,流感真是痛苦不堪!
华宅易生病,大冬天的,那么大的房间,一串风,就受凉了。
胡扯八道一番:) - posted on 01/18/2007
谢谢XW的关怀。:)
所幸天气也很好。这照片是我去年冬天在西湖边拍的“雪中落梅”。
【雪】
梦冉
雪总是会带来春天的气息。最美的雪是樱花下的雪,在清寒的水岸边,湿的
莹白,有一阵风就吹来酥溶的欢喜,无虑地和著几朵柔嫩的樱花,冷,却细腻地衬
著几丝絮云,轻蓝的天,微金的冬阳,有些忧郁却是看花的人。
最本质的雪却要远远地山里寻去。有石阶未扫雪痕,落叶深埋。山寺里守著
一碗 淡棕黄的茶,晚钟将鸣,山影很近,雪意在那些暗青的阴云里,有飘逸,有深
重却依然悬著,好像寒冬未封的潭已升在空中。庭院里雪已净,几只麻雀,不时闪
避洒落的 雪粉,松针和树林的苍翠就或多或少地跳到茶里,不用触指已知凉意。无
书的夜,想著木门外满山的雪纷纷。
- posted on 01/19/2007
昨天上午在凯莱和两个白人一个中国人开会。我的喉咙还是过敏,一咳嗽就控制不住,猛吞薄荷喉糖,很尴尬。回来后就吃红色咳嗽药水,很昏沉,又不想睡。比如现在,凌晨五点半。:)
欧洲,我想去巴黎,梵蒂冈。人们说,意大利是最值得去的。
想起以前在新加坡时,常在凌晨被海风吹醒,就起来写些文字。:)我没有写过比较长的小说。这是一篇很短的小说,也是实验性质的。忘了是哪一年写的。
男女之间的关系是人世间最重要的关系了。这关系不是仅指“情人”之间,是广义的男性和女性。比如母子,父女,朋友,甚至不熟悉而见到的人。在天堂,是单独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现在若问人,要去天堂吗?男人大多会犹豫,而越来越多的女人会说:要!:)
小说是动态的,瞬时的,也最能反映生命本身的状态。诗歌绘画若是动态的,瞬时的,在我看来也是最美的。哲学,科学等都是理念而已。
远 洋
梦冉
唐离去时无声无息。鹿再找不着。咖啡桌上的水气在日光里氤氲。这个城市陌生、孤独。街上的招牌一直地延下去,仿佛苏醒。鹿注意到颜色,除去城市那浮着的暧昧,尚有一树树开满的青紫的花。
当一切都能被确认时,总有一些东西已悄然而去。然而一切还在喧哗热闹地继续。鹿环顾周遭,仔细地走出门,确定唐的离去正使得时光沸腾。鹿站到阳光地里去。阳光下城市雾茫茫地似一片远洋,容纳一页简单复过去的书纸,隔着黑夜认读。
总是差一点,鹿走过街上,漫不经心。她的衣衫随意,行为随意,总是差一点。鹿坐在车上,习惯性地希望车子一往而前,一直去到天涯。天涯的落日在她的脑海里与唐一起浮现。她的面容金黄,象向日葵在树林的暗风里。
写作是一种严肃的事,爱情也是。它们朝着自己预定的方向沉落,就象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简单、隐约、而坚定,充塞各种向度。鹿路过一个插花店时,被一大束天堂鸟吸引。这些花有着圣洁的形态与晦涩的红,更象一大片舌头,旁若无人。而事实上,写作逐渐配合人们消遣时光,无数文字正如同现钱流行。爱情也逐渐成为隐私。
唐看见鹿的长发披了一身,他说,我永远不结婚。
鹿路过一个音乐盒店时,店里空无一人,她走进去。一个音乐盒是一粒蛋,打开来里面有原野与两个古装女子。蛋壳之薄与原野之翠,以及两个女子的处境,令其间的圣诞音乐显出边缘姿态。
鹿在琳琅满目的音乐盒店里出神,就象小时买酱油时对着暴晒的街想起游泳池。
他的飞翔如同海潮的呼吸,在黑夜里握着鹿的手。鹿回到家里时,准备搬家,窗外无尽的夜。她坐在灯下哭了许久。
不懂得为何哭。鹿在生活里懂得的,比一般人并无异样。她想将唐忘却,来解脱自己不知所措的局面。她记得幼时住的天井,偶然被遗落的偶然。鹿想,如果不遇见唐。这个想法却索然无味。她总会遇见无数的灯,黑暗只是唯一,虽然她从小怕黑。
鹿去二十四小时店里买东西时,走过排屋。一间裁缝店已关上铁闸,隐约可见几只无头的木模特,西装毕挺。鹿的恶梦泛起,一夜她曾梦见这关门的裁缝店里坐满无声的人群。
鹿没有搬家。黑暗的预示,就象井水。她又能去到哪里?鹿住在海边的高楼。夜晚走过客厅时,窗子洞开,可以看见海上的火云,彷佛偶然遇见。正是这种偶然与空寂,让鹿忘却时光。
唐的存在既然不是永恒,而且漂浮不定。鹿害怕时光,时光的流逝。她常想到红颜渐老,然而她真的就老了。从山上的住宅走下去时,鲜艳的杜鹃花瓣随风飘来,铺满地。她走路的脚象踩在棉花上,轻浮着飘下山。这难道是言情小说的情节,还是与生具来的孤独。鹿本能地回避自己。房屋的玻璃窗在阳光里反射强烈的白光。
在《辛德拉名单》里,那个清洁厕所的犹太少年就在这样的路上被军官从背后枪杀。当时那军官在阳台上扣扳机时一定有点犹豫。他对少年的宽容在背后转为残酷的处决,是上帝以轻率给他快感,还是他所受的法西斯理念使他沦为武器。无论如何,这个军官枪杀了他自己的宽容。少年的背成为一个靶子。
鹿的背影被时光追杀。她回过头来,望着山上的房屋、海、层叠的花树与强光。一只狗从树荫里过去。她对望良久,阳台上的射手莫测。
唐被局限,已被鹿的幻想渲染。唐看见鹿的第一眼,就看透了鹿。他害怕鹿的背叛,然而鹿随意地将脚伸出栏杆体会清风与树林的温柔漫入他的黑暗。他几乎本能地背对鹿。他的生活因之细碎,浪漫。驱之遥远的鹿象水。一杯水与黄昏可以让他细致地感觉鹿的存在。温柔随黑暗来临遍及他全身的骨头。房间里昏暗,空虚而凉。
这是怎样的一段时光。秦俑与侍女可类比。侍女敲着水碗,秦俑舞剑。深秋的风吹荡树叶,剑势与水碗单调的敲击声渐融。直至水碗敲破,剑也去而不收。
- posted on 01/20/2007
有些诗歌是写给过去的,比如敻虹的这首“我已经走向你了”。多年前我偶尔在一本杂志上读过这首诗歌,当时很喜欢,还背颂了几次。今天又偶尔读到,也是欢喜。
有些诗歌是写给未来的,比如京不特的这首“重新让我写出诗歌”。温暖而深远的意境。我所关注的细小而仿佛相关的现实,与同样细碎而执着的梦境,在读这首诗时感觉被拉长而延续,越过虚无与意识断层,而贯穿在未来。重新要写出的就是这样的诗歌--从过去开始,经过现在直到未来。
有些诗歌是写给现时的,比如惠特曼的诗,象风一样。
我已经走向你了
敻虹
你立在对岸的华灯之下
众弦俱寂,而欲涉过这园形池
涉过这面写著睡莲的蓝玻璃
我是唯一的高音
唯一的,我是雕塑的手
雕塑不朽的忧愁
那活在微笑中的,不朽的忧愁
众弦俱寂,地球仪只能往东西转
我求著,在永恒光滑的纸叶上
求今日和明日相遇的一点
而灯晕不移,我走向你
我已经走向你了
众弦俱寂
我是唯一的高音
梦中,落我一身衣裳
重新让我写出诗歌
京不特
有一天你明白了诗句无法被用于阐释
其实就是一个偶然的念头在一个偶然 的时刻被实现
比如在一个陌生的节日里离开一个乏 味的舞会
没有在上海的月光之下
也没有朋友在此刻向我举起酒杯说你 好
在这样一个冬天的深夜我翻看世界的 历史
那些已经被我读了又读的事件
那些被想象出来的场面栩栩如生
在这样一个冬天的深夜我设想时光的 漫长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城市
而歌中所唱的是另一个城市
……在那很远很远的地方青山绿水或 者村落
我远远地关注它使得它不再给出它的 本来面目而我
想要得到的
则是关于世界的消息。一个行吟歌手
一条幽深无底的街
或者仅仅一个场面
已经让我领会时间。今天和下一刻
以及很久很久以前
一个偶然产生的念头使得我想要得到 这样一个消息
在那很远的地方并不一定是有着山和 水
那是一个关于一个行吟歌手的消息
他的真实存在并不重要
甚至今夜和此刻都可以是一种虚构
——有山或者没有山
月色皎然或者黑压压地下着雨
因为这样的一种期待,历史中的一切 场景都已经不再重要
在有人向我碰杯的时候我也能够想到
这个歌手其实并不存在
而关于他怎样跋山涉水我必将得到准 确的消息
正如我偶然地存在于此时和此地
“有一天你明白了诗句无法被用于阐 释……”
重新翻开历史书我看见的是一大片我 所不认识的文字
就是说此刻所发生的一切并不存在
我仍旧象十年前在人民广场等着一个 女人
时间幽深如无底的街
我无法用诗句阐释
我能够分辨出这是一个偶然的念头
它成为了现实或者没有成为现实
我期待着得到这个消息进入这个故事
一个行吟歌手在文字之中流浪
他的古老磨灭了他的存在
月色或者雨点都是此刻
我在偶然中发现它们无法被用于阐释
情节和场景早已模糊褪灭
我决定重新找到我的句子
我决定写出诗歌
- posted on 01/21/2007
上次去北京,明显的感觉是看不到白云蓝天.风水早就破坏了吧.
看国内的民居建筑,式样几乎都是西式的.是不是符合中国的风水呢?
西式房屋的建筑不讲究风水,不过近来有变化,也有洋风水师给人
看房子.西式的卧室都比较大.这在风水上并不好.所以搬进新居后
容易生病.也许应该用屏风或蚊帐隔一下."隔"是中国美学中很重要的
概念之一.
感冒了可以喝点感冒冲剂.多喝开水,用热水泡脚半小时.生理盐水漱喉,
可以自己配.100毫升水加大约0.85克食用盐.溶化.或者用一饭碗水加一
小匙盐溶化可用.祝早日康复.
梦冉 wrote:
转眼就是一月十七了.生病时,脑子里胡思乱想,又好象一片空白.所幸人还有精力,不至于病倒.感冒,而不是流感.但是,不敢去医院,怕反而会染上病毒性感冒.人多的地方也是不敢去,亲朋也不敢见了.于是,站在楼上看风景.窗外阳光正好.不远处正建的楼盘是"万城华府",号称"中国地王".为什么呢?因为其位处海淀区,此区在北京是上风上水的好地段.北京是中国的首都.而这楼盘地处万柳,距离颐和园的佛香阁仅一千米之遥,旁边有一条河,认为自个儿是在海淀最好的地段.可是我看那楼盘就在高压线下.那可不好.中关村新开一个楼盘,做广告为:"华宅者,平常之极".我一开始没明白,再仔细看下面的广告词,意思是其所处这一个地段已投资260亿,又在众多百年学院的氛围里.
算了,歇会儿吧.:)
- posted on 01/22/2007
谢谢华姐姐的关怀,我的感冒好多了,只是咳嗽还不能控制,过敏。
北京比上海大,还好一些。前些年住在上海,虽然是纸醉金迷的地方,时间长了就觉得拥挤,居住密度很大。我来北京就不去CBD了,也没象以前那样住在四合院里,而是选择了西边。离香山和颐和园等地近,时常可以去登高,去散步。这一年多,在这“乡下地方”隐居,从好些个朋友圈子里淡出。也选择了在这里买房子,结婚后估计是在北京和杭州两个地方居住。我将来的夫君是一个学者,学问很好。:)
风
梦冉
风也不愿意飘落,却片片落于荒漠街边,徘徊霓虹灯的音乐里。心里细碎的声音也不愿离去,朝花夕拾的感觉,暗拥风里岑寂。
月,逼得太紧。无奈写一页婆娑月影,栖于天涯。惶惶恐恐淡去繁弦,荒凉天边自依。
咽下月光水流,漂流天宇。依然面面相觑,爱若淡茶烟色,在逃离村庄炊烟后,依然袅袅不散。都市深陷清夜里,若一只大鸟胡乱飞翔,掉落黑羽。
所谓永恒和完美表现在人和周围一切东西的纯洁关系:我和其他人,我和金钱,我和手中正敲着的键盘,我和我写的文字,等等。提到黑羽,就不由想到我多年前写的一篇实验性质的小说 -- 黑羽。
黑 羽
·梦 冉·
谁在不经意的时候留下的影子,很久都留着。天生地敏感,常注意到别人的地方,表面斑驳。夜晚似网,精致地揽住夜光。总有些不烦。在顶楼风几乎能将人吹倒。我踮着足尖在边缘。似坠未坠我醉了吗。风就要将我吹为羽毛了吗。我的长发飘向天空在这满是霓虹的都市上空就象一只鸟。
我就要滑了下去,困意使我迷糊。菲律宾人的歌声象一张嫩滑的毯子。我想乘飞毯。就在我掉落高楼的刹那,一双手臂挽住了我的腰。
我回到桌边。依回的眼睛看着我,我一阵惊悸。连绵不断地酒意,我忘了恐惧。内心深处的不安一天天加重,被黑暗吞噬而没。低下头,浅笑盈盈似摘不到的春天。
我的生意彻底垮了。一个月的功夫行市大跌,飘在海上的那几船货已折损了几百万。我知道大势已去,眼前一片黑。摸着黑收拾,手抖个不停。我仓惶出逃想起了依回。这样的时候,依回竟杳然。音乐在虚邈的房间里穿梭,飞檐走壁。我赤着足在坚硬的地板上象无助的孩童,望向海面的云月寂静且远。我似已被放逐荒海。
拿定主意只字不提。钱财总是身外物,来似朝云去如流水。
回到家乡,也不出去。连日的大雨里,穿着灰白的旧衣。光着脚睡在蔑竹席上,依稀听见紫槐树上的雨声,时光恍然停止。我慵懒之极,象很久以前一样,与世隔绝。
靠湖的厅里。莲叶在雨里翻飞。雷问我,脸色很苍白啊。我支吾以对,问他还画大写意吗。他继续问是不是有什么事。雨下得愈发大,天黑湖白。雷继续说,你爸妈怎会放你出去。暗影里,荷的暗香呛住了我泪眼朦胧,我还活在旧日里,所有人已走在前头。
挂满帘子满袖的风,象旧式小说的女子,偎依在我的脚前。我看见过往的影子一点点地漫上直达胸臆,在无边的黑暗里水波荡漾,涣散着光纹。我常似睡梦初醒。
雷拉着我去美院玩。阳光在那院子里总被稀薄成丝状,象提香画的衣袍,寂静地在香烟里袅袅。这里空气不够,雷。雷很想抱我的样子。我的眼睛在画廊里慢慢地亮而空灵,象一枝花执意地低下水去。花瓣颤抖。我看见自己在画廊里具体起来,又只是一股烟。那些画都是习作,但是画里分明有往日的生活气息,那许多下午,甚至是巷口的小摊。
我在一幅油画前停下,那是一个青色的牦牛转过头。雷,这就是我以前想画的。你还在画吗?霏。
我不画了,我没有时间,我看着这画廊,象看见大把的时间就在这里,这是一个祭坛,雷,我一个人走得好远。我有些儿激动,我曾经如何酷爱的东西就在我眼前。你太抽象,霏儿,你又不老你不要害怕。
雷,这里只是奉献。我从画旁转回身来,画里的色泽沉淀,我觉得自己是一道瓦间透下的阳光,满是灰尘飞扬。我毫无表达欲望。
这就是原因吗。雷说,我们曾经都很快乐,你那时很忧郁,总比你现在快乐,你还有把握吗。
我进不去,我什么样的生话都进不去了。我心里怯懦,我知道我已孤绝。投入是本能,最后也是勇气。
那晚我乱梦纷离。醒来前我正漫步在水中,黑的水冰凉,水声漂来似无数的耳朵蔓延我的身体,又似花朵缓慢地开满树。紫色的花朵,遮没了五官。惊呼的嘴象一条鱼游走。好冷。我有了临流的怯意。
我陡然醒来,月光如洗。我仿佛看见一根黑羽毛,黯然登岸而去。
依回走了。我剩了一张磁碟,久久不敢去听。我不知今生是否能再见到他。这是死亡吗。我从来不曾那么深切地体会死亡,那不经意的下午别无选择。死亡是给活人的感觉。我散做水,深暗无边。
卧龙先生有诗云,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凡是出路也是结局。
陌生似江南的黄梅天,一会儿晴,一会儿飘雨在斜阳里,若飞絮。我很小心地控制自己的感觉。陌生会象流沙将一切席裹而去。陌生如同镜子,我很久不去照镜子。
我去山沟里的军营看望哥哥。他教我打枪,我竟不会闭左眼。枪声震耳欲聋。山径里,他说,你太追求意义了。我无言自辩,眯起眼望他,夕阳开始落山。山岚渐凉,桃树葱郁。守桃的民舍人已散去,丢了一只旧球鞋在水池边,暮色里白得象白牙齿。
在哥哥身边,我回到小时候。临行时,我在小车站里拥抱他,深深被感动。不知那是什么,唯哽咽难置一词。
那一个月,我借一个事由游遍了整个地区。披星戴月,早行夜宿,从崇山峻岭直到河流平原。穿过各种小镇与山村。沿途我阅读博物学家的札记,几近迷恋的程度。我也重读李白的长诗,始信简祯所言,有些诗是写给大化。
我最后停留在温岭海边的一个渔村。那村子曝晒在阳光下。走一里地光景,可去到无数白石堆叠的废城。海水蔚蓝,无数的白石巨大而润泽,象倒塌的希腊海神庙,抹着神秘的微笑。地处偏僻又是废墟,因而鲜有人迹。我独自在那东方巴黎圣母院里消磨了一天又一天,不忍离去。在晴空下,似被晒成干叶,海水飘缈拍岸成乱雪,更远处暗得氤氲。垂首面对白石,海涛声单调地和着咸涩的海风将我裹卷,我有一种匍匐在神前的感觉。我祈祷,无一词。然而我不由最虔诚地祈祷。
干沙似的阳光几乎使我眩晕,我大半时候睡去。海是凉的,阳光使我裸露的皮肤几近透明。感觉黑发拂起,象似回巢的黑鸟,扬翅聚散。
我听见内心里的呼唤,柔情万千。所有纷杂的嘈音不必忆起。
乌云起处渐浓,我跑到温岭县城躲雨。从高处望下,雨滴坠向绿色的原野象似千军万马。任由大风吹透温热的躯体,我在楼上意态闲定。乡间的民俗在雨停后给予我深刻印象。我忘了那是婚礼还是葬礼。一长列队伍吹着锁呐抬着轿子或者棺木从田间走来,用喧嚷的声音宣告着什么,穿过镇子,又出城而去。
我不知那是张三或李四,我完全是一个过路者。游离在另一个世界之外。那么谁是我的过路者,在哪里看见我呢?我有些了解,微笑地回复形式,竟想起了初绽的夹竹桃花曾在某个转角处摇曳光影。
回家乡后,我再见到湖时,只觉褪了一张皮。搬去长生巷住,巷子象蔓延的藤,又象美人的水袖,不觉就进了山。我就在半山腰上独自住着。早起有许多人在山上平坦处晨练,以专注的姿势接收京城发来的气功大师的功力。我但见那雾茫茫地,大有虚涵的意思。山鸟在树冠上象似清露,欲坠而飞。笼子里的鸟儿们则精灵着眼饮雾而啼鸣。
人们都叫我亭。我总是走开,好像穿着一件长衫。我回来给他们加茶水的时候,我的眼睛就象花朵,谁都摘不到。
我是一个符号。他们知道。虽则足不出户,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却也慵懒。从我的窗户里,可以望见湖光。天花板是另一块地板,只是被我努力隔离,我是空气吗在空旷而高的旧房子里飘来飘去?我觉得我更象一棵树,我喝水底时候做饥渴状,雷就笑。
“这房子里有无数气息积着,我有时就要开门放出去。”我神秘地告诉雷。“尤其是月亮飘起来时。”“真的吗?”
雷渐渐知道我几乎夜夜笙歌。我与一批商界人士,出入于酒楼与歌厅。他来寻问我时,我正回到家里从一部卡地亚特走下,雍容地围着白狐皮。月光照上他的脸,我听见溪水潺潺与秋虫啾啾交织在门前,树影斑驳。我请他去阳台上坐着,面对空山。
小时候我帮你打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长大后会吃亏。雷说。我吸引坏男孩,是吗?我笑得端庄而狐媚。风里我有些冷。我只是生意人,我有应酬,雷。
你输得起吗?雷。我漫不经心地问,点燃一根烟,将烟喷进黑夜。霏儿,我不知道。
我不想说话,雷。我还是毫无表达欲望,你回去吧好吗。雷靠近我注视着我良久,秋夜的月晕就象呼吸,我觉得风一直往后涌。雷湿润了我的嘴唇一下,就走了。
我点了一夜客厅里的座地灯,风与山岚在老屋里穿流不息,窗纱飞扬若舞者的脚。我顺手拿起一本诗集读到以下的诗句:
纸鸟往返于古希腊的天空
模拟血液之运动
死者在骨瓮中任意相似
生还之界与地狱仅有一纸之隔
姿态如匕首的词语正泼墨而来
但时间已无力攫住这一瞬
顿然离去 突入无人之境
舞蹈之枯骨旋即生肉
这是正午 面对世界之复苏 之萌发
有人高卧不醒
有人放弃生命如上帝
我模糊不堪。江南的夜象水里的红灯笼,自个儿润开去了。我行走,在窗子的阴影里望月,月潮起兮,云霓飞兮。隔着山,那些文字是浮士德的人造人。
老屋还收着一些旧书,古旧的线装书。翻起来象在尘埃里苏醒。我读去李贺的诗,竟觉余味绕梁,行金属之音。
时光是一本无字的书,风翻到哪一页,哪一页就慢慢地消失。我住得久些,山里的叶子落得,都漫到膝盖上了。我说话,然而满山秋阳的光辉闪烁。
我去美院里做模特儿。我站在黑泥地微笑。美院不远有一个池塘以前我常在那写生。普通的树荫层次,池上不知名的颜色与浮游生物,天上的云以及如雾的光线。曾画过无数遍,我闭着眼睛都感觉得到。
我不再抛头露面,与繁华绝迹,专心地画画,彷佛那是归宿。有一天雷开车时撞了一个女孩。小姑娘的死是一场灾难,那悲痛的父亲总来找雷的麻烦,他声泪俱下地在屋檐下说,你偿命来。雷的眼圈明显地黑,整夜地内疚。他开始逃命。
我并不知道。我在山上的旧屋里训练自己的步子。雷来敲门时我正在音乐里伸展四肢。我听不见他的话,我说,你为什么不来跳舞。阳光就象清凉的水。我教雷象鱼一样滑翔在屋子里,山的影子从鲜明处隐身,在肩头渲染。雷拥住我。我拿一幅画出来,笑着说,这是我内心的上帝,我画了很久终于画成了。将画转过来,雷叫起来,这是霏儿!
〔实验小说,纯属虚构,一九九七年二月完稿于旧金山湾区。原载《橄榄树》 97年5月号〕
- Re: 博客01-23 咆哮posted on 01/23/2007
时间过得很快,我觉得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几乎来不及做了,而耐下心想一想,也没多少事,时间还有富余。也许就是要珍惜时间吧。我就要结婚了。而曾经深爱我的“哥哥”生着癌症。生与死其实是那么具体,让我想起里尔克的诗歌中常提到的意象:生与死在时间的河床上咆哮!
这是我在西湖边拍的水波和亭阁树木的倒影。
- Re: 博客01-23 咆哮posted on 01/23/2007
祝贺你! 有喜糖吃吗?
梦冉 wrote: 我就要结婚了。 - posted on 01/24/2007
谢谢LUCY!当然有喜糖吃哦,:)
结婚原是形式,就有很多形式上的细节。我是第一次做新娘,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做新娘,自然有很多具体的设想。现在还冷,先登记。婚礼和婚宴要等到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过了春节,先去欧洲蜜月旅行,顺带买些衣服等物品,:)。
【圣瓦伦丁节】
梦冉
哈姆雷特的沉思远离荒原和城池
手中的闪电 放逐思维
而神 堵在丰沃的伊甸园之门
赠羞惭的夏娃以玫瑰
玫瑰的清香是玫瑰的 插在静默的
夏娃发上
风云袭卷了整片草原的光芒
解释不了存在
因了存在 赠伊玫瑰之手
历久尚有余香
- Re: 博客01-24 从容posted on 01/24/2007
哇,祝贺,祝贺!咖啡店里又一位MM要进天堂了!只有我依然在地狱里快乐着! - Re: Happy Marryingposted on 01/24/2007
梦冉 wrote:
时间过得很快,我觉得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几乎来不及做了,而耐下心想一想,也没多少事,时间还有富余。也许就是要珍惜时间吧。我就要结婚了。而曾经深爱我的“哥哥”生着癌症。生与死其实是那么具体,让我想起里尔克的诗歌中常提到的意象:生与死在时间的河床上咆哮!
这是我在西湖边拍的水波和亭阁树木的倒影。
- Re: 博客01-23 咆哮posted on 01/24/2007
恭喜梦冉,我在瑞士也一边潜水一边等喜糖呦。
- Re: 博客01-23 咆哮posted on 01/24/2007
congratulations, mengran! - Re: 博客01-23 咆哮posted on 01/24/2007
Hope you can be a snow white forever.:) - Re: 博客01-23 咆哮posted on 01/24/2007
恭喜梦冉,欧洲好蜜月。
阿尔罕布拉宫及建筑师花园一定得去。
梦冉的伴侣是攻哪方面学问的呢?以后有问题还得请教。
这回在罗马,Tivoli的两个花园,一个Hadrian的,一个d'este。都
很好,是蜜月的佳去处。
两句诗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远方的祝福! - posted on 01/25/2007
谢谢诸位的贺喜!
阿尔罕布拉宫及建筑师花园在哪个国家的哪个城市呀?:)他是金融专业的学者,哲学方面也有领悟。
结婚,就象跳降落伞。:)与我而言,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冒险精神的。做为女人,为了家庭,要忍耐更多,付出更多,牺牲更多。也是进入红尘的具像世界,一切原来那么具体,有着那么多牵连。
【闲云野鹤】
梦冉
岁月如海砂,平凡漠然而坚硬,来自深深的海底,无不带着遥远的传奇,此刻划过我依然粉红的手掌,我微颤着感知悸动的心,柔得酸得轻轻地痛得我撒开所有的砂,不由地合上眼睛。等待这一刻宛然不能自己的感触过去。欲飞不能,方知泥足渐陷,种种牵绊是不能舍也舍不得了。低回长叹一声,幽微自闻。窗外的雨在一坡的翠绿里渐渐歇了,明月升起,月华洒在我片片折起的梦里。遥遥的海声传来,如美人鱼的曼唱,穿梭在透明的海藻,甜蜜而忧伤。
- Re: 博客01-25posted on 01/25/2007
恭喜梦冉要当美丽新娘. - Re: 博客01-25posted on 01/25/2007
梦冉 wrote:
谢谢诸位的贺喜!
阿尔罕布拉宫及建筑师花园在哪个国家的哪个城市呀?:)他是金融专业的学者,哲学方面也有领悟。
在西班牙,格拉纳达,Alhambra, Generalife. - Re: 博客01-25posted on 01/25/2007
恭喜楼主即将披上洁白的婚纱。
能看看您新买的香车么?上张照片吧,图个吉利。:) - posted on 01/25/2007
恭喜梦冉MM!
梦冉 wrote:
阿尔罕布拉宫及建筑师花园在哪个国家的哪个城市呀?:)
Si has muerto sin ver la Alhambra no has vivido.
If you have died without seeing the Alhambra, you have not lived.
在西班牙南部。一定要去哦!去西班牙度蜜月,太浪漫了!
结婚,就象跳降落伞。:)与我而言,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冒险精神的。做为女人,为了家庭,要忍耐更多,付出更多,牺牲更多。也是进入红尘的具像世界,一切原来那么具体,有着那么多牵连。
欢迎新同学! - Re: 博客01-25posted on 01/25/2007
这里好像是女傧的领地,但我喜欢热闹:)
梦冉,真诚地祝福你!有喜酒喝吗?我想你结婚对你哥哥是个莫大的安慰!也许这就是生活的常态:愉快和哀伤是如影随形的。 - Re: 博客01-25posted on 01/26/2007
恭喜梦冉! 快快把咳嗽养好,做个健健康康的新娘。
欧洲三月还比较冷,多一些时间在南欧吧,西班牙,法国,意大利南部度蜜月都应当很浪漫的。 - posted on 01/27/2007
谢谢楼上各位!
我刚去搜索了阿罕布拉宫,是摩尔艺术的圣殿,伊斯兰风格的建筑与花园。很是细致精巧,应该对我的品味,:)。遍野的熏衣草应在南欧?紫色LAVANDER,也曾在我的梦中出现。
哦,车子买的是银色的LEXUS,金色的要等到三月,等不及了。:)
看来,欧洲要经常去逛逛才好。瑞士,梵蒂冈,地中海沿岸,希腊。历史上最完美的文明盛景曾在希腊出现,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必定有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亚里士多德是一个奇迹。还有荷马,苏格拉底等,现在看来,都是奇迹。
而我这一次,更想做一次“感官之旅”,或者说“艺术之旅”:)巴黎是我的首选。
【盒】
梦冉
1。
夜行进着,悄微地,若永恒的香在铜炉里燃着。织赤的灰烬是那些图案以及大红的衣在雪地里呼啸而去,以感应歌舞的欲望。
2。
如果他是我,而我们全不相知,那么我是她。
3。
飞出月亮的蝴蝶与柔和的玫瑰,隔着整个春天,让人在漫长的下午安适地沉思着昨日,今日以及明日的甜美与死亡。
4。
灵魂呼吸在自由的时光里,与爱同行。
- Re: 博客01-27posted on 01/27/2007
刚看到这广告。祝楼主事业稳步发展,积极内敛,重视自我享受,顺滑宁静:
"第五代ES轿车于今年年初在美国芝加哥和纽约国际车展上首度公开亮相,ES350首次引入中国,这款车的目标定位是成熟、稳重的商务精英,他们的事业稳步发展、积极但内敛,重视家庭和自我享受,注重顺滑宁静的驾乘感受和豪华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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