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6G,我被空姐指引到一临窗的位置。
坐定后,看到窗外是飞机的翅膀。给桑原发短信:“大概两个小时后,你可以在双流机场拥抱我。”关了手机,将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开始白日梦游。
再睁开眼时,是空姐过来殷切地问是否需要毛毯,我接过那床腥红的薄薄软软的毛毯,展开来放在膝上。
突然闻到轻轻的古龙水的味道,这个味道很迎合我的嗅觉,我不由去寻来源,侧过头看到身边坐着一男人,中年的,着灰色毛衣的男人,脖子上随意地围着浅咖啡色的围巾。
看着很面熟,不由在脑里生出一句大熟话:“这个人我见过。”
他正在看《史记》,觉察到我看他,便说:“是不是觉得我长得象某人。”
我惊讶,他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他微笑了一下,说:“很多人说我长得象胡哥。”
我一下明白了这熟悉的感觉,虽然不怎么看新闻联播,但对胡哥也耳熟能详。怪不得看他眼熟,都这样端正,温和,有书卷气,只是更瘦,更有轮廓。
我调侃他,说:“长成这样,你应该很受欢迎吧?”
他说:“当然啦,你看胡哥多受人爱戴。”
说完后,他再次微笑,笑容散在他的咖啡色的围巾上。
空姐推来饮料,他要了矿泉水,我要了橙汁。
他说:“小丫头都喜欢喝橙汁,我女儿也是。”
这时我突然觉得他是正常的普通人了,因为胡哥,刚开始觉得他也是经常坐在新闻联播里的某个人物。
我说:“你女儿很漂亮吧。”
他说:“当然啦,很漂亮。很小的时候便跟着我四书五经。你看这类书吗?”
我说:“看的,也是很小的时候跟着爸爸一起看。不过,他不情愿的,他不喜欢我看这类书。说不能让我小小年纪,乱了思想。”
“你爸爸大概要将你培养成温室里的花朵。”
“那你想将女儿培养成哪里的花朵呢?”
“我跟你爸爸一样,也希望女儿是温室里的花朵,无忧无虑地生活。”
我不由想起苏东坡写给儿子的诗: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忧无虑到公卿。
我说:“可是,你依旧带着女儿看史书。”
“她和你一样,是自己愿意看啊,愿意陪着我坐在书房里一起看呀。她现在大一了,学了生物,交了男友,没时间再陪着我看了,你现在还看吗?”
“近段时间放下了,因为看这类书会让我想太多,很累,而且到最后,我认为经书不过在自圆其说,安慰着人们的焦虑。”
“那就是经书最大的功德了。焦虑,不是好感觉,偶尔能被安抚,就很好了。”
“从北京飞成都只需要两个小时,短途的飞行,你看《史记》这样的书,不会累吗?”
“呵,飞机上的时间都是我的读书时间,而我想读的也只有这类书了。你看《史记》最喜欢读哪段?”
我想了想,说:“货殖列传,让我看到金钱的价值。我现在觉得钱更能解决人类的安全感问题,更能表达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他有点惊讶 ,说:“何以见得?”
“这种事例,不胜枚举,你肯定比我见得多吧。”
他沉默下来,不再理会我,又埋头《史记》。
窗外的月,朗朗。北京初秋的月,真是好看。在云层上看,更觉得好看,飞机下,是一层厚厚的云,暗色的云。
飞机着陆后,我打开手机,竟然没有任何消息,有点失望,这是周五的晚上,以为桑原会有时间来接我。
此时,身边的中年男人合上书,从书中滑落一张名片,他看了看,递给我,我有点诧异,不去接过来。
他说:“不用害怕,你好象在梦游,我想参观一下你梦游的地方。”
我说:“可是那些地方好象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到达的吧。”
他又微笑了,说:“还不错,还懂得自我保护。”
这时,过道不再拥挤,他将名片收回去,独自离开。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6/2007
看来玛雅魅力不小呢,瞳瞳也被吸引到这来啦。 - posted on 02/06/2007
二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揣测起他的背景,应该有一点社会地位吧,至少事业小有成就,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如果身后没事业支撑,焦虑自然就会浮在脸上,而他看起来从容,平和,并且自信。
依稀记得他的灰色毛衣是三宅一生,咖啡色的围巾质地也考究。品味不差,品味这东西也需要钱来打造,钱应该不会太少吧。
可是怎么会坐经济舱呢?
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可笑,他的钱他的事业和我有什么关系。26F,26G,坐过太多萍水相逢的男男女女,飞机着陆,便各奔东西。
在机场出口,我停了三秒钟,确认了一下桑原真的没有来,便向机场大巴走去。正要买票时,钱包被一把抢过,我被这突然的抢劫愣住了,不相信在伟大的治安一向良好的双流国际机场,我竟然会被抢劫。
好在我一向冷静,遇事不会惊慌,此时的我,也没哭着喊着抓贼,冷静地回头,却看到桑原那张英俊的轮廓分明的脸,正冲着我挤眉弄眼。
美男就是美男,即使扮鬼脸,也这么好看。
我在网路上遇到的外地朋友,一说到巴山蜀水,就说这个地方养女人,男人就长得差了点。可是桑原,这个嘉陵江边长大的男人,却长得很好看,事务所的新进女同事,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在街上偶遇我们,还没打招呼,脸便刷地红了,躲开去,再抬眼羞怯地看他。另一个五十岁的女前辈,见过桑原后,逢人便说夏之薰的老公怎样怎样的帅,有人说,阿薰也是美女,她便毫不留情地说:“是啊,阿薰是美女,可是只是普通美女,放在春熙路就马上不见的那类美女,而她家桑原,却是帅哥中的帅哥,放在哪里,都能一眼捞出来的帅哥。”
事务所的女同事都八卦,最喜欢向我传递这类信息。我每每一听到便会回应:“那又怎样,我绝对不自卑,也绝对不为某位美女中美女让位。”她们便说:“你哪用得着自卑,我们羡慕你的,真心的那种。你要摘除自尊心,坚定地守着你的好位置,将你的大好一生押在这个好位置上。”我疑惑,问道:“你们这是鼓励还是讽刺啊?”她们回我:“我们这是祝福。”我只好说:“我很感动。”
我还在恍神,桑原拉过我的手,拖着我往停车场去。
一路上,他唱:“我们是小老鼠,童子军,真英勇。”
自得又欢快。
我说:“你唱这首歌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年前吧,你现在早已长成那支大笨猫了,我听着很羞愧呢。”
“老鼠也可长成猫的说。薰,那你这只还未变成笨猫的小老鼠来开车。”
我拒绝,说:“我无照,无技术。”
他一边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将我们两个开到沟里去。”
我只好去握方向盘,他坐在副驾上,为我调好座位,掠了一下我的头发,拍拍我的肩,说:“有我在,不要怕。”
中华车平稳驶上高速后,桑原说:“去拿个驾照吧,你这样的技术,几次课就能拿到了。”
我说:“成都这么小,不用开着车去吧。”
“可是如果我们开车进藏,你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开,累死我吧。”
“如果真的要开车进藏,我这技术,你敢让我开吗?”
“怎么不敢,出了差错,我们可以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我好感动。可我真的不喜欢机械的东西,怕它们让我懒惰,我喜欢走路,只要时间允许,我到哪里都愿意走着去。
他不以为然,说:“暴走族,你要随着时代进步啊。”
我得意,说:“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某天你小腹微凸,我还光鲜亮丽。”
桑原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撒娇说:“是啊,到时你千万别抛弃我呀,你不能始乱终弃呀,一定要对我负责到底呀。”
我大叫,说:“我在开车呢,别影响我,而且我又没怎么你。”
他坐正身,侧过头,对我正色道:“你还想怎么我,我全依你。”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花枝乱颤。
他说:“专心开车,不要招来警察,你可是无证驾驶,也不要真开到沟里去。”
“在我有限的开车生涯中,还没试过开到沟里去,要不今天试试?”
“你不用试了,昨天公司里几个人去东郊办事,中途,一个刚拿驾照的女同事一定要试车技,结果在过桥时,她打了方向盘忘了回,我们几个全都在沟里。大家从车里钻出来,面面相觑,哭笑不得。那个女同事到是先哭得梨花带雨,大家都不好再冲她嚷嚷了。”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6/2007
胡哥是谁?不会是胡主席?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6/2007
花枝乱颤
我觉得古人发明的这个形容女人大笑的词很奇怪。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6/2007
花枝乱颤
我觉得古人发明的这个形容女人大笑的词很奇怪。好像没有穿着衣服笑。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6/2007
July wrote:
胡哥是谁?不会是胡主席?
胡哥是一位台湾的笑星,电视上的,有点胖。
很可亲可爱,是不是?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6/2007
又双流机场,又嘉陵江,又中年男,又帅哥司机,楼上的好像把我的远忧近虑一网打尽了?原本并非都市言情的饭,但既然这天地人时全都对上号,我就跟定你这线了。
花枝乱颤,还是当年的口头禅有生命力啊,一定要用成都土话念, 重重的长长的拖出那两个an音。
胡瓜流行的时候,胡哥还在西藏站岗戒严吧? 九十年代初在香港卫视上人气很旺,估计现在被吴哥抢了风头。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6/2007
Who is 吴哥?
我如何这般孤陋寡闻?
WOA wrote:
胡瓜流行的时候,胡哥还在西藏站岗戒严吧? 九十年代初在香港卫视上人气很旺,估计现在被吴哥抢了风头。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6/2007
为什么是读《史记》?还读得煞有介事。这不应该是高中学生读的么?
玩笑,玩笑。写得有趣。 - posted on 02/07/2007
三
周六的清晨,我半梦半醒,听到小鸟在窗前叫喳喳,桑原在窗前轻声说:“嘘,小声点开会,我家阿薰还在睡呢,别吵着她了。”
鸟叫声仿佛真的小下去了。
卧室的阳台上种了两棵桂树,窗台上爬满了青藤,小鸟很喜欢到这里来玩。
我睁开眼,安静地看着他。很喜欢这样悄无声息地在看着他,享受着他带给我的头晕目眩。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上司召唤,去给一个官员作陪。
我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为他做早餐,他亦步亦趋,跟到厨房,冲了杯牛奶,看我为他煎鸡蛋,在旁边指挥:“三分熟就好,这几天我喜欢吃糖心蛋。”
我说:“晚了,已七分熟了。”
他嘟嘴,说:“七分也行,薰,本想如果今天没事,带你去龙泉山上玩。”
“男人嘛,事业为重,你又不是丢下我去寻欢作乐。”
“如果是呢?”
我扔下锅铲,张牙舞爪,朝他扑去,他赶紧抓过我的手,拥住我,说:“还不错,这种时候还记得心疼我,没有拿锅铲当武器。”
桑原走后,我又爬上床继续睡。朦胧中听到电话铃响,闭着眼去摸床头柜上的电话,刚一拿起,便听到大我四岁的表姐雷吟吟在那边说:“薰,快起床,我呆会儿过来找你。”
“大姐,这是周末呀,大清早的,不让我睡觉,来找我干吗呀?”
“找你玩。”
“我刚从北京回来,有很多脏衣服要洗,屋子也得收拾。”
“不管,三十分钟后,我到你家门口。”
我挂了电话,继续睡。
一会儿,门铃声大作。
我睡眼惺忪地去开门,顺便从鞋柜里抓出一双拖鞋扔给她。
她站在门口,冲我嚷:“你自己穿这么好看的优质拖鞋,干吗扔给我一双欧巴桑用过的拖鞋呀。”
“你是客人呀,不用这么讲究。”
“不行,我要穿你那双。”
“才不要呢,拖鞋和老公,一概不和姐妹混用。”
“内裤也不能混用吧?”她妥协,换好拖鞋,在我家东看西瞅。
“大姐,你来过我家N次了,怎么每次来都这幅德性呀?”
“你家客厅的繁花窗帘真好看。每次来,我都想趁你不注意给取下来拿走,我还看中了你床头前的那个泰迪熊宝宝,薰,何时送给我呀?”
我陷在沙发上,还在假寐,不过脑袋还是清醒的,于是问她:“大姐,我好象记得你姓雷呀,你才和雷锋同志五百年前是一家呀,我看中你家的古董花瓶,我可不可以拿泰迪熊换呀?我还看中了你家四百平米的大屋和屋外的私家草坪,我可不可以拿我这一百平米的公寓来换呀?”
她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如果你愿意,我也愿意的。”
“切,除非你发神经。”
她拉开衣柜,为我找了一套白色休闲运动服,让我换上,然后去找我的钱包,数了数里面现金的数量,确认了一下身份证在里面。便拖着我出门。
在楼下,我问道:“去哪里呀?”
“驾校。”
“你家不是有司机吗,干吗突然要学开车呀?”
“这是基本技能,迟早得学,早点学了吧。不过还得拉你一块学。”
“你干吗不去找叶蔓呀,她前段时间一直在嚷着学呀。”
“我要是找得到她,就不找你了,打她手机不接,家里电话不接,MSN上遇到她,跟她说话,也不搭理。”
“这不是她的风格呀,发生什么事了?”
雷吟吟说:“我估计她爱上另外的男人了。”
“切,不可能,她和程鹏飞结婚四年,从来没听到绯闻。”
雷吟吟说:“薰,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女人一旦一反常态,原因一般是男人。”
在驾校,填完所有表格,交钱时,我说:“大姐,既然我是舍命陪你,你帮我付钱好啦。”
“薰,我到是愿意帮你付,可是为了让你知道别人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我决定让你自己付。”
“你是别人吗,你可是嫁了个有情有义的大款和我有至亲血缘的表姐。”
“别废话,自己掏钱。如果你还象修微一样大,我愿意帮你付。现在你都嫁人了,并且自己也在挣钱,干吗要我付呀。”
“大姐,你嫁了大款,我却从来没享过你的福。我还逢人便说我有个大款表姐夫。不行,哪天潜进你家,将你的范怡文套装全偷出来解恨。”
“薰,我的衣服比你大一号,你穿不了。”
“我穿不了,可以送人啊,也可增肥去穿。”
“为了几套范怡文,你去增肥?牺牲太大了吧?”
“我不介意。”
最后还是得我自己付钱,从钱包里数出十七张一百大洋时,我真是很不情愿。我问:“可以刷卡不?”刷卡应该没这么心疼。
得到回答:“没有刷卡机。”
雷吟吟一把抓过我手中的十七张一百大洋,放在驾校老师等了半天的左手里。
交了钱,驾校老师给我们一人一本交通规则,让回去背熟,准备第一关考试。
- posted on 02/07/2007
四
从驾校出来,站在人潮拥挤的成都闹市街头,我要回家,雷吟吟拉住我,说:“我们叫上叶蔓,去双流找韩竹打牌。”
我拒绝:“我要回家洗脏衣服收拾屋子。”
“你又不是欧巴桑,不用将这些事总挂在嘴上。”
“大姐,你家有保姆,当然可以十指纤纤不沾水,还有,你不是说叶蔓找不到吗?”
“找不到总不能不找呀。”
雷吟吟拿出手机,不停地拨叶蔓的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让我恼火又担忧,不知道叶蔓这个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死党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她的初潮,初吻,初夜,都会告诉我,我自认为对她无所不知,现在对着电话那边的无人接听,我却不知所措。
无心再和雷吟吟纠缠,借口一大堆家事,将她甩在春熙路,便打车径直去叶蔓家。在她家楼下,用力地长久地按单元门铃,依旧无人接听。跑到花园里观察她家的动静,窗户开着,落地窗前还是挂着巨大的同心结。好象没什么变化,我期望着她无事,然后施施然地离开。
回家的途中,去家乐福买了排骨,藕,一些青菜。经过德庄时,闻到了火锅的香味,有点馋,这时才后悔刚才没有让雷吟吟请我吃火锅。虽然并不喜欢辛辣的食物,但在异乡时,还是很想念成都的火锅。
将该做的家事做完,已是下午四点,打开手提电脑,准备将审计资料整理一下。登陆MSN,看到叶蔓竟然在,给她打招呼,没有回音。她竟然连我都不搭理了,真是不可理喻。我发去消息威胁她:“如果再不理我,我会将你的一大堆情事写成帖,在天涯杂谈上发,让一帮流氓来丢砖。”
依旧没有回音。
电话铃响,是桑原打来的。
他说:“薰,我在西岭雪山,晚上回来不了,如果觉得孤单,可以叫修微过来陪你。”
我很失望,说:“我炖了排骨汤。”
“那你和她不要吃完了,给我留一些啊。”
电话刚挂上,我正在书房发呆,听到门厅有响动,出去一看,修微在那里换拖鞋。
我扶着墙,诧异地问道:“我还没请你,你怎么就私闯民宅呀?”
修微头都不抬,说:“这钥匙是姐夫给我的。”
修微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说:“姐,不要想歪了哦,姐妹的老公,我是绝对没兴趣的。”
我仔细打量她豆芽一样的身材,说:“你才十八岁,还没发育呢,这不是你的话题。”
“你十八岁可以谈恋爱,可以和男人聊这些话题,难道我不可以和女人说这个话题吗?”
她踢踢踏踏地将东西拧到卫生间,然后说:“有什么事,等我洗完了澡再说啊。”
等她裹着浴巾出来时,我的排骨汤已炖好了。
她埋头喝了一碗之后,对我说:“姐,你的手艺没有长进哦,汤还是这么淡。”
“有营养就行。”
她掏出钥匙,递给我,说:“上次走时,忘了锁在里面,只好今天又跑一趟。上周末,你出差了,我们学校停水,你也知道我洁癖嘛,不洗澡会死的,就打电话给姐夫,他在家里,不过马上要出去,他等我赶到之后,给了我一套钥匙,才出的门,我在你家洗了个泡泡浴。用的是客卫啊,我都没嫌脏,你可不要嫌我脏啊。”
“今天又停水了?”
“今天是有事情,顺便过来泡个澡。”
“那你怎么不去你吟吟姐家泡澡啊?她家的浴室有我的卧室大呢,浴缸也比我家的大两倍啊。”
“我和她不亲,她不待见我。”
“胡说,她今天还说愿意帮你付钱去学开车呢。”
“她只是说说而已,她现在对我挺敌意的,说我们这些小丫头都象狼。”
“你哪里得罪她了?”
修微说:“不是我得罪她,是她老公得罪她吧。听说她老公现在找了我的一个师姐做小蜜。”
我眼睛瞪圆,修微说:“姐,你不会单纯得相信那个开宝马的男人,这四年来只和我们的吟吟姐一个人上床吧。”
“可是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见那个男人开着他的宝马来接我这个师姐。”
“那雷吟吟也知道了。”
“我猜,她早就知道了吧,只是装着不知道而已。”
吃饭时,修微问我:“姐,你们小区里有宝马吗?”
我说:“好象只有几辆出没。”
修微环顾一下我的家,说:“是呀,你们只是普通公寓,不是高档社区,当然宝马不会多。呆会儿我们去散步吧,到隔壁的锦官花园去走走。”
“干吗去那里?”
“高档社区呀。”
“那又怎样?”
“去数数里面宝马的数量。”
晚饭后,我被修微拽着到了锦官花园。
修微每看到一辆宝马,奔驰,就将一个信封夹在雨刮器上。
我问:“里面是什么东西呀?”
“我的靓照和联系方式。”
我大惊失色,说:“你疯了吗?”
修微说:“才没有呢,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我们班的女孩都这样。”
“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呀?”
“有些女生是为了钱吧,我是想看看我有没有魅力。”
“你妈知道了会打断你的腿的。”
“你结婚前和桑原同居时,你妈也说要打断你的腿,结果还是好好的。”
“她是怕我腿断了,被桑原抛弃,还得她养着。”
修微一边放,一边说:“就是,我妈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我无法说服她,便问:“微呀,你这样放,有回音吗?”
“姐,我还是初犯,但我相信回音肯定有的,因为男人都是色狼。”
“可是你怎么确定一定是宝马的主人打电话来,如果是他的司机呢,或者是不相干的路人。你随便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丢出去,很容易招来坏人的。”
“那得靠我自己判断了,我对我的眼光还是挺相信的,是不是坏人,我能看得出来。”
我长吁短叹,说:“怪不得雷吟吟说你们象狼。”
修微毫不客气地说:“哪里象狼,根本就是狼。”说完,修微就咯咯笑起来。
在游泳池边,又停着一辆白色宝马,修微刚将信封放上,车的灯就亮了。我吓一跳,希望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是本能反应,因为确实觉得丢脸,人家一定会误会我和修微一样在兜售自己。不管修微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乐趣,这样的行为确实是兜售,赤裸裸地兜售。
修微拉住我说:“运气很好,竟然可以碰到车主。”她竟然停下来,要看车主的反应。我真是佩服她的心理素质,不同自主地对她说你还真是勇敢。
那个男人拿起信封对我们说:“这是放在我的车上的第九封了。”
修微问:“那你有打给她们吗?”
他问:“我为什么要打给她们?”
昏黄的路灯下,我模糊感觉到他是昨天飞机上邂逅的那个中年男人,一下觉得自己象个笑话,恨不得含冤自焚,赶紧转过脸去,期望着他没有认出我来。
修微问:“如果不想打给我,那就还给我吧。”
他将信封丢进公文包里,说:“我会打给你的,你等着吧。”
- posted on 02/07/2007
五
周五的下午,我在事务所里,从一大堆审计底稿中抬起头,看到窗外风和日丽,不由放下手上的工作,跑到走廊的尽头处,伸懒腰,然后对着天际的云发呆。
手机响了,桑原在那端说:“薰,我今晚没事。”
我想到那一堆底稿,知道加班也完不成,便说:“我也没事。”
桑原说:“那我五点半来接你。”
六点钟,我们来到德庄火锅,里面已人声鼎沸,不过还有一靠窗的安静的位置留给我们。
对着热腾腾的锅,我们要了啤酒,一个大杯,一个小杯。
两杯下肚,我再举杯,对着窗台上的雏菊,说:“两人对酌山花开。”
桑原夺过我的酒杯,说:“才喝两杯就胡话,快深秋了,哪有山花呀。山花都在春天开的。”
我抢回酒杯,说:“龙泉山上肯定小雏菊开得满山遍野,那也是山花,不只是春天开在山上的花才叫山花。”
他说:“是吗?那好,明天去石经寺,顺便在路上可以看看山上有无花开。”
我惊异,问道:“你何事要去求佛?”
他说:“我自己不能为的事,只能求助于佛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只是不语,没说不信。”
“那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你记得我大学的同学穆风吗?”
“记得,你最好的朋友嘛。”
“我和他毕业后就失去了联系,前几天竟然接到他的女友电话,说要离开他了,因为他生了很严重的病。然后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下,就挂了,我按着她打过来的号码再打过去,电话已关机。我去校友录上留言,希望能得到线索,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明天刚好是初一,我想去石经寺,为他求一好签。”
我们就着穆风的苦难喝酒,不小心就喝了两扎。再也撑不下去,买单后却忘了德庄有洗手间,直想着奔回就在附近的窝。
门一打开,我们便向卫生间冲去,他人高马大,跑在前面,我赶紧拉住他的衣角说:“女士优先。”
他说:“来,一齐进行。”
我说:“不行,好丢脸。”说着将他推开,他便到洗手池去尿尿。
桑原一边嘘嘘,一边说:“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和我大学的女同学邹礼贤便一起蹲在厕所里拉臭臭。”
我大惊,说:“什么?你还有这等艳事?”
“要不要猎奇一下过程?”
“你不得添油加醋。”
“没问题。在大学时,不知怎的,我和穆风常会在拉臭臭时相遇,我们都没有蹲着看报的习惯,于是有一天说这样蹲着太无聊了,他便突然编起顺口溜说:我蹲后,你蹲前,中间蹲着邹礼贤。后来,这位美女,总蹲在我们中间拉臭臭。”
我大笑,然后说:“如果我遇到邹礼贤,一定要告诉她,她在大学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桑原不以为然地说:“人家已嫁洋夷了,西风一吹,肯定不会受此打击的。”
第二天早晨,桑原早早醒来,做好早餐才叫醒我。我一边吃着抹了果酱的切片,一边对他说得买点水果鲜花。
一路上,桑原很沉默,神色凝重,握着方向盘的手,我感觉在微微颤抖。我侧过头看他时,很想将手放在他手上,给他温暖,让他安心,但却只是靠着车窗,看龙泉山上的草木苍郁,回想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境:
大二那年国庆,学校某个礼堂,因为有庆典,里面人山人海。在千万人中,我一眼看到了他,坐在离我最远的角落里,隔着那么多尘世的喧哗,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善良,清新,我都能知道我的心在向着他扑过去,毫不含糊。
隔着那么多的人,我也能受到他的回应。
这真是奇特的感觉,美妙得无与伦比。礼堂里那么多人,好象只剩我们两个人,在遥相对望,脉脉传情。
不曾想,一会儿,他竟然跳上舞台,拨着吉它唱了一首《青春》,唱之前,说:“献给一个刚才向我暗送秋波的女生。”
我又惊又气,甚至觉得有点无地自容,叶蔓在旁边问:“谁呀,这么好运气?”
这时,我才不确定,他要献歌的人,真的是我吗?
还好,真的是我。
桑原面庞白净,眼眸细长,鼻梁挺直,头发微卷,爱看书,爱在网上斗地主,爱在天涯杂谈丢砖,爱种花。他能量充沛,喜欢工作,喜欢交朋友,喜欢和一大帮狐朋狗友一起喝啤酒,唱歌,讲笑话……
和他在一起,是不会闷的,是自在的,是快乐的。
我还在走神时,车已到石经寺门口。在寺门前,我们买了香和烛。
桑原点香后,很虔诚地闭着眼许愿。
石经寺的树都朝着寺的中心生长着,近两千年来,这寺里万木蔽天,郁郁葱葱,灵气四溢,有诗云“遥望石经半天紫”。
我将鲜花插进花瓶,将水果放进果盘,也闭上眼,对着佛许愿,希望着家人朋友安康快乐,穆风能平安无恙。
回城的路上,我们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去草地上采雏菊。
桑原终于不再沉默,他说:“薰,我相信善有善报,穆风虽然防备心重,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对人也不热情,但他却是个善良的人,是个聪明的人,他不可以就这样早早死掉。”
我握住他的手,说:“你要相信生命的力量。”
为了缓和他的情绪,我说我来开车,他说:“真体谅我,第一次主动要求开车。”
在山路上,我刚将车开得平稳,对面便来一辆大卡车,我一下不知所措,桑原说:“你走你的道就好了。”
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短消息,桑原拿出来,打开来读:
“姐,上周五我们遇到的那个男人终于打电话给我了。”
刹那间,我的胃象被什么抽空,一下痉挛起来,脚不由自主将刹车和油门一起踏下,车一下飘起来。
幸好大卡车已过去了,不然我和桑原真的得同归于尽了。
桑原诧异,问:“你怎么了?”
看着前面直直的山路,路两旁的茅草,草上的小雏菊,我平静下来,说:“我没什么,怕修微这丫头出事。”
我将上周五的事,三言两语向桑原说了,桑原说:“你不用担心她,她人小心眼多,比你会拿主意。”
- posted on 02/07/2007
六
忍耐了几天,我终于还是打电话给修微,她在电话那端吃泡面,听到我的声音,也没停下,含糊地嗯着应付我,伴着吸面条和鼻涕的声音。
我只好直奔主题:“微,他约你见面?”
她好象什么都知道,问:“姐,你很好奇?”
“我是担心你。”
她使劲吸一口面条,含在嘴里,却口齿清楚地说:“姐,我虽然年幼,但不无知。”
“那又怎样?”
“他打电话过来,说,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她的手机可以告诉我吗?姐,他感兴趣的是你。我现在很后悔上次拉你一块去。”
我狡辨,说:“怎么可能?天都黑了,灯那么暗。”
修微说:“这才是我嫉妒的地方,我怀疑他对你是心灵感应,这么黑灯瞎火的场景下,他竟然能分辨出你来,而对我的靓照视而不见。不是说男人是视觉系动物吗?”
我无语。
修微将面条终于吸完了,放下碗,对我说:“姐,为了你好,也为了桑原哥,我没有将你的手机号码给他。”
我轻声说:“当然不能给。”
修微说:“姐,我真希望他看上的是我,当时光线模糊,但我还是能感觉他长得很好看,虽然是老男人了,但有钱有品味有内涵,声音很好听,希望他死心蹋地地真心爱我,每天开着宝马来接学校接我,让我那帮室友眼红死。”
我听不下去,打断她:“丫头,你好象得了臆想症。”
修微不以为然,说:“我才十八岁,未来有无限种可能,你不要小看我。”
年轻的生命,是充满着无限种可能。我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了桑原,一头扑进去,将无限种可能变成一种可能,只想和他在一起,体验一心一意,想要一生一世。
我挂了电话,看到台历已翻到十一月下旬,一年又要过去了,岁月真是如流迈啊,而我和叶蔓已三个月未见了。她坚持着对我沉默,仿佛早已忘掉我。
下班时,接到韩竹电话,问我家地下室空着的地方多吗?我说可能有三分之二空着。她说那你赶紧回家,我得搬张床放进去。
等她将那些床板堆进我家地下室,已华灯初上。我说一起吃饭吧,她却要赶着回双流,得去接女儿回家。
我问:“你老公在加班?”
她想了想,说:“应该在打牌。结婚三年了,他还象个小孩,只知道玩,家里的事,他都没管过。”
“上班,做家事,带女儿,你不是得忙翻?”
“是啊,武侯那套房的出租问题,都得我去做。这次租房的是川大的外教夫妇,他们的小孩不要睡这种高低床,我就得重新去给他们换一张大的席梦思。这张高低床只好拉你这先堆着,一千多块钱,可能就成废物了。”
韩竹浓密的头发挽成髻,细长的脖子上没戴围巾,在初冬的冷空气里,看着凉凉的。她解释走得太急,忘了围巾。
结婚前的韩竹,是个极其优雅的女子,正职是在机场做地勤,头发总是束在脖子以上,脸上浅浅的笑,第二职业是在夜总会弹钢琴,却不穿低胸的小礼服,总是穿着花色素雅的高领旗袍,头发依旧在脖子以上束着。她的脖子细长,一转头,一侧目,总让我想到美妙这个词。
她嫁的也是机场的地勤员工,结婚前,我看到了这个男人,对她说不要嫁,他的素养太差,配上不你,她说可是我爱的是他呀,不嫁他要去嫁谁呀。
我束手,让她嫁过去,三年来,她忙着工作,忙着生小孩,照顾小孩,我们有时半年都见不上一面,打电话只有几句问候,就匆匆挂掉。偶尔她会提起她老公,说是躺在沙发上,就着零食一张接一张看碟片,因为懒散,身体开始发福.
三年前,她看起来还是青葱少女,现在眼角已有细细的纹路。
好在她自得其乐,并不后悔。
- posted on 02/07/2007
七
这段时间的工作不是出外勤就是整理底稿,不是整理底稿就是学习,而且这个月的工作全是小项目,做起来很没有成就感,每次从底稿中抬起头来走神,都是对这个行业前景和自身前途倍感灰暗。
大学时,和叶蔓一起考了CPA,毕业后,她在事务所呆了一年,便转
战企业,而我却留了下来,理由是都是和数字打交道,在哪里都一样。
她离开审计这行时,我们做了一次谈话:
她问我:“你觉得作为一个注册会计师首先是要想着怎样为自己免责,还是要想着怎么去保护投资者的利益?”
我回答:“废话,当然先得自我保护,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你还去保护谁的利益!”
她说:“你还觉得你真能保护谁的利益?这一年里,我得出的结论是不要相信注册会计师是什么经济警察,在这样的人情社会和经济社会里,这个行业做不到中立,如果不中立,这个行业根本就没有意义。到最后,这行的最终目的就是注册会计师,投资者,企业三方风险平衡,而找到这个平衡点,就是我们要做的工作,不然就是审计失败。”
我说:“是啊,监管部门看起来好象也不力,其实他们比那些证券分析专家要专业地多,上市公司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并且明白,但国情如此,哪敢较真,他们都在和稀泥,知道你无论怎样跑都逃不脱他的手心,他们就一会儿收一会儿放,让大家都还能过得去,局面不至于失控。”
叶蔓说:“所以,我想离开。”
我说:“我还想再呆几年,看看有没有变化。”
她嘲讽:“你一直是个乐观的人,看人看长处,想不到看行业也看长处。”
“那当然,每个行业都有它的长处啊。”
“那好,你说说CPA这行的长处。”
我想了很久,竟然真的没有想出一条。
叶蔓叹气,说:“看来,你还真的寄希望可以从尘埃中开出花来。”
现在叶蔓在一家上市公司的子公司做财务经理,每天神定气闲地指挥手下们做这个报表,算那个数据,指挥完了,就坐在电脑前斗地主,聊MSN。而我还得经常外勤去数这家公司的木板,那家公司的钢材,碰到有毒的化学药品,常常担心一不留神就挂了,期盼着这样挂了算公伤,事务所得狠狠赔俺一大笔钱,让桑原开公司有第一笔起动资金。
圣诞节前的某个下午,我正在底稿中忙得不亦乐乎,雷吟吟打来电话说下班过来接我,有一个小型的聚会,主题是钢琴,能弹的都可以上去弹。
我说:“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拉韩竹。”
她说:“韩竹有时间,我就不找你了。”
“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就你这个当少奶奶的清闲。”
她也大言不惭:“女人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我只好答应她,反正工作也烦,还不如出去玩玩。
六点,雷吟吟家的宝马准时停在事务所楼下。拉开车门,坐上去,看到她竟然穿着黑色的露背晚礼服,脚上还踏着一双金色的摩登舞鞋。
我说:“你这是去舞会的装备。”
她说:“前男友的场子,我当然得风骚一点。”
“你穿成这样去见前男友?你老公知道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没有时间来管我的事。”
我看着我的高领毛衣,牛仔裤,厚厚的羽绒服,问她:“你想拉我去陪衬你吗?”
她递给我一个纸袋说:“里面是给你准备的小礼服,呆会儿去洗手间换上吧。”
我推开,说:“不要,我就要穿成这样,去丢你的脸。”
她毫不在意,说:“如果你真的丢了我的脸,我可以装作不认识你。”
在酒店大堂,雷吟吟连拉带拽,将我拖进洗手间,逼着我换上她准备的小礼服。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性感得要死,肩上连一根小细带都没有。她说:“你的肩和背很好看,当然得秀出来,我特意选的这套带出来。”
我犹豫,问道:“可是我穿成这样,要给谁看?”
她一边帮我拉拉链,一边说:“就知道你要犯死相,虽然在你眼里,你家桑原身上全是优点,无可挑剔,但也不能一叶障目啊,这世上,到处都是优秀的男人。”
二楼的酒吧,雷吟吟一进去,就马上将大衣脱了,她示意我将外套也脱掉,我说冷。她白我一眼,说暖气开得很足,你小心别热伤风,便扔下我寻欢作乐去了。
我找一个角落坐下,一时间不知要做些什么。
这些天一直埋头于那些数据,好久没有来这种地方,今天坐在这里,听着糜糜的音乐,看着那些衣香缤纷的帅哥美女,竟然有仿若隔世之感。
酒吧的暖气确实很足,这时服务生过来对我说可以将我的外套拿进贮物柜。我只得脱下羽绒服交给他。
八点,有人上去弹开场曲,竟然是我耳熟能详的《致爱丽丝》,雷吟吟和一个男人在琴边随着音乐跳起华尔兹。她的裙摆飘荡着,金色的鞋踏着舒缓的节奏,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我在角落里看得呆掉,这样的美人,当然可以穿华服,坐香车,住大屋。好看的外貌,本就是上天赐于的宝物,当然可以用它获得财富。虽然一直不喜欢雷吟吟的丈夫杨荻,觉得他长得太平常,为人太沉闷,好象除了有钱,简直一无是处。但是我感谢他,愿意给雷吟吟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的美人,是应该养尊处优。我无法想像,雷吟吟象我一样在到处是灰尘的库房里,挑挑拣拣,爬上爬下。也不愿意看她朝九晚五,挤公车,被流氓非礼。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间,我的左眼跳了一下。我揉揉,还是跳,一直跳,跳得我只能闭上眼。
- posted on 02/07/2007
八
我闭上眼,眼皮还是在颤抖,脸颊开始发烫,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
我怀疑我真得了热伤风,拿红酒杯贴住脸颊,依旧不解这热的恨。睁开眼发现斜对角是到露台的门,便踉踉跄跄向露台去。
成都虽然是南方城市,但北方人冬天到了这里也会觉得冷。蜀地四季分明,春天杨柳青青,夏天郁郁苍翠,秋天芙蓉盛开,四十里如锦绣,而深冬的风,潮湿冰冷,此时正缓缓地掠过我裸露的肩。
“站在这里,不怕冻着吗?”一个温暖的声音。我还没回头,便被披上一件棕色羊绒大衣。
古龙水的味道飘来,我知道又遇到了那个飞机上的中年男人,他现在就站在我身边,笃定地望着我,我对着他无声地笑,有点没心没肺。
时光仿佛停滞下来,我的心跳得很快,这样的感觉,仿若八年前初次见到桑原。
我从没想过这一生,不会再为别的男人心动,但我并不希望再遇到让我心动的男人。我不喜欢混乱的男女关系,不喜欢背叛和被背叛,不喜欢抛弃和被抛弃。
我一个大学的学姐,经历过各色男人之后,对我说:“越往后,越对恋爱的游戏规则轻驾就熟,越以为能收放自如,可是我知道我越来越掩饰不住心慌和麻木。”
学姐不喜欢这样的她,我也不想有这样的时候。
所以,八年来,我再也未东张西望地留意过别的男人,自然地跟着桑原向前走,不再环顾左右。
一只黑色的猫猫沿着露台的栏杆向我们走来,走到我们面前时,冲我们望了一眼,又慢慢向前走。昏暗中,我看到它的眼闪着宝石一样的光。
中年男人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再见到你,是不是还是放你走。”
这句话,让我知道了他在男女交往上面的娴熟。
我提防起来,问道:“对我有兴趣?”
他直言不讳:“是啊,有兴趣。”
“为什么会对我有兴趣,以你的自身条件,应该有很多聪明美丽的女人为你自荐枕席。”
他说:“商人也会重视没有利益的缘份。”
我无言以对,确实,象我这么平常的女子,他确实无利可图。
他直视我,问道:“那天你身边的那个向我自荐枕席的女孩,年纪那么小,是你什么人?”
“表妹。”
“为什么不阻止她这样愚蠢的行为?”
“愚蠢?这世上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象你女儿那样,有一个富爸爸。”
“你妹妹很需要钱吗?”
我摇头,说:“还好,她父母都是医生,她大概只是想玩。我相信她有理性,不会玩过火。”
这时阳台上又过来一只灰色的猫猫,走到我们跟前,冲着我们喵了一声,我伸手去抓它,它再喵地一声,就沿着栏杆走掉。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夏之薰。”
“很好听的名字,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摇头,说:“不想。”
他愣住,问:“怕我?”
“是的,怕你,所以,只想和你擦肩而过。”
他定定地看着我,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在他的注视里有点窒息,但依旧坚持着不再说下去。
他说:“好吧,那就擦肩而过吧,以后不要穿成这样了,感冒了还在其次,被色狼盯上就麻烦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等我缓过神来,发现身上还披着他的大衣。
午夜时,终于曲终人散去。雷吟吟看着我手上的男式大衣,问道:“怎么,出来玩一次,就有了艳遇?”
“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怎样还回去,但也不能带回家让桑原看见,所以,可不可以放在你那里?”
“你不想和桑原吵架,难道就让我和我老公吵,薰,想不到你这么恶毒。”
我只好拧着这件大衣回到家。
好在桑原还没回家,我赶紧找个角落将它藏起来,在上面放了很多准备淘汰的旧衣服。最后坐在客厅里,望着午夜里的电视购物频道,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好象真的去偷了欢。
我正在发呆,听到门被敲得山响。
我赶紧去开门,门外竟然有三个人,都一身酒气,桑原被架在中间,另外两个人见门一打开,将桑原扔进门内,便摇摇晃晃地走了。桑原便象一滩烂泥一样,顺着门口的鞋柜软下去。
桑原因为业务上的原因,常喝酒,但适可而止,从没烂醉成泥。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上沙发,等我去卫生间拿湿毛巾出来,他已吐得满客厅都是,那一刻我沮丧之极,也奇怪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胃,可以吐出这么多难看的东西出来。
客厅里全是难闻的气味,我喷了很多空气清醒剂,也没能压住。
夜深了,我也累了,不想再折腾,找出旧报纸,盖在那些脏东西上,然后倒在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桑原已将报纸连同他吐的那些东西用拖把拖进卫生间里。我还未惊叫出来,客卫的下水道便被堵得满满的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SORRY。”
我叫他先去卧室的卫生间泡个热水澡,我去厨房为他冲了一杯热牛奶,递在他手里。
然后我开始想办法捅厕所。我们都没有捅厕所的经验,折腾了好多方法,都不见效,我记起在报纸上读到的可以用几条泥鳅来钻通,赶紧跑到市场去买了几条来,将泥鳅倒进去后,高高兴兴地坐在客厅里等消息。
一个小时后,我和桑原再进去看,这些泥鳅全醉死在烂泥里。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7/2007
这里还没有小说连载。welcome to cafe.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7/2007
我的雨刷上被夹过N次以上的花花绿绿的传单,每次也都留有醒目的电话,三次是警察局停车罚款,五次以上是Pizza 外卖,十次以上是印有俏佳人的促销广告…….只怪天性悲观,我只挑了警察局的号码回电,是不是因此错过很多美丽的机会啊?
July, 吴宗宪更通常地被叫宪哥,不过相对而言,我还是怀念胡瓜,吴的搞笑太直露了点。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7/2007
宪哥我也不知道,算了,知道哇哥就行了:)
WOA wrote:
July, 吴宗宪更通常地被叫宪哥,不过相对而言,我还是怀念胡瓜,吴的搞笑太直露了点。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8/2007
好看!
打印了, 周末慢慢再看!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10/2007
作者也曾迷過亦舒嗎?有她的影子.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10/2007
亦舒的书,我几乎没看过.
春节了,云游去,春节后再来更新了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春节合家欢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10/2007
过节还早得很,楼主不继续,只让我们一心一意欣赏春晚了?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10/2007
写的真的很好。喜欢。
期待下文。 - posted on 02/23/2007
九
年终这段时间,事务所忙得热火朝天,我没有时间再在家里耽搁,还得赶去事务所,那些工作底稿以惊人的速度在疯长,象三月的野草一样。
桑原说:“你别管了,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好歹我也是个学工科的,还硕士呢,不能被一个下水道给难住了。”
他一宿醉卧,泡了一个热水澡,也没有恢复过来,看起来很疲倦,眼睛里有血丝。
我走过去,将头靠在他肩上,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喝这么多?”
桑原拥住我,说:“昨天在同学录里得到穆风的一点消息,的确生了很重的病,需要很多钱,需要可以换的肾。可是这家伙好象已对自己放弃了,他关了所有的电话,一个人跑到某个地方躲起来了。”
“他可能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他这样我更担心他,不知他孤单一人,这样混吃等死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我的心一阵紧缩,记忆中的穆风虽然少言,但一说话必能说到重点,很少笑,但一笑起来就很灿烂,就象春天的山花。大学时,我和桑原约会,偶尔他也会到场,但并不觉得自己是灯炮,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和我们一起愤世嫉俗,一起探讨打麻将如何偷牌作弊,一起坐在春熙路上看美女,然后说他不要急着交女友,他要享受这个人尽可妻的时候。
没想到这样的男生,竟然会遭遇如此磨难。
遇到这种无力的时候,我就会在脑袋里冒出一句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桑原紧紧地拥住我,一滴温热的泪落入我的发迹。
但我顾不上别人的苦难了,我得去工作去挣钱养自己。出门便遇到了一辆公交车,我丢进去一个硬币,找个位置坐下后,暗自得意,今天又可以省去十元打的费。
有时省十元钱比挣十元钱更容易。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得过且过,父母叫我要树立远大理想,当时给我的范畴是科学家,作家,画家,医生,老师之类,我对这些都无兴趣,因为缺乏想力,那么小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可以带给我什么样的乐趣。为了敷衍父母,我随便选了作家作为人生目标。可是老妈不喜欢我这个目标,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不停地告诉我作一个女作家人生有多少不幸,情路有多么坎坷。我淡淡地应付她,说:“我不一定成得了的,那得靠天赋,靠才华,还得有毅力,我好象并没有这方面能力,你不用过于担心。”
我知道自己是个喜欢随心所欲的人,可很小就明白,随心所欲,根本是在掩耳盗铃。人是生而自由的,而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所以,我遵从这世上所有的规则,不愿意顶风作案,不想自讨苦吃。
高中时,读到《史记》中的《货殖列传》,很喜欢这段“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势益彰,失势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夷狄益甚。谚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
所以,考大学时,去学了财经,希望着离金钱近一点。非常喜欢理财这个词,你不理财,财不会理你。
因为当初的想离金钱近一点,如今,我常常会在一大堆底稿中抬起头,茫茫然,觉得怎么我活着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不知道这样累,这样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行业有着太多的令人失望、心凉、悲愤和无可奈何,这些客观存在我们控制不了,也改变不了。
因为做了这行,常会对自己的生命存在的意义思考,难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做这些无用的事吗?生命到底是什么呢,我来到这个世上,到底有什么使命,还是只是来快乐地或者悲凉地活着。
还好,有桑原在身边,不然我常觉得,某天,我会在这些底稿中突然抓狂,然后崩溃掉。桑原,他让我还能感受到人间气息,以至于睡觉时,也得紧握着他的手,才睡得安生。
曾在MSN上和朋友探讨人生什么最重要,他说聪明漂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愉快。这一点我非常认同,虽然我被这个职业折磨得面目全非,聪明和漂亮好象早已不属于我,但还好,我还未丧失去愉快的能力。
到事务所后,得知一资深同事已于昨天辞职,我的心忍不住再一阵悲凉。打电话给他,已关机。
整个下午我的心情都沉浸在这悲凉的气氛之中。客户那里一直在停电,这不能埋怨客户,它绝对不是有意为难我,成都的电力到了冬季就供应不足。我被冻得直哆嗦,还根本没有办法工作,因为进不了客户的系统。打电话给同事诉苦,他笑称这属于审计工作受到限制,应该发表无法表示意见。
晚上十二点,还在加班,忙里偷闲,我打开MSN,那个辞职的资深同事竟然在上面。
关切有时是不问,但我忍不住不问。
他给我答案:“我不知道中国注册会计师的前途是什么?同样,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是什么?元旦过后,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也就三十岁了,我想有一个新的开始。这个行业,我已将最好的青春岁月献给了它,我不后悔,但我现在想去寻另外的人生了。”
和他聊完已是零晨一点,我还坐在事务所的窗前,身边全是埋头苦战的同事们。
突然我很想听到叶蔓的声音,给她打电话,还好,她没关机,依旧不接我电话,我一遍一遍地打,固执地拨着她的号码。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冷冷地在那端问:“什么事?”
一刹那,我怔住了,这个女人真的是我若干年来最好的朋友吗,我只好说:“没什么事,问候一下你。”
她依旧冷冷地说:“深更半夜的,问候我?这时你该去问候你们老板。”
说完,她就将电话挂断。再打过去,盲音一大片。
站在事务所的窗前,看着外面还未熄掉的灯火,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 posted on 02/23/2007
十
叶蔓是独生女,但并不妖弱。
她常说正因为她是独生女,没有可以依靠的兄弟姐妹,所以,自己得更独立坚强。
她和我一样,大学一毕业就嫁人,但原因不同,我早婚是因为早早遇到了想要嫁的人,再等下去,也不会嫁别人,还不如早点嫁了。她早婚,是想早一点有一个人来分担她的责任,程鹏飞是她从众追求者中选出来的,不是独生子,有哥有姐,家境不差,是律师,职业不差,外表很斯文,脾气不差。
叶蔓对我说,她对婚姻的要求很简单,一个宽厚的老公,和她一起孝敬父母,在一起有话说,晚饭后挽着手去散步,生一个小孩,然后有钱有闲时一起出去旅游。
她的婚姻生活一直平静,程鹏飞是个非常温和的人,但有点少言,她住的小区和我家只隔着府河,有时我可以在楼下看到他们在河对岸一起散步。
后来她和我聊到人生中的重点时,她排序为第一是父母,第二是还未出生的小孩,第三是钱,第四是女友,第五是男人。
我竟然被排在程鹏飞的前面。惊异之余,问她为何,她说:“男人在我人生中本来就不重要。”
刚大学毕业时,叶蔓罗列自己的愿望:赚很多的钱让父母周游世界;遇到适合的人过一辈子;找家有诚信的会计师事务所做审计;每周都能有两天休息日;经常能有时间看书和看电影;能到世界各地每个美丽的地方呆上一阵子……
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半,虽然没有赚很多的钱让父母周游世界,但她每年总会抽时间陪父母在国内旅游一次;已遇到了合适的可以过一辈子的人;审计早已放弃,现在都不后悔,提起我的工作全是不屑,认为我全在做无用的事;她现在几乎每周可以休两天,当然有时间看书看电影;最后一个愿望,以她现在挣钱的速度,肯定还没实现。
她过得应该比我轻松,想不通她为何变得如此冷淡,即使是另结新欢,也不用冷落旧友啊。我拼命搜索,都没找到我开罪她的证据。于是自己饶恕自己,认为是叶蔓自己发了疯,想要将我抛弃。
抛弃这个词,想起来都让我生生地疼。
圣诞节前一天,我接到驾校通知,第二天去笔试。
天哪,我忙得四脚朝天,早将这档事忘得一干二净,那本交通规则书,我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手忙脚乱地找出来,逼着自己在平安夜背了一遍,桑原在旁边给我讲了一遍车的那些机械结构,叫我不要怕,要相信运气和自己的记忆力。
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地被拉到车管所。没想到考车的这么多,排队得排到十一点。在寒风中一起等待的人好多都还在背着那些信号灯,处罚条例,我想到那一大堆工作,心急如焚。
这时手机响了,竟然是叶蔓。
我刚接通,便听到她在那端说:“是我。”
我说:“我知道。”
“我猜这时的你,可能也想换个工作,我们集团另一个子公司在招财务经理,下午两点你去试试吧,祝你好运。”
说完,她竟然连圣诞快乐都不说,就挂了电话。
在寒风里,我再一次思考我的行业,我要在这里坚持下去吗?还是有机会时,就出去透透气。
但叶蔓既然开口了,不能拂了她的兴,去看看吧。
上午十一点,终于轮到我进去考试,在电脑前按那些按钮时,一直凭着直觉,但还是相信着自己的选择。不愿犹豫,没有检查,就提交答案,一看,竟然是一百分。虽然和九十分没什么区别,但这个满分还是让我暗自得意。
下午两点,我到了那家公司,接待小姐听说是我,便说你直接去找总经理吧。
总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挺有轮廓,但总觉得精神上有点累。他叫我坐,然后说:“业务上,就不用多聊了,你是叶蔓推荐的,知道你有那么多证书,知道你的执业经历,我想你一定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的。”
我有点莫名其妙,问道:“那我们谈什么?”
没想到话题挺多,他和我聊时政,聊红楼,聊上网。
甚至聊到天涯杂谈,我惊异,他也有时间去那里玩。
他解释:“那里是个人龙混杂的地方,挺有趣。”
我说:“我老公也喜欢去,不只他喜欢去,他身边的朋友也喜欢去那里玩。”
“你老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想,说:“很帅,很聪明,很善良,很优秀。”
他笑起来,说:“你还真是敢表达,这些好词全都给了他。”
我大言不惭,说:“这些词还不足以表达。”
他若有所思,然后说:“我前妻原来对我也这样的,几年前的我也很帅,后来我得去医院换肾,她便离我而去了。不过还好,在医院期间,我遇到了很多病友,虽然他们出院出,有些人自暴自弃,有些人积极进取,但我却平和下来,依旧做平常的工作,希望再遇到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女人。”
“没有再去找过她吗?”
“逝去了的缘份,是回不去的。”
“不怪她吗?”
“她那么年轻,我不能掠夺她的幸福。虽然生病是命运,但我不能因为我的命运,去拖累她的命运。况且我挺喜欢现在的自己,没了野心,简单快乐地生活着。”
我想到穆风,这个独自呆在某个角落里,放弃了自己的人,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会孤单吧,会凄凉吧。桑原一想到这样的穆风,就难过,可是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关切地问他:“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他笑笑,说:“目前还没排异反应。”
和他聊了一下午,我都忘了我是来应聘的。走出他的公司时,已华灯初上。反正已耽误了一天时间,索性再在街上走走。
桑原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棕南。
他说那你在那里等我,我来接你,不能让你圣诞夜一个人过。
这时从我身边呼啸而过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孩,戴着各色圣诞帽,脸上都洋溢着单纯的笑。看着他们,想到七八年前的我,仿佛已是前生。
时光真是公平的,任谁怎样挣扎,都逃不出去。
时光也是不公平的,它给有些人多,有些人少,我不知道穆风还有多少时光,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光。
- posted on 02/23/2007
十一
第二天一到事务所,就接到客户电话,他们今天盘点,叫我过去监盘。
库房在郊县,坐在车上,想到那满是灰尘的角落,看着自己一时兴起穿的白色大衣,觉得自己真是不走运。
打开车窗,迎着冷冷的风,想起一首好久没唱过的歌《在路上》:
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为不安分的心/为自尊的生存/为自我的证明/
路上的辛酸已融进我的眼睛/心灵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坚定/在路上/用我心灵的呼声/在路上/只为伴着我的人/在路上/是我生命的远行/在路上/只为温暖我的人/温暖我的人。
我做这行真的是不得已吗?几年来,身边的同事来来去去,在这个行业里出出进进,结果我一直坚持下来了。尽管一直被叶蔓嘲笑,觉得我在浪费光阴,可是我还是坚持下来。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有坚强意志的人,我也不知道我要坚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坚持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我仅仅是一个被命运推着走的人而已。象大海上的孤舟,因为没有谁的指引,只有顺着风飘来荡去。
中午吃完饭,盘点开始,从那些堆积如山满是灰尘的存货间来来往往,确认着它们的数量和质量。因为客户的资料准备得充分,存货也堆得整齐,盘点终于在下午六点完成。
我将所有的资料收拾好,并将明细表拷给客户,让他们为年报审计做好准备,又和财务总监沟通了一下,已是晚上七点。
坐在返城的车上,外面已是漆黑了。
很累,也很饿,急着回城,怕误了班车,连一个面包都没顾上买。
车有点破旧了,空调坏了,座位也有点破。我顾不上冷,开始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接到昨天那家公司总经理的电话,他说:“和你聊天太愉快了,怕我成了你的上司,以后有机会聊天就没有这种气氛了。我更想和你做朋友,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其所能来帮你。”
一时间我不知道他是客套还是真诚,只好礼貌地说谢谢。
挂了电话,脑袋清醒了一点。
想到第一次想从审计这行业开小差,结果被拒,无论怎样被拒绝,总是让人难过的,自尊心难免会受到伤害,尽管可以装作不在意。
忍了几分钟,还是给打电话给叶蔓,竟然响了一下她就接听了。
我说:“没想到我会被拒绝。”
她在电话那端,依旧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外面招财务经理开出的条件是本科以上学历,八年以上财务管理工作经验,有会计师且CPA资格,有大型上市公司财务管理经验,精通国内及香港相关会计制度及法规;精通现代企业财务管理方法,熟练管理公司的资金运营,进行成本核算、监督及管理公司财务状况;熟练掌握会计电算化知识,能独立地运作公司的财务会计制度;良好的英文及粤语沟通能力。”
我还没等她背完,便打断她问道:“你想换工作吗?对这些东西倒背如流?”
她说:“我是在拈量你的份量。你的工作经历根本不符合,还是老实地呆在事务所努力工作,等着升职加薪吧。”
我气道:“一个财务经理还不到五万元的年薪,凭什么条件这么坷刻?”
“看来你真的在这行呆久了,脑袋越来越不好用了,僧多粥少,人家当然可以坷刻啊,其实这些条件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融资渠道,这才是关键。”
我突然觉得,昨天那子公司的总经理,看似漫不经心地聊天,肯定在打探我周边的人的状况,了解我的社会背景,判断我有没有帮他融资的可能。后来大概觉得我不能帮他融到资金,便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我。
我将那个总经理的话告诉叶蔓,她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要太恶意揣测他,他的话可能是真诚的。我们这家公司,经营效益一向不错,资金能良性循环,银行和我们合作得很好,不太需要财务经理出面融资,集团的财务总监能搞定资金上的事。”
我说:“哦,原来我是小人之心。”
她在那端毫不留情地说:“难道你以为你还是君子,做了审计这行,能成为君子吗?”
叶蔓此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将我呛在那里。我缩在位置上,觉得自己一身麻木,手脚冰凉,不能动弹。
我知道我肯定又生病了。
长期加班,长期伏案,长期用手提,使我经常腰酸脖子痛,常让我觉得整个人就象是快到报废期限的废品。为了缓解这种状况,我只要有时间,就到处走走,或者去健身房跑步,舒缓一下筋骨。我现在只有在跑步机上流着汗,才觉得自己的身体的零件是健康的,可以正常运转的。
我摸了一下额头,有点烫,头有点痛,还好,还很清醒,估计能撑到回家。
一回到家我就卧床不起,第二天就被送到医院去打点滴。
桑原守在我病床边,愁眉不展,我摸着他的头,安慰他说:“没关系。”
桑原说:“如果我可以养活你,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说:“你早已可以养活我,我要活下来,只需要很少的钱就行,我可以吃得很少很少,靠着喝水和光合作用来生存的,可以不买衣服,不泡吧,不去旅行,这样我的生活成本就很低。而且我不并喜欢象雷吟吟那样过奢侈的生活,那种生活方式不适合我的。可是,我总得要工作的,不然辛苦拿这么多证书,全成了废纸。”
他将我的手放在掌心,紧紧握住说:“可是你太累了。”
我笑笑,说:“没关系,我还能承担。”
这时,他手机响了,北京的上级官员要去九寨过元旦,上司安排他去作陪。
这么冷的天,竟然想到去九寨,这北京官员还真不怕冷。
他挂了电话,满脸愧疚地看着我。
我说:“你去吧,又不是什么大病,在医院呆两天就好了。”
他说那你叫修微来陪你吧,她刚好放元旦假了。
病室外的几株腊梅开得正欢,香气飘进室内,我深呼吸几下,希望赶走医院里的药水味。
很不喜欢来医院,总觉得人一旦进了医院,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医生看我们都成了商品。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成了妇产科医生,某天我去她医院找她,她正从手术台上下来,一边走一边骂:“又不是你一人会生孩子,这世上的女人都能生,就你能喊,就你觉得疼,就你娇气。”我在旁边听得心寒,赶紧阻止她,说:“是啊,这世上的女人都能生孩子,可是都会疼啊,人家多喊两声,你就任她多喊两声吧。”
医生看多了病人,内心早已麻木,早已不能体会躺在病床上的人,多么孤单和无助。可是不喜欢又能怎样,我还是得偶尔进来看他们的脸色,听他们的命令。
修微守在我的病床边,一边听MP3,一边看着一脸苍白的我,然后说:“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我绝对没有耐心陪着他一起成长一起挣钱,我要一步到位。”
“是什么刺激了你,让你更进一步坚定自己的想法?”
“是你啊,生个病还得住这样普通的病房,大冷天连个空调都没有。”
我气道:“我还是病人呢,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她去摆弄朋友同事送来的鲜花和水果,找出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说:“姐,你去偷情吧。”
她又发奇言,我赶紧阻止:“掌嘴,又胡说。”
“姐,我是说真的,桑原哥丢下生病的你,去九寨玩,就凭这点,你就可以去偷情。”
我说:“那好,那找个什么样的人去偷情呢?”
她想了想,说:“是啊,这世上,比桑原哥帅的男人已不太多,还要让你遇到,不太容易,如果随便找一个,被他逮住了,他肯定会说,这种货色,你也上?”
我一个枕头丢过去,只打掉了她手上的半个苹果。很想将她打得满地找牙,可惜手上还插着针管,行动不便。
这时外面有放礼花的声音,烟花的色彩闪烁着来到病房内。这已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十一点五十分,一年又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又要来了。桑原打来电话,说:“薰,新年好!”
“是啊,新年好!”我对他说,然后对修微说,对父母说,对哥哥说,对叶蔓说,对韩竹说,对这世上我所有喜欢的人和所有喜欢我的人都说:
“新年好,在新的一年里,你们要快乐地生活。”
新年的钟声响起那一刻,突然想到飞机上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的面容已模糊,但还是在心中默默地对他说了声:“新年好!”
- posted on 02/23/2007
十二
每年的年初几个月,都是事务所最忙碌的时候,从医院出来,我立即开始投入火热的革命工作,出年报的时间不等人啊。
上司又丢给我一个新客户。这段时间,每次接到新客户时,我都希望是叶蔓所在的那家公司,我很想趁此机会将她查个底朝天,省得她总在我面前这么拽。
一大早,我就赶到客户那里,财务经理将我领到资料室,对我说:“这是股份公司和子公司及各地分公司的全部资料,你先看看,我得去银行一趟,如果有不清楚的先问问我的助理,她去年才来,可能只清楚这一年的帐,涉及以前年度的,你就等我回来吧。”
我看着几大柜子的原始凭证,总公司,子公司、营销部,各家的帐本、各种日报、月报这些乱七八糟的纸片,心情真是跌到谷底。我怎么总得在这些废纸片里寻找我的出路啊,我得不停地弄清它们的来龙去脉,知道它们记录的数字和实际情况到底有多大差距,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我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基本上将公司的大体情况弄清楚,并简单画了组织结构图,弄清了中间的资金渠道,人员在怎样关联。
吃完午饭,我继续看着股份公司这一大屋子的资料,挑自己认为重点的看,看这公司是怎样建立的、是何时股改的?或者一建立就已经是股份制,是否符合公司上市条件,其利润水平怎样,有无优势产业……这些东西都是我脑袋里的固定模块了。
下午五点,财务经理还没回来,助理过来问我:“你要加班吗?”
“加班?”弄了一天的资料,我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
助理冲我笑笑,说:“我们公司是朝九晚五。”
哦,我明白了,他们要下班了。在事务所工作,我几乎没享受过这样准点下班的待遇了。我也很想趁今天享受一下这种待遇,但是时间不等我,手上的工作太多。不过我已不用再呆在这有股霉味的资料室里,将他们的财务资料拷进我的手提里,我打的回了所里。
同事们都在埋头苦干,有些人已在这里战斗了几天几夜,眼圈全是黑的。
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完,还是很虚弱,到了十二点,我知道如果再撑下去,又得进医院躺着了。一个男同事听说我要回家,便说一起走吧,他刚好也住我家的方向,可以搭同一辆的士,分担一下交通费的成本。
事务所楼下的街道很安静,我们等了五分钟,也没一辆车经过。于是我们到街口去拦车,街口有一家大型K歌房,一些出租车会在那里等候客人。
我们上了一辆的士,还没说去哪里,师傅看了我们两眼,竟然说:“给你们推荐一个好的宾馆,价廉物美。”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他。
师傅打量我几眼,说:“这么晚才有生意,这行也不好做吧?”
男同事终于搞懂了,阻止他说:“我们是同事,一起顺路回家的。”
从出租车上下来时,我的眼泪真是不争气地往下流,真是说不出的委屈和辛酸。
桑原打开门,看见我这样,一把拥住我,然后对我说:“我一定要挣很多钱,让你可以可忧无虑地生活。”
我在他胸前,哭得一蹋糊涂。
第二天还气不平,打电话给叶蔓,知道她肯定是讽刺挖苦,但还是想向她倾诉,结果我还没说话,她就说:“我现在没话对你说。”然后就挂了电话。
挂电话的声音余音绕耳,久久不散。我真想跑去质问她,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了态度。
但我此时没心情和她计较了,我的憋屈需要释放,不然我得抓狂。
拨了韩竹的电话,还未接通,我便挂断,估计她忙得不亦乐乎,不要给她添乱了。算了,还是打给雷吟吟吧,只有她闲着。
她躺在床上,还没听完,就笑得差点滚下床去,然后问:“薰,你昨天穿的什么呀?”
我说:“我一向穿休闲装,毛衣,牛仔裤,外面一件厚厚的大衣。”
“现在的小姐十七八岁就出来混了,你已经这么老了,穿成这样,还被人误会是小姐,看来你还有装嫩的本钱。”
“大姐,装嫩又怎样,我只卖艺,不卖身,不要诋毁我。”
“薰,你干吗气成这样?难道风尘女子在你眼中真的很下贱。”
“我不评价别人的职业,但我不希望自己被这样误会。”
雷吟吟说:“唉,你还真是单纯呢。亏你还熟读《货殖列传》,人家司马迁N多年前就说过,若论致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不如倚门户,这么精辟的言论,你难道视而不见?还有你凭什么瞧不起人家啊,你靠头脑吃饭,人家靠身体吃饭,你难道就要高别人一等。”
我狡辩,说:“我没有瞧不起,我只是不愿意我自己被误会。”
“被误会又怎样,难道这世上的风尘女子,就不能装扮得象个良家女子?薰,你知道吗,我赞成色情业合法化,让这些风尘女子可以活在阳光下。”
“你这样说好象是圣母,你以为合法化,她们的社会地位就会提高吗?合法化,除了国家可以增收一部分税,卫生部门可以介入以外,没有别的好处。”
“有这两个好处就可以合法化了。”
“可是这让男人寻欢作乐更理直气壮。”
“薰,女人也可以寻欢作乐的,色情业不只是针对男人服务。”
“合法化会让人更堕落,并且还会给这堕落披上合法的外衣。如果你家相公去寻欢,你连吵架的声势都得下调,他会说,国家都说这是合法的,你凭什么管我?”
雷吟吟在电话那大端大笑,说:“即使不合法,大家还是照样在堕落。”
“我不想堕落。”
“你不想堕落,但不一定别人不想。如果别人想,就有堕落的权力,那是他自己的人生。”
我无言以对。
她接着说:“薰,你在审计这行呆太久了,可能太闷了,思想有点僵硬了。要不换个工作,出来透透气吧,杨荻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在成都开了家新公司,你要不要去看看?”
挂了雷吟吟的电话,看着周围埋头奋战的同事,还有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我想:是啊,出去透透气吧,体力上真是严重透支了,真的是太累了,整天和数字打交道,脑袋也太闷了。
出去走走吧,也去寻一下,看看我还有没有别样的人生……
- posted on 02/23/2007
十三
信城广场的底楼大厅里,有一面巨大的铜镜,我经过时,看了看里面的自己,看起来真的很憔悴,即使围着粉色的围巾,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这样的精神面貌,我估计这次又得被拒了,任谁都愿意用一个精神抖擞的人。
站在镜前,我很想在脸上扑点粉,抹点胭脂,也许会让我看起来好一点。可是若干年来都素面朝天,根本没有在脸上涂涂抹抹的习惯,所以随身也没有那些可以用的工具。雷吟吟常说我被桑原宠坏了,以至于骨子里是非常自私的,常常以自我为中心,根本没想过要将自己弄得更漂亮去取悦别人。
不化妆,素面朝天示人,就是自私的吗?
或许我将自己弄得更好看一些,让周围的人看着更顺眼一些,在她眼里就不算自私了。
顶着一张素脸,我推开华荣公司的大门,向前台接待小姐说了来意,她打量了我几眼,便引着我来到总经理室。
在门外,她敲了一下门,然后对我说:“总经理一早就在等你。”
我推门进去,刹那间呆在那里,我又遇到了那个飞机上的中年男人。
他坐在他的位置上,靠着椅背,悠悠然地看着我,然后示意我坐下。等我坐定,他问:“这些天过得好吗?”
我深呼吸了一下,平静一点,然后说:“很好!”
他嘴角轻轻地牵动了一下,问:“很好?”
我肯定地说:“很好!”
他眼里已有了笑意,再问:“很好,那为何脸色苍白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无语,这样坐在他的对面,确实象自投落网。
时光仿佛停滞下来,我茫茫然地看着他身后窗外那片澄蓝色的天空,成都深冬难得一见的晴朗无云的蓝色天空。
脑子里突然闪出一首诗: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转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我知道我绝对没有诗里这么深情,但还是有点宿命。怎么还是要再相遇呢,世界真的就这么小吗?
他打破沉默,对我说:“我刚才仔细看了你的资料,为什么不想做审计了?”
我找了一个安全的理由:“累了。”
他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绿茶,递到我面前,然后说:“看来你还得在那个行业多呆几年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到现在都不承认你以往所做的工作没有意义。你们本来应该扮演保护投资者利益的角色,可是你们却不值得信任。你看现在股市真的没救了。我告诫身边所有人,中国股市是政策市场,要象远离毒品一样远离证券市场。你们那点钱,玩不过权力。”
我听到了重点,说:“这么说,你也不会信任我?”
他定定地望着我,说:“信任是建立在相互的基础上,我们的缘份还很浅,我不能说信任这个词。”
我站起来,对他说:“那好吧,那我还是在审计这行多呆几年吧,看看能不能做出让别人信任的事情来。”
他送我到大门,递给我名片,然后说:“这个位置为你留着,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奇怪地看着他,说:“不是说不信任吗?”
他继续送我到电梯门口,然后说:“如果你不来,本该你做的事,就由我来帮你做。”
电梯到时,我正要进去,他说:“薰,握一下手再走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握住我的手,刹那间,一股电流从我的手指尖传到各个神经末梢。
电梯里几双眼睛盯着我们,我抽出手,走进电梯,在人们好奇的目光中,又幸福,又害羞。
站在信城大厦外面的广场上,看着地上的鸽子,我才意识到我刚才的幸福感觉,是男女之情带给我的感觉,是桑原之外的男人带给我的这种幸福感觉。
这种感觉,原来真是求之不得,不请自来。
我仔细看了看这张名片,得到了他的一些具体信息:
上官信,华荣的总经理,手机的号码前几位是139010。我身边先富起来的那批人,手机号码都是以1390开头,N年来,他们都不换这个号码,一是因为习惯,一是因为这表明他们是最早那批拥有手机的人,说明他们有一点社会地位。不过,上官信的电话应该是北京的电话啊,我这时才记起他确实不象成都人,个子很高,据我的目测应该有一米八吧,普通话鼻音和卷舌音很清晰,京味很重。
在广场上,有许多老人带着小孩在这里玩着,也有年轻人在遛狗,大家自得其乐。都说成都闲人多,确实如此,这是周二的上午十一点,竟然可以在这个小广场上,看到这么多老老少少。看着他们,我知道我确实太忙了,我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对审计这行,做了这么久,还是挺有感情,真的要离开,也觉得不舍。
回到事务所,大家一边做事,一边讨论之前沸沸扬扬德勤收购的事情,有人说:“政府应该出面,发展中国自己支柱的事务所,无论四大怎么大,都是国外的,不是国内的。”
我说:“我也希望国家出面反收购四大,收到后,取而代之!”
又有人说:“如果说中注协任由这种收购再三发生,也许我们会被抛弃了!”
我不喜欢被爱情抛弃,也不喜欢被行业抛弃,趁还没被抛弃前,我赶紧遛走吧,不要再呆在这里忧国忧民。
可是,真的要去呆在上官信身边吗?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我能只做他的下属,而对他没有非份之想吗?他一直对我有兴趣,以后,他要怎样对待我呢?
可是顾不上理清这些东西了,几个小时了,他带给我的幸福感觉还没消散,我还沉浸其中,自得其乐。
那就顺着感觉走吧,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
- posted on 02/23/2007
十四
想通了之后,我给雷吟吟打电话,告诉她我的决定。她说那晚上去K歌吧,庆祝一下你的新生。
在天籁村,我们要了一个迷你包,两个人在里面乱唱了一气。唱歌真象在练气功,几首下来,好象任督二脉打通了一般,气顺了很多,许多高音都能飚上去了。
唱到后来,都以为自己是专业歌手,竟然想去点那首高得不能再高的〈青藏高原〉,雷吟吟赶紧阻止我:“你想拉气笛啊?”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韩竹在那端弱弱地说:“薰,快来我家,我快死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雷吟吟倒是处变不惊,赶紧拉上我奔双流而去。
韩竹家在七楼,我们气喘吁吁地爬上去,看见她家的门虚掩着。
推门进去,客厅乱成一团糟,沙发的靠垫全扔在地上,杂志报纸CD散落一地,小孩的玩具也扔得满地都是。
我们只得踩着这些东西去找韩竹,发现她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头发凌乱,面容苍白,眼角的泪一直在淌。看见我们,便示意我们倒一杯水给她,她已经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了,没有一点力气了。
雷吟吟给她倒水,我去厨房看有没有食物。冰箱里还有鸡蛋,我赶紧给她做鸡蛋羹。
折腾了半天,韩竹终于有点力气说话了。
她前几天上网,无意间去查了一下她家相公周政的手机通话清单,发现一个经常深更半夜出现的号码,通话时间常是半个小时以上。这个号码没办法不让她起疑,她按着这个号码打过去,那端传来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她一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眼前漆黑,天快蹋下来了。
我在旁边问:“结婚后周政不是挺懒散吗?怎么也会有这种事?”
雷吟吟说:“懒散的男人,遇到引诱,更无招架之力。”
韩竹说:“不是的,周政是太没有自我控制力了,他还象个孩子,没有自己的原则,没有责任感,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只是由着自己高兴。”
韩竹挣扎着坐起来,到钢琴前弹了一首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然后凄凉地对我们说:“我几岁就认识他了,多年来一直以为很了解他,原来是错觉。”
雷吟吟说:“男人永远是女人的误区,我从来不会认为我了解男人,也不想了解他们,我按我自己的想法过活,找自己的乐趣。”
韩竹说:“我没你那么豁达,我一直想要爱情,也一直以为和周政的感情是爱情,没想到竟然是错觉。”
雷吟吟说:“不要全盘否定你自己的感情,又美又疼应该是爱的本质。你不能一直只是美,也应该有疼的时候啊。”
韩竹长叹一声,说:“是啊,一直以来,我的人生是太平顺了。”
我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韩竹说:“女儿才两岁,我能做的只有护巢。”
我接着问:“怎样护?”
韩竹说:“忍着。”
雷吟吟说:“那你家里怎么弄得这样乱?”
韩竹说:“我那晚气疯了,他一回来,就去质问他,没想到他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愧疚,将东西扔了一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对我说了那么多斩钉截铁的誓言的男人,生生地就变了脸,变得我根本认不出来,我象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等着他把脾气发完,他甩门扬长而去后,我才觉得原来情变,真是如抢劫,猝不及防。”
我说:“别怕,有我们在呢。”
雷吟吟问:“这三天你女儿和周政在哪里?”
韩竹说:“女儿在我妈妈那里,周政我估计不是在牌桌上,就是在那个女人那里。”
雷吟吟说:“那接下来你要去找周政吗?”
韩竹说:“不找他,他自己愿意回家就回家,反正我不会离婚,就这样先过着。”
我看她非常虚弱,几乎骨瘦如柴了,问道:“你能撑下来吗?”
韩竹说:“为了女儿也得撑啊。”
从韩竹家出来,已是黎明时分,一轮残月,隐约地挂在天边,月边一些淡淡的云层。
我们两个在回城的路上,长吁短叹。
雷吟吟说:“韩竹既然要护巢,就该忍着,别将脸撕破,这样日子还过得下去,至少周政去偷腥时,还忌讳着她,不会明目张胆。”
“象你一样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的,象我这样。”
“这样的日子你要坚持多久呢?”
“薰,我不象你,是因为爱情结婚的。”
“那真的是为了钱才嫁给杨荻?”
雷吟吟说:“是啊,为了钱,我对男人本就没什么信心,觉得男人都这幅德性,嫁给谁都一样,还不如选一个有钱的嫁。”
“所以容忍他在外寻花问柳?”
雷吟吟说:“你难道觉得他的荷尔蒙只会为了我一个人失调?你家桑原都做不到只为你一个人失调,别说杨荻。”
我默然,桑原也会为别的女人荷尔蒙失调,而我也会为别的男人荷尔蒙失调。荷尔蒙不是受理性来控制的,由不得我们不愿意这样失调。
雷吟吟说:“我也想护巢,我这个巢虽然不是因为爱情建立的。但我知道即使离开了这个男人,下一个也不见得就好,那还不如装着看不见,自欺一点,把日子过下去,说真的,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问:“那你会红杏出墙吗?”
“如果有机会,只要我喜欢,为何不可?”
“可是,如果你出墙时,遇到爱情了怎么办?”
雷吟吟大笑起来,说:“我会遇到爱情?要是能遇到,我还真想遇到。我现在早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到是你,千万不要出墙,和数字打交道这么久,也没变得现实一点,整天都象在梦游一样。你没有我这样的心理承受力,所以,如果遇到引诱,你可要力拒啊。巢,不只是遇到危机时才护,平时也得小心护着。”
这话我听进去了,是啊,我也得护巢。面对诱惑,我也得退后,半晌贪欢,不能拿半世安稳来换。
天边的残月渐渐地淡去,我想起一首很久没读过的乐府〈子夜变歌〉:
人传欢负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
岁月如流迈,春尽秋已至。荧荧条上花,零落何乃驶。
岁月如流迈,行已及素秋。蟋蟀吟堂前,惆怅使侬愁。
真是悲伤的情歌,想到韩竹此时的凄凉疼痛,我决定还是不要去呆在上官信身边了。
雷吟吟诧异,问道:“他在引诱你?”
我说:“是的。”
她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然后说:“他眼光还真是奇特,怎么会对你有兴趣?”
我不服气地问:“我很差劲吗?”
她说:“反正不是传统美女。如果我是他,会选二八年华,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我气道:“正因为有你这样的女人,那些中国士大夫才会七老八十,还可以在膝上抱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一点不觉羞耻。”
雷吟吟大笑起来,说:“我七老八十时,也会很高兴在膝上抱一个英俊少年的。”
- posted on 02/23/2007
十五
很多天没收拾屋子了,房间的角落里到处是灰尘。我和桑原都是有洁癖的人,却因为忙,也只能这样得过且过。
快过年了,我不能再放任着这样脏下去,开始动手整理房间。窗帘拆下来丢进洗衣机里,屋子里各个角落都用吸尘器吸一遍,衣柜的旧衣服,准备整理出来,送给小区物管的清洁工。
蓦然间,看到上官信的棕色大衣,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件赃物。
从包里翻出上官信的名片,还好,没有丢掉,打电话给他,他正在办公室,我告诉他我马上过来。
拧着他的大衣,我跳上一辆出租车。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街上的人们都兴致勃勃,快过年了,大家脸上挂着笑,看来人们都喜欢过年的,丝毫没有流光容易将人抛的伤感。各大商场的门前都挂了SALE的广告,人们拧着大包小包在那里快快乐乐地出出进进。
看着这幅境像,我庆幸自己没有在时光面前错乱脚步。上官信带给我的幸福感觉经过几天的冲淡,已慢慢模糊。关于他的那点回忆还未变成黑白,我仿佛已能置身事外。
我将棕色大衣放在他面前,然后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说:“我还有时间等你,你也别忙作决定。”
从华荣出来,我长吁一口气,仿佛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想到韩竹,便打电话给她,她的声音已正常,说正在上班,不方便细谈。
我突发感慨,说:“你听我说就好,你心思细腻,姿态优雅,自尊心又强,相处起来,可能会让周政觉得累,他也许真的只是出去玩玩而已。不要因现在他的冷漠就完全否定昨日的殷勤,追究多了,只显得你自己小器。既然你决定要护巢,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坚强。”
她在那端轻轻地笑起来:“薰,我会的,你等着看好了。”
我刚挂了韩竹的电话,修微便打过来,告诉我她在春熙路,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逛街。
我说:“好啊,快过年了,我也得为自己添新衣了。”
见到修微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半,她说:“姐,饿了,去绿满家吃水果大餐。”
“谁付钱?”
“当然是你啊,我还是无产者。”
绿满家人气真是旺,任何时候去,都是人声嘲杂,餐桌上杯盘狼藉。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助餐,觉得真是太浪费食物。
我有点倾向“乐活族”。
在宜家购物,商家将购物袋收回去,我完全能够接受,绝对不认为是商家小气之举;曾在上海新天地一家粤菜馆吃饭,店家会等我们一道菜吃完,才上第二道,我喜欢这样的店家,不会认为他们只是在标新立异;一个客户的总经理是个新加坡人,他上班从不开车,每天滑着滑板来来去去,我每次见到他,看着他容光焕发,就恨不得自己也去学滑板。
当高科技制造出各种先进交通工具时,我却愿意在大家行色匆匆中慢下脚步。
我使用节能灯,用淘米水浇花,无论怎样忙,只要有时间,都会去跑跑步,并且坚持练瑜珈,还有,绝对不暴饮暴食。
我一边喝着鲜橙汁,一边看着修微坐在我的对面暴饮暴食,她将各色水果都端来一大盘,然后大快朵颐。
我问她:“你平时没这么大的食量吧?”
她说:“既然付了足够的钱,当然得吃回去。”
“小心你撑着胃。”
“姐,我的胃,一直迎合着我的食欲,不用担心。”
她继续吃着那些食物,将肥牛,腰花,蘑菇,牛奶,蛋糕,冰琪琳全往胃里倒,看得我有点心惊胆颤。
为了分散她对食物的注意力,我问她:“微,你送出去的信,有回音吗?”
修微看着我,说:“当然有啊。”
“然后呢?”
“然后约他们在高档餐厅见面,看他们怎样点菜怎样付钱,来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钱有品位。”
我由衷地说:“你真够胆大。”
“姐,我有能力自我保护,你不用担心。”
“那有没有看上谁啊?”
修微调皮地笑起来,说:“有啊,可惜他看上的是你,我只能放弃。”
“你可以叫他爸爸了,估计他女儿应该和你一般大了。”
“那又怎样,我又不向他要婚姻。”
“那你向他要什么?”
修微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坚定地说:“要爱,还有钱。”
我惊讶:“你看亦舒的小说?”
“不用看,也能知道这两样是重点。”
- posted on 02/23/2007
十六
桌上还剩着许多菜品和水果,锅里也还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修微的胃却已填满。
我说:“微,你真是太浪费了。”
修微不以为然地说:“姐,不用在意,浪费也是为了发展生产力。”
“谬论!”
从绿满家出来,我们头发上,大衣上沾满了火锅味。这味道会久久不散,上一次和桑原去德庄,火锅味还留在我的另一件外套上,挂在风口吹了好多天,还隐约能闻到。
站在春熙路南端的出口,吹了一会冷风,我建议去太平洋百货看看,修微却要去泰华时装城,这个以款式前卫质量低劣价格低廉著称的时装城。
我拒绝,说:“我没有带现金。”
修微说:“知道,你一向浪费钱,刷卡买正品,去泰华就当是陪我好了。”
“我哪有浪费钱?”
“姐,你想一下,你那一大衣柜的衣服,有好些衣服你可能一年都穿不上一次,花成百上千的买正品,然后挂在衣柜里闲着,难道不是浪费钱呀。”
“我这是尊重知识产权。”
“切,俺们小民百姓,要讲究价廉物美,那些春秋大义,先还是别管了。我只想用很少的钱,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泰华里人山人海,一进去,便能感到氧气稀薄,空气里有难闻的味道,修微告诉我是那些包和鞋的材质散发出来的。
我受不了这味道,想在外面等她。
修微赶紧拉住我说:“姐,不许这么娇气。你就当是陪我嘛,顺便看美女。”
这时我才注意到,泰华的店家和买家,都是美女。
我感叹说:“难怪外地人来了成都,去春熙路看美女,都说看不到,原来美女都跑泰华来了。下次有外地的朋友来成都,我一定要让他来泰华看美女。”
修微对泰华非常熟悉,知道哪里会买到自己中意的东西,一会儿,她手上已拧着几个大袋子。提包,配饰,鞋,应有尽有。
她拧不动了,叫我帮她,我说:“不行,我又不是你男友,不给你当苦力。”
“姐,这种时候,我就很希望自己赶紧有个男朋友。”
“如果以你的标准,去找开宝马的男人,他可能也不会帮你拧包的。”
“他不帮我拧,他的司机总得帮我拧啊。”
三楼的过道上有一面镜,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大衣在那里左看右看,修微对我说:“姐,你去试穿一下,这款式挺适合你。”
看那女孩穿着那款大衣挺好看,我于是也想试试,选了160的号穿上,在镜前转了好几个360度,转回来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时,也觉得挺好。
修微说:“姐,买下吧,这可是维尼熊的仿版大衣,正版要两千多呢。”
我脱下来,说:“不要,我坚持原则,还是支持正版。”
“姐,你这是虚荣,你是怕穿仿版被看出来然后会被嘲笑吧?不要怕,你的衣服都是正版,偶尔穿一次仿版,人们都会以为是正版的。”
修微继续游说我买,让我觉得她都成了店家的托。
我不理会她的游说,全然不为所动。
修微不理我了,跑去问店老板多少钱,经过她几番讨价还价,从四百八一直杀到二百六。然后对我说:“姐,买了吧。”
“你知道我没有带现金。”
“我这里有。”
我简直没办法招架她了,只好说:“你送我,我就要。”
修微掏出二百六,交给在一边等了很久的店老板,然后对我说:“哪有你这样当姐的,不照顾我这无产者就算了,还进行剥削。”
因为她帮我付了钱,理所应当然地将她手上的那些大包小包全交给我了,然后说:“姐,帮我拧着,这样你呆会还钱的时候,可以只还二百五,那十块钱权当劳力费。”
我两手不空,跟在她身后哭笑不得。
从泰华出来,已是华灯初上。我被里面的空气和人气折磨得非常累,说要回家了。修微却还要拉着我去摩尔百盛,一定要让我去搞清楚这个品牌的同样款式的正价是多少,然后证明我这二百五十块现金和付出的十块钱劳力是多么值得。
在维尼熊专柜,我找出了那款正版衣服,试穿,总觉得比那件仿版要好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修微在我旁边耳语,说根本没有差别嘛。
如果真是没有差,我就省下了近两千的银子,可是我却始终觉得有差别。
脱下了那件维尼熊大衣,又去了淑女屋,我喜欢有荷叶花边的衣服,穿起来会觉得温馨。模特身上有一套浅粉色的的短款大衣,牛仔短裙,我看着就想试穿。结果一穿上,修微说:“姐,你穿成这样,和我一起进教室,绝对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这时我才醒悟,我已老了,不能再装嫩。这套衣服虽然很好看,但已不适合我了。专柜的小姐开始游说我买,不停地说我穿起来有多么好看,将我说得眉开眼笑,差一点就心花怒放,于是准备刷卡。
可是一看价格,这一套,要近三千,想到修微的话,买了又得挂在衣柜里闲着,不会有机会穿上几天,利用价值太低了,就脱了下来,然后含恨离去。
快七点了,我实在逛不动了,修微又嚷着饿了,拉着我去二楼的麦当劳。
对洋快餐我是没一点兴趣的,觉得全是垃圾食品,但修微喜欢,她要了一些炸鸡翅炸鸡腿一大杯可乐,我只能要牛肉汉堡和橙汁,觉得这两样可能毒素要少一些。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今天的战利品,这时,上官信竟然来到我们面前。
修微抬头看看他,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看我。
他冲我微笑,看起来有一种静默的美。
这种笑真是能俘获人心,我一瞬间便觉得上午的决定也许会成千古恨。
人们说,见面会有三分情,我们这是第六次见面了,不知已有多少分情。
他将一个大的纸袋放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说:“不要有负担,这是用赠卷付的款。”
等他走远,修微打开纸袋一看,原来是我刚才在淑女屋试的那套衣服。我想追出去,将钱还给他,修微拉住我说:“别矫情了,这样追出去,反倒让他误会你。”
“可是我没理由接受这套衣服啊。”
“姐,他喜欢你,就是理由。感情是需要表达的,你就让他表达一下嘛,不然放在心里会闷坏的。你回不回应,那是你的事。”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28/2007
Nice story.
Any more?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02/2007
go on please. waiting for more....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02/2007
好一个简单生活,不要爱 ......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06/2007
乱世浮生...... - posted on 03/07/2007
十七
元旦后所有的项目几乎都要启动,事务所的合伙人都想在春节前完成年审工作。虽然现在我已三心二意,但既然人还呆在这里,没有寻到新的去处,就还得埋头做自己的事。
某些客户今年变化太大,经营的项目上改变了很多,公司的组织架构也做了重大调整。往年做的计划模板已不适用了,只得重新做计划模板。这样工作量又加大不少。
每到岁末,我会莫名其妙去恐慌,一边惊恐时间流逝如飞,一边惊恐一年过去了,回头检视自己,除了长了一岁之外,别的就没有任何长进。
桑原很不喜欢我的恐慌,他说我想得太多,会让他觉得累。为了不让他累着,我会在他面前装白痴,不和他探讨思想问题。而且有时我觉得思想是自己个人的事,自己想自己的,不用拿出来分享。我只要和他相处得愉快就好。
曾在MSN上和一个朋友探讨婚姻问题,他说婚姻得两个人在一起有话说,我说婚姻得两个人在一起还得相处自在,最重要一点,婚姻中的两个人得是经济共同体,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才会相亲相爱。AA制,是不会将两个人的心拴在一起的,钱拴在一起了,两个人才会一条心地向前走。他倒不赞同我的观点,认为谁适合AA制,谁就用。
我和桑原不会AA制,我喜欢他的钱就是我的钱的感觉,当然,我的钱也是他的钱。
周末,我趴在网上,一边搜资料,一边做我的底稿。桑原在一旁收拾屋子,发现屋角到处是我的头发,吓了一跳,赶紧叫我放下手中的活,拉着我去露台上,给我开家庭会议。
成都深冬的晚上,屋外阴冷潮湿,他将我裹进大衣里,问道:“薰,和我在一起,幸福吗?”
我逗他说:“当然。”
“给我准确答案。”
“当然幸福啦,这还用问?”
“既然幸福,就好好享受这种幸福就好了,干吗还胡思乱想?”
“哥,不用担心啦,我只是偶尔伤春悲秋,偶尔担心时间过得太快,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发展。”
“时间是公平的,不会因你担心老去就不让你老去,我会在你六十岁时,送你六十朵玫瑰,然后说,薰,你也会老哦。”
“哥,原来你也恶毒?”
桑原紧拥住我,说:“是呀,薰,让我们一起恶毒到老。”
年报的日子总是兵慌马乱的,因为临近春节,领导和客户在这段时间也不按规矩出牌,常让我做好的工作计划,实行不了。这样的工作强度,常能让我听到身边的同事说要跳楼,一了百了。
他们虽然是笑着说,我也能听出几分真心实意来。
我决定不这么卖命了,不再早上起来喝一杯牛奶,抓一个面包就去挤公车,我要放慢脚步,一定要放慢脚步。
周五的早上,我从床上爬起来,在厨房里为自己和桑原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煮了蓝瓜粥,还做了几个时令小菜。
我家楼下住了一个九岁的小男孩,长得很清秀,嗓门很大,看起来很聪明,我很喜欢他,因为他看见桑原叫叔叔,而叫我姐姐。另一个单元楼里住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她特别喜欢桑原,看见他,就会叫他抱抱,有一次她看见我和桑原走在一起,竟然落落地走开,第二次见到我,问我:“姐姐,你是叔叔的女友吗?”我冲她微笑,然后告诉她:“我不是女友。”她好象一下放下心来,没有再追问我。
某天我听到这两个小孩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聊理想,男孩问:“你长大了要做什么呀?”
女孩说:“我希望象我外公一样。”
“你外公什么样啊?”
“我外公整天不做事,只看电视。”
呵,七岁的小孩,就知道生活的真谛了,我在旁边听得入神,希望着自己也可以早点退休,但不要变老。
桑原一边喝着粥吃着那些小菜,一边摸我的额头,然后问:“今天怎么了?”
我说:“我得善待你,不能总让你空着肚子去上班。”
“如果我吃上瘾,你就得每天早上这么早起来做饭了。”
“我妈就这样给我爸做了一辈子的早饭,搞得我爸离了我妈就不习惯。”
“你妈拴住了你爸的胃,就拴住了你爸的心。”
“我可以效法我妈吗?”
“你可以做得更好。”
“怎样做才叫更好?”
他冲我眨眼,调皮地说:“我不只是心和胃需要你,还有一个地方更需要你。”
他还没说完,我便将他推倒在地。他顺势将我拉在地上,说:“好象还来得及。”
我赶紧挣脱他的魔爪,跑去卧室,去穿出门的衣服。
因为经常得出外勤,淑女屋那套新衣,每天早上我都只是从衣柜里拿出来看看,然后又挂回去。
真不知道何时可以穿,在这韶华渐逝,芳菲不再的岁月里,我连喜欢的衣服都没机会穿,真是的,由不得不自伤自怜一番。
桑原走过来说:“就穿那套新衣吧,下班后我去接你,晚上我们去逛街。”
“穿成这样,去客户那里不方便。”
“不方便就不方便好了,总得穿啊,总得利用起来吧。”
我穿上后,出得门来,真的觉得自己精神很多。不过还是有点惭愧,桑原如果知道这套衣服的来历,肯定会将我踢出门去。
周五的晚上,总府路人影绰绰,我和桑原拉着手散步。一个小孩拿着一朵玫瑰跟着我们走了一段,然后就拽着桑原不放了。
桑原说别拽了,然后掏出五元钱给他。小孩拿到钱便跑得无影无踪。
我说:“这五元你可以为我买3个罗莎的蜂巢蛋糕,还会补我们五毛。”
桑原说:“没关系,这些小孩很苦的,要不到钱,回去会挨打的。”
“可是你的善良并不会帮到他们,反倒让他们背后的人以为钱很好拿。”
“我没力量改变他们现在的环境,但是能够让他们暂时高兴一下,也很好。”
“张爱玲每每看到这些阴暗面时,就想当市长夫人。”
“薰,你呢?”
“我觉得我在渐渐麻木,对这些东西开始熟视无睹。”
桑原握过我的手,对我说:“薰,我看到这些,依旧会觉得疼,所以一直想走仕途,总想获得更多的力量,来伸张一些自己的想法。”
很久没和他交流思想了,我没想到桑原还这么理想化,但并不去担忧他。
理想,现在于我是奢侈品,他还有,我很高兴。
- posted on 03/07/2007
十八
还有半个月就春节了,周一的上午,我正在事务所忙得昏天黑地,桑原打来电话说要出差去上海,春节前才能回成都了。
我不舍,尽管有成堆的工作,我依旧说:“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吧。”
桑原在电话那端笑起来,问:“真的吗?你要开车送我去?”
我逞强,说:“当然。”
他想了想,说:“算了吧,你这个路盲,呆会儿你回来,我还得担心你在立交桥上迷路呢。”
是啊,我一个女同事某次在立交桥上开了半个小时,都没能下桥,一直在桥上打转。我更没有方向感,弄不好会比她更糟糕,一个小时可能都下不了桥。
不过还是不舍他,说:“可是你要走半个月呢。”
“薰,我会每晚给你打电话的,公司有车送,不要担心。春节你应该可以休息几天吧,到时我们去三亚找一个海景房,睡个天荒地老。”
“我确实好久没睡够了,真想连续睡上三天三夜,醒来一定会发现黑眼圈没有了,多余的脂肪全没了。”
“睡觉也能减肥?”
“不吃不喝,当然会减呀。”
“薰,别减了,就这样,挺好的。在家里记得要按时吃饭,有时间也炖点滋补汤喝喝,冬季要进补,知道吗?”
“知道了,不会因为你不在身边,就随便过日子的。”
依依不舍地挂了桑原的电话,我看了看窗外,掉光了叶的树枝冷暖不惊地舒展着。
一会儿手机又响了,竟然是哥哥从深圳打来的,他在那端说:“薰,爸妈买了今天下午三点的机票,他们要来成都过年。”
我被这突然的消息吓一跳,说:“什么?他们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跑来呀?”
哥在那边不悦,问道:“薰,你不欢迎他们?”
“我敢不欢迎吗,我是觉得太突然了。往年他们不都在你那里过的吗?”
“那是因为你侄子小嘛,今年多多三岁了,他们才想来看你,对了,他们给你带了好多年货,你叫桑原开车去接一下啊。”
问了航班号,挂了电话,我知道海边长睡三天的美梦得落空了。
窗外的树枝还在冷暖不惊地伸展着,我对父母大人的突然光临,真有点手足无措。
成长的岁月里,我和父母相处得并不亲密,爸爸整天都板着脸,显示他是一家之主,这让我挺怕他,所以远着他。妈妈挺爱爸爸的,她总是花很多时间和他在一起,对我和哥,倒是爱理不理的。
我小的时候常想,如果我有了小孩,我一定要和他们做朋友,经常和他们聊天,说一些有趣的话题,给他们讲笑话,让他们笑出声来,也让他们讲笑话给我听,让我笑出声来。而不是端着长辈的架子,搞得整个家庭气氛很沉闷。
午饭后,我早早回家去,硬着头皮将中华车开出小区。
一路上,都小心翼翼,无照,无技术,不认识路,鬼知道我是怎么开到机场去的。
在机场出口,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他们出来,去问询处,得知航班没有晚点,便到取托运行李的地方去找他们,他们果真在等行李。
好几个大包,我问他们是什么呀,他们说都是年货呀。
妈妈问:“你肯定没有灌香肠吧?”
“我哪有时间弄这些。”
“所以我们就给你带来呀。”
将这些大包小包弄上车后,妈妈问我:“你拿驾照了?”
“正在拿。”
“无照你也敢开车?”
“放心坐吧,我不会开到沟里去的。”
爸妈惴惴不安地坐在后座上,一直盯着我握方向盘的手。我开始惭愧,早知没拿驾照,让他们这样不安,真该早点去拿。
一路上,为了不让他们紧张,我打开广播。
听到里面的四川话,他们说:“真是回家了,在深圳,四川人虽然多,但都说普通话,你哥现在广东话也很流利了。”
父母大人来了,第一件事便是开我的冰箱,一看,除了鸡蛋面包,可以用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便开始训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将就着过日子啊?”
然后整理我的厨柜,发现有放了一年的过期方便面,还有他们上次来带给我的皮蛋,他们气道:“你不吃,不知道扔掉啊?”
在他们的捣腾下,我才知道我的厨房原来藏了这么多垃圾。
然后在寒风中,他们开始整理我楼上的花园,拔光花圃里的杂草,将迎春花的藤蔓修减得刚好,将鱼池清洗了一遍,重新买回十多条锦锂放进去。
他们给窗户上贴了福字,挂了同心结,还买了一株硕大的腊梅,放在客厅里,香气四溢。
每天回家,我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吃完饭,我将碗一丢,便又去做伺弄那些底稿,在那些冰冷的数字里也不倍感凄凉了。
桑原尽管不在家,屋子里也全是烟火气息。
- posted on 03/07/2007
十九
爸爸在书柜里找出了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便找到了自己的乐趣,书不离手了.吃完饭,帮着妈妈将碗筷收拾了,便坐在阳台上看书。
妈妈便在一旁守着电视,从成都一台到成都五台,从中央一套到中央十二套,然后是各个省台,翻上很多遍,也找不到想看的节目。
我于是给她买了一套《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这部婆婆妈妈的韩剧我都百看不厌,估计她也愿意多看几遍。
果真,她晚上都守着电视,一直到十二点都不想睡。要不是爸爸强行关掉电视机,我估计她还想熬通宵。
我一直佩服韩剧的编剧,特别是这个金秀贤,一部《爱情是什么》已让我看到了她的功力有多么深厚,《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更是精彩,简单的故事,可以写得如此耐人寻味。
修微听说我爸妈回成都了,便今天拧一条草鱼,明天提一篮水果来我家蹭饭。有时我回家晚一点,回来看到她已盛第二碗,碗里还放着本该属于我的鸡腿。
我气道:“你都放假了,你干吗不回重庆呀?”
她说:“我爸妈要来成都看姑姑和姑父。”
我大叫:“什么?他们来,住哪里呀?”
修微说:“你家呀。”
“我家哪住得下这么多人?”
修微一边喝汤,一边说:“姐,我来安排。姑姑和姑父住客卧,你给我爸妈在书房铺一张床,我和你一起睡主卧,桑原哥睡客厅。”
我对她的安排简直绝倒,气呼呼地问他:“凭什么呀,干吗要让我和桑原分开睡?”
“又不生小孩,干吗一定要睡在一起。”
“睡在一起就是为了生小孩吗?”
“睡在一起当然是为了生小孩。”
我对她这个新新人类有这么老气的想法再次绝倒。
“姐,如果可以,我现在都想找个人生小孩,小孩好可爱。”
“如果你现在生小孩,你妈肯定觉得家门不幸,会将你扫地出门。”
“姐,你就不了解我妈了,她肯定会帮我带小孩,然后叫我继续念书。”
我妈在旁边插话,问我:“薰,你和桑原打算不生小孩?”
“没有啊。”
“那何时生?”
“我们这么年轻,不用着急吧?”
“多多三岁了,你们要生也赶紧吧,我们还可以接着帮你们看孩子。”
我看着妈妈已有点灰白的头发,问道:“妈,你何时改行当保姆了?带小孩这么累,你看这三年因为带多多,你和爸老了许多。我只想你们轻松过日子,每天看看书,散散步就好了。”
“人生都是分阶段的,现在的阶段,我们只想儿孙满堂,累点辛苦点,我们都甘愿。”
我很生气修微将这个话题带出来,拿眼睛去瞪她,她根本不理会,继续说:“姐,你要听姑姑的话,早点生小孩啊。桑原哥那么帅,你们的小孩肯定漂亮。我到时可以发动我的同学每天轮流来帮你看小孩。”
对于小孩,我和桑原的态度都是可要可不要,并不是非常热爱。但我喜欢逗他们,因为他们肉肉的,还会无邪地笑,但要让我付出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伺弄他们吃喝拉撒,我可能会抓狂。而且现在我和桑原都经常出差,哪有时间去管小孩呀。
修微继续说:“姐,快点生吧,我昨晚看了一下妇儿频道,女人还是早点生小孩好,过几年要是生不出来了,当心桑原哥不要你了。”
我简直要晕厥了,抢白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桑原都不会不要我的,你少操心了。”
我妈在旁边说:“此一时,彼一时,你怎么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我妈和修微的话让我非常不爽,我抗议:“大过年的,干吗要咒我呀?”
修微咯咯笑起来,问:“姐,你好象很怕桑原哥某天不爱你。”
“当然会怕。”
修微奇怪地看着我,问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不爱你,你失去了爱情,但可以得获自由。”
这时,我爸终于开口,说:“那时,薰要这自由有什么用呢?”
- posted on 03/07/2007
二十
晚上躺在床上,心神总是不宁,得到这样的咒语,肯定一时安宁不了。
桑原打电话过来,很体贴地没有打家里座机,我躲在被窝里拿着手机和他聊天。
他问:“在想什么?”
“你呀。”
“想我什么?”
“想还要一个你。”
桑原在那边惊呼:“什么,你想3P?”
我哭笑不得,说:“我才没这么放荡呢。我只想一个你在工作,一个你陪着我睡觉。冬天的晚上,一个人睡真的很冷呢。”
“那我练练功吧,看能不能修炼成那只猴子,拔一根汗毛,就可以变成我的一个分身。”
“那得修炼多久呀?”
“我尽快吧,估计五十年应该有这道行。”
我叹气,说:“你还真体贴我呢,五十年,那时我都老了,快死了,如果真有轮回,我会变成鬼去投胎,那时你也快修炼成精然后去成仙,我们也就分道扬镳了。”
说着说着,我竟然想哭,怎么想到五十年后要和他分道走,都会难过成这样。
他听到我哽咽,说:“薰,好啦,我答应你,以后不管是成鬼成仙,我都带着你一起,绝不将你丢下。”
尽管是这么不切实际的誓言,我还是听得美美的,还附和他:“你要说话算话啊。”
他在那边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说话算话啊,我可舍不得丢下你。”
春节前一周的周一,黄昏时回家,按了楼下的门铃,便听到修微在上面叫:“姐,快上来,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我赶紧跑上去,发现雷吟吟和她五岁的儿子来了,另外还有一个很小的小孩。
竟然是个混血儿,亚麻色的头发,软软的贴着脑门,皮肤白里透红,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眼睛是灰色的,嘴唇鲜红。
天哪,太漂亮了,比洋娃娃还好看,我一把将她抱起来,舍不得放下。
有人说,混血儿的外貌赢在起跑点上。确实,这个小女孩可爱得我都想一口将她吞下去。
雷吟吟告诉我:“她是我的小姑子和一个澳州人生的女儿,怎么样,漂亮吧,可爱吧,要不是她和我家儿子有很近的血缘,我很想让她现在就来我家做童养媳。”
大家都围着这个混血儿左看右看,一会儿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掐她的脸颊。我在旁边站着,眼睛也舍不得离开她。
我妈在我耳边说:“薰,喜欢吧?你和桑原的小孩肯定比这小屁孩还漂亮,快点生吧。”
雷吟吟也在附和,说:“生吧生吧,挺好玩的。”
我说:“你当然好玩啦,你家儿子,全是你婆婆和四个保姆在照看,你根本就是一个跷脚妈妈。”
我妈说:“那是吟吟的福气,薰,你也有你的福气。”
修微说:“我现在宣布,我的目标不再是开宝马的有钱男人了,现在开始,我要去泡我们学校的外教,当然得泡一个长得帅的外教,尽快弄一个漂亮的混血儿私生子。”
我妈赶紧说:“微呀,这话说说就算了,如果你真胆敢去做,我会和你妈一起揍你,然后将你关进黑屋子,不再让你出来丢人现眼。”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07/2007
不错的小说,支持一下,请继续。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08/2007
非常喜欢.
就是进度不够看.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15/2007
顶起来.
等待下文.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28/2007
?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28/2007
http://www11.tianya.cn/New/PublicForum/Content.asp?idWriter=0&Key=0&strItem=books&idArticle=87076&flag=1
SORRY,很久没来了,转帖过来很麻烦,有喜欢的朋友可以去这里看,已写完了,首发在天涯的闲闲书话.
如果转贴过来,可能得花一个小时吧,我是个懒人啊,对不起啊.
因为玛雅咖啡来到这里玩,在这里谢谢她.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29/2007
知道啦。 :)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30/2007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3/30/2007
晕了,一不小心回了个空贴,罪过。。。
多谢你的连接,昨天一口气看完了,写得很优美,就是结尾有些突兀了些。当然,好像这也是最容易让人结束的结局了。
其实,大家还都是喜欢happy ending的,尽管悲剧会更容易让人感动和牢记。
- Re: 简单生活,不要爱posted on 02/02/2010
赚很多的钱让父母周游世界;遇到适合的人过一辈子;找家有诚信的会计师事务所做审计;每周都能有两天休息日;经常能有时间看书和看电影;能到世界各地每个美丽的地方呆上一阵子……
像我一样的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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