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弘达

水总是从高处向低处流，或是涓涓细流，或是狂涛巨浪，有时伴静水一潭，但是，它一定是在不断地前进。

藏传佛教已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在亚洲这片高原上生长和发展直到现今。藏传佛教一直到了1959年才开始有了一个根本性的、深远的变化。

在中国历史上，北部有匈奴和其它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西部则有以藏族为主的另一个国家。匈奴和其它游牧民族以骑兵著称，曾称霸世界，建立了以成吉思汗为主的蒙古大帝国，那时中国灭亡了。藏族曾在唐朝就成为一个庞大的吐蕃帝国。之后几经盛衰直到清朝满洲人征服南部的汉族的明朝，建立起大清帝国。随后在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一百多年的扩张，把西藏作桓龇簦缤蹦甏笄宓酃拿晒拧⒊省⒃侥系鹊胤揭谎Ｎ鞑厥チ硕懒⒌牡匚弧?br /> 但是，清朝的文化、宗教、政治并未进入西藏。西藏有自己的文化、宗教和政治。西藏有自己的政府，有税收、有军队、有法律。这一直到清朝结束，中华民国成立，然后又一直到40年代，一直是这样一种“独立”的形式。

1949年中国又改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了。实际上是在毛泽东的极权专制下共产党统治的中国，进军西藏是不在话下的。1959年3月，西藏的达赖喇嘛不得不逃离西藏。自此，西藏的历史有了一个巨大的变化。西藏走向世界，一个非常弱小的民族，在一个宗教的支持下，达到了今天在文明世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位。

达赖喇嘛今天不仅是西藏人的宗教领袖，更是世界公认的宗教领袖。达赖喇嘛1989年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今年10月将获得美国国会金质奖章。西藏成为国际社会中的一员，它并不是像台湾那样有骄人的经济成就或者已是一个民主社会，或者因为历史及政治上的因素。西藏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藏传佛教的传承及其领袖达赖喇嘛的存在。藏传佛教在世界范围来讲是佛教中较小的一个派系。它同蒙古、印度、缅甸、泰国、日本及中国的佛教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但还是有其独特的传统。通俗一点讲，藏传佛教不论喇嘛、尼姑或一般人都可以食肉，不像一般佛教吃素不碰荤的。又如西藏人是政教不分的一个社会。由此可以看到藏传佛教对西藏人的重要性。西藏人在1959年后在印度建立了流亡政府，它完全是一个藏传佛教的政府。达赖喇嘛必然是这个政府的首脑。

近年来，达赖喇嘛一再表示西藏人应当学习西方的民主制度及传统。现在流亡政府的议会及政府都是民主投票选举的。他表示，他作为一个宗教领袖也应该逐渐离开政府。这个实际情况及决定性的变化，对于西藏的未来有着深远的影响。

达赖喇嘛近年来年事已高，在谈到继承人选的问题时，他表示，继承人选没有选定，但是不排除在中国以外（西藏地区以外）选定。自1959年以后，大量的西藏人不停地逃亡到海外，不少年青子弟在海外有很高的学位，并且融洽地与欧美各国人民生活在一起。很多欧美的人士信仰藏传佛教，支持西藏的宗教文化及政治活动。在这种情况下，海外的西藏人怎么不能被选定继承达赖喇嘛呢？

虽然中国已不是毛泽东时代，但是自邓小平、江泽民以来到胡锦涛仍然是强势的共产党统治。这个国家仍然是一个党、一个制度，“四项基本原则”的国家。胡锦涛被指定作为党和国家的第一人选后，就在西藏担任第一书记和西藏自治区的主任。1989年西藏发生的大规模镇压是胡锦涛直接指挥的，据说他还穿了军装，戴了钢盔上街活动了。这是1959年以来西藏最大规模的军事镇压运动。

胡锦涛接手政权后，开始了一项新的活动，即同意与达赖喇嘛谈判，在国内的公开的宣传媒体上不再习惯地称达赖喇嘛是“叛匪头子”。至今已谈了六次，有一次还是在瑞士进行的。谈判的内容双方都未透露。中共谈判的意图可以从每次会谈的时间上看出一点启示。中共只是用这种表示同意谈判的方式以缓和国际上对它的压力而已。实际上，中共在经济、文化、人事及政治方面正在全力以赴地以控制西藏为其目标。

最近，又出现了一个耐人寻思的问题，即中国的宗教事务局颁布了一项新的政策，或者说是“管理法规”，即“藏传佛教活佛转世规范管理法规”，2007年9月1日开始执行。

根据这部“法规”规定，活佛转世必须具备三项条件，“第一，当地多数信教群众和寺庙管理组织要求转世，第二，转世系统真实并传承至今，第三，申请活佛转世的寺庙糸拟转世活佛僧籍所在庙宇，并且有依法登记的藏传佛教活动的场所，且具备培养和供奉转世活佛的能力”。

并且这是由中国的宗教管理局的一个政策法规司的司长陈宗荣出面，他的讲话明确指出，“根据办法的规定，流亡海外的达赖喇嘛若在境外转世，不符合这个规定，所以不会被中共政府认可。”

而且，陈宗荣还画蛇添足地说：“这是中国自1949年以来首次以部门规章的形式对藏传佛教活佛转世管理制度化。政府只对涉及国家利益的宗教事务进行管理而对纯粹宗教内部事务，政府不予干涉。”

上个世纪90年代，班禅喇嘛去世后的继承人就出了问题。中国政府选定的与藏传佛教按规定入选的“班禅”两人并列。前者受到中共的部长级待遇，长期在北京过日子，后者被中共特务严加控制，失去自由。国内上千名活佛在中共控制下被选为新的活佛。按中共的说法，他们都是“多数信教群众和庙宇管理组织的要求”，而且这些寺庙都有“能力”“培养和供养”。

还在双方“诚意”谈判时，中共却实施了这样一个政策，无异是中共要抄达赖喇嘛的后路，这哪有一点“诚意谈判”的意思。这从另一个角度可以看到中共的政治态度的僵硬。

回到本文之始，藏传佛教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它的活佛转世不断地在进行，没有外界的干涉，也不会被外界力量所干预。中共政权的存在不过几十年。这样一个从来不允许宗教自由和信仰的政权，怎么突然要对几千年的宗教横加干涉呢？藏传佛教会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宗教事务局管理下的一个“爱国教派”吗？何况，想一想中共政权还能继续存在下去多少年。

自1959年以来，藏传佛教已非昔日之状态，这不仅是达赖喇嘛的崇高、清纯和深邃使藏传佛教传诸于世，使它融入国际社会的主流，而且也是几十万藏族人的善良、朴实和勤劳使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