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增民·
阿房宫考古队在秦阿房宫遗址考古发掘已有好几年了,不止一次向公众提出“项羽有否火烧阿房宫”的疑问。考古工作是严谨的,他们也只是提出疑问而已,但并没有从根本上否认。但各路专家们就忙活了起来,他们开始断然否认项羽火烧阿房宫,认为这是千古冤案,并引申出很多话题出来。那么,项羽真的没有火烧阿房宫么?我看证据不足,还不能做盖棺之论。
反对者们都指出《史记》、《汉书》没有明文记载项羽火烧阿房宫,只是说“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于是他们说:看,项羽只是火烧宫室,并没有说烧阿房宫吧。但各路专家其实并没有把这句话引完整。《史记》、《汉书》项羽的传记里原话是这样说的:“居数日,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那么,咸阳的什么宫室能让大火三月不灭呢?
我们都知道,秦咸阳是个跨渭水南北的大城市,秦灭六国的过程中,每破一国,都要把六国的宫殿在咸阳北阪上进行复制,同时又在渭南之南修建阿房宫,以渭桥沟通,形成南北合一的规模是庞大的的宫殿群。《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咸阳之旁二百里内,宫观二百七十,复道甬道相连,帷帐钟鼓美人充入之,各案署不移徙。”正是说的这样情况。
那渭水之南的阿房宫有多大呢?据《三辅黄图》记载,秦灭亡时,阿房宫尚未建设完成,但已初具规模,该书说:“阿房宫,亦曰阿城。惠文王造,宫未成而亡,始皇广其宫,规恢三百余里。离宫别馆,弥山跨谷,辇道相属,阁道通骊山八十余里。表南山之颠以为阙,络樊川以为池。作阿房前殿,东西五十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建五丈旗。以木兰为梁,以磁石为门。周驰为复道,度渭属之咸阳,以象太极阁道抵营室也。阿房宫未成,成,欲更择令名名之。作宫阿基旁,故天下谓之阿房宫。隐宫徒刑者七十余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骊山。”《史记》的说法与此相类似。可见阿房宫周遭300里,南至南山,东过骊山。虽然这个记载不免有夸张的成分,但阿房宫的规模当不下北阪宫殿群。
我们假设项羽“烧秦宫室”,仅仅烧的是北阪宫殿,那有没有连及渭水之南的阿房宫呢?应该是有的。《史记·项羽本纪》中说,项羽东归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项王见秦宫皆以烧残破,又心怀思欲东归。”既然然是“秦宫皆以烧残破”,那估计规模庞大的阿房宫不能独完。西汉建立,初都洛阳,也是因为关中残破,后因刘敬张良之议,西都关中,乃另建长安新城,而非依秦之旧,盖阿房不存,无奈另择佳地。从《三辅黄图》的记载看,阿房宫东到骊山,秦始皇兵马俑的考古发现,证实了秦始皇帝陵建筑有火烧的痕迹,秦陵披火,阿房宫不可能不能被波及,所以从古籍记载推理,阿房宫必遭火灾。
那么,阿房宫考古队为什么没有发现火烧土呢?本人大胆蠡测,盖后人破坏所致。阿房宫前殿很高,现在遗址最高处不过14.98米。那秦阿房宫前殿有具体多高呢,似不可考,《三辅黄图》和《史记》说前殿“东西五十步,南北五十丈,上可坐万人,下建五丈旗”,那么应该比现在高出不少。阿房宫前殿何以变低呢?那是与人类的活动有关。阿房宫遭火,但遗迹尚多,还有宫墙、城墙等遗迹。汉武帝时,阿城以南,辟为上林苑。阿城,就是遗留下来的城墙。十六国前秦时,于其上植桐数千株。隋唐之际,李世民还在此屯过兵。唐末,朱温拆毁长安城,一代名城丧于一旦,估计原阿房宫遗迹破坏更大。到了北宋,遗迹大多破坏无遗,据宋敏求著《长安志》卷十二《长安县》载:“秦阿房宫一名阿城,在(长安)县西二十里。西、北、(东)三面有墙,南面无墙。周五里一百四十步,崇八尺,上阔四尺五寸,下阔一丈五尺,今悉为民田。”宋代,原阿房宫就成为农田,此后又经过一千余年的垦殖,浮土层被破坏是必然的,那么火烧过的遗迹不复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说项羽未烧阿房宫,现在还为时过早,还需要更多的考古依据来证实。而以此引申出来非常奇怪之论,也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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