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久没偷渡进来。贴个旧短篇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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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邢哼着歌在制冰车间转悠了一圈,和几个新来的小姑娘没头没脑地说笑了几句。有个
大龄女工看见他在冰淇淋生产线上偷吃了几口甜料,喝道,谁让你吃的?讨厌!小邢回应那
女人一个狡黠而古怪的眼神,然后扭过脸笑着快步跑出。
小邢来到隔壁的入库室,看到同事强生斜靠在入库室的红木连椅上打盹。强生朝一侧歪
垂着脑袋,发出轻微的呼噜声。小邢蹑足走过去,他弯下腰凑近强生的脸端详了一会,又端
详了一会,忽然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强生一下子被惊醒。小邢大声地说,好啊你上班敢睡
觉,小心厂长扣你钱啊!强生揉了揉眼睛,看清是小邢,操,你吓我一跳,强生说,现在没
活,睡觉咋了?强生对小邢的突然出现感到不解进而不满,他又懒洋洋地问,你不在家呆着
跑这里干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小邢讪笑了一阵,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伸手去摸
裤口袋,摸出一个软包装的烟盒,捏了几下发现烟盒是空的。我在家里闷得慌。小邢说。
切!强生揶揄地说,休班不在家里玩跑到这里,有毛病!
小邢又去翻另外一只裤口袋,这次摸到两块钱纸币。小邢的眼睛突然一亮,他把两块钱
递到强生面前晃了晃,嬉皮笑脸地说,哥们,你到外面帮我买包烟,行吗?强生坐在红木连
椅上没动,他摇摇头说,我又不抽烟,我去干什么?
要不咱俩一起去,你陪着我去?小邢说。
强生还是摇摇头。
你小子真懒!小邢突然变了脸,冲着强生骂,叫你买包烟都不肯去!强生用冷冷的眼神
盯住小邢,他说,谁懒?你不懒自己不会去买啊?
你去还是不去?小邢往前逼近一步。
不去!强生说,要去你自己去,关我屁事!你算老几啊?小邢被强生这句话震住了,他
嘴里咦咦地叫了两声,伸手去摁强生的肩膀。你不服是吧?小邢的声音变得激动而恼怒,你
他妈的服不服?小邢一边怒斥强生一边做了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动作。强生惊慌地站起来。他
看见小邢另一只手突然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强生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危险正
威胁着他,他下意识地往墙上靠,接着用拳头砸向小邢那只恐怖的手。这是一个不容犹豫的
电光石火的时刻。小邢是个瘦体格的人,他摁强生肩膀的手一下子被甩出,那把还未抓稳的
水果刀被强生的拳头迅速打落在地。然后强生动作果断地去抓小邢的头发,小邢往旁边躲,
强生没抓住小邢的头发却捏住了他的细脖子。
和强生扭打在一起,小邢才感觉到对方身上有种野蛮而霸道的力量。小邢在这个瞬间颇
有些后悔,他是想吓唬一下强生的,可是强生当真了。小邢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入库室紧挨着发货室,发货室里正在值班的是蒲扇阿姨。蒲扇阿姨怕热,夏季里她每天
摇着蒲扇准时到厂里上班,直到下班也不离手,她还有一双大胸脯子,有时候她坐在发货室
窗口前一边摇扇子,一边半敞着胸怀骂鬼天气,许多制冰车间的小姑娘经过发货处会从她面
前掩笑跑过。蒲扇阿姨这个绰号大概就是这么叫起来的。强生和小邢厮打的啪啪声和乱骂声
在狭小的入库室里回荡,然后向外飘荡。蒲扇阿姨坐在发货室窗口听到了,她扔掉扇子跑出
来。
快停下!停下,别打了!蒲扇阿姨喊。
蒲扇阿姨先拉的是强生,她看到强生已经快把小邢逼到靠墙角的位置。蒲扇阿姨废了好
大劲把强生的两只胳膊拽住。强生借着这个台阶,身体光明磊落地后退了一步,大口地喘着
粗气。小邢却没有停下,他趁这个机会冲上去朝强生胸前接连打了几拳。蒲扇阿姨又去阻拦
小邢,小邢一边指着强生骂一边作势往前扑。蒲扇阿姨使劲向后推搡着小邢,她生气地说,
行了,你别再打了!
小邢喘着粗气和强生对视了一眼。站在强生的角度看,蒲扇阿姨是不明就里拉了偏架,
导致他最后吃了大亏。因此强生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阴郁的火焰。他咽了口吐沫,用一
种异常乖戾的目光扫视着小邢和蒲扇阿姨,然后用右手食指点着小邢,强生说,你给我等
着!
小邢望着强生冲出入库室,你给我等着,小邢回味着强生的话,他无法判断这句话背后
的确切动机。他肯定去找张野他们了。蒲扇阿姨一边分析一边盯着小邢,你脸这么红?喝酒
了吗?
在家喝了一瓶。小邢嗫嚅着。
蒲扇阿姨这时候发现了地上那把水果刀,她皱着眉头问,是你带来的?小邢点点头。简
直胡闹。蒲扇阿姨用善意的目光谴责着小邢。昨天交班时你俩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打起来?
小邢满面窘色,说,我本想跟他闹着玩的。
蒲扇阿姨说,外表看上去你比强生痞,真打的话你不一定占便宜,强生很结实很有劲。
这时有人拿着购货发票喊着取货,一个个体批发商要提五箱冰糕,蒲扇阿姨张罗着去发
货。小邢倚着门,看着批发商和几个搬运工人在蒲扇阿姨的指挥下忙活,搬箱、装车、盖章
。批发商从电动三轮车上拿出一支冰糕走近小邢,小伙子,吃只冰糕凉快凉快。小邢摆摆手
,我就在这里上班,随时可以吃的。批发商说,那不一样,你们的是你们的,我的是我的。
批发商把冰糕纸剥开,露出了圆圆的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小雪人的形象,不吃就是不给我面
子。他往小邢手里塞,小邢只好接过来。批发商翘了翘大拇指,他说,你们厂的雪人牌冰糕
呱呱叫,在我们那儿销得非常好。
那你就多进些货,多进还能给你优惠。蒲扇阿姨摇着扇子说。
制冰车间的一个小姑娘跑过来通知入库,小邢愣了一下,他想了一会儿,还是穿上强生
的工作棉袄进了冷库室。冷库室和制冰车间之间墙上有个窗口。小邢把一箱箱成品冰糕搬进
再分行摞起来。等小邢替强生干完活出来,蒲扇阿姨已经发完货,蒲扇阿姨说,我和组长打
招呼了,让他抽个人来替班。
午后的天气更加燥热不堪,街道上是一种夏日独有的空旷而倦怠的气氛。小邢回家的路
上心不在焉。你给我等着,小邢还在琢磨着强生这句话,琢磨着三个人之间简单而微妙的关
系。小邢知道强生和张野有好几年的同学友谊,是张野介绍强生顶他的位置来上班的,入库
室本来是小邢和张野倒班,可张野属于那种典型的调皮孩子,有一天他和父母吵翻了离家出
走,为躲开父母干脆不去冷饮厂了。张野刚出走时没对方可去,在小邢家住了两天,后来不
清楚他去了哪里。小邢想来想去觉得蒲扇阿姨说得对,强生看上去老实,为什么要挑衅他,
总之为一包烟打这场架实在莫名其妙,小邢这样想着心情也因此变得更加低沉。
小邢调整了一下骑车的姿势,但不安仍像一片乌云在小邢心里飘来荡去。小邢利用短暂
的时间清晰地重温了一下中午的情景,脑海中闪现的一个镜头给小邢带来启发。午饭时小邢
喝着啤酒看一部叫《霹雳天使》的电影,主人公是一个奇装异服、行为怪诞的青年,他到处
流浪,很有个性,他喜欢去每一个陌生的城市打工,他还在长长的铁轨上跳霹雳舞。这是他
向往的一种状态。这就是他的梦幻青春。这就是他的偶像。小邢感到一阵激动后的恍然。小
邢现在明白,自己就在这种情绪使然下走出家门的。当然,去冷饮厂不是问题的关键,喝酒
也不是关键。关键是临出门前他想了又想,最终把茶几上的水果刀顺手揣上了。
爱怎么着怎么着好了。小邢想累了,安慰自己说。
小邢第二天准时去冷饮厂上班,下班后他找到组长要请长假,组长考虑了一会,说,你
到月底直接领工资就行了。小邢正是这个意思。待业青年小邢不想无所事事,又开始在劳动
服务部门四处找寻工作,有一次路过电影院门口,有人拽小邢的袖子,回头一看,竟然是张
野。张野身边还带着一个妞,那妞化的妆太吓人,浓浓的眼影象个大熊猫。小邢见过那个妞
,张野曾带她去过冷饮厂。张野问小邢,你现在干吗?小邢说,在家呆着,冷饮厂我不去了
。张野说,我知道你和强生的事,他找到我了,你太没数了!小邢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那
天喝酒了,本来是和他闹着玩。张野说,强生也不去了。小邢惊问,他为什么不去了?
张野没再说什么,但他发出一声不加掩饰的冷笑。那笑容使小邢感到陌生而严峻。
张野最后看了眼小邢,说,哥们,你帮过我,我感激你,但有些事一码是一码。说完领
着那个女孩走了。
小邢决定主动和强生握手言和。小邢有一天来到城中的太平村,沿途打听强生家的住址
。开门的是强生爸爸,强生爸爸和强生粗旷的外形刚好相反,像一个干瘪老头。强生爸爸不
认识小邢,小邢站在强生家的门洞里问强生在不在,强生爸爸说,强生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又
上班去了。小邢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强声爸爸说,我不知道这事情呢,他回来后啥也没
和我讲。强生爸爸最后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们是同事嘛,过去就好了。
小邢的致歉虽然有点闪烁其辞,但强生爸爸基本弄清楚了他的意思,强生不在家,他想
通过强生爸爸向强生转达歉意,那天的事情他不是故意的,都怪他喝酒了,主动寻衅闹事请
强生别往心里去——小邢把水果刀这个细节瞒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因果关系只有当事人才能
体会,即使说出来外人也很难理解。
每到开工资的日子,冷饮厂的人们总是把财务室挤得乱糟糟的。这次也不例外。烫爆炸
头的胖女出纳木然地望着人群,她晃着脑袋大声地说,大家都自觉点,排好队按顺序来,谁
要乱挤先不发给他。待业青年小邢规规矩矩排在队伍里。第一次领工资,小邢有点欢喜有点
紧张,还有点忐忑,他感到奇怪的是,从进厂一直没看见强生的影子。
更奇怪的事情在后面,排到小邢时,他报自己的名字,女出纳看了他一眼,说,你的工
资有人给你代领了。谁?小邢惊叫起来,是谁取走的?女出纳翻了翻本子说,和你一个部门
的强生。
你们凭什么给他?小邢一着急就口不择言了,他说,你们财务部的人有病啊?
女出纳白了小邢一眼,不急不躁地说,这里有他的签字,强生说你同意让他代领的。她
把工资薄推到小邢面前,这是一张手制的表格:一九九一年七月份临时工工资表。倒数第二
栏写着:小邢---实发金额100元。但末尾签名栏确实有人签上字,小邢看出来,那歪歪扭扭
的汉字就是强生的笔迹。
他和我根本就没关系!小邢额头上冒出了汗。他问女出纳,什么时候取走的?女出纳说
,二十分钟前吧,他第一个来领的。
排在小邢身后的人等得不耐烦起来,一个说,你们一个部门的,你去找他要回来不就完
了。另一个说,快点快点,别耽误我们领工资。
小邢沉着脸走出财务室。他想了一会儿,径自来到厂办公室。厂长不在,小邢就和副厂
长把事情说了一遍。副厂长看了眼小邢,突然想起什么,他说,你就是上次在入库室和人打
架的那个吧?我还没处理你你就不干了,今天又耍什么花样?小邢说,不是我耍花样,我跟
你讲了,是强生把我工资偷着领走了!真的假的?副厂长嗡声瓮气地说,谁知道你们这帮小
孩在鼓捣什么名堂,你自己找他看着办吧。小邢从对方的表情上看似乎没有解决的办法,觉
得这个人指望不上,转身走出办公室。
小邢知道他此刻的处境非常不利,他更想弄清楚强生的闷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小邢看
见发货室的走廊里有张苍白的脸一闪而过,小邢知道那是强声。强生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小
邢想主动过去和强生打招呼。正在这时候,厂门口传达室有个声音喊,小邢,喂,小邢,外
面有人找!小邢哦了一声。
小邢站在厂门口张望,意外的看到张野带着几个人从墙角一块凹处出现,慢慢朝他靠近
。小邢心里有些莫名地惊慌,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惊慌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极力摆出
一种轻松的姿态,先向张野打招呼。小邢说,张野你在啊?
张野不吃这一套,他的目光直视着小邢,你为什么老欺负强生?
小邢惊叫起来,没有!我没有欺负他!我给你说过,我不是故意的。张野鼻孔里哼了一
声。小邢说,强生挺老实的,我那天确实是和他闹着玩!
张野旁边有个青年冷笑一声,你还嘴犟?闹着玩有拿刀的吗?急了眼你捅了他那怎么说
?另外一个青年怒视着小邢,他发出的声音沙哑而令人心悸,操你妈的!他说,别他妈装蒜
!你讲什么废话,不服啊?小邢注意到那人手里捏着一块土黄色的砖头。
张野对身边的人说,先别吵,听他讲。
小邢说,张野你忘了,上次你从家里出来没地方去,是我帮的你。张野苦笑了一下,说
,那事情我感激你,可是我也说过,一码归一码啊。
拿砖头的人质问小邢,你打了强生后还去人家里闹事是吧?
小邢明白张野他们误解了他去强生家的意图。小邢故意不去看那几个人,他用诚恳的目
光看着张野。小邢说,我找强生是想给他道歉,他不在家,我只见到他爸。
张野旁边的人向他轻声嘀咕了一句,张野先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会儿,对
小邢说,这样吧,你当着大伙的面给强生认真道个歉,他要说算了那就算了,一切既往不咎。
这番话使小邢的眼睛亮了一下,小邢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看了眼张野他们一伙,说,那
好,我去找他,你们等着我。
小邢在入库室的走廊上见到了强生。小邢友好地伸出手,他说,强生我给你道歉,上次
是我不对。强生冷冰冰地望着小邢,对他的道歉置若罔闻。小邢的另一句话却让强生有了反
应,小邢说,我向你正式道歉,你把那一百块钱还给我。小邢刚说完就后悔了,他看见强生
的脸瞬间憋成一种很难看的菜色,而且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象是一声呻吟。
我操你妈!强生几乎是吼叫着扑过来,他一把抓住小邢的头发。小邢没来得及反应,眼
角已经重重地挨了一拳。小邢发出一声惨叫。他拼命挣脱,但强生拽住他的头发不松手。强
生的出拳一次比一次猛烈,强生知道厂门口有自己的朋友队伍,他打得肆无忌惮酣畅淋漓。
人们看到小邢的脑袋在强生的手中沉浮。小邢越挣脱越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有几个大龄女工跑过去拉架,但她们的手象征性的伸出后却无从着落,怕被打红眼的强
生不小心伤着,有些制冰车间的小姑娘在尖叫,更多的人是抱着与己无关的心态在远处观望
。只有蒲扇阿姨冲上去用力拖拽强生,蒲扇阿姨刚从财务室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小邢趁着
强生稍微松手的时候捂住眼睛往发货室里跑。与此同时,张野和他的人马像一阵风冲进了厂
里。蒲扇阿姨张开她宽大的手臂挡住发货室的门口。不让他们往里进。别打了!别进去了!
蒲扇阿姨喊。青年们不买她的帐,其中一个推开蒲扇阿姨,指着她说,你少管闲事。正当人
们以为又有一场惨烈的场面要开始的时候,强生却拉住了张野,他的一句话起到了关键作用。
强生对张野说,算了,这次是我先动的手。
小邢告诉父母,他在外面和同学比赛骑车不小心撞到路牙石上。摔伤了。摔得很厉害。
待业青年小邢连续几天无法出门,躺在家里静养。如果不是强生的父母在第三天的晚上提着
水果罐头和点心登门看望,或许小邢的父母还一直蒙在鼓里。
小邢母亲对强生父母的到来表现出邻居般的热情,她礼貌地接待他们并诚恳接受他们的
道歉。强生母亲握着小邢母亲的手说,小邢没有大伤我们就放心了,都怪我们家强生不好。
小邢父亲说,我一直就觉得不对劲,骑车子怎么会摔成这样?原来如此。强生母亲说,我们
也是刚清楚,强生成天闷头不说话,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他抽屉里藏着一百块钱,逼问他才告
诉我们。强生爸爸不善言谈,但他不住地夸赞小邢,他说,小邢挺懂事,说话很稳,上次还
去家里找过我,过后我没和强生说明白,否则我绝不让他带人打小邢。强生母亲说,我们狠
狠教育他,他爸还想揍他。小邢母亲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小邢的母亲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她
抓住强生母亲的手,用力晃了晃,说,唉,我们小邢也老整些不靠谱的事,很让我们操心。
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等他们长大就明白我们做父母的苦心了。
强生的母亲临走前把一百元钱塞到小邢的母亲手里。小邢母亲非要把罐头和点心让强生
母亲带回去,两个人相互推辞。小邢母亲没能拗过,说,那我就收下了,你的心意嘛,孩子
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让他们成为好朋友,互相上进,取长补短。
小邢后来没能和强生交上朋友,但几年后的一个夏天,小邢在马路上遇见过强生。他们
俩是在百货大楼附近不期而遇。当时两个人骑着自行车相对而行,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起
初他们各自低着头前进,装作没看见对方。但车子快交错的那个瞬间,他们的目光却象约好
了似的相互望了一眼,是小邢先朝强生点了点头。点头等于释放善意。小邢骑过去又回过头
看了看,看见强生也转身朝他点头。强生的反应慢了一拍,但小邢还是感受到来自内心的
愉悦。
这一年的夏天依然闷热无比,街道两旁新增加不少露天的冷饮摊位,摊主们将很多花花
绿绿五颜六色的包装纸悬挂在冰柜上做宣传。小邢一眼就从令人眼花缭乱的包装中认出了雪
人牌,雪人牌包装纸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孤零零地挂着。小邢莫名地觉得兴奋起来,他把自
行车停在路边那家冷饮摊前,一只脚蹬着地上,另一只脚踩在车上,欠着身子问摊主,还有
雪人牌冰糕吗?给我来一支。
2002、5
- Re: 《雪人冰糕》posted on 07/12/2008
心理写的很细腻,紧凑,语言的弹性也不错。 - Re: 《雪人冰糕》posted on 07/13/2008
七月好,各位咖啡豆豆好。:) 多批评。
若之老瓦古典等老师多批评。 - Re: 《雪人冰糕》posted on 07/13/2008
故事线索好像有压缩的空间,这种口语式的白描,到底算刻意还是不刻意的风格?:) - posted on 07/14/2008
千万别这样称呼我,我自己在写小说这个方面还没怎么入门,这也是我这些年准备把一些好小说重读一遍的主要原因。
语言、叙述都很到位了,如果要说有什么不足,我觉得后面结尾来的太仓促,另外,故事是不是在戏剧性方面也可以放开写,因为小说就是要敢想象,不要过度追求生活的真实性。或者说,在真实的生活中取材那些比较特别的东西,这方面我比较佩服余华,许三观卖血记也是写生活小事,写一个父亲卖血养家的故事,但他善于在这么一件很不起眼的事件中制造一个又一个矛盾和冲突,让这样一件很小的事情很有看头。再比如活着,写了一个又一个人的死亡,最后才反衬富贵活着的意义(这个意义是我一直不太喜欢《活着》,也觉得《活着》不如《许三观》好的原因,虽然从语言技巧上活着都比许三观好,但内核决定了它的层次不够,在我看来,这样麻木的活着是很可悲的,但余华好像跟我的看法相反),他写了这么一个细节,富贵在死人堆里去趴死人的鞋(有些记不清楚了),让人读着既真实又觉得震撼。这就是我说的生活中比较特别的事件。……^_^ - posted on 07/14/2008
谢谢老瓦和古典兄。
老瓦说的压缩,我的理解是控制。当初写这个肯定有刻意控制但后来就成习惯自然了。小说虽然必须要故事来支撑,但故事的完成范围过高过全过细则会损伤小说的抽象品质,或者说降低了小说的意蕴。当然这是指短篇小说而言;古典兄指余华的例子都赞同,那几个作品其实是余后来脱离先锋文学后的转型作品,都很成功。长篇的故事完成度的要求当然与短篇不一样,要丰盈充实饱满有刺激和冲突……我一直认为,长篇和中短篇在写作上视觉谱系就不一样,这是外观;里面则是操作与控制力都不是一个劲。 …… 个人肤浅看法。
“让人读着既真实又觉得震撼。这就是我说的生活中比较特别的事件。……^_^”
————无论那个时代,人们日常生活中很多不起眼的小事都蕴含着抽象而别致的品质。就看如何去攫取了。
- Re: 《雪人冰糕》posted on 07/14/2008
嗯,看来我是用长篇的要求去套短篇了。匆匆忙忙的,也没深入思考。抱歉。短篇确实很难写。受篇幅限制。短篇我最喜欢的几家是卡夫卡(可能有人认为他很多可以划到中篇去)、卡尔维诺、契诃夫、芥川龙之介。这段时间工作忙,什么时候闲了,再跟黎江兄探讨一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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