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路上的闻见
我每天早晨8点20分准时搭乘班车,那辆班车既高且大,坐进去朝窗外望,很有俯视感。上班和下班的整个过程,班车大抵上是围绕中心公园走一圈。
1
路两侧有树,有树的地方就有鸟。每年大约春节前后,榕树的叶子落得光光的,枝枝杈杈就特别有艺术上的造型美,除此之外,树杈间平日里看不到的鸟巢一一显形。榕树里的杯形鸟巢真不少,很小,看得出是绣眼鸟的小家。而那些稍大一些的巢,要么是白头鹎的家,要么就是红耳鹎的家。黑领椋鸟的巢是最容易分辨的,通常都建在巨大的树杈中间,房子也编织得粗糙,什么原料都用,常常见到废旧塑料条或者一段绳头在巢的下方随风飞舞。
我一直以为黑领椋鸟只是在树上筑巢的。红荔路上有巨大的交通指示牌,支撑指示牌的是一道横梁,钢管横梁的中央是空心的,我见到一只椋鸟衔着草枝钻进去,钢管的出口处是没有收拾利索的工作遗留,草头儿什么的都露在外面。椋鸟夫妇特别勤奋,连续好多个早晨都看见它们忙碌。钢构住宅既能挡风又能遮雨,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影响后代的进化?
有两只八哥把家安在了一栋工业用楼的侧墙面,那面墙体上可能是曾经安装过空调的缘故,打进去一个圆圆的小黑洞,有一天大塞车,我发现一只八哥总是围绕着墙体转,很快便发现了那个秘密,接着又看见了另外一只八哥,或许房子的空间实在太小,它们两个好似不能同时享用爱巢一样,总是一只飞出来,另一只才飞进去。
城市里麻雀是最少的了。中心区的玻璃幕墙建筑几乎连一丝缝隙都没给小鸟们留下来,这种居住条件的巨大变化逼迫着喜欢在房檐下寻巢的麻雀另觅新家,否则便是绝种。我在路灯柱上找到了答案,但凡路灯柱上是有孔的地方,都会发现麻雀的踪迹,它们真是聪明,否则,真的不知道它们将何以家为?
人类为生活的现代化做了一种又一种规划,可是哪一种规划都没考虑过鸟儿们的感受,几十年前中心区还是一片稻田或者蛮荒,椋鸟们的祖先或许曾世代居住在这里,几十年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但是鸟儿们宁可在城市的角落里寻找生存的机遇,也绝不放弃自己的家园。
- Re: 班车路上的闻见posted on 07/15/2008
Life is good. 人的生活能在1/4个世纪里发生如此变化,令人惊叹。想想几千年来人的日子一天和一天毫无区别。
青冈 wrote:
班车路上的闻见
我每天早晨8点20分准时搭乘班车,那辆班车既高且大,坐进去朝窗外望,很有俯视感。上班和下班的整个过程,班车大抵上是围绕中心公园走一圈。
- Re: 班车路上的闻见posted on 07/15/2008
深圳是一个新型城市,规划就好,马路很宽,上海怎么改造总是改不掉一些老痕迹。
谢谢青冈的自由门。 - Re: 班车路上的闻见posted on 07/15/2008
要说城市鸟,前不久还看过一个展,是巨大透明玻璃建筑杀伤鸟的。
因为,鸟往往看不明玻璃,一不留神就撞上了。
我就见过一只天鹅撞上办公室的玻璃窗,折颈而死。
- posted on 07/15/2008
xw wrote:
要说城市鸟,前不久还看过一个展,是巨大透明玻璃建筑杀伤鸟的。
因为,鸟往往看不明玻璃,一不留神就撞上了。
我就见过一只天鹅撞上办公室的玻璃窗,折颈而死。
我们这里报纸每年都有登的,鸟会的人有留意,会转载。
玻璃建筑杀鸟很厉害。
=======
2
其实从我家到单位真的很近,如果不塞车的话,十二、三分钟足矣。有几次下班我曾步行回家,走得快一点,也就四十多分钟。但事实上我现在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要20-30分钟,更有特别的雨天,一个小时了,车还没开到单位。
塞车,塞得厉害。每天都塞,每天看塞车成了例行的娱乐。梅林路和彩田路的交汇是第一个塞车点。彩田路是南北向的,梅林路是东西向的,由梅林路入彩田路只有一条辅道拐弯,但是梅林路上的汽车却是在不足100米的距离中由4条路汇总而来,真可谓千军万马挤羊肠小道。没有车遵守交通规则,是因为在大家都不遵守交通规则的情况下,谁遵守规则谁就寸步难行。想一想场面的热烈吧,大车小车客车货车拥挤在一起,相互寻找出路,在这样的恶劣条件下,车主的车技都练得炉火纯青。我们乘坐的班车是汽车租赁公司的,司机本身职业化,相当于武林中的大内高手,不出手拉倒,一出手,稳、准、狠。那么大的客车左右逢源,如入无车之境,眼见着擦碰了,只需轻轻一拐,便化险为夷,可以说是叹为观止。路口一般情况下要过10分钟左右,不爱看窗外的热闹了,我就拿出包里随身带的《读书》杂志,一早一晚的时间加在一起可以看一整篇文章。
车技再怎么好,可是车太多了,难免碰撞,一天看不见,两天早早的。最麻烦的是两辆车碰巧追尾在路口,后面就全塞死了。遇到车主是男人还好一些,容易协商,见到过泼妇被撞的,交警都融通不了,就是不开车,站在那里指手划脚还打电话的。后面的车进不能,退无路,喇叭声鸣成一片,都好像志哀一样。这样的路是令人怕,要是有一天我开车的话,路过这里怕是就不敢开了,下来推着车走。
车子好歹上了彩田路,一到公园的东段,大约3条主干道的车都汇集到彩田路上,开始塞了。照理说彩田路双向8车道,很宽了,但还是塞,放眼望去,感觉到的只是恐怖和绝望,都是车,数都数不过来,香港的有,内地的有,奔驰有,装垃圾的也有,都在路上慢慢挪。这时候坐在公车里,就一个感觉,人们把速度弄这么快,目的最后这不就是赶死去么?全球油荒,能不慌么?上班族的小汽车里,一辆车都坐一个人,满街的车,多少油也不够。现代人真的都是傻B,还个个以为自己聪明得不得了,发展这么快干什么呀?
有车很便利,于是人人都要买车成就个体的善,过度了,就完蛋了,本来有车是好事儿,当所有人都有车的时候,城市就陷入瘫痪了。一千三百多万人口的城市,面积又小,到处都是车,车成了负担。小到城市,大到国家和地球,汽车最后会令人类崩溃。
朋友们聊天,大家都说七十年代生人挺边缘的,好容易读了个大学,毕业的时侯就贬值了,一点儿也享受不到“天之骄子”的感觉;从农村拚死了命地往城市里钻,钻进来了,才发现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住到农村去了;从小就羡慕汽车,等有钱要买车的时候,油价涨,养车贵,富人又都开始踩单车了,送货的跑腿的才天天开着车到处转。
几年的乘车经验证明,唯有春节长假后的一个礼拜左右时间,班车才开得飞快。那段时间相当一部分人离开移民城市深圳,回到老家过年,城市才有了些空空荡荡的感觉,大汽车飚起来,就仿佛行驶在高速路上一样。
- Re: 班车路上的闻见posted on 07/15/2008
怎么觉得资本的加速周转之于人类社会,有点类似伟哥的作用,把原本自然界的按部就班,统统提前透支了。几千万年蕴积的石油,可以几百年挥霍光;八几年才初装电话座机,九十年代就无线通讯,现在连打越洋都不花钱了。
我感觉居住环境改变的周期,以五十年为准比较合适,那样衰老的人还能返回故土去寻旧。但现在每十年、十五年就来个天翻地覆,搞得怀旧周期也大大压缩,稍微拖沓几年,回乡的方向都打不着,这么个猴急的活法是为了啥呢?
- posted on 07/15/2008
老哇这一段可以角逐08年最佳网评。
总有一天你前脚跨出房门,转身一看门也没了。;)
老瓦 wrote:
怎么觉得资本的加速周转之于人类社会,有点类似伟哥的作用,把原本自然界的按部就班,统统提前透支了。几千万年蕴积的石油,可以几百年挥霍光;八几年才初装电话座机,九十年代就无线通讯,现在连打越洋都不花钱了。
我感觉居住环境改变的周期,以五十年为准比较合适,那样衰老的人还能返回故土去寻旧。但现在每十年、十五年就来个天翻地覆,搞得怀旧周期也大大压缩,稍微拖沓几年,回乡的方向都打不着,这么个猴急的活法是为了啥呢?
- Re: 班车路上的闻见posted on 07/15/2008
touche wrote:
老哇这一段可以角逐08年最佳网评。
感谢图邪提名,在咖啡里我肯定有三票支持:阿姗,都德和苦瓜,其他志同道合的客人再踊跃投票哈:)) - Re: 班车路上的闻见posted on 07/15/2008
投上一票 :) - Re: 班车路上的闻见posted on 07/16/2008
班长怎么把我漏了,你说啥我都同意。投票。 - Re: 班车路上的闻见posted on 07/16/2008
touche wrote:
总有一天你前脚跨出房门,转身一看门也没了。;)
hahaha,这个玄乎。
老瓦拉选票,投,代我女儿、老婆各投一票。:)
说起阿珊,最近和阳阳都不见了呢? - posted on 07/16/2008
3
我们托单位的福,有班车坐,免了搭乘公共汽车的拥挤。市内财政开支的单位都有班车接送职工,这个本无可厚非,但是当福利演变为一种制度的时候,弊端也同时隐现。每天乘班车,路上必能看见两外两辆同样大的班车,一路是公安局的,一路是法院的。公安局的干警差不多个个都有公车开了,乘坐班车的人不多,偌大的汽车空荡荡的,零星地坐着几个人。法院的班车也一样,乘客稀稀拉拉,常惹得我们钦羡,这是资源的分配调度极端不合理的表现,也是公帑肆意浪费的最好表现。租用的大汽车,采用固定收费制,大概每次600-1000元不等,一个人乘坐是那么多钱,两个人也是那么多钱,五十个人还一样。
每天早晨从特区外驶进特区内的任何一辆公共汽车里都塞满了人,特区外的房租等生活成本低廉,众多的一线职工都纷纷迁居特区外,每日乘公共汽车往返于特区内外。没搭乘过早晚班公共汽车的人,不会想象到汽车内能挤成什么样子,人挨着人,人挤着人,车内再多一个人也不行,汽车门口都塞得满满的,有时候汽车到站了,门都很难打开。即使开着空调,车内也还是热得一塌糊涂。在《性的人》里,大江写了一个在拥挤的地铁内手淫射精的人,如果换成了我们的公共汽车,女人的乳房或者屁股都紧紧地相互贴身,怕是大江的想象力要爆炸了。
政府的车和公共汽车两种车并排塞在一起,一个挤得沙丁鱼,一个宽敞凉爽。凡事总怕对比,可对比绝对是明晃晃的。公车里的人自有闲适的优越感,而对面窗玻璃后的乘客则不免寒酸。搭班车的还都是底层职员,更高级别的官员都有专车接送,普通市民想对比也比不着。
公务人员花纳税人的钱,手脚大方得很,反正也没人监管,不花白不花。这一来,慢慢就成就了一个特权阶层。前段和朋友们喝酒聊天,谈到了这个问题,我觉得共党高层天天被会议忙得团团转,没功夫学习研究。回想一下苏共当年的一夜间解体,和老百姓对特权利益集团的绝对绝望不无关系。高层的机密,老百姓不晓得,老百姓感受最深的就是自己看见的和自己听见的。那看见什么了?官府的大车空空;又听见什么了?当权者的趾高气扬。
人的命,是老天说了算的。朝代的气数,总是自己说了算,自己想要短命,也是谁都没办法的事儿。
2008/7/16。
Please paste HTML code and press Enter.
(c) 2010 Maya Chilam Found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