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戏博(1-23):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sp.php3?tkey=1270300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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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前日看到王珮瑜和丁晓君《坐宫》盗令箭一段对唱的视频,好听极了,听得我眼湿心热,以前听这段没有过这般感觉。这段快板对唱太popular太讨好,以至于在得到听觉快感的同时已很难再有新意。这新意非指新鲜,而是让人眼睛耳朵一亮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慢慢沉潜下去,由耳及心。
丁晓君的嗓音清亮、甜润、干净,听来舒心润肺。这视频没有近景所以看不清扮相与表情。看过她的照片和剧照,有的是如兰气质,有的则妩媚剔透。对梅派之好我一直未得三昧。曾经说过,我对京剧的情怀不是怀旧的,虽然老唱片令我流连感动,而真正想听的是现今的演员。通过他们不仅能够接近过往大师的灵魂,更能看到依然蓬勃的生命。我不喜欢总是抚今追昔。听过的当今梅派演员,并未有一个触动我,直到丁晓君。她给我总的感觉是:大气和明媚。
当然远非完美,比如尚缺一种平和气象。铁镜公主“你到后宫巧改扮”的扮字加了个翻高,以前没听到过,挺过瘾的,是否有点儿洒我说不好。但即便稍过亦无大碍,是让人欢喜的锋芒,这便是年轻演员的好处,宁火不瘟。观众首先要听其才,然后才享其韵。盖因美玉仍需雕琢,经时间之磨砺,方能敛其光芒而终至温润。
王珮瑜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好,然而比期待的更好。除了年初看的现场,其余的视频音频大概跨越其十几年的演艺生涯,质量自然参差。而这最近的一场戏,单与年初相比,已更觉其醇厚、通透。“快马加鞭”一句唱得尤其帅。“我若探母不回还”的回字格外动听。王珮瑜之好还在于不炫技,比如“叫小番”的嘎调她唱来游刃有余,但唱得收敛恰到好处。不会让人不安,要么怕不足要么担心太过,而只是听来舒服妥帖。你真真感受到了杨延辉终于要出关探母愁眉舒展而高歌一嗓的胸臆直抒,却不必心心念念,哇,这演员嗓子真好。这样到了接下来的一句“备爷的千里战马扣连环,爷好过关”,便是稳健的收场,勃发的期待。
二人于唱上可算珠联璧合,表演则可以有更好的配合。比如杨延辉跪地发完誓,铁镜公主说“言重了”,紧接着杨延辉起身,公主伸手扶让一下。此处两人不合拍,杨起身略嫌快了,公主之让好似匆促去摆了个样子。
另觉着有意思的是,瑜老板本就身量不高,丁晓君头顶旗头、脚踩花盆底,亭亭玉立俨然高出杨四郎半个头,然而在这里我却觉着恰恰好,那杨四郎本来就低人家铁镜公主一头嘛。
前边提到老唱片,最近又开始听戏。在整整三个月没有听戏,无论录音录像之后,感恩节的一个晚上,夜深人静,在电脑上点开老唱片,在余叔岩和言菊朋之间犹豫片刻,选了前者。上一次听录音还是沉浸在言派之中呢,以为自己又是移情别恋。尖锐的京胡一起,神思就又恍惚起来,“我本是一穷儒太烈性”一出口,竟令我泪下。与唱的什么无关的。潜意识里,挚爱没有变。
当初在网上订了几套老唱片CD还有些书寄到北京父母家里,虽然象十八张半早已完整的从网上下载,但总有些于心不安。后来不听了还在想,或许等拿到唱片和书时怕是面对着前尘了,好比方鸿渐担心给唐晓芙的信,“象支火箭,到落地时,火已熄了,对方收到的只是一段枯炭。” 若果如此我也会好好收着这些唱片,算作对一段快乐时光的见证。不过再度听来,我便知道,寄给自己枯炭的可能性并不大。
http://video.sina.com.cn/v/b/43331480-1660546651.html
- posted on 12/12/2010
根据浮生提供的link(因为这个link不工作)顺藤摸瓜,发现浮生也开博了。读了几篇,不得不感叹浮生的文笔真是好,情深意切,虚浮尽褪。现在人们喜欢谈民国之风,浮生的文字也很有民国之风。当然这也可能是写戏的缘故。总之,就是想说一声谢谢,好戏好文。
浮生 wrote:
戏博(1-23):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sp.php3?tkey=1270300352">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sp.php3?tkey=1270300352 ====
(24)
前日看到王珮瑜和丁晓君《坐宫》盗令箭一段对唱的视频,好听极了,听得我眼湿心热,以前听这段没有过这般感觉。这段快板对唱太popular太讨好,以至于在得到听觉快感的同时已很难再有新意。这新意非指新鲜,而是让人眼睛耳朵一亮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慢慢沉潜下去,由耳及心。
丁晓君的嗓音清亮、甜润、干净,听来舒心润肺。这视频没有近景所以看不清扮相与表情。看过她的照片和剧照,有的是如兰气质,有的则妩媚剔透。对梅派之好我一直未得三昧。曾经说过,我对京剧的情怀不是怀旧的,虽然老唱片令我流连感动,而真正想听的是现今的演员。通过他们不仅能够接近过往大师的灵魂,更能看到依然蓬勃的生命。我不喜欢总是抚今追昔。听过的当今梅派演员,并未有一个触动我,直到丁晓君。她给我总的感觉是:大气和明媚。
当然远非完美,比如尚缺一种平和气象。铁镜公主“你到后宫巧改扮”的扮字加了个翻高,以前没听到过,挺过瘾的,是否有点儿洒我说不好。但即便稍过亦无大碍,是让人欢喜的锋芒,这便是年轻演员的好处,宁火不瘟。观众首先要听其才,然后才享其韵。盖因美玉仍需雕琢,经时间之磨砺,方能敛其光芒而终至温润。
王珮瑜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好,然而比期待的更好。除了年初看的现场,其余的视频音频大概跨越其十几年的演艺生涯,质量自然参差。而这最近的一场戏,单与年初相比,已更觉其醇厚、通透。“快马加鞭”一句唱得尤其帅。“我若探母不回还”的回字格外动听。王珮瑜之好还在于不炫技,比如“叫小番”的嘎调她唱来游刃有余,但唱得收敛恰到好处。不会让人不安,要么怕不足要么担心太过,而只是听来舒服妥帖。你真真感受到了杨延辉终于要出关探母愁眉舒展而高歌一嗓的胸臆直抒,却不必心心念念,哇,这演员嗓子真好。这样到了接下来的一句“备爷的千里战马扣连环,爷好过关”,便是稳健的收场,勃发的期待。
二人于唱上可算珠联璧合,表演则可以有更好的配合。比如杨延辉跪地发完誓,铁镜公主说“言重了”,紧接着杨延辉起身,公主伸手扶让一下。此处两人不合拍,杨起身略嫌快了,公主之让好似匆促去摆了个样子。
另觉着有意思的是,瑜老板本就身量不高,丁晓君头顶旗头、脚踩花盆底,亭亭玉立俨然高出杨四郎半个头,然而在这里我却觉着恰恰好,那杨四郎本来就低人家铁镜公主一头嘛。
前边提到老唱片,最近又开始听戏。在整整三个月没有听戏,无论录音录像之后,感恩节的一个晚上,夜深人静,在电脑上点开老唱片,在余叔岩和言菊朋之间犹豫片刻,选了前者。上一次听录音还是沉浸在言派之中呢,以为自己又是移情别恋。尖锐的京胡一起,神思就又恍惚起来,“我本是一穷儒太烈性”一出口,竟令我泪下。与唱的什么无关的。潜意识里,挚爱没有变。
当初在网上订了几套老唱片CD还有些书寄到北京父母家里,虽然象十八张半早已完整的从网上下载,但总有些于心不安。后来不听了还在想,或许等拿到唱片和书时怕是面对着前尘了,好比方鸿渐担心给唐晓芙的信,“象支火箭,到落地时,火已熄了,对方收到的只是一段枯炭。” 若果如此我也会好好收着这些唱片,算作对一段快乐时光的见证。不过再度听来,我便知道,寄给自己枯炭的可能性并不大。
http://video.sina.com.cn/v/b/43331480-1660546651.html#12047850">http://video.sina.com.cn/v/b/43331480-1660546651.html#12047850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2/2010
wow,
浮生写到24了?鼓励! - posted on 12/13/2010
嗯,刚从孟晖的书中学来几个词:戏曲关目,随意装点。是纪昀说聊斋的。
我把她谈的阅微草堂笔记卷七如是我闻一(5)一则猿的趣味转一下:
外叔祖张公紫衡家有小圃,中筑假山,有洞曰泄云洞,前为眒菊地,山后养数鹤。
有王昊庐先生,集欧阳永叔唐彦谦句题联曰:秋花不比春花落,尘梦乃知鹤梦长。
颇为工切。一日洞中笔砚移动,满壁皆摹仿此十四字,拗捩欹斜,不成点画,用笔
或自下而上,自右而左,或应连者断,应断者连,似不识字人所书,疑为童稚游戏,
重垩鐍而其户。越数日,启视复然,乃知为魅。一夕,闻格格磨墨声,持刃突入掩
之,一老猴跃起冲人去,自是不复见矣。不知其学书何意也。余尝谓小说载异物能
文翰者,惟鬼与狐差可信,鬼本人,狐近于人也,其他草木禽兽何自知声病,至于
浑家门客,并苍蝇、草帚亦具能诗,即属寓言,亦不应荒诞至此。此猴岁久通灵,
学人涂抹,正其顽劣之本色,固不必有所取义耳。
《猿猴摘果图》 宋 佚名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3/2010
xw wrote:
嗯,刚从孟晖的书中学来几个词:戏曲关目,随意装点。是纪昀说聊斋的。
“关目”从戏曲来,用来评明清话本时很常见。:)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3/2010
浮生 wrote:
录像的链接已经被主人删掉了,不是因为你写了这篇文吧?
回去能听CD最好,网上的效果总是差一些的。真的越写越好了,坚持哦。即便是枯炭也不要紧,成灰化尘,怎么都是见证。:) - posted on 12/13/2010
浮生写的正如若之说的,都是真实而又不煽情的真情实感,我真的不开窍,无法对浮生说的那些京剧共鸣,但是浮生的痴迷和感动,夜深人静时听戏时的泪下,我鼻子一酸,读了都不敢再读,怕宝贵的东西, 多读一遍也烫人似的,先放着吧。
昨日,我爬山爬了21 miles 9 个钟头, 天黑回程,carpool开错了路,我异想天开,提议到就近的beach, 我们爬上山丘,一片漆黑,只听到海浪的声音,浅一脚,深一脚下了沙丘, 黑色的大海,白浪,半个月亮,粼粼在海面, 空无一人,坐在沙滩上, 听海涛,看夜空,想外星人,最近谈到的宇宙时间的无始无终,浮生深夜里听戏,所感悟的“ 与唱的什么无关的。潜意识里,挚爱没有变”,也是一样吧,爱的是什么无关,爱的感觉是无始无终的。
你和小麦成炭成灰吧,我还是写个绿叶, 到了手里是落英是枯叶也由不得了自个。
回去能听CD最好,网上的效果总是差一些的。真的越写越好了,坚持哦。即便是枯炭也不要紧,成灰化尘,怎么都是见证。:)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3/2010
wow, where, why? (you provided when, who, what).
草叶 wrote:
昨日,我爬山爬了21 miles 9 个钟头, 天黑回程,carpool开错了路,我异想天开,提议到就近的beach, 我们爬上山丘,一片漆黑,只听到海浪的声音,浅一脚,深一脚下了沙丘, - posted on 12/13/2010
昨日,我爬山爬了21 miles 9 个钟头, 天黑回程,carpool开错了路,我异想天开,提议到就近的beach, 我们爬上山丘,一片漆黑,只听到海浪的声音,浅一脚,深一脚下了沙丘, 黑色的大海,白浪,半个月亮,粼粼在海面, 空无一人,坐在沙滩上, 听海涛,看夜空,想外星人,最近谈到的宇宙时间的无始无终,浮生深夜里听戏,所感悟的“ 与唱的什么无关的。潜意识里,挚爱没有变”,也是一样吧,爱的是什么无关,爱的感觉是无始无终的。
共鸣一下,午夜之后夜深人静,独自听音乐,如天籁般空灵幽远,也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在埃及时,在红海边夜赏中秋月,天上一个圆月,水中一个月圆,正叹没有仙乐,又想到“大音希声”,竟如身在仙境 一般。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4/2010
浮生也是追星一族,居然好这一口,元明以来的流行歌曲。
我从小看的戏不少,当然主要是川剧,除了锣鼓高腔,都还能接受。其他的地方戏就难说,尤其黄梅和越剧,从来就没有过高潮一样。
但网上看过京剧花旦张火丁,印象极好。 - posted on 12/15/2010
谢谢各位不嫌弃哈。我贴时在想,保不准人家说,怎么又来了。
若之,若是有什么风一定是与我无关与内容有关,或者和看的书有关。你叹一声好戏我就好开心了。
草叶,谁都能象你似的绿叶常青啊,我们凡人只能成炭了。不过你这仙人怎么就不能喜欢京戏呢,你越说我越想强迫你喜欢:)
小麦,录象还在的,但搞不清怎么回事时有时无,如果你实在想看(估计你不会),你cut&paste那个link试试,再不行,在打开的页面用那个录象的标题search一下,好像就有了。
老瓦,京剧是角儿的艺术,不追星是不对的,你看出我追的是谁了没?不过话说追星的要都我这样就没星了。就这贴说的视频的主人是丁晓君的粉丝,人家是从美国万里追星回去就为了看偶像的三出戏。当然还有为了看一出戏跑那么远的,今夏的那场《曹杨》如此追言兴朋的大有人在。不过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是你把人家张火丁算花旦,那可是大青衣啊。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5/2010
浮生 wrote:
老瓦,京剧是角儿的艺术,不追星是不对的,你看出我追的是谁了没?不过话说追星的要都我这样就没星了。就这贴说的视频的主人是丁晓君的粉丝,人家是从美国万里追星回去就为了看偶像的三出戏。当然还有为了看一出戏跑那么远的,今夏的那场《曹杨》如此追言兴朋的大有人在。不过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是你把人家张火丁算花旦,那可是大青衣啊。
我能把她那个名字记得一字不差,就属功德圆满了,幸好没说成是花脸:)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6/2010
我前一阵还想是不是浮生又移情别恋了,看起来还是很忠贞哈。哪天一定要按照你列
的单子看一遍,就算不会欣赏,学习一遍历史故事也好。捉放曹那段我看了,觉得
编成现代电影也会很好看,多好的character study! - posted on 12/16/2010
看来浮生已经在我前面挑刺了。我看老瓦全力推荐,兴致勃勃地去找张火丁一听,满是疑惑。心想无知如我,怎么看也觉得她不像个花旦啊?:-)还有,这个张火丁长得很大气,一脸悲情,满腔正义,让我想起柯湘。于是找来杨春霞听听,觉得还是杨唱得好一些。张的嗓子圆润一些。
老瓦 wrote:
浮生 wrote:我能把她那个名字记得一字不差,就属功德圆满了,幸好没说成是花脸:)
老瓦,京剧是角儿的艺术,不追星是不对的,你看出我追的是谁了没?不过话说追星的要都我这样就没星了。就这贴说的视频的主人是丁晓君的粉丝,人家是从美国万里追星回去就为了看偶像的三出戏。当然还有为了看一出戏跑那么远的,今夏的那场《曹杨》如此追言兴朋的大有人在。不过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是你把人家张火丁算花旦,那可是大青衣啊。 - posted on 12/17/2010
浮生 wrote:
小麦,录象还在的,但搞不清怎么回事时有时无,如果你实在想看(估计你不会),你cut&paste那个link试试,再不行,在打开的页面用那个录象的标题search一下,好像就有了。
我这里确实看不了。不过我去看了主人家刚贴上的同一出戏另一段,新浪视频太卡了,没看完,就觉得你口中这位追星族那不是追“星”,是“追”星哈。一场戏这么从头到尾拍下来,她还看什么呀。
我虽然不懂戏,你也不能低估我,作为一个人类的好奇心啊。我自己去youtube上找了段丁晓君的来听,霸王别姬舞剑。
http://www.youtube.com/watch?v=WBlMZivrET0&feature=related
剑舞得不错。就是这个虞姬面上机灵劲儿多了点,飒爽之气也过剩,有那么一阵我以为我看到的不是别霸王的虞姬,而是曙光初照演兵场上的女民兵呢。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7/2010
老瓦 wrote:
我从小看的戏不少,当然主要是川剧,除了锣鼓高腔,都还能接受。其他的地方戏就难说,尤其黄梅和越剧,从来就没有过高潮一样。
老瓦川剧看的多,将来得空开条线讲讲。川剧的好我以前领会不了,希望将来能有时间培养能力欣赏。川剧的高腔太正,我的感觉是三魂七魄都被散掉。《思凡》用川剧来演,高腔起处,我心里立马百爪挠心,好像多听片刻就会闭过气去。
不过川剧里的帮腔很是喜欢。 - posted on 12/17/2010
浮生, 打岔说说macbook air, 上次看你说起, 昨天去店里看了看, ended up bringing one home. I thought I like the macbook pro. But when I put them side to side, the air is definitely way sleeker. At first I had reservations about the CPU speed and non-expandable memory. But man the solid state hard drive totally beats the macbook pro out of the water. It's amazingly faster in terms of boot-up time and application launching time.
Have you checked out the trackpad chinese input?
- posted on 12/17/2010
正好放到这首,也共鸣一下:
gz wrote:
昨日,我爬山爬了21 miles 9 个钟头, 天黑回程,carpool开错了路,我异想天开,提议到就近的beach, 我们爬上山丘,一片漆黑,只听到海浪的声音,浅一脚,深一脚下了沙丘, 黑色的大海,白浪,半个月亮,粼粼在海面, 空无一人,坐在沙滩上, 听海涛,看夜空,想外星人,最近谈到的宇宙时间的无始无终,浮生深夜里听戏,所感悟的“ 与唱的什么无关的。潜意识里,挚爱没有变”,也是一样吧,爱的是什么无关,爱的感觉是无始无终的。共鸣一下,午夜之后夜深人静,独自听音乐,如天籁般空灵幽远,也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在埃及时,在红海边夜赏中秋月,天上一个圆月,水中一个月圆,正叹没有仙乐,又想到“大音希声”,竟如身在仙境 一般。 - Re: 戏博(24)posted on 12/17/2010
Two thumbs up.
rzp wrote:
正好放到这首,也共鸣一下:
共鸣一下,午夜之后夜深人静,独自听音乐,如天籁般空灵幽远,也是一种难得的境界。 - posted on 01/08/2011
(25)
刚刚过世的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有这样一段话——“我在这园子里坐着,我听见园神对我说:每一个有激情的演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都巧妙地粉碎了一场阴谋。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昨晚约朋友去长安看戏,上京的折子戏专场:《雁荡山》《钓金龟》《击鼓骂曹》《贵妃醉酒》。
买票时颇犹豫,毕竟请人看戏这种事不太好自作主张。我想我是染上了一点点与京剧有关的无端的“自卑”了,如果家人、朋友稍示看戏的兴趣我就想赶快讨好,生怕买的票戏码不好抑或是时间不合。并非我需要人陪,而是我想他人也爱我所爱,错过这样好的东西实在是可惜啊。总算有些理解那些令人生厌的传教人了,不过他们毕竟太self-righteous,哪有我这份谦卑,嘿嘿。好在我这朋友是个开放系统,所以虽不曾提过我还是先斩后奏买好了票。电话里只一提那边便欣然,令我心生感激。
好笑的是我们看的是两场中的第一场,四折戏,但票在我手里我事先又没讲戏码是什么。而节目单将两晚的戏列在一起,看完《击鼓骂曹》,朋友问我,这可不是要演到半夜了呀,一共八折呢。原来她看完第一折就寻思八分之一就这么长,也许后边会短些吧,不承想还越来越长了。
随便扯几句观感吧。
对武戏我没甚感觉,所以《雁荡山》实在就看个热闹。大武生奚中路倒真是好看,特别那银地宝蓝边的长靠飘舞翻飞起来,赏心悦目。不过那靠旗是不是乱了点儿啊,我也不懂。小武生们在那里翻啊翻的,都好卖力气,不乏精彩之处,要了不少好儿。但是不是有的太卖力气了?跟头一个接一个的,我险些开始计数。
另有一样疑惑,这和杂技体操的分野在哪里呢?毕竟京剧演员翻跟头如何也翻不过杂技演员体操运动员啊。到底有一样,服装色彩都漂亮得多。一路宝蓝一路鹅黄,两队人马,在台上翻转腾挪,总是好看的。这也便衬出大武生的好,扎靠武打,是稳扎稳打。旌旗飘飘,千军万马,总要有份气定神闲,才不辜负一个“大”字。
《钓金龟》乏善可陈。胡璇的康氏也许部分是剧场音响的缘故,有些处简直没法听。那般高亢那般抖擞,哪里象个老太太。严庆谷的张义不错。忽然很好奇,寒窑到底什么样子?戏里一说贫寒就是家住寒窑,进出都是俯身低头钻门的身段——那门不是一般的低。我想到窑洞,但窑洞与房子无异,门还是有人高的。听说王宝钏的寒窑都成了西安的景点了呢,我回来便到网上寻寒窑图片,竟得来一处堂皇的门楼,算我多事。罢了。
《击鼓骂曹》不用说了,王珮瑜我总是期待的。看戏前一晚又听了遍杨宝森57年的录音,真是十足情味,琴鼓交缠之《夜深沉》更毋庸赘言,但我总不太喜苍老的弥衡。王珮瑜一如预期,丝毫不会让人失望。但说实话,这一场戏于我虽是有些还愿的意味,却也并未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
比曾经看过的录象里更沉着,表演上我也还是觉少一分放纵——这弥正平英气有余,“疯魔”不足,多了些君子风,少一点名士气。如果我心中的弥衡是草书,那么王珮瑜的弥衡就是行书。每听骂曹我总忍不住乐的,弥衡在我眼里有一种可爱——令人怜惜。初看王珮瑜的骂曹,得来的印象便是个小可爱的弥衡,现在这个小字可以去掉了,到底是气势上的成熟。
戏看到这里本已是相当知足,弥衡下场那一刻我心里掠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易觉察的失落。而其实这整场戏最过瘾的乃是大轴《贵妃醉酒》,所谓好戏还在后头。
史依弘的贵妃美仑美奂。第一次看伊的戏,我之感受用惊艳不足以形容。想起的是“活在这珍贵的人间”。那仪态万千之怅然醉舞,那雍容华贵中落寞柔软的心碎,令剧场的空气在宁静中颤抖,没有不合时宜的掌声与叫好声,台下与台上同醉。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戏不该有谢幕,就让我们再沉醉一刻。 - posted on 02/04/2011
浮生 wrote:
买票时颇犹豫,毕竟请人看戏这种事不太好自作主张。我想我是染上了一点点与京剧有关的无端的“自卑”了,如果家人、朋友稍示看戏的兴趣我就想赶快讨好,生怕买的票戏码不好抑或是时间不合。并非我需要人陪,而是我想他人也爱我所爱,错过这样好的东西实在是可惜啊。
请人看戏就跟做媒一样,人家情投意合了没你什么事,人家两相憎厌了都是你的错。慎为之哈。
好笑的是我们看的是两场中的第一场,四折戏,但票在我手里我事先又没讲戏码是什么。而节目单将两晚的戏列在一起,看完《击鼓骂曹》,朋友问我,这可不是要演到半夜了呀,一共八折呢。原来她看完第一折就寻思八分之一就这么长,也许后边会短些吧,不承想还越来越长了。
以前广东红船班时期下乡演戏,是有天光戏的,夜场戏完了接着唱到凌晨,底下的乡亲边看戏边赌钱。
忽然很好奇,寒窑到底什么样子?戏里一说贫寒就是家住寒窑,进出都是俯身低头钻门的身段——那门不是一般的低。我想到窑洞,但窑洞与房子无异,门还是有人高的。听说王宝钏的寒窑都成了西安的景点了呢,我回来便到网上寻寒窑图片,竟得来一处堂皇的门楼,
寒窑就是穷人住的房子。中国古时“门”的建制都有等级规定。高门大户,茅檐低小。穷人的房子门本来就低(贫民窟的房子),演员演得低是让你印象深刻。至于唐代的民居,哪里会有遗存呢。现在你能看到的古民居,基本都是明清时期。
比曾经看过的录象里更沉着,表演上我也还是觉少一分放纵——这弥正平英气有余,“疯魔”不足,多了些君子风,少一点名士气。如果我心中的弥衡是草书,那么王珮瑜的弥衡就是行书。
小王到底是在演小祢啊。听起来的意思是,小祢是狂草,小王是行草。:)
我甚至觉得,这样的戏不该有谢幕,就让我们再沉醉一刻。
多谢好文。庙里酬神的戏台。 - Re: 戏博(24)posted on 02/04/2011
duplicate - posted on 02/04/2011
浮生, 小麦, 及各位咖啡豆, 拜年!兔年平安!
昨晚刚巧湾区的中文夜间防谈节目是访问李玉芙, 梅兰芳的学生。 本来一般我是不会认真看这类节目, 浮生戏博的潜移墨化让我不由地认真坐下来从头到尾看了这个访谈, 她唱清唱了一曲“贵妃醉酒”里的玉兔。 我也不懂好不好:-(
还提到当初泰戈尔看了梅兰芳的“洛神”后, 在团扇提了诗:
亲爱的,
你用我不懂的语言的面纱
遮盖着你的容颜;
正像那遥望如同一脉缥缈的云霞
被水雾笼罩着的峰峦。
没有英文原文。 - posted on 02/04/2011
草叶 wrote:
昨晚刚巧湾区的中文夜间防谈节目是访问李玉芙, 梅兰芳的学生。 本来一般我是不会认真看这类节目, 浮生戏博的潜移墨化让我不由地认真坐下来从头到尾看了这个访谈, 她唱清唱了一曲“贵妃醉酒”里的玉兔。 我也不懂好不好:-(
还提到当初泰戈尔看了梅兰芳的“洛神”后, 在团扇提了诗:
嘿,草叶,你要能喜欢上,算浮生的功德;要是不喜欢,也无需勉强,打瞌睡打呼噜翻白眼都随意。
优秀的艺术都是相通的,所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云蔽月流风回雪,曹植写的出,梅兰芳演的出,泰戈尔看的出。
借你的风给大伙拜年哈。不过草叶,看看我给你拜年的风,打哪里吹来的:
- posted on 02/05/2011
太高兴看到小麦了, 小米见小麦, 两眼泪汪汪。
到那仙游去了, 到我的家乡吗? 风是不是南边的风, 带着玉兰花的香气;-)
谈谈或写个游记吧?
小麦 wrote:
嘿,草叶,你要能喜欢上,算浮生的功德;要是不喜欢,也无需勉强,打瞌睡打呼噜翻白眼都随意。
优秀的艺术都是相通的,所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云蔽月流风回雪,曹植写的出,梅兰芳演的出,泰戈尔看的出。
借你的风给大伙拜年哈。不过草叶,看看我给你拜年的风,打哪里吹来的:
- posted on 02/07/2011
草叶 wrote:
太高兴看到小麦了, 小米见小麦, 两眼泪汪汪。
到那仙游去了, 到我的家乡吗? 风是不是南边的风, 带着玉兰花的香气;-)
不是因为错过了见浮生眼泪汪汪吗?好像她要回来了,你一定记得下次去叨扰她。另外我不记得写过游记哈,小学中学的春游作业除外。:)
福建这次是第四次去,不过福州就还是第一次,以前都是在厦漳泉那边。这次因为主要还是去泉州,福州只呆了一天半,只有功夫在市里逛逛(去看了于山石刻戚公祠和三坊七巷林则徐纪念馆),鼓山和马尾都没有时间去。但是福建是我会一去再去的地方,所以下次好了。三坊七巷还没修完,巷子里全拆完了。但是我想这一点上我不能抱怨福州市政府,当年成都宽窄巷子拆之前拆得比这个还不堪(最后推倒前我去看过那个狼藉场面),“打造”完了好像人民群众都很满意。毕竟,福建仍然是我觉得中国最有古意最气定神闲的省份。
没闻到玉兰花香:)。林觉民故居墙根处的一株腊梅开得正好。暗香浮动,经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对了,福州也要修地铁,当地人开玩笑说小心把温泉挖爆。机场到市里的路是新修的一条。
- posted on 02/11/2011
也给小米小麦和诸位拜年。新咖啡后来在国内又上不了了不知是我自己的问题还是什么。
小米,你喜欢就好,你不喜欢就不好,他人说的好坏都不作数的。
小麦 wrote:
请人看戏就跟做媒一样,人家情投意合了没你什么事,人家两相憎厌了都是你的错。慎为之哈。
嘻嘻,我的经验是,和多数做媒一样,人家约会一次就没下文了,无疾而终,所以我的罪过还不算太大,但是你要知道,做媒的人都是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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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初四梅大的《卧龙出山》是此次在京看的最后一场戏,新戏老路,耐听耐看。回程的一路这戏都在脑子里盘桓,当真绕梁三日。
买票时只为是张建国的戏,尚不知乃新编京剧且是首演。网上查了查,只有极简短的介绍,几处网站都同一来源,剧院大厅里的海报更稀松平常,戏单也是与另场戏合为一纸两面,环保得很。这宣传低调得几近于无,让人不免想起尘埃里开出的花。观后感觉实在是雨点儿很大雷声甚微啊。座儿上了不足六成吧,这么好的戏,这么棒的角儿,可惜可叹。
故事从三顾茅庐起到初出茅庐第一功火烧博望坡止。张建国一赶二,前崔州平,后诸葛亮。
开场招贤纳士,一人吆喝着出场贫了几句,我还以为要学《曹杨》每场间由此人来串场呢,幸好没有。第一场铺垫出刘备求贤若渴、张飞行事鲁莽,感觉有些多余,毕竟三顾茅庐太家喻户晓,背景三言两语做个交代似乎便可直奔主题,且张飞之性格于后有大量铺陈,我都嫌太多了些呢。
骑着小毛驴唱着小曲儿腰悬酒壶摇曳而行的崔州平是张建国第一次出场。似乎没有通常九龙口的亮相,只仿佛一阵风飘过,一派布衣名士之道骨仙风跃然眼前。唱腔别致新颖,该有昆腔的影子吧,具体我不懂,只觉清婉雅逸,真真赏心悦耳。崔州平与刘备“后会无期”最后一句里的铁门槛和土馒头,却让人错愕。
茅庐三顾时,刘关张立于茅庐之外,孔明草堂春睡。“大梦谁先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也是与前边崔州平相类的唱腔,逍遥洒脱,却也预示其隐士生涯的终结。孔明随之出场,全剧唯一一段二黄三眼在这里,咏叹出孔明平生之志,非常好听,想是可流传的段子。孔明首次亮相是从下场门上场的,我戏看得少,觉着满希奇,从布局来讲则合情合理。
然后孔明更衣,脱去披着的黑袍,着翠蓝长袍(不象是鹤氅啊?),手持羽扇,再度登场——他将与玄德相遇。这初次见面用传统的手法,一个叫“皇叔在哪里”,一个呼“先生在哪里”,随后彼此“惊艳”,我们知道两个人的灵魂在此刻相遇,戏是做足了,只这几番“在哪里”听来有些好笑。
之后是重场戏,隆中对,刘备与诸葛亮的大段对唱亦是洒然动听。虽然我现在对“苍生”这个词有些敏感且忍不住暗笑,二人惺惺相惜而相对跪拜还是令我动容——君择臣臣亦择君,一声“主公啊”,卧龙一旦出山,只有死而后已。
京剧有老戏《三顾茅庐》,与三国演义的故事情节基本一样。这出新编戏则做了精简,细节亦有调整,略去二顾以及众多人物,一众隐士只保留崔州平并且出现在一顾前往的路上,加重戏份,编了新腔,实乃此戏一大亮点。老戏着重在“三顾”,结束于隆中对,新戏则重在“出山”,隆中对是第一个高潮。
刘备一曲[粉蝶儿],唱出得了诸葛亮之后的意气风发,彼时夏侯渊正领兵十万来犯。军师升帐,初出茅庐抵十万曹兵,点将之际,孔明激将张飞的一段对唱有点智斗的味道,颇讨俏。
整出戏里,演员的念白和字幕不少处有出入,无所谓对错,但比如这场里诸葛亮吩咐的“烧屯抢粮”成了“抢屯烧粮”,就有点说不过去。说到烧屯,话说博望坡本事并非诸葛火攻,乃刘备自烧屯营,诈败而诱敌深入,且战斗发生在卧龙出山之前,不过这是另话,否则戏没得演了。
火烧博望是一场武戏,可以很好看的,却不算精彩,除了赵云。有些处谁胜谁败,如何诈败转胜都没太看出来,特别是火烧得毫无声势,几乎一带而过。没有看得一头雾水不过是因为知道故事记得前一场的点将而已。
这个戏除了前边的新腔和一段二黄,唱腔主要是西皮,整个显得流丽酣畅。最后一场的一段二六又是非常过瘾。只是孔明开唱之前,张飞跪地请罪时掉了头盔,背对台下又有靠旗掩护捣嗤了半晌无果,竟施施然下台了。结果孔明开口“张将军”时张将军已然出帐,好在再次唱到张将军时已戴盔回转,威然而立。我初还想,没帽子就没帽子吧不应当下场啊,到这里明白“丢盔”是不可以的,否则哪里象个“大智大勇的大将军”呢。
张建国的诸葛亮我什么都喜欢只觉扮相上稍欠,盖因其脸型宽阔,多一分谦厚,少一分儒雅,又是人在中年,仿佛已然鞠躬尽瘁而缺一点初出茅庐的飘然之态(估计是演员自己比较累)——但这些于做派上均有弥补。此戏念白颇多,张建国之念白又是韵味十足,所以甚是过瘾。
刘备的戏份颇重,而颜世奇的刘备相当不错,与张建国的对手戏亦不逊色。景琏琏的张飞太有喜感了,做派亦佳,唱上则稍嫌不足。张飞性格之鲁莽还是应当以可爱坦荡为主,这个张飞有时多少有点让人讨厌呢。一顾一场茅庐之外设了竹林,既然用了八阵图,张飞的一进一出转回原地总要有点难度不然儿戏一般了。李文林的关羽比较弱,嗓音太细,不够有气势,好在戏份不多。顾谦的夏侯渊唱的不错,但舞的不过瘾,长刀还一度别住了自己的靠旗。非常喜欢王璐的赵云,也是前边说的火烧博望的唯一亮点,扮相轩昂,英英玉立,身段飒爽干净。
背景幕布始终一副山林水墨,与剧情亦颇合。舞台布景极简,茅庐、竹林以及后边的黑松林外,仍只是一桌两椅之老戏风格。功夫俱花在唱腔与做戏上,好听好看全在演员身上。这戏好在唱腔耐听,剧情紧凑,没有老戏常有的拖沓之病,亦无新戏易犯的故弄玄虚。唱段过瘾但并非没完没了的为唱而唱,也没有一味地卖嗓子,唱出了说的味道,且旧中求新。
如此反朴归真的新编京剧真是好看,去旧戏粗砺,取传统精髓,又新鲜灵动。不必大制作、大舞台,无需眩焕的灯光、繁复的布景,走简约之路,保留白之风,将声色之华美呈现老老实实交还给演员,大气、内敛、纯粹、干净。
这该是一出立得住的戏,当然好戏总需修修改改精益求精,也许不会获奖,但绝对具备常演的潜力,如若被冷藏,乃京剧之不幸。此戏监制、编腔均有张建国担纲。听说其人偏爱传统,善于传统中探寻,信然。依照水镜先生,“卧龙虽得其主,不得其时”。我对京剧界的人事纷争一不了解二无兴趣,只但愿此《卧龙出山》不会是虽得建国,而不得其时。 - posted on 02/11/2011
浮生 wrote:
小米,你喜欢就好,你不喜欢就不好,他人说的好坏都不作数的。
回来了,那我抬杠迎接一下。如果我说梅兰芳不好,你说好,那梅兰芳到底算好不好?艺术有高下,审美当然也是主观的。但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欣赏,排除兴趣原因,纯粹是因为自己知识浅陋,修养不够,在欣赏艺术上无法寸进(小米登山,她很明白愈到高处寸进愈难的道理)。比如我对京剧的一点浅显认识现在绝对不能和你比,自然听不出很多你能听出的好来。这没什么可羞耻的,不懂的人不得其门而入,若有兴趣进入,本来就是要懂的人教的。
但是你要知道,做媒的人都是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的:)
不得了,浮生兔年要做媒人。
(26)
初四梅大的《卧龙出山》是此次在京看的最后一场戏,新戏老路,耐听耐看。回程的一路这戏都在脑子里盘桓,当真绕梁三日。
真好看,此篇文字我也要脑中盘桓盘桓。不明白为什么扯到冷藏?话说你回国真是过瘾啊。有什么好吃好玩好看的有空多写写,独乐乐不好。:) - RE: 戏博(26)posted on 02/11/2011
回复 #27 小麦好了好了,浮生小麦咖啡的这两大才女都回来了,一并欢迎一下。你们在这里才真有生气!年就先不拜了,不论情人或元宵,大伙过节快乐!
- posted on 02/11/2011
小麦 wrote:
浮生 wrote:回来了,那我抬杠迎接一下。如果我说梅兰芳不好,你说好,那梅兰芳到底算好不好?艺术有高下,审美当然也是主观的。但很多时候,我们无法欣赏,排除兴趣原因,纯粹是因为自己知识浅陋,修养不够,在欣赏艺术上无法寸进(小米登山,她很明白愈到高处寸进愈难的道理)。比如我对京剧的一点浅显认识现在绝对不能和你比,自然听不出很多你能听出的好来。这没什么可羞耻的,不懂的人不得其门而入,若有兴趣进入,本来就是要懂的人教的。
小米,你喜欢就好,你不喜欢就不好,他人说的好坏都不作数的。
嗯,这话听着感觉不对。有点罗得跟她婆婆说的:(
梅兰芳到底好不好,那鲁大鲁二周氏三兄弟还将耳朵塞得紧紧地。世界上好的东西
多到海里去,有缘相会,而已。比如说书法吧,我能看一点中国书法,而伊斯兰书
法基本上是睁眼瞎。再说,中国书法也就那么回事吧,除了自恋,还有什么东西呢
?还真有人把那当一回事呀?
是江泽民?还是赵本山。我记得庙里高僧人人练书法:)
但是你要知道,做媒的人都是有锲而不舍的精神的:)不得了,浮生兔年要做媒人。
哈哈,浮生得先把自己媒一回,再给别人作媒嘛。也惦记着浮生回...
(26)
初四梅大的《卧龙出山》是此次在京看的最后一场戏,新戏老路,耐听耐看。回程的一路这戏都在脑子里盘桓,当真绕梁三日。
又是三国呀?
- Re: 戏博(26)posted on 02/11/2011
xw wrote:
嗯,这话听着感觉不对。有点罗得跟她婆婆说的:(
梅兰芳到底好不好,那鲁大鲁二周氏三兄弟还将耳朵塞得紧紧地。世界上好的东西
多到海里去,有缘相会,而已。比如说书法吧,我能看一点中国书法,而伊斯兰书
法基本上是睁眼瞎。再说,中国书法也就那么回事吧,除了自恋,还有什么东西呢
?还真有人把那当一回事呀?
是江泽民?还是赵本山。我记得庙里高僧人人练书法:)
哎,那就各取所需嘛。至于好东西,要缘,也要器呀。 - posted on 02/11/2011
浮生 wrote:
孔明首次亮相是从下场门上场的,我戏看得少,觉着满希奇,从布局来讲则合情合理。
这个我看戏也有看到不按老规矩下场的,大概现在的戏在需要权宜的情节时可以这样的。
然后孔明更衣,脱去披着的黑袍,着翠蓝长袍(不象是鹤氅啊?),手持羽扇,再度登场——他将与玄德相遇。这初次见面用传统的手法,一个叫“皇叔在哪里”,一个呼“先生在哪里”,随后彼此“惊艳”,我们知道两个人的灵魂在此刻相遇,戏是做足了,只这几番“在哪里”听来有些好笑。
不怪你笑,中国传统戏曲都倾向有很强的间离效果。这大概和中国人的人生哲学有关。
京剧有老戏《三顾茅庐》,与三国演义的故事情节基本一样。这出新编戏则做了精简,细节亦有调整,略去二顾以及众多人物,一众隐士只保留崔州平并且出现在一顾前往的路上,加重戏份,编了新腔,实乃此戏一大亮点。老戏着重在“三顾”,结束于隆中对,新戏则重在“出山”,隆中对是第一个高潮。
嗯,挺好奇这该怎么演。因为传统来说,高潮是要三顾推出来的。
只是孔明开唱之前,张飞跪地请罪时掉了头盔,背对台下又有靠旗掩护捣嗤了半晌无果,竟施施然下台了。结果孔明开口“张将军”时张将军已然出帐,好在再次唱到张将军时已戴盔回转,威然而立。我初还想,没帽子就没帽子吧不应当下场啊,到这里明白“丢盔”是不可以的,否则哪里象个“大智大勇的大将军”呢。
哈哈。丢盔的解释好。 - posted on 02/12/2011
小麦,如果你说梅兰芳不好而我说好,那么梅兰芳对你来说不好对我来说好,哈哈。这上我倒是同意xw,只这上哈,书法我不了解虽然好看的字我是喜欢的包括阿拉伯字和早先手写体的拉丁字。梅兰芳好不好我还真不知道,尚未认真听过。“欣赏”需要懂,但是“喜欢”不需要,知其然而已,京剧是艺术但其实也很通俗,我对京剧也还是一点都不懂的,你没看我写的都是很感性的,当然我也想知道所以然,那得花功夫了,我尚未得其门而入呢。
比如我这次刚好赶上纪念奚啸伯一百年诞辰的一些戏,张建国就是奚派再传弟子。奚派的东西也是我一听就喜欢的那种,可我完全说不出为什么。奚啸伯的唱有一个特点叫“错骨不离骨”,我不知具体的意思但我猜是唱的不在板眼上但是又不乱,如何不在如何不乱我是听不出的。要说完全听不出也不是,《哭灵牌》里刘备哭二弟三弟的两段我印象颇深,初听时就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后来看书正碰上拿这段举例,哪些字落在板外而节奏并无改变,再听,果然如此,但即便你不知道这些也一样可以体会出所要表达的感情。
这又说到三国戏了,嘿嘿,xw,京剧里三国戏多的很,另外水浒戏也很多,除了故事引人以外,早先京剧是以老生为主的,旦角同领风骚甚至超越老生是四大名旦时代才开始的。象《卧龙出山》这样的我最喜欢,因为里边一个旦角没有,也没有小生,只有老生、红生、武生和花脸。话说以前的三国连台本戏可以连演月余,那才真是过瘾呢。
三顾的高潮:这戏里只演了一顾和三顾,二顾是戏词里带出的,我想反正大家都知道这故事,高潮的推出可以在想像中完成,留白是也。要象老戏似的把三顾也全演一遍那么多角色走马灯似的,满拖沓的,刘备也不能是二路老生了,象马谭裘版的《三顾茅庐》,马连良的诸葛亮和谭富英的刘备,旗鼓相当吧。这里诸葛亮是主角,诸葛亮不出场如何高潮啊。
冷藏:我就是随便一说了,现在好多戏都难得演的,新戏都是为了得奖的大制作,弄得很多老戏都得让路。另外你去国家京剧院的网站看一下,看你找不找得到关于《卧龙出山》首演的介绍,张建国可是三团的团长。
- posted on 02/12/2011
额,关于做媒,顺便多说几句哈。。。
另谢gz,同快乐。只是,你“才女”人小麦我不管,别把我连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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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引子】小麦说,“请人看戏就跟做媒一样,人家情投意合了没你什么事,人家两相憎厌了都是你的错。”做媒另有一样始料不及的情况她没说。我在京盘桓,就发现自己的“做媒”冲动与日俱增。发展戏迷从身边做起,第一个目标是老爸。
【欲擒故纵】上次回京,爸提了一句想跟我去看戏,我说好,但待到订票时再问,他面露难色,一概拒绝了。这次爸又说,
“我什么时候跟你看场戏去吧。”
“你不会喜欢的。”
“我小时候最爱跟着大人往戏园里混了。”
“你那时候不是没别的娱乐么。”
过了两天去买票。临出门,爸说,你给我找一场我会喜欢看的。
【双管齐下】这任务有点儿艰巨,我总不希望这是他肯看的最后一场戏,何况,我哪里知道他会喜欢什么。看来看去,一场长安的《龙凤呈祥》,行当齐全,故事熟悉热闹,阵容也不错,总错不到哪儿去。一场梅大的纪念奚啸伯演唱会,演唱会讨喜的机会大些,我自己一般不爱看但这场特殊即便自己一个人也会去的。前一场看完了,三个钟头真太长了些,爸也觉着拖沓,说他喜欢的还是唱。我想,幸好还有一场演唱会。
【春风化雨】纪奚演唱会上张建国唱“劝千岁”,刚唱了两句,爸说,这段不就是那天戏里的。没想到老爸不仅看进去了,还听得满仔细呢。而且,加上最后的返场以及我的絮叨,他此番记住了张建国。我在家时不时看看朝廷台戏曲频道,于是每有张建国出镜就叫他,看了《乌龙院》《将相和》《白帝城》。后来无论是谁的,爸都会不时过来听一段儿,有时跟着我看整折。
【渐入佳境】有天我正接电话,爸叫我看电视,等放下电话出去,原来正在放不知什么版本的《龙凤呈祥》,只赶上“鲁肃闯帐”的尾声,鲁肃正甩袖撩袍下台呢。他就是叫我看这段儿。我一边大叫可惜一边心下暗喜——为老爸的眼力。这正是我很想看的,张建国的鲁肃、叶少兰的周瑜。那天的现场是陈少云的鲁肃,也是那整场戏里我最爱的一段。不过原来爸仍然只认得张建国,虽然叶少兰他看过的,且正是周瑜。
【功亏一篑】我也问过妈要不要看戏,一起看看戏曲台什么的,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并且说,你在家里培养戏迷,我可要倒霉了。我赶紧说,不会不会。去机场的路上我却和爸说,你没事儿看看空中剧院吧,每周三、六晚上,挺好看的。他说,你走了我就不看电视了。得。原来爸看戏只是为了陪我,我还以为发展了一个张建国的粉丝呢,想来也只是爱我所爱而已。我妈也不用担心了。
【结语】做媒的第三种情况是什么呢,就是人家愿意去赴约其实是为了媒人,媒人一不在场,也就无所谓下文了。请人看戏如此尚不妨事,真要是做媒就得当心了。 - Re: 戏博(26)posted on 02/12/2011
xw wrote:
再说,中国书法也就那么回事吧,除了自恋,还有什么东西呢
?还真有人把那当一回事呀?
是江泽民?还是赵本山。我记得庙里高僧人人练书法:)
今天的第二句默。
网上说赵本山的书法要卖九十万,看来小沈阳的也快涨了,至少五十万吧。 - Re: 戏博(27)posted on 02/12/2011
浮生 wrote:
gz,只是,你“才女”人小麦我不管,别把我连坐了:)
你还真跟小关认真呢。网上才女美女才子帅哥这些词的功能只有一个,就是表示性别。
文章好看,待我回头仔细读过。
- Re: 戏博(26)posted on 02/12/2011
网上说赵本山的书法要卖九十万,看来小沈阳的也快涨了,至少五十万吧。
哈哈,现在诗人如芒克的油画也在热卖呢!他没法把他的诗拿出来一首一首的零卖。就改卖画了。
艺术都是非功利的,中国人追捧名人字画,是商业行为,投资而已。哪有半点艺术可言? - Re: 戏博(26)posted on 02/13/2011
gz wrote:
中国人追捧名人字画,是商业行为,投资而已。哪有半点艺术可言?
这方面,中国人可比不了西方人。西方艺术家的一坨罐头屎(Manzoni: Artist's Shit) 能卖8万美元,中国还有很长的路走。
- posted on 02/13/2011
浮生 wrote:
奚啸伯的唱有一个特点叫“错骨不离骨”,我不知具体的意思但我猜是唱的不在板眼上但是又不乱,如何不在如何不乱我是听不出的。要说完全听不出也不是,《哭灵牌》里刘备哭二弟三弟的两段我印象颇深,初听时就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后来看书正碰上拿这段举例,哪些字落在板外而节奏并无改变,再听,果然如此,但即便你不知道这些也一样可以体会出所要表达的感情。
喜欢这个解释。你以后有空多讲讲。
另外你去国家京剧院的网站看一下,看你找不找得到关于《卧龙出山》首演的介绍,张建国可是三团的团长。
找遍了也没找到,算了。不过让我看见这个,我是看着名字觉得好奇点进去,结果竟然京剧还改编过麦克白。你听说过这戏吗?不知道怎么样,很想有机会看看。黑泽明当年拍日本版的麦克白(《蜘蛛巢城 Throne of Blood》),用了大量能剧的元素,大师手笔,效果相当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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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城国》是将莎士比亚旷世巨作《麦克白》之诡谲剧情完全移嫁成以中国史为背景的故事。以中国传统中君臣夫妇之人情世故为基调,加上莎翁对人性犀利之剖析与描述,完成了这出深具现代感的中国京剧戏曲舞台作品。
东周列国,诸侯纷立。北方小邦蓟国内乱,相国威烈伯谋叛。东城守将敖叔征及副将孟庭平定乱事,在班师还朝途中,偶遇山鬼,预言敖叔征日后必受封相国,再登王位,而孟庭之子会继登王位。
回朝之后,敖叔征果受封相国,此事夫人得知,百般怂恿敖叔征篡位。事当蓟侯夜宿相府,敖叔在夫人强说之下,弒杀蓟侯,并嫁祸守卫,遂登上蓟主之位。敖叔征恐孟庭之子继登王位,决派刺客谋害孟庭父子,孟庭父子二人奔赴王城途中,孟庭遭刺身亡,其子逃脱。敖叔征在大宴群臣之时,酒醉见孟庭鬼魂,惊吓中道出阴谋。刺客回,报之庭之子逃走,夫人大怒,杀死刺客灭口。孟庭之子率燕军攻打蓟国敖叔征,兵乱之际,夫人疯狂,幻见手染血迹,不断搓洗双手,自尽而亡,敖叔征怒返森林,山鬼言,除非森林移动,敖叔将永保王位。敖叔征回城,对军民言明所遇之事,军心大振。突见森林移动。原来燕军砍伐树林,手执枝叶以为掩护,蓟军大乱,敖叔征最后身中乱箭,倒地而亡。 ” - posted on 02/13/2011
浮生 wrote:
(27)
【功亏一篑】我也问过妈要不要看戏,一起看看戏曲台什么的,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并且说,你在家里培养戏迷,我可要倒霉了。我赶紧说,不会不会。去机场的路上我却和爸说,你没事儿看看空中剧院吧,每周三、六晚上,挺好看的。他说,你走了我就不看电视了。得。原来爸看戏只是为了陪我,我还以为发展了一个张建国的粉丝呢,想来也只是爱我所爱而已。我妈也不用担心了。
【结语】做媒的第三种情况是什么呢,就是人家愿意去赴约其实是为了媒人,媒人一不在场,也就无所谓下文了。请人看戏如此尚不妨事,真要是做媒就得当心了。
你爸爸好可爱啊。我看他的潜台词是要你多回家,这样他才好多看戏啊。这个“看戏的故事”很好看,可以考虑把看戏的经历多写写呢。
另外,我叫你慎做媒人是有原因的。中国文化呢,如果男人做媒人,那形象很好,叫“月老”。如果女人做媒人呢,你都知道小时候电视里的媒婆形象是啥样的。 - posted on 02/14/2011
《欲望城国》没看过,查了下,是台湾的新戏,我也很好奇呢,另外里面还有魏海敏,那也是我很想看的演员。
这里有前边提的《哭灵牌》的音配像,土豆慢些大概得缓冲: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6Z3jzsKGUKA/
我抄一点解释奚氏唱法的,是视频里大概七分钟开始的那段——
“有些字的处理他运用了吞吐艰涩的唱法。如“往下抛”的“抛”,唱时吐字稍微迟滞一点,好像落在了板外,其实尺寸一点也没变,收音也很迟缓,显得很艰涩。这样唱来,宛如哽咽抽泣,显得感情非常真切。其他如“共同胞”的“胞”,“暂归曹”的“曹”,“大红袍”的“袍”等字都是这样。”
“有些地方只念字而舍了腔,如“万般无奈”的“奈”,他把“奈”字的尾腔让给了胡琴。其他如“匹马单刀保皇嫂”的“保”字也是这样唱的。。。“
解释一下,板相当于重拍,眼相当于轻拍,比如一板三眼是4/4拍,一板一眼(比如一般说的原板)是2/4拍。尺寸即指节奏。
小麦 wrote:
另外,我叫你慎做媒人是有原因的。中国文化呢,如果男人做媒人,那形象很好,叫“月老”。如果女人做媒人呢,你都知道小时候电视里的媒婆形象是啥样的。
嗨嗨,媒婆有这样的
也有这样的啊
- posted on 02/14/2011
京剧流派传承班一月十八、十九在长安有两场汇报演出,说是折子专场实是片断,电视直播。流派班的学员就是各流派的接班人吧,各京剧团现在或未来的台柱子。把看第二场时的口水放在这里,如若再看感觉可能会有不同,但这里边至少不会有记忆之误因几乎是实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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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1、《断桥》:窦晓璇、宋奕萱、朱福,几位都够英武的。尤其朱福的许仙扮相也太威武了些,而嗓子又觉着快奔青衣了,哭得哽咽的样子我初以为要吐呢。
2、《二进宫》:高明博的徐彦昭唱得不错,可是仿佛不是画的脸谱而是戴的面具,全无表情。王帅军又是对着谁在唱呢,“吓得臣”那段既没有“战战兢兢”也没有欲擒故纵,一付特大义凛然的样子。赵芳媛则太不象李艳妃了,不是我以貌取人,只是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有些刁钻,离彼时求着徐杨二位掌国之“无奈何”相去远矣。另外那段鱼咬尾竟全无紧凑感,是尺寸不对么?反正听得我特着急,恨不得上去把他们分开算了。
虽如此说,其实觉着几位嗓子都不错,唱得也还好听,只是,缺味儿。每个人都在兢兢业业地完成唱段,但其人却与剧情无关,演员不入戏,就不怪我观者亦难入戏了。
3、《战北原》:陈圣杰。“叹先皇”上半句不错,到下半句“披肝沥胆”的胆字则有点儿威虎山的劲头儿了。比先前听到的感觉好很多,这诸葛亮看上去也不那么纠结了。只是,我开始纠结了,刚觉着,恩,这句不错,然后紧跟着就是,咦,又不对劲了。另外,脸上不相关的动作似乎多了些,特别换气的时候,鼻翼的额外动作我想不注意都不行,比较distracting。再有,老生而有酒窝,嗨嗨,我是不是太挑剔了?但陈圣杰的唱有一个好处,不媚,有筋骨,只这一点就好过不少言派四代,何况年轻,我继续期待了。
4、《战太平》:谭正岩。没有看到想看的。导板比我预期的好,亮相也漂亮。嗓音我虽仍然不能喜欢,但稳健多了,至少听来踏实,不必悬心。表情和味道都不错,无论如何,可以看出表演上所下的功夫,不是单纯卖嗓子,当然,也实在是没得卖,却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怎么说呢,我竟然颇有些同情谭少呢,那么帅的小伙子,我只恐怕他成也谭门、败也谭门。另:甩发是不是出了点故障?
5、荀韵流水:这段儿太春晚了,糟蹋演员,幸好没伴舞的。编导们都闭门造车的么,当真不知道我们想看什么?初听有七位荀派,惊叹人才济济,及至看完,不得不感叹,纵花团锦簇,实乃人才寥寥。扮相舒服,演的又好的只有常秋月。吕慧敏也好,扮相稍欠,倒也终不妨事。但我仍是疑惑,荀派如何挑演员的呢,怎么看着不甚顺眼的都给选来了?谢幕时,刘长瑜上台,我竟觉着年近古稀的先生比一众徒弟都俏,我错觉得离谱么?
6、《珠帘寨》:喜欢李博的扮相,颇具老生的清癯,嗓音正但韵味不足。蓝天的样子太嫩了,象个小唐僧不象李克用,比李博唱的有味道。两位都显得太年轻,这个不单指年龄,闭上眼睛听唱,睁眼看见挂着白满,恍惚。扮程敬思的张凯却相当不错,嗓音、扮相、唱得都好,尽管听到后边也稍嫌单调。他的停当自如越发衬得蓝天不够老到。
王珮瑜是这整场演出的眼,其实前两个余派我也都喜欢,只她一张口,立即上了至少一个数量级,那份苍劲余者皆不具备。我听得都有一种登高望远的痛快。虽说又是同样的段子,总还是过瘾。但瑜老板也有一样不足,脸上的戏不够,我常觉看到的更多是王珮瑜,超过其诠释的角色。
7、《锁麟囊》:又是“春秋亭”。我本就喜欢吕洋。吕洋一开口真像李世济,只太费劲了些,也还好听,但总觉少些富家千斤的神态。郭伟的湘灵则更加的不象小姐象丫头。“痛哭无聊”的聊字我乍听心想这是怎么了,待到“壁上瞧”才明白是专门这么唱的,结果搞得我别的没听见什么,不由自主等待这每一声猫叫——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出更文雅的描述——仿佛这样才不会被吓到,可是到了“低声叫”又是时断时续,唉,总之难受死了。
8、《苏武牧羊》:朱强入选流派班的目的何在?朱强不是不好,但总是不够好,怎么不够好?就是如果他挂头牌,我不会买票。之前听过几次他的戏,总没能够打动我。这一段本该如此情深意切的苏武都不能动人心,惶论其他。嗓子嘹亮而少味儿,只觉头晃得象马派。我都拭过几番目了,决定不再期待,毕竟这个年龄量变是可能的,再要质上的精进也难。是不是培养接班人的老先生们也可以考虑不一棵树上吊死呢(请原谅我话糙)?但愿是我多虑。
9、《挑滑车》:黄齐峰的高宠最稳健。唱的虽也平平,让人多少有点担心,但比上一场的两位以及后边的两位,实在是强太多。王玺龙“气得俺”三字之后沉默是金。身手是真矫捷,也够眼花缭乱,但到最后是不是有点儿耍把式之嫌了?黄、王二位扮相均好,帅气英武。孙亮则太富态了。唱的没法听,毫无生气,真不如王玺龙藏拙呢,还是非唱不可呢?这样的载歌载舞我看着都累啊,颇让人心疼。孙亮功夫不错。我不太明白下腰时那扭头右看是何道理,是给观众放电呢还是侦察地形?最后的僵尸挺利落的。高宠一倒地,我竟觉如释重负。
尾声、空中剧院看完后,意犹未尽又实有不甘,看了会儿快乐戏园,赶上请的角儿是张建国(我这些日跟他干上了似的,自然是奚啸伯的缘故)。 念了段宋士杰,这段念白堪称字字珠玑,唱了段《空城计》,一段《珠帘寨》的数太保,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说的不是流派之别。
再几句多余的话:
1、纠结了半晌,长安,去,还是不去?最终还是空中剧院了。在电视上看戏的机会也极少,而且总是错过,奇怪别人怎么都知道什么时间上什么啊。原来日久不看电视,已然忘了有预告这回事,这两场直播的预告还是随手调到11台碰上的。因少而珍贵,所以早早地泡好茶,调好灯光,打开电视,等着——整个儿一焚香净手。
2、嘉宾介绍这场演出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行当齐全、流派纷呈”。首先,行当并不齐全,丑呢?老旦呢?再者,齐全和纷呈仿佛是什么标准,但真的很有意义么?
3、这汇报演出的戏码多少还是讨好观众吧,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编导YY观众的喜好?唱的恐不都是流派班期间学的戏,汇报有些名不副实。其实要是能利用这机会给贴些冷门儿的折子戏倒是好呢。
4、刚看完的时候,觉着这第二场比第一场好很多,可是等码字到这里,忽然有些疑惑我那般想的道理何在了。说到底还是我的偏爱吧,但是,只是我的“偏”爱么? - posted on 02/15/2011
浮生 wrote:
这里有前边提的《哭灵牌》的音配像,
我抄一点解释奚氏唱法的,是视频里大概七分钟开始的那段——
解释一下,板相当于重拍,眼相当于轻拍,比如一板三眼是4/4拍,一板一眼(比如一般说的原板)是2/4拍。尺寸即指节奏。
谢谢这个录像和解释,现在对上面说的有点感性印象了。不过数板眼太专业了,现在还没时间去读书听东西钻研。
嗨嗨,媒婆有这样的
也有这样的啊
哈哈,金圣叹当日盛赞红娘是一聪明解事的可儿,果真如此哈。不过仍有两样。一是《西厢记》里红娘有一句著名的台词,“可是我图什么来”,金圣叹看了这话就癫了,挥笔狂批,最后一句是,“回首自思,真成一哭耳!”是哭哦,姐姐。
其二呢,你第一张图是明清的媒婆形象,红娘可是唐人来的(元剧)。现今中国,文化影响基本是明清的。汉唐实在是去古已远啊。
不过红娘就红娘吧。这个文学和戏曲形象,实在是压过了莺莺的。
- posted on 02/15/2011
浮生 wrote:
京剧流派传承班一月十八、十九在长安有两场汇报演出,说是折子专场实是片断,电视直播。流派班的学员就是各流派的接班人吧,各京剧团现在或未来的台柱子。把看第二场时的口水放在这里,如若再看感觉可能会有不同,但这里边至少不会有记忆之误因几乎是实时。
这样的闲记也好看的,趁热,心手相宜。
虽如此说,其实觉着几位嗓子都不错,唱得也还好听,只是,缺味儿。每个人都在兢兢业业地完成唱段,但其人却与剧情无关,演员不入戏,就不怪我观者亦难入戏了。
这是现代化的特征哈,技艺和人身分离。要人剑合一的演员,可遇不可求。
2、嘉宾介绍这场演出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行当齐全、流派纷呈”。首先,行当并不齐全,丑呢?老旦呢?再者,齐全和纷呈仿佛是什么标准,但真的很有意义么?
当然有意义啦,这牵涉到资源分配的问题。亮相了才能有媒体注意力,才能有资源啊。我回去电视上看到什么国家上海北京京剧院的演员,感叹他们现在戏服可真是做的漂亮。这个你要对比现实中地方戏剧团灰扑扑的戏服就知道资源分配的重要性了。
你不能要求只有纯艺术,只有“无用”,没有“有用”。这种汇报演出就是“有用”。虽然人生的意义(如果真有什么意义的话),不在于有用之处,而在于无用之处。 - posted on 02/16/2011
小麦 wrote:
当然有意义啦,这牵涉到资源分配的问题。亮相了才能有媒体注意力,才能有资源啊。我回去电视上看到什么国家上海北京京剧院的演员,感叹他们现在戏服可真是做的漂亮。这个你要对比现实中地方戏剧团灰扑扑的戏服就知道资源分配的重要性了。
恩,你说的有道理,又何止戏服,地方上有好的演员也都是被挖到这些剧团的。不过我们看戏的人是只管好看,可不管什么有用无用资源分配哈,要依我,恩,美国就不想了,最好把所有的角儿都给调到北京的院团去才好。
另上个好玩儿的,混搭京剧《四郎探母》里的“见娘”,听唱就行了录像没法看: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malI_so07Bc/
[西皮小导板] 老娘亲请上受儿 [回龙] 拜!
[西皮二六] 千拜万拜也是折不过儿的罪来。
孩儿被擒在番邦外,
隐姓埋名躲祸灾。
多蒙太后恩似海,
铁镜公主配和谐。
儿在番邦一十五载,
常把我的老娘挂在儿的心怀。
胡狄衣冠懒穿戴,
[西皮快板] 每年间花开儿的心不开。
闻听得老娘征北塞,
乔装改扮过营来。
见母一面愁眉解,
愿老娘福寿康宁永和谐无灾。
====
(29)关于《龙凤呈祥》的闲话:1、孙尚香与百合心
田晓菲的《赭城》里提到一首阿拉伯诗《咏洋蓟》——
水与土的女儿,她的善意
是开放的——对那些希望
逾越矜持的屏障
赢得她的人
她的洁白与美丽
好似一位希腊的处女
深深隐藏在
长矛林立的卧室里
—Abdallah Ibn al-talla 十一世纪
田氏由此想到孙尚香。洋蓟也叫菜蓟,Artichoke,产于地中海沿岸,古罗马人的菜谱里就有,亦是钱钟书那专拿来吊人胃口的只有书名的第二部小说《百合心》里借喻用的法国百合。这东西在干旱的加州也很适合生长,且是可以在园子里疯长的那种。如若届时不收,开出的菊样紫花非常漂亮,那时节也就不能吃了。虽然市场上卖的不算便宜,其实一点也不娇贵。
诗里比蓟做希腊处女,爱琴海的神话故事里菜蓟正是Cynara岛上一个叫Cynara的美丽少女的化身。这又是万能宙斯的一次凡间巡幸。他在岛上遇到毫无设防的Cynara并将其引诱,然后把她变为女神带回奥林匹斯山。可是女神Cynara思凡想家于是偷偷回了趟娘家,不想回来后被宙斯发现。盛怒之下,宙斯把她赶回凡界,而且将其变做了菜蓟。菜蓟的学名即Cynara scolymus。这爱琴海的小岛上自然也是长满了她。
当《龙凤呈祥》里甘露寺相亲过后洞房一场,幕布拉开,看到舞台上刀枪林立的闺房,“常以兵戈为乐”,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孙尚香即将款步亮相,歌一曲“昔日梁鸿配孟光”,我首先想起的便是“百合心”。菜蓟主要吃的就是心(花托),虽然一片片花蕾的苞片底部也是可食的。菜蓟最麻烦是收拾,收拾主要便是去掉那些“刀枪剑戢”,一旦收拾好了怎么做都好吃。我至今吃到最好的仍是在伊斯坦布尔的一家餐馆,只有应季时节有,那些蓟心在柠檬汁和橄榄油里总要淹上两三天吧,可不是罐头里那种可比的哦。
美食得之不易,需得花功夫有耐心有时还得有胆量,一如赢得美人心。而孙尚香之美人心得来却似乎并不难,仿佛宙斯之于Cynara,刘备一句“撤去刀枪,方可进宫”便了了。虽然这要求也招致郡主“厮杀半生,何惧刀枪”的奚落,到底女儿家心肠,立即命宫女们撤去了刀枪。当然,得此殊遇已经有《美人计》与《甘露寺》两折戏作铺垫了。刘皇叔毕竟是凡人,比不得宙斯手到擒来。要说他东吴娶亲那当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呢,临了还竟然要求赵云保他入洞房。虽然终于娶得佳人乐不思荆州,到底经了一番周折。 - RE: 戏博(29)posted on 02/16/2011
回复 #44 浮生> 田晓菲的《赭城》里提到一首阿拉伯诗《咏洋蓟》——
巧了,昨晚上刚看到这首诗。还有这首:
“最精致的一个夜晚,是这样一个夜晚,把眼睛和睡眠远远分开,把耳环和脚环连起来。”
田的评语是:绝妙的亵曲,简洁,幽默,机智,令人微笑,不装腔作势,充满生命的能量。
她有这许多体会,我发动了全部想象,却不知所云!what is wrong with me ?!
- RE: 戏博(29)posted on 02/16/2011
回复 #45 gz> 她有这许多体会,我发动了全部想象,却不知所云!what is wrong with me ?!
估计她们是不会帮你了,关键时刻还是哥们儿靠得住。
帮你画两条辅助线:
1。为什么要把耳环解下来?
2。为什么解下来不放在床头柜/洗手间,而要挂在脚环上?(hint: where are they?)
- RE: 戏博(27)posted on 02/16/2011
回复 #42 小麦>哈哈,金圣叹当日盛赞红娘是一聪明解事的可儿,果真如此哈。不过仍有两样。一是《西厢记》里红娘有一句著名的台词,“可是我图什么来”,金圣叹看了这话就癫了,挥笔狂批,最后一句是,“回首自思,真成一哭耳!”是哭哦,姐姐。
不知老金为何而哭?
【幺篇】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叠被铺床。我将小姐央,夫人怏,
他不令许放,我亲自写与从良。注意后半句,张生许了红娘自由的。
- RE: 戏博(27)posted on 02/16/2011
回复 #47 ??我的名字又不见了,第一帖是好的,第二帖就没了。
??= 行人
- RE: 戏博(24)posted on 02/16/2011
回复 #1 Ruozhi〉 根据浮生提供的link(因为这个link不工作)顺藤摸瓜,发现浮生也开博了。
找着啦,呵呵。
- RE: 戏博(29)posted on 02/16/2011
回复 #46 行人谢行人,果然关键时刻还得靠哥们儿。
可我愚顽至此,已经无可救药了!还是不得要领。
不瞒您说,我连 69 都想到了,还是看不出“简洁,幽默,机智。。。”
送佛就送到西天吧!
- posted on 02/17/2011
浮生 wrote:
另上个好玩儿的,混搭京剧《四郎探母》里的“见娘”,听唱就行了录像没法看
歪着头看了。还真蛮好听呢。就是后面楼梯上走来走去的顾客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呢。
菜蓟最麻烦是收拾,收拾主要便是去掉那些“刀枪剑戢”,一旦收拾好了怎么做都好吃。我至今吃到最好的仍是在伊斯坦布尔的一家餐馆,只有应季时节有,那些蓟心在柠檬汁和橄榄油里总要淹上两三天吧,可不是罐头里那种可比的哦。
哎呀,我的人生是不是太残缺了,这种对某种食物念兹在兹的感觉我怎么从来没有过呢。是不是我还没吃过真正的人间美味啊。
- posted on 02/17/2011
行人 wrote:
不知老金为何而哭?
【幺篇】若共他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他叠被铺床。我将小姐央,夫人怏,他不令许放,我亲自写与从良。
注意后半句,张生许了红娘自由的。
这段是张生红娘初见时张生的心理活动,不是说给红娘的。借张生的眼和心来写红娘。张生和红娘的初次对话发生在后面(红娘把他骂了)。到他们后来熟了,张生求阿红成全他和莺莺时,倒是许过金银,被阿红讥讽为卖弄家私。红娘在文本中的形象,是银钱有价,情义无价。
金圣叹哭,是哭天下所有热血有担当的人,家也好国也罢,大半都会走到自问“我是图什么来”的境地。 - Re: RE: 戏博(24)posted on 02/17/2011
行人 wrote:
根据浮生提供的link(因为这个link不工作)顺藤摸瓜,发现浮生也开博了
找着啦,呵呵。
是我很糊涂么。难道还有个此博彼博?我以为就是这个博呢。 - RE: RE: 戏博(27)posted on 02/17/2011
回复 #52 小麦我以为为了自由故,做媒也值得。
唉,《西厢记》也要复习,时间怎么够花。
- posted on 02/17/2011
回复 #50 gz你这个,照麦师傅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别说写诗了。
我是这么读的,耳环脚环都是她的,但耳环怎么挂到脚环上去了呢?肯定是自己摘下来挂上去的。那么在什么时间地点,什么心情,什么预期使得她这么做呢?
这么说吧,比如你出去约会,吃完晚饭,你发现某人悄悄地把耳环摘了。你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吗?
有首老歌可以帮你做注解,Anne Murray, Shadows in Moonlight
We'll be shadows in the moonlight,
Darlin I'll meet you at midnight
Hand and hand we'll go,
Dancin' through the Milky Way.
And we'll find a little hide a way
Where we can love the whole night away
We'll be shadows in the moonlight
Right up `til the light of day.
Ooh the night is young and baby, so are we
Glad, I'm gonna make you glad you came
You won't need a thing
Just bring your love for me
And darlin' I will do the same.
...... - RE: RE: 戏博(24)posted on 02/17/2011
回复 #53 小麦>是我很糊涂么。难道还有个此博彼博?我以为就是这个博呢。
你没有,你们早就知道,是我后知后觉。
- Re: RE: 戏博(29)posted on 02/17/2011
行人 wrote:
吃完晚饭,你发现某人悄悄地把耳环摘了。
首先关师傅不会发现的。其次关师傅即便发现了,一定除了一叠声鬼叫耳环掉了以外,没有任何联想。
关师傅读了郑老师的回忆录,也说他没有任何感想的。我记得郑老师八卦里活下来的人后来向党交代自己苟且偷生的描述是:读了先夫的就义信,当时当地只求速死,话说完当场就昏过去了,之后发高烧大病一场。这样的景象,郑老师无从讲,关师傅也无从联想,这是很严谨的科学家态度,我还是很佩服的。 - posted on 02/17/2011
小麦 wrote:
行人 wrote:
吃完晚饭,你发现某人悄悄地把耳环摘了。
首先关师傅不会发现的。其次关师傅即便发现了,一定除了一叠声鬼叫耳环掉了以外,没有任何联想。
麦师傅知我。愚顽不解风月如我者,哪来的联想?
关师傅读了郑老师的回忆录,也说他没有任何感想的。我记得郑老师八卦里活下来的人后来向党交代自己苟且偷生的描述是:读了先夫的就义信,当时当地只求速死,话说完当场就昏过去了,之后发高烧大病一场。这样的景象,郑老师无从讲,关师傅也无从联想,这是很严谨的科学家态度,我还是很佩服的。
郑老师八卦里有这样说?我大概看漏了。只记得别处看到关于延安整风,有人被关在牢里,承认错误还写了检查,只因为吻了一个女青年。据说延安是中共高层很浪漫的时期,在党主席带领下不少人换了老婆情人,但对中下层干部另当别论。郑老师八卦里的大概也多是高层。
麦师傅你就埋汰我吧!
还谢行人师傅耐心答疑。 - posted on 02/17/2011
gz wrote:
郑老师八卦里有这样说?我大概看漏了。
郑老师没说。当事人自己说的。
还谢行人师傅耐心答疑。
我替你的好兄弟画蛇添足一下。
『“最精致的一个夜晚,是这样一个夜晚,把眼睛和睡眠远远分开,把耳环和脚环连起来。”
田的评语是:绝妙的亵曲,简洁,幽默,机智,令人微笑,不装腔作势,充满生命的能量。』
这是一首亵曲,因为描绘的是一个女人在夜晚宽衣解带和情人在一起的场面。但它免于下流感的入侵,因为用了简洁的象征手法拉开了和情色现实的距离。你可以没有解读或对这首诗作别的解读,比如69解读(即便不合逻辑),虽然不是每首诗都在解读上具有开放性。
夜晚本该属于睡眠,但这是一个激情无眠的夜,“分开”vs “连起来”构成最后两行诗之间的张力,睁开的眼和摘耳环的手打破了画面的静止。眼睛,耳朵,和脚,构成了对女人身体的想象。这样一个身体,在今夜,不属于睡眠,而是属于某个人。
耳环之于女人的情色意象,参见隔壁说的电影Black Swan. 片中的两个女人(nina and lily), 勾引者戴长耳环,晃晃荡荡。内敛那个,戴紧贴耳轮的耳环。 - Re: RE: 戏博(29)posted on 02/17/2011
看来我 over interpret 了。看了田的那么多赞誉之词,总以为 miss 了什么 point.
"分开"和“连起来”的“张力”还是体会了的。唯独不解的是耳环和脚环的连起来寓意。从晃晃荡荡的长耳环联想到婀娜多姿的诱惑,也有体会。谢麦师傅诗意答疑。 - posted on 02/18/2011
这个果然好玩!吉他、打击乐别开生面呀,颇受鼓舞。
两个问题冒昧请教一下:1)这老生怎么说和唱的嗓音差别这么大呢。说的话听了多少遍才大概分辨出生还是旦,惭愧!2)这个问题堵在心里很久了,吐一下 -- 您说假如写个新的京剧,这个板腔记号还要加吗?反正谱都写出来了,者个记号的主要功能是什么呢?我的猜测哈:也许四大件伴奏公式化到家了,只要标一下[西皮二六],不用写伴奏谱也行?再者,是不是写词儿的人用板腔提示一下写曲儿的,照[西皮二六] 给我写啊!
我猜自己肯定是外行疏漏 -- 先谢过指点!
浮生 wrote:
另上个好玩儿的,混搭京剧《四郎探母》里的“见娘”,听唱就行了录像没法看:
[西皮小导板] 老娘亲请上受儿 [回龙] 拜!
[西皮二六] 千拜万拜也是折不过儿的罪来。
孩儿被擒在番邦外,
...
[西皮快板] 每年间花开儿的心不开。
闻听得老娘征北塞,
...
- posted on 02/19/2011
回WuYing,同样的组合还有几段,你要有兴趣用一样的标题在土豆搜下,不过我觉着“见娘”这段最好。至于你的问题,惭愧,我更加是外行,只能是瞎猜,作不得准哈。
1)我想是唱与说的发音部位不一样,老生唱也是用真嗓但若是和说用不同部位共鸣大概就有差别,说的好像一般嗓音低些。有些老生演员如果唱不上去了也可能会用假桑。你说“说和唱差别这么大”另外生旦不好分辨,会不会说的不是老生(一般是挂髯口的),是小生(没有髯口)?青衣花旦一类的旦角都是用小嗓(假桑),小生是大小(真假)并用,所以可能不好分辨,而且小生的大小嗓音差别巨大。但好的小生是不该有青衣味儿的,嗓音无论说唱都很英气。
2)这我真不知了,我看到的编新戏一般是编剧的先写了剧本,戏词一般是七或十字的上下句按十三辙压韵,当然会有变化,然后再由作曲的给编腔,所以板腔该是由作曲的决定的。象《曹操与杨修》就是先有了剧本,后来高一鸣作的曲,我看了一篇他写的文章,写他如何定板腔,一个是根据剧情一个是根据演员,他也采用了些传统京剧不出现的用法。过去编腔的很多是演员自己象《锁麟囊》是程砚秋编的,而且是和编剧翁偶虹商量着边改剧本边作曲。新戏也有作曲和演员共同编腔的。
我想你说的有了板腔记号可能有些伴奏谱都可以省略该不错的,特别是鼓师该就知道如何打了吧。还有京剧无论伴奏或演唱在程式之内都有很多自由度演员可以发挥,可能不是曲谱都能给规定的(优点还是缺点不论)。象散板摇板好像没有固定的节奏,不知道乐谱里怎么定。另外不同板腔表达的情绪不一样,不知这个记号有没有提示作用。还有一样,你可能不相信,据说不少戏曲演员我说的是现在的哈不识谱(京剧现在用简谱),靠的是口传身授,对这样的这些板腔记号就太有用了:) - posted on 02/19/2011
先谢过!由此得到的感想如下:
浮生 wrote:
1)我想是唱与说的发音部位不一样,老生唱也是用真嗓但若是和说用不同部位共鸣大概就有差别,说的好像一般嗓音低些。
其实我的疑问是针对这位“瑜老板”演员的。他说话嗓调比唱的高,(sorry, I mean, 比唱的“尖细”),加上有点南方普通话口音,一开始颇不适应。感觉老生的唱嗓是“作”出来的声音,模范能力强的人可以学得很象,而离开自己的本嗓较远。美声唱法,照说是不能去“作”这个声音的,作出来就不对了。我这两天听梅兰芳的老唱片(耐着性子听啊),真的觉得声音“作”的痕迹很强。还是新时代好,青衣由女演员唱,自然圆润。
〉你说“说和唱差别这么大”另外生旦不好分辨,会不会说的不是老生(一般是挂髯口的),
See above.
2)这我真不知了,我看到的编新戏一般是编剧的先写了剧本,戏词一般是七或十字的上下句按十三辙压韵,当然会有变化,然后再由作曲的给编腔,
您说的应该是的,比如田汉他们。
〉所以板腔该是由作曲的决定的。
嗯,这个我再注意一下。
象《曹操与杨修》就是先有了剧本,后来高一鸣作的曲,我看了一篇他写的文章,写他如何定板腔,一个是根据剧情一个是根据演员,他也采用了些传统京剧不出现的用法。
有意思。我去找一找这篇文章。
〉还有京剧无论伴奏或演唱在程式之内都有很多自由度演员可以发挥,可能不是曲谱都能给规定的(优点还是缺点不论)。
是的。而且传统京剧伴奏的人数少,旋律简单(基本上是跟腔),过门又基本上公式化,形成默契也容易一些。“歌剧化”的当然另当别论。
〉象散板摇板好像没有固定的节奏,不知道乐谱里怎么定。另外不同板腔表达的情绪不一样,不知这个记号有没有提示作用。
有道理。谱子是可以写出来,但要不给个“摇板”提示,也许还真看不来。嗯,应该至少可以把板式看作节奏加表情提示。
(唉!写着写着,觉得还是不完全对。比如人家给老毛”风雨送春归“写的京调,劈头就是一个摇板,不用标记应该也能看出来该怎么唱,京胡怎么伴奏。心里很矛盾。如果中间写出几句,不知道该入哪个京剧板式,那就为难了。You see the problem ...?)
至于”皮黄“腔的标出,除了给京胡定调,也许也帮助伴奏的improvise 起来有个框框制约吧。
〉还有一样,你可能不相信,据说不少戏曲演员我说的是现在的哈不识谱(京剧现在用简谱),靠的是口传身授,对这样的这些板腔记号就太有用了:)
呵呵,很相信的。这也是国剧的传统嘛!
(又,”见娘“中一个字的回龙很有意思。我听”三堂会审“里苏三 唱三个字的回龙就已经觉得好玩,这一个字就更妙。)
多谢! - posted on 02/20/2011
WuYing wrote:
其实我的疑问是针对这位“瑜老板”演员的。他说话嗓调比唱的高,(sorry, I mean, 比唱的“尖细”),加上有点南方普通话口音,一开始颇不适应。感觉老生的唱嗓是“作”出来的声音,模范能力强的人可以学得很象,而离开自己的本嗓较远。美声唱法,照说是不能去“作”这个声音的,作出来就不对了。我这两天听梅兰芳的老唱片(耐着性子听啊),真的觉得声音“作”的痕迹很强。还是新时代好,青衣由女演员唱,自然圆润。
别客气啊。这个嘛,这位老生是女演员,所以难怪你分不出男女了。至于你说的“作”,如果是说自然与否,嗓音都是练出来的啊,和普通讲话应该有不同,美声也是一样的。女老生得学男老生的唱法,但一般嗓音还是比男老生高(有时是优势),但那些组合里唱的好像不是很高不知是否跟吉他配的缘故,尤其是《武家坡》那段估计你看到了,因旦角是男演员(刘铮),老生的调门儿就压得更低了我觉着都快低不下去了。
假嗓把喉咙压窄,出来的声音自然高,只要不是这样就都是真嗓了。真假之外声音不同大概就取决于共鸣的部位了。比如唱京剧所谓用丹田气就是胸腔腹腔共鸣吧,另外老生花脸还常说脑后音什么的该就是头腔共鸣的一种。从这个角度说,嗓音都是“作”出来的。京剧美声该是对共鸣腔的使用方法不同,美声给人的感觉更整体,京剧不同角色使用的地方大概是不一样的比如旦角不会用脑后音除了程派。
另外,青衣由女演员唱,也还是用的小嗓,按说不比男演员更“自然”,一般会更高更尖细,当然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有道理。谱子是可以写出来,但要不给个“摇板”提示,也许还真看不来。嗯,应该至少可以把板式看作节奏加表情提示。
(唉!写着写着,觉得还是不完全对。比如人家给老毛”风雨送春归“写的京调,劈头就是一个摇板,不用标记应该也能看出来该怎么唱,京胡怎么伴奏。心里很矛盾。如果中间写出几句,不知道该入哪个京剧板式,那就为难了。You see the problem ...?)
再强调下我说的都是外行的多半是猜哈。你说的这个“咏梅”我又去听了听李维康唱的,这是她的代表作之一吧?觉着那不能算京剧吧,发音全是普通话的,算京歌?我想京剧字韵发音该是比唱腔还重要的,腔随字走,有些新腔的产生就和戏词的变化有关。新编戏、样板戏都创了新板式的,所以入不了旧就创新呗:)如果是京歌,我想自由度就更大大概无所谓板式了。
至于”皮黄“腔的标出,除了给京胡定调,也许也帮助伴奏的improvise 起来有个框框制约吧。
皮黄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调性? - posted on 02/20/2011
浮生 wrote:哦!木兰兄弟啊?怪我没有歪脑袋仔细看看。学得可是真够象的。
这位老生是女演员,所以难怪你分不出男女了。
〉至于你说的“作”,如果是说自然与否,嗓音都是练出来的啊,和普通讲话应该有不同,美声也是一样的。
我的意思是-- 美声喉部是放松开来。他们老师给学生纠正常常说“不要去作这个声音。。。” 狭义的定义一下。
〉但那些组合里唱的好像不是很高不知是否跟吉他配的缘故,
嗯,蛮低的。前头都不象西皮导板了。应该是将就吉他了吧。
另外,青衣由女演员唱,也还是用的小嗓,按说不比男演员更“自然”,一般会更高更尖细,当然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我主要是觉得男的唱青衣“作”的痕迹似乎比较明显--也许是现在听女演员听多了,形成一种成见-- 武断一点说呢,就好象男的唱有点装出来,女的才能放开了唱。(我是想啥说啥,全无外交辞令,呵呵)
〉["咏梅”]觉着那不能算京剧吧,发音全是普通话的,算京歌?
按习惯应该称为京歌吧。嗯,“京歌剧”,why not? :-) (干脆把京剧、昆曲的精神合并、发挥算了,也不要上下那么对仗。。。)
不好意思。你博文里说的都是传统京剧。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颠覆京剧。潜意识不同,所以细节考虑的思路自然也不同。是我没有说明白。
〉我想京剧字韵发音该是比唱腔还重要的,腔随字走,有些新腔的产生就和戏词的变化有关。
老戏中的字照老一套唱,挺好的,好比作旧体诗词用旧韵,可以。
〉新编戏、样板戏都创了新板式的,所以入不了旧就创新呗:)
腔是有创新的,什么“反二黄”应该算一个?板式就不好说了。我昨天又想了一下。要是没有什么明显特征(什么“二六”啊,摇板啦)那就都叫“原板”好了。本来就都是从“原板”演变出来的。
〉如果是京歌,我想自由度就更大大概无所谓板式了。
我还是很矛盾的心理。也许板式也暗示着一种“味儿”。“摇板”就要摇起来。那表明板式还是有用的。(没有特点的就叫原板好了。)
皮黄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调性?
西皮、二黄有调式的不同,但似乎在收句子上更有具体不同的公式。调性就不好说了 -- 京胡传统上定弦应该不是固定的?
我太跑题了,不敢再添乱。。。 - posted on 02/21/2011
WuYing wrote:
我的意思是-- 美声喉部是放松开来。他们老师给学生纠正常常说“不要去作这个声音。。。” 狭义的定义一下。
明白了。
我主要是觉得男的唱青衣“作”的痕迹似乎比较明显--也许是现在听女演员听多了,形成一种成见-- 武断一点说呢,就好象男的唱有点装出来,女的才能放开了唱。(我是想啥说啥,全无外交辞令,呵呵)
恩,放开了唱才对,但是你知道有不少女演员的旦角唱出来的象“男旦”,还有过之无不及呢,梅派感觉不明显我听的也很少,程派是挺明显的。不过我怀疑跟师傅是男是女有关,师傅是女的,女弟子唱来也自然,师傅是男的,女弟子若是刻意模仿唱的有的便不自然。
不好意思。你博文里说的都是传统京剧。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颠覆京剧。潜意识不同,所以细节考虑的思路自然也不同。是我没有说明白。
我虽喜欢老戏,但不排斥新戏的,赶上了一定会看,我只排斥我不喜欢的元素新旧皆然。我感觉京剧的整个历史就是在不断被“颠覆”的,而且京剧之形成就是“混搭”。但怎么颠覆京剧就不成其为京剧了大概见仁见智了,我个人是觉着音韵重过腔是因为否则味儿就变了,就好比我觉着韵白比京白好听一样因为京白太贫了。
对了,说颠覆,听说谭盾的歌剧里用了昆曲,是昆曲演员唱的但是英文,不知什么效果,也不知算颠覆的歌剧还是昆曲:)演员叫张军,你有兴趣可以查查。
腔是有创新的,什么“反二黄”应该算一个?板式就不好说了。我昨天又想了一下。要是没有什么明显特征(什么“二六”啊,摇板啦)那就都叫“原板”好了。本来就都是从“原板”演变出来的。
反二黄不算,很多老戏都有,比如《碰碑》《乌盆记》都有大段反二黄。不过新旧于时间上都是相对的。老戏里没有的板式象二黄流水、二黄二六,再有我就不知道了。原板该是有挺明显的特征的呀,一板一眼,一般相当于2/4拍,能随便么?不过这我不知道哈。
我还是很矛盾的心理。也许板式也暗示着一种“味儿”。“摇板”就要摇起来。那表明板式还是有用的。(没有特点的就叫原板好了。)
我不知道这么比合不合适,板式单从节奏理解是不是和西乐里Largo, Adagio等等类似的呢?有些节奏在谱子里大概不能完全反应出来,比如流水和快板都相当于1/4拍有板无眼,但快板比流水更快些。还有你说的摇板也是有板无眼,节奏没准儿,对比散板的话唱上没什么不同,但伴奏不同。同样板式对不同角色速度又不一样,比如青衣的原板和老生的慢板节奏类似。
西皮、二黄有调式的不同,但似乎在收句子上更有具体不同的公式。调性就不好说了 -- 京胡传统上定弦应该不是固定的?
是,具体的我不懂。调性你说的该是对的,京胡就两根儿弦,而且不同角色、演员的调门儿都不一样。西皮二黄还有一个不同是一句的开头、结尾字落在什么拍子上不同,可以有变化,但如果完全变了我想大概味儿又不一样了。
可是,你到底是要写京剧呢还是要写有京剧味儿的音乐呢?无论哪个吧,我只是从初听的人的角度在这儿瞎扯哎,别把你给误导了哈。
我太跑题了,不敢再添乱。。。
嘻嘻,咖啡的主题就是跑题。。。何况,你这比他们前边关于“亵曲”的讨论可切题多了:) - posted on 02/21/2011
浮生 wrote:
我感觉京剧的整个历史就是在不断被“颠覆”的,而且京剧之形成就是“混搭”。
所言极是。其为国剧,评家认为正是因为在历史的某个时候它“有容乃大”,聚汇了当时地方戏曲音乐的精华。
〉但怎么颠覆京剧就不成其为京剧了大概见仁见智了,我个人是觉着音韵重过腔是因为否则味儿就变了,就好比我觉着韵白比京白好听一样因为京白太贫了。
老戏里韵白好听(京白是丑角用了,是吗?)。可是今天再写一个戏,即使是写一个《水浒》,或者一个《聊斋》,还用老戏里的韵白,好像有点别扭。能不能不像丑角那么贫,按普通话,字正腔圆一些。还是实验以后才能明白。(《杜鹃山》剧组试验过,群众反映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说颠覆,听说谭盾的歌剧里用了昆曲,是昆曲演员唱的但是英文,不知什么效果,也不知算颠覆的歌剧还是昆曲:)演员叫张军,你有兴趣可以查查。
行,可以查查。不过英文嘛。。。何必呢,呵呵。
反二黄不算,很多老戏都有,比如《碰碑》《乌盆记》都有大段反二黄。不过新旧于时间上都是相对的。
嗯,从这个意义上,那皮黄上严格的说就没有新腔了。新剧里偶然引几个音节的“革命歌曲”或者“民间小调”,那不作数的。
板式上有什么“宽板”啦,那都是个例,没有推广开来,也不能算。
〉原板该是有挺明显的特征的呀,一板一眼,一般相当于2/4拍,
我意思是这一板一眼是最常见的,连在歌曲中都是。所以只要是2/4拍,也不管它是弱起,强起,归不到别的板式,就叫原版好了,表示离开前面的板式。要不然就只好说“摇板到此”,哈哈。
〉板式单从节奏理解是不是和西乐里Largo, Adagio等等类似的呢?有些节奏在谱子里大概不能完全反应出来,比如流水和快板都相当于1/4拍有板无眼,但快板比流水更快些。
这些都对,但就像您说的已经有一般音乐的记谱方式更严格地替代了。不明确的是哪些涵义是西方记谱法未能涵盖的。
〉还有你说的摇板也是有板无眼,节奏没准儿,对比散板的话唱上没什么不同,但伴奏不同。
所以我觉得似乎主要是情绪记号或者风格记号。摇板突出一个紧拉慢唱
〉同样板式对不同角色速度又不一样,比如青衣的原板和老生的慢板节奏类似。
see above. 速度是可以用严格方式定义的。
可是,你到底是要写京剧呢还是要写有京剧味儿的音乐呢?
我觉得如果就是“京剧味儿的音乐”就不需要那么认真。
含混一点说,就是怎么融会出一个新的“国剧”形式。京剧音乐是很有生命力的,搭起来的架子可以包容很多新的音乐元素。要是能够再一次融会一下其他地方戏种的好成分,再脱离公式远一点就好了。其他许多地方戏种反正都不景气。京剧的对话也很有生命力(我不是只指的对白)。我年前读一本书,讨论维尔第的对话谱曲艺术(recitative),觉得中国的戏曲还真不逊色。咱们就是咏叹调苍白一些。 - posted on 02/21/2011
WuYing wrote:
老戏里韵白好听(京白是丑角用了,是吗?)。可是今天再写一个戏,即使是写一个《水浒》,或者一个《聊斋》,还用老戏里的韵白,好像有点别扭。能不能不像丑角那么贫,按普通话,字正腔圆一些。还是实验以后才能明白。
是,还有花旦。新戏《响九霄》除了主角用韵白其他人都是京白大概因为是演清朝的事儿,我个人不觉着好听可能也跟不协调有关。不过这个戏除了演响九霄的裴艳玲有看头儿其他人都没什么看头儿剧本也不好舞台也庸俗,所以京白好坏倒显得其次。
这些都对,但就像您说的已经有一般音乐的记谱方式更严格地替代了。不明确的是哪些涵义是西方记谱法未能涵盖的。
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技术层面我想除了演员improvise的部分其他大概都能记吧,可能惯例的成分更大以及你说的情绪与风格。
含混一点说,就是怎么融会出一个新的“国剧”形式。京剧音乐是很有生命力的,搭起来的架子可以包容很多新的音乐元素。要是能够再一次融会一下其他地方戏种的好成分,再脱离公式远一点就好了。其他许多地方戏种反正都不景气。京剧的对话也很有生命力(我不是只指的对白)。我年前读一本书,讨论维尔第的对话谱曲艺术(recitative),觉得中国的戏曲还真不逊色。咱们就是咏叹调苍白一些。
什么书名?外行能看懂吗?
“咏叹调苍白”,我在想也许一方面与音乐本身有关,一方面与唱法有关,而唱法又与语言有关。另还有一个方面也许是philosophical的,京剧到底是什么,当然这个总是在变的,但现在的京剧肯定不是“歌”剧,好象是余叔岩说的吧,唱的最高境界是说。新戏里好像类似于咏叹调的段子就比较多,高潮迭起但是于听者心中耳中都存留不住,也许是音乐不够好,也许是听者不适应,也许是京剧的唱法本身不适合,这里有循环论证的可能性哈。
无论如何,等你写出什么好玩儿的到时可给我们听听哈。 - posted on 02/22/2011
对不起,今天太晚了。先简单回答具体的问题:
什么书名?外行能看懂吗?
"Verdi's Theater -- Creating Drama through Music", by Gilles de Van, translated from French by Gilda Roberts. 看懂应该不会有问题,主要是有没有耐心 :-) 分析theatrical elements and music 的关系,其中讲到给对话谱曲的问题。(如果和京剧对照着看,倒是颇有意思。但我猜想如果不是带着问题去读,可能会觉得枯燥。)
好象是余叔岩说的吧,唱的最高境界是说。名人讲话往往露首不露尾,挑不出毛病, 因为可以有各种解释。:-)
匆匆一下,sorry! - posted on 02/23/2011
抱歉,昨晚匆匆。接茬儿说说。
浮生 wrote:
“咏叹调苍白”,我在想也许一方面与音乐本身有关,一方面与唱法有关,而唱法又与语言有关。另还有一个方面也许是philosophical的,京剧到底是什么,当然这个总是在变的,但现在的京剧肯定不是“歌”剧,好象是余叔岩说的吧,唱的最高境界是说。新戏里好像类似于咏叹调的段子就比较多,高潮迭起但是于听者心中耳中都存留不住,也许是音乐不够好,也许是听者不适应,也许是京剧的唱法本身不适合,这里有循环论证的可能性哈。
京剧的音乐变化似乎受到较多的限制,显得好像音乐性不是它最注重的地方。抒情性似乎也不是它很注重的地方。其他的戏剧要素,如冲突,发展,倒似乎不缺。心里拿不定的是它缺少的东西是不是限制了它刻画人物性格的能力。也许不能苛求它。我们如果听看意大利歌剧,它其实公式化的东西也不少,对人物的刻画也受舞台的限制,但不知道是不是它更写实一些,所以在刻画上感觉还是比京剧强一些。
总之,需要在音乐性和性格刻画上发展多少,这是一个问题。
无论如何,等你写出什么好玩儿的到时可给我们听听哈。
哈哈,最困难的是脚本 。。。 也许只能做一些选段。想得多,作得少,don't want to promise anything yet. 我且跟着你的戏博思考吧,同时比照一下意大利歌剧。如果想到什么问题再请教您。 - posted on 02/23/2011
浮生一迷到戏中去,就让我想到了当年海京阔少。但浮生以前一贯是实在人,该不
会瞎掰吧?如果真迷到戏中去,也许可以把角度再放小一些,这样可能体会得更深
些。我这么多年看歌剧,实际上也只在剧情上翻滚,实际上,就语言就不容易。听
歌嘛,也是这样,许多人歌词都不听,一味喊好,那样的喊我就不喜欢了。昨天听
theBeatles,跟孩子们一起,他们还听不出John的声音和Paul&George有别,我
就得耐心解析了。John的声音空间大,有张力,有磁力,歌声中有Magical,也透
着一个乐队老大的自信!孩子也跟着鹦鹉学舌,但渐渐也能听出区别了。我指点他
们听节奏吉他(列侬),Leading Guitar,George,Paul的贝斯与Ringo的鼓,Paul
的声音还周正,后来单干了,Paul演唱会的声音真的不好听。George那时还年轻,
歌声也显示不出多少个性。George倒是写过几首好歌。
Yellow Submarine,这谁的声音就很一般。他们都猜不出来了,我说Ringo。回去
一查书,果然对。而Paul写的Penny Lane却是列侬唱的,但Paul还是唱好了他写
的Hey Jude。
西洋歌剧论声音,当然帕瓦罗蒂盖了的。据他说也不识谱,当然,他自创一套谱,
我想,肯定没有五线谱那么复杂,只会跟四线谱/简谱相似。他还有一个特制的校
音叉,总让我想到圭多手。也许是,太严厉的训练会导致人丧失天性,幸好艺术这
领域还是很讲究天份。
西皮二黄,说调式比调性好些,但也有调性上的区别。毕竟,正宫音律还是相对固
定(律管、律尺),另外,京剧发展史也就一百多年而已。
我不会说话,本不该无感乱插话,浮生多担着些。 - posted on 02/24/2011
WuYing,多谢,书名记下等有耐心时找来看。你说的发展多少方向一定很多,但有一样我想现在编新戏的人们大概有些忘记了,京剧一定要有“留白”。“完”美、极致、包罗万象,不是它吸引人的地方。另外,余叔岩的话只是就京剧的唱而言,不是泛指。
xw,多谢掺合,“无感”而发比有感可难得多了。不过浮生可是会瞎掰的,而且我经常瞎掰的呀,什么实在,还一贯,你不要太君子之心哈。至于“海京阔少”,啥样子?咱可没见过,您这贵族情结也太严重了吧,我们平民百姓就不能有个爱好么。体会,多谢建议,只是我现在完全谈不上更深入,仍只是隔雾看花,不是说了么,尚未得其门而入呢。
好,我继续瞎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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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关于《龙凤呈祥》的闲话:2、美人心与乌须药
刘备东吴之行于任何环节上疏漏都有丧命之虞,不过我看来看去,发现在这京戏版里最重要的原来是那乌须药——染发剂也。得美人心尚没有得丈母娘的心来得要紧。而戏里相亲一场刘备赢得吴国太青睐首先靠的是相貌。
刘备一到江东便依诸葛锦囊拜访乔国老。受了贿的乔国老赶紧以贺喜之名把孙权周瑜的美人计抖搂给了吴国太,国太招儿子来对质。乔玄一番机智斡旋深明大义的“劝千岁”后,孙权不敢再惹怒母后,提出的唯一异议是:刘备“须发皆白,如何配得吾妹”。乔国老坚持配得上,孙权坚持配不上,最后吴国太决定第二天于甘露寺相亲。
乔国老回府后忐忑不安,生怕国太相不中,毕竟彼时刘备年近半百而孙尚香正当妙龄,如若相不中万事皆休。情急生智,他想出的办法是,差乔福给刘备送去一匣乌须药,再如此这般叮嘱一番。果然吴国太于甘露寺一见之下便赞刘备“龙眉凤目,两耳垂肩,真不愧我东吴之佳婿也”给一锤定音了。询问一通家世之后,乔国老与吴国太再次同声夸赞刘备,夸的还是好相貌。
京戏常常告诉我们:老老少少英雄竖子其实都是以貌取人的。比如《凤还巢》里的穆居易,口口声声以德取人,说到底还是因为雪雁是丑女。但,这一点错都没有,因为我们知道相貌正是其人基因质量的直接反应,何况还有,相由心生。所以,如果“德”从广义上来理解,那么德貌双绝如雪鹅也就不仅是单纯的巧合或美好愿望了。而现如今一说起京剧演员,也仿佛各个都是德艺双馨,这戏里戏外对人的要求还满一致呢。不过我个人呢,只在意演员色艺双绝。若实在年老色衰的,我也不介意学学黄裳,闭眼听戏。
刘备初到东吴时挂的黪三(花白髯口),等到访乔玄后再次上场,已改挂黑三。他一出场观众就乐了:胡子果然黑了。戏里边染染头发或者象伍子胥“叹五更”那样一夜间须发皆白容易得很。话说伍子胥在舞台上两番换髯口,由黑转灰至白,早年间是检场拿着髯口上台当众递给演员,演员换好,检场下台,想来这也太简陋了些。后来净化舞台,改做演员伏在桌边假寐以臂遮挡偷换髯口,不动声色中须发变色,那也算得演员的功夫吧。现如今似乎连这也不需要了,台上摆个帐子,进帐子换。
说来说去其实我好奇的是那盒乌须药到底是什么。它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指甲花Henna。说莫名是因为指甲花不大可能于那个年代出现在江东,况且它染发的颜色亦非黑色。指甲花叶碾成豆绿色粉末,用柠檬蜂蜜茶叶橄榄油等调配,自古是地中海沿岸以及中亚北印度人染发和身体彩绘的材料。我第一次见到是在希腊,对它在皮肤上留下的棕红色记忆犹新。很多地方还有新婚前夜给新人特别是新娘身体上画Henna彩绘的习俗,图案相当繁复。
至于刘备的乌须药一定与指甲花无关,想起也许只是相亲之故。是何成分我查了一通无果。至汉代有记载的令须发变黑的药物似乎只有白蒿但不象有立竿见影之效。而后世染发剂种类繁多,无从确定。反正我已如此好事,不如就再无聊一下干脆替刘备挑一样好了:我看主药针砂比较适合,暂且不管配方年代。针砂即铁粉。铁杵磨针磨下的粉,挺合刘备的磨叽劲儿,又毕竟是铁,更增些金戈铁马之势。
****
马派的劝千岁已经被唱滥了,贴段麒派的,很少听到,别有风味,辙口都不一样:
- posted on 02/24/2011
浮生 wrote:
刘备初到东吴时挂的黪三(花白髯口),等到访乔玄后再次上场,已改挂黑三。他一出场观众就乐了:胡子果然黑了。戏里边染染头发或者象伍子胥“叹五更”那样一夜间须发皆白容易得很。话说伍子胥在舞台上两番换髯口,由黑转灰至白,早年间是检场拿着髯口上台当众递给演员,演员换好,检场下台,想来这也太简陋了些。后来净化舞台,改做演员伏在桌边假寐以臂遮挡偷换髯口,不动声色中须发变色,那也算得演员的功夫吧。现如今似乎连这也不需要了,台上摆个帐子,进帐子换。
都高科技时代了,与时俱进在哪里?川剧变脸就是一抹眼的功夫,要帐子做啥。
浮生分明从看戏开始,掰到自己编故事,我贬传统戏有几十年了,想不到市场潜力如此大。 - posted on 02/24/2011
老瓦 wrote:
浮生分明从看戏开始,掰到自己编故事,我贬传统戏有几十年了,想不到市场潜力如此大。
哈哈,瓦师傅工作显然没做好,传统戏没被贬死(死的七七八八了,中国人不需要传统),瓦师傅可以考虑单开一线,专贬传统戏,就当活跃咖啡好了,两条线我都一定捧场。
浮生的故事我爱看,好好掰下去。
都高科技时代了,与时俱进在哪里?川剧变脸就是一抹眼的功夫,要帐子做啥。
来来来,来吃茶,看我变脸。 - posted on 02/24/2011
浮生 wrote:
乔玄一番机智斡旋深明大义的“劝千岁”后,孙权不敢再惹怒母后,
孙权那时还没称帝呢,哪来的母后,母亲而已。
询问一通家世之后,乔国老与吴国太再次同声夸赞刘备,夸的还是好相貌。
刘备算不错了。曹操貌丑,孙权虽然气宇轩昂,长的不像汉人。
京戏常常告诉我们:老老少少英雄竖子其实都是以貌取人的。比如《凤还巢》里的穆居易,口口声声以德取人,说到底还是因为雪雁是丑女。但,这一点错都没有,因为我们知道相貌正是其人基因质量的直接反应,何况还有,相由心生。
基因论哈。首先什么样的相貌算好相貌,社会审美观是变化的。其次人们对相貌的解读是受家世背景影响的。两晋著名的高门望族太原王氏,号称齇王,就是这家人都是酒糟鼻。人家是名士风流,酒糟鼻自然也是风流的一部分。当年这家的后代王慧龙(王坦之曾孙)东晋末年被刘裕出逼北奔,到了北魏。彼时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是太原王氏身份的凭证,凭的就是他的鼻子。北魏权臣崔浩(崔的侄女嫁给了王慧龙)一看见王慧龙那只酒糟鼻,就感叹真的是王家子孙啊,“真贵种矣”。
指甲花叶碾成豆绿色粉末,用柠檬蜂蜜茶叶橄榄油等调配,自古是地中海沿岸以及中亚北印度人染发和身体彩绘的材料。我第一次见到是在希腊,对它在皮肤上留下的棕红色记忆犹新。
在中国没见过指甲花吗?
至于刘备的乌须药一定与指甲花无关,想起也许只是相亲之故。是何成分我查了一通无果。至汉代有记载的令须发变黑的药物似乎只有白蒿但不象有立竿见影之效。而后世染发剂种类繁多,无从确定。反正我已如此好事,不如就再无聊一下干脆替刘备挑一样好了:我看主药针砂比较适合,暂且不管配方年代。针砂即铁粉。铁杵磨针磨下的粉,挺合刘备的磨叽劲儿,又毕竟是铁,更增些金戈铁马之势。
这么麻烦,墨汁刷刷算了。要说戏呢,你就任人家编排个乌须药好了。要说历史呢,孙刘的婚姻是政治婚姻,孙夫人是东吴打入刘营内部的女游击队员。 - posted on 02/24/2011
哈哈,老瓦,知道什么叫自娱了吧,我second小麦,不如你就开条线专砸传统戏,我也保证捧场。
小麦,怎么,上边那是要变脸的你?再多来两张好不 :)
母后,戏里就这么叫啊,一个叫母后一个呼太后的。我写时也小犹豫了下,不过反正是只与戏有关的哦。
好相貌,你说的一点不错啊,社会审美是变化的,对基因好坏的判断也就是变化的呀,这就是“选择”哦,没有绝对好坏的,大家都愿选的就是“好”,没人待见的就是“坏”,比如早年的以胖为美如今的以瘦为美。酒糟鼻乃贵种恰恰反映的就是这种选择,当时当地它暗示的是拥有资源的望族,这样人传播自己的机会大得多,所以莫名其妙的fashion是永远都会存在的。
Henna指甲花和中国的指甲花大概不一样的,不过中国的我也没见过,这个得xw来了。
另有一种染发剂呢就是用的类似油烟或植物烧来的烟的,和墨差不太多吧,想着脏兮兮的所以我没派给刘备,嘻嘻。人家可以随便编排出乌须药,当然就得允许我瞎踅摸这是什么东东了,编故事不就是大处胡来,小处认真么。要是大处认真的话,一个政治联姻戏都没了,可是你不要说,这染发剂还真不是胡来的,那时确实有了的,只不知是什么而已。 - posted on 02/25/2011
浮生提指甲花,当然这Henna我有印象,才写了三大线林奈,第一线中提及: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sp.php3?tkey=1287084601
林奈《自然系统》的发表,也承载着欧洲社会的这种全面的认识的热情。当然,两位
赞助人John Gronovius, Isaac Lawson他怎么会忘记?感恩,西方人说是智慧的开
始。林奈感恩的方式是献书(他多次称献诗,可惜诗不能),最独特的他本行能力所及,
称献植物名:
Lawsonia inermis, Henna,千屈菜科,中文'指甲花'
http://en.wikipedia.org/wiki/Henna
中国的指甲花呢,一般指凤仙花Impatiens balsamina,英文称Impatiens或Rose
Balsam。我童年时常听说洗澡花,寻常可见。女孩子用之染指甲,确是!
为什么说是洗澡花呢,怕是洗完澡拿来涂胭脂用。
Impatiens balsamina, 凤仙花, 指甲花, (洗澡花)
- posted on 02/25/2011
浮生 wrote:
母后,戏里就这么叫啊,一个叫母后一个呼太后的。我写时也小犹豫了下,不过反正是只与戏有关的哦。
唱戏归唱戏,写东西是写东西啊。你要跟着它写,也得有个[sic].
好相貌,你说的一点不错啊,社会审美是变化的,对基因好坏的判断也就是变化的呀,这就是“选择”哦,没有绝对好坏的,大家都愿选的就是“好”,没人待见的就是“坏”,比如早年的以胖为美如今的以瘦为美。酒糟鼻乃贵种恰恰反映的就是这种选择,当时当地它暗示的是拥有资源的望族,这样人传播自己的机会大得多,所以莫名其妙的fashion是永远都会存在的。
嗯,明白了。我基因论一向理解得很肤浅,你多讲哈。
Henna指甲花和中国的指甲花大概不一样的,不过中国的我也没见过,这个得xw来了。
北京没有指甲花?我没注意过。
编故事不就是大处胡来,小处认真么。
说得好。 - Re: 戏博(30)posted on 02/25/2011
xw wrote:
中国的指甲花呢,一般指凤仙花Impatiens balsamina,英文称Impatiens或Rose
Balsam。我童年时常听说洗澡花,寻常可见。女孩子用之染指甲,确是!
为什么说是洗澡花呢,怕是洗完澡拿来涂胭脂用。
对,我说的是这个指甲花。洗澡花的名字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说小凤仙是这个意思啦? - Re: 戏博(30)posted on 02/25/2011
浮生 wrote:
小麦,怎么,上边那是要变脸的你?
我哪有这位小哥帅,我不过跑个堂,招呼瓦师傅吃茶,哈哈。
- Re: 戏博(30)posted on 02/25/2011
浮生 wrote:
再多来两张好不 :)
你说真的假的?我可拿个鸡毛当令箭。不过你放心,我没关师傅脚力好,跑不了多远,多少和戏有关哈。
南管
- posted on 02/25/2011
我最喜欢的中国文物,是汉代说唱俑。主要在四川出土,每次看到都好高兴好高兴。
这个击鼓说唱俑很有名,成都出土,原件被国家博物馆收走了,四川博物馆展出的是复制品。这张照片我网上找来的。每次一看他,我都能高兴好半天。
下面这些自己照的,每次看他们眉花眼笑的样子我都好开心。
- Re: 戏博(30)posted on 02/25/2011
小麦 wrote:
浮生 wrote:说得好。
编故事不就是大处胡来,小处认真么。
确实说得好,但是不想胡来好像也不行。
有人研究过,两、三千年来,所有的中文英文俄文埃塞俄比亚文史诗小说戏剧,往大处看,总总共共,只讲了两个故事:1。Stranger comes to town(红楼梦,Iliad) ;2。Hero takes a Journey(西游记,Odyssey)。
大处看,没有什么故事好“编”的,胡来也好,精细也好,呕心沥血也好,都只是从两个故事中胡乱选一个。 - posted on 02/25/2011
行人 wrote:
有人研究过,两、三千年来,所有的中文英文俄文埃塞俄比亚文史诗小说戏剧,往大处看,总总共共,只讲了两个故事:1。Stranger comes to town(红楼梦,Iliad) ;2。Hero takes a Journey(西游记,Odyssey)。
大处看,没有什么故事好“编”的,胡来也好,精细也好,呕心沥血也好,都只是从两个故事中胡乱选一个。
行人兄以偏概全,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即便排列组合,至少也漏掉两个故事哈:
Hero comes to town: 007全集,渡江侦察记
Stranger takes a journey: 让子弹飞, 卡萨布兰卡
- posted on 02/26/2011
老瓦 wrote:
行人兄以偏概全,犯了一个低级错误,即便排列组合,至少也漏掉两个故事哈:
减少一对元素,只有两个故事:1.Stranger; 2.journey;
没毛病了吧?
Hero comes to town: 007全集,渡江侦察记
Stranger takes a journey: 让子弹飞, 卡萨布兰卡
记得那笑话?
“问什么近亲不能结婚?”
“太熟,下不了手。”
默罕默德在麦加布道多年,被人当做神经病,不得不逃亡麦地那。可见 town 里是没有 hero 的。
等他带大军杀回麦加的时候,已经是个 stranger 了,故事也就开始了。
Stranger takes a journey 有谁在乎?有谁要看呢?
- Re: 戏博(30)posted on 02/27/2011
行人 wrote:
有人研究过,两、三千年来,所有的中文英文俄文埃塞俄比亚文史诗小说戏剧,往大处看,总总共共,只讲了两个故事:1。Stranger comes to town(红楼梦,Iliad) ;2。Hero takes a Journey(西游记,Odyssey)。
那再精简一下,所有的文学,不过讲了四个字:出生入死。
- posted on 03/01/2011
多谢xw的花,原来Lawsone的名字这么来的。
文学那个,你们再大而化之,就剩下“生死”二字了。
小麦 wrote:
这个击鼓说唱俑很有名,成都出土,原件被国家博物馆收走了,四川博物馆展出的是复制品。这张照片我网上找来的。每次一看他,我都能高兴好半天。
那茶楼看着很不错哦,里面演川剧的么?
这个说唱佣我在国家博物馆看到过,也特喜欢,玻璃内外相对傻笑。还很喜欢这个汉代的舞佣,好几年前去时照的,长袖就象水袖哦:
- RE: 戏博(30)posted on 03/01/2011
回复 #87 浮生我贬文学有几十年了,想不到市场潜力如此大。
- posted on 03/01/2011
浮生 wrote:
那茶楼看着很不错哦,里面演川剧的么?
上面好像贴了三个字,读作“禅茶堂”,哪里有戏演。有戏演的茶馆去的时候总赶上阴雨天,黑乎乎的,就照了人头,还是算了。
这个说唱佣我在国家博物馆看到过,也特喜欢,玻璃内外相对傻笑。还很喜欢这个汉代的舞佣,好几年前去时照的,长袖就象水袖哦
我不只喜欢傻笑的,我还喜欢骄矜的,哈哈!
- Re: 戏博(30)posted on 03/01/2011
小麦 wrote:
我不只喜欢傻笑的,我还喜欢骄矜的,哈哈!
嘻嘻,我每看到这些胖妞儿唐俑还是只剩傻笑的份儿。 - Re: 戏博(30)posted on 03/02/2011
一直想说, 又没空。你们先头谈到面相, 我觉得这里真的是有道理, 当然不是简单的好看和难看, 我们有genetic syndrome的孩子常常有特异的面相, 往往这是医生的第一个clue, Something is wrong。最常见的是Down's syndrome, 大家都熟知的。
有时我们就觉得孩子的面相说不出的有点怪异, 但又不能分出类别时, 就有个名字叫FLK - Funny looking kid, 这种孩子我们往往会送去作进一步的染色体检查等等。
自然有一种信号让人知道, 长相就是其中一种。 - posted on 03/07/2011
草叶你的面相学好不好写长一篇。
这篇报道和戏曲以及话剧有关系,我贴在这里好了。
《情话紫钗》:粤剧跨界《无间道》
发布时间:2011年3月8日0时0分
http://www.timeoutcn.com/show.aspx?mid=21211&aid=17589
“今夕何夕,此情不渝”的《紫钗记》之于粤剧,就相当于《牡丹亭》之于昆曲、《梁祝》之于越剧。而毛俊辉在香港戏剧界的地位,也相当于林兆华之于北京。粤剧的镇殿之宝遇到了香港戏剧教父,再加上《无间道》的二位鬼才编剧,便成就了一出乱炖粤剧、话剧、电影和音乐剧的《紫钗记》。文 刘思瑶
穿越无间道,只为证明一个情字
“8年前,就在我与毛俊辉定下婚约准备婚礼时,接到医院通知,毛俊辉得了癌症……我知道如果要在教堂里说出‘我愿意’,就必须先对病床上的他说‘我愿意’。当时他大口吐血,神志不清,我坚定了信念,一定陪他走下去。”2004年,香港粤剧名伶胡美仪坚守承诺,与戏剧名导毛俊辉结婚。如果说毛近年的戏剧多了些爱情题材,想必与此有关,而《情话紫钗》便是这位“香港戏剧教父”呕心沥血之作。
从粤剧经典《紫钗记》里李益与霍小玉的不渝爱情出发,穿越至现代,男白领版李益为利与女Boss男欢女爱,直至最终选择了与其真正相爱的助理Jade也即现代版霍小玉,其间穿插着第三维界——即观看此剧的现代观众对爱的探讨。
在香港的咖啡馆,毛俊辉与两位编剧整整商量了一年剧本。而后二者也均非等闲之辈——庄文强、麦兆辉的代表作,就是著名的《无间道》。
“从经典到现代,从传统到时尚,我们一直在探讨,到底有没有那么纯粹的爱情?谁都想说服对方。”在两位鬼才看来,粤剧《紫钗记》中的爱情,在现实中怎么可能有,“古人那套已经不存在了嘛!”然而毛俊辉并未放弃,“我讲述了更多关于爱的分享,关于幸福的事。慢慢谈直到找到共识,讲到大家心里,再消化掉。而我会有如此单纯的心去探索这个问题,是因为我很珍惜自己得到的生命的延续。”
为使负责演现代部分的谢君豪和何超仪更加默契,毛俊辉留下课后作业,“没事时去大马路上拖着手,跟正常情侣一样散步聊天。”当然对话内容是《情话紫钗》的台词。与此同时,沉浸在古典才子佳人世界许久的粤剧演员,也对当下年轻人的爱情观好奇起来,“什么时候他们的爱情观竟然如此开放和不同了?我也算长了见识。”男主演林锦堂笑着调侃道。
全剧场“乱炖”,终极秘方却是简约
看此剧更让人期待的,是毛俊辉如何将粤剧、话剧、音乐剧共冶一炉,成为一锅香气袭人的“香港乱炖”——毛称之为“全剧场艺术”。本剧曾在港沪多地演出,对其“大杂烩”式的导演手法,竟未见一处负面评价。
“为了让粤剧部分跳到现代戏时不那么奇怪,我们对粤剧唱腔做了细腻的修改,因为每次古装部分都是掐在戏剧表达感情的爆发点上。”毛太胡美仪担纲本剧粤剧部分女主角,她解释说:“粤剧的程式也都被去掉,手势什么的都是自己的。”相应地,毛俊辉找来编曲将现代戏部分也配以原创现代歌曲,“虽然不是流行音乐,但也是小心翼翼地寻找融合点。”为了语言音乐不会过犹不及或者不到位,毛俊辉费了不少心血。
而对于备受好评的电影式闪回及叶锦添的服装舞美设计,毛俊辉给出的秘方标准是:简约!“粤剧部分服装不那么复杂,只要味道出来就OK;现代人的服装也是简约为主,相互之间不要撞得太强烈。包括场面处理,让观众看起来很简单,不是花哨的,其实里面并不简单。”
有人说,毛俊辉在这部戏中,将梅兰芳、布莱希特、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三大体系结合到一处,毛俊辉只是低头笑道:“不是讲什么主义,也不是什么大道理,只是希望有很开放的表演形式,将不同的艺术形式组合到一起,能够打动人就好。”
Q&A
对话毛俊辉、胡美仪
TO:这次的《情话紫钗》,是如何诠释“全剧场艺术”的?
毛:把戏剧表演的各种元素准确地放在一起,而不是东拼西凑生硬地放在舞台上。在我原创的作品里,我希望看到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典以现代方式组合起来,多元化组合成不同的形式。当然这不代表一定会好,弄得不好反而会看起来很卖弄,这样有机的结合,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每一戏的排练和创作阶段的合作伙伴,互相都会影响的。
TO:听说毛导还是个老戏迷,是马连良、周信芳的粉丝?
毛:我父母都是戏迷,从小我就爱看戏,还学过八年的梅派。我看过马连良、袁世海、赵燕侠、周信芳等许多人的戏,小时候在上海看周信芳的《秦香莲》,他上演王丞相,下演包公,当时我就很崇拜。所以年轻时的京剧滋养对我来说很宝贵,而且它也是启发我戏剧创作的重要一点。
TO:你的爱情经历,跟你愿意在剧场更严肃地去探讨爱情有关吗?
毛:是的,其实能够理解爱是幸福的。这个戏在上海演时,一位教授对我说,现在很多谈爱情都是嘻嘻哈哈的,没有能力好好去探讨,从这部戏里看到你作为艺术家的良心。我也很感动。
TO:何超仪有没有让你很费心?
毛:她毕竟是演电影的,还比较年轻,但她很有火,就是创作的激情。她上了很多课,还是很用心的。最重要是演员用心。有时候会有一下子没找到的东西,可以慢慢找出来。天才很少,导演要调节,让演员找到舞台上的生活感,又不是扮演生活。
胡:她很努力的,你看她减肥你就知道她很有毅力,我们吃饭的时候什么都吃,她自己带饭,每天吃的都是菜,没有肉,一直这样撑着,几个月瘦了很多。减肥多辛苦啊!在香港演的时候,人们看到何超仪都夸她漂亮。我还要跟她讨经验呢。
TO:“夫妻档”对戏有什么影响?
胡:其实还好。只是毛导演要求很高,他常说:“我要你做到不懂广东话的人,都知道你在表达什么,你的感情是怎样的。”对此我有时压力很大。而且“因为你是我的太太,宣传的时候更要把你放在次要的位置。”
- posted on 03/07/2011
哎,这个 comes to town 的 Stranger, 不就是 takes a Journey 的 hero?
小时候读聪明的阿凡提,总是说他智斗坏人,后来有一次读到比较原版的才发现他
智斗的是我们的成吉思汗。更要命的是又过了好久才发现原来成吉思汗也不是我们
的。
行人 wrote:
有人研究过,两、三千年来,所有的中文英文俄文埃塞俄比亚文史诗小说戏剧,往大处看,总总共共,只讲了两个故事:1。Stranger comes to town(红楼梦,Iliad) ;2。Hero takes a Journey(西游记,Odyssey)。
大处看,没有什么故事好“编”的,胡来也好,精细也好,呕心沥血也好,都只是从两个故事中胡乱选一个。 - Re: 戏博(30)posted on 03/07/2011
Susan wrote:
哎,这个 comes to town 的 Stranger, 不就是 takes a Journey 的 hero?
不是说屁股决定脑袋吗?我们坐哪儿决定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故事。但是我不可能同时坐在两个地方。我们或者看到陌生人进我的地盘,或者我(hero is my avatar)去陌生的地方。 - posted on 04/23/2011
(31)关于《龙凤呈祥》的闲话:3. 大杂烩与五音联弹
旧历年新年电视上照例放《龙凤呈祥》,通过剪接不同现场演出得来的所谓精编版,实乃大杂烩。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四喜丸子曹元朗的得意之作《拼盘姘伴》。想来局部大于整体就是此类制作了。只需想像一下,单刘备就前后十个包括只露了一脸一句没唱的谭孝增,这戏如何看法——名副其实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实在搞不懂,这春晚般的趣味为何具有如此绵绵不绝的生命力和强大的传染性。总算也还有好处,因此上看到了难得一见的五音联弹。
《甘露寺》一折戏南北有不同演法,如今贴演的多为北派。北派“相亲”一场,以刘备之唱和乔国老之念白为主,谐趣而不失韵味。不过吴国太表现得整个一糊里糊涂的老太太,关羽、张飞、赵云一概不知。而南派亦即海派的戏词于此则相对合理,比如吴国太会直接询问关羽的事迹。海派相亲这一段便是五音联弹,吴国太、乔国老、刘备、孙权、赵云以及短暂出场的贾化,你一言我一语,轮番一路联唱下来,结束在刘备发现甘露寺内有埋伏,吴国太最后唱道“这件事怎生周全”,周全二字五人合唱。这一段联弹着实热闹紧凑,听来过瘾,亦与情节相宜。想来几个人实力须得大致相当,否则也不好看。
后来在网上再找这段,竟一下寻去一个“李军忘词、安平冒调”版。安平的孙权冒调我听不出,但李军的刘备忘词儿真是好笑。吴国太问为何关云长归顺曹瞒,刘备本应回答,“曹孟德发人马徐州攻陷,将二弟困土山,内无粮外无援,为保皇嫂无奈何,约法三章,在曹营一十二年。”之后乔国老接过来再夸赞一番关羽。李军头一句“徐州攻陷”后就忘了词,敷衍半句“保皇嫂”什么的,又空了两板,而那摇头晃脑的架势没事儿人一样。幸亏此刻陈少云的乔国老当机立断接了过去“这件事就如同我亲眼得见……”,否则刘备是胡乱唱几句呢还是跟着伴奏哼哼呢?
说到伴奏,刘备的几句唱词跳过去了,那么场面亦须紧跟演员做出反应,虽然联弹节奏相对单一,或许空过几句伴奏影响不大。这也是京剧里常说到的,胡琴之劲头大小,拖腔长短,均需时刻跟随演员。不知乐队搬到乐池里时会怎样。无论如何当真佩服演员的临危不乱,无论是出错人的淡定还是救驾者的急智。这一场,正是空中剧院录播的,播出的自然已是相亲一场的完美补录,现场补录的录像网上亦有。资讯如此发达的年代,现场难免出个差错都要原封不动 go down in history。
说台上忘词,想起另一个故事。马连良首演《春秋笔》,某一场闷帘导板“离店房逃至在天涯路外”之后,他与叶盛兰上场。马本应接唱回龙“我好比丧家犬好不悲哀”,结果丧家犬后忘词儿了,一时张不开嘴。情急之中他递眼色给叶盛兰,叶立即接过去唱出好不悲哀,而且耍了个腔。观众未看出任何破绽,又因是新戏,只以为是创新,回龙由老生、小生合唱别致新颖,给以热烈掌声。这是三九年的事情,在北平,亦可知如此唱法罕见。不过海派倒确曾有过两人合唱一句,一人上半句另一人接下半句,据说是从《武昭关》的旦先、生后合唱一句导板而来。
根据徐慕云,联弹蜕变于《二进宫》的唱法,似乎曾经于沪上颇为流行。京剧里有很多精彩对唱,各种行当组合。多于两人的,《二进宫》生旦净轮唱乃是经典。而再复杂至联弹似只是增加了人数,并无实质改变,且我听来联弹于节奏曲调上都无甚变化,初听热闹有趣,至后则觉循环往复,较《二进宫》之三人轮唱实显单薄,缺乏张力。相亲一场联弹不知谁是始作俑者,只知当年周信芳唱过的。网上能够找到的上京陈少云版之外,另有南京的孙国良版,从五人合唱二黄导板“甘露寺内佛光现”接回龙之后是联弹,与前者略有不同,另一番趣味。
也曾读到,联弹唱法流行之际,有时临登台尚无戏词,演员们须得在台上现编现唱。一个人唱几句,向下一位示意,对方就得接过去,再编几句,如是接力往返。就算角儿们人人都是一肚子戏,也不可能各个锦心绣口,现抓的想必陈词滥调居多。这样的戏,一时娱乐罢了。但只要有丰饶的土壤,纵良莠不齐也是无妨。能够流传的必是佼佼者,从这一段五音联弹,多少可以管窥当年海派京剧的面貌。
****
海派《甘露寺》相亲:陈少云(乔国老),李军(刘备),安平(孙权),胡璇(吴国太),郝帅(赵云), 五音联弹起于3分钟处
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dIyL0qELMeY/
北派《甘露寺》相亲:马连良(乔国老),谭富英(刘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Ya5jDR9Ibo0 - Re: 戏博(31)posted on 04/26/2011
北派的乔国老很侃哈。南派戏里为什么吴国太字幕打尤国太?我听不大清说的到底是什么。贾化的扮相好奇异,跟黑无常似的,镜头感很强。
- posted on 05/06/2011
和唱戏搭点边,贴这里?
兔
作者:老舍
一
许多人说小陈是个“兔子”。
我认识他,从他还没作票友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很瘦弱,很聪明,很要强,很年轻,眉眼并不怎么特别的秀气,不过脸上还白净。我和他在一家公司里共过半年多的事,公司里并没有一个人对他有什么不敬的态度与举动;反之,大家都拿他当个小兄弟似的看待:他爱红脸,大家也就分外的对他客气。他不能,绝对不能,是个“兔子”。
他真聪明。有一次,公司办纪念会,要有几项“游艺”,由全体职员瞎凑,好不好的只为凑个热闹。小陈红着脸说,他可以演戏,虽然没有学过,可是看见过;假若大家愿意,他可以试试。看过戏就可以演戏,没人相信。可是既为凑热闹,大家当然不便十分的认真,教他玩玩吧,唱好唱坏有什么关系呢。他唱了一出《红鸾喜》。他的嗓子就和根毛儿似的那么细,坐在最前面的人们也听不见一个字,可是他的扮相,台步,作派,身段,没有一处不好的,就好象是个嗓子已倒而专凭作工见长的老伶,处处细腻老到。他可是并没学过戏!无论怎么说吧,那天的“游艺”数着这出《红鸾喜》最“红”,而且掌声与好儿都是小陈一个人得的。下了装以后,他很腼腆的,低着头说:“还会打花鼓呢,也并没有学过。”
不久,我离开了那个公司。可是,还时常和小陈见面。那出《红鸾喜》的成功,引起他学戏的兴趣。他拜了俞先生为师。俞先生是个老票友,也是我的朋友;五十多岁了,可是嗓子还很娇嫩,高兴的时候还能把胡子剃去,票出《三堂会审》。俞先生为人正直规矩,一点票友们的恶习也没有。看着老先生撅着胡子嘴细声细气的唱,小陈红着脸用毛儿似的小嗓随着学,我觉得非常有趣,所以有时候我也跟着学几句。我的嗓子比小陈的好的多,可就是唱不出味儿来,唱着唱着我自己就笑了,老先生笑得更厉害:“算了吧,你听我徒弟唱吧!”小陈微微一笑,脸向着墙“喊”了几句,声音还是不大,可是好听。“你等着,”老先生得意的对我说,“再有半年,他的嗓子就能出来!真有味!”
俞先生拿小陈真当个徒弟对待,我呢也看他是个小朋友,除了学戏以外,我们也常一块儿去吃个小馆,或逛逛公园。我们两个年纪较大的到处规规矩矩,小陈呢自然也很正经,连句错话也不敢说。就连这么着,俞先生还时常的说:“这不过是个玩艺,可别误了正事!”
二
小陈,因为聪明,贪快贪多,恨不能一个星期就学完一出戏。俞先生可是不忙。他知道小陈聪明,但是不愿意教他贪多嚼不烂。俞先生念字的正确,吐音的清楚,是票友里很少见的。他楞可少教小陈学几个腔儿,而必须把每个字念清楚圆满了。小陈,和别的年轻人一样,喜欢花哨。有时候,他从留音机片上学下个新腔,故意的向老先生显胜。老先生虽然不说什么,可是心中不大欢喜:经过这么几次,老先生可就背地里对我说了:“我看哪,大概这个徒弟要教不长久。自然喽,我并不要他什么,教不教都没多大关系。我怕的是,他学坏了,戏学坏了倒还是小事,品行,品行……不放心!我是真爱这个小人儿,太聪明!聪明人可容易上当!”
我没回答出什么来,因为我以为这一半由于老先生的爱护小陈,一半由于老先生的厌恶新腔。其实呢,我想,左不是玩玩吧咧,何必一定叫真儿分什么新旧邪正呢。我知道我顶好是不说什么,省得教老先生生气。
不久,我就微微的觉到,老先生的话并非过虑。我在街上看见了小陈同着票友儿们一块走。这种票友和俞先生完全不同:俞先生是个规规矩矩的好人,除了会唱几句,并没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地方。这些票友,恰相反,除了作票友之外,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们虽然不是职业的伶人,可也头上剃着月亮门,穿张打扮,说话行事,全象戏子,即使未必会一整出戏,可是习气十足,我把这个告诉给俞先生了,俞先生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两天,我又去看俞先生,小陈也在那里呢。一看师徒的神气,我就知道他们犯了拧儿。我刚坐下,俞先生指着小陈的鞋,对我说:“你看看,这是男人该穿的鞋吗?葡萄灰的,软梆软底!他要是登台彩排, 穿上花鞋,逢场作戏,我决不说什么。平日也穿着这样的鞋,满街去走,成什么样儿呢?”
我很不易开口。想了会儿,我笑着说,“在苏州和上海的鞋店里,时常看到颜色很鲜明,样式很轻巧的男鞋;不比咱们这儿老是一色儿黑,又大又笨。”原想这么一说,老先生若是把气收一收,而小陈也不再穿那双鞋,事儿岂不就轻轻的揭过去了么。
可是,俞先生一个心眼,还往下钉:“事情还不这么简单,这双鞋是人家送给他的。你知道,我玩票二十多年了,票友儿们的那些花样都瞒不了我。今天他送双鞋,明天你送条手绢,自要伸手一接,他们便吐着舌头笑,把天好的人也说成一个小钱不值。你既是爱唱着玩,有我教给你还不够,何必跟那些狐朋狗友打联联呢?!何必弄得好说不好听的呢?!”
小陈的脸白起来,我看出他是动了气。可是我还没想到他会这么暴烈,楞了会儿,他说出很不好听的来了:“你的玩艺都太老了。我有工夫还去学点新的呢!”说完,他的脸忽然红了;仿佛是为省得把那点腼腆劲儿恢复过来,低着头,抓起来帽于,走出去,并没向俞老师弯弯腰。
看着他的后影,俞先生的嘴唇颤着,“呕”了两声。
“年轻火气盛,不必——”我安慰着俞先生。
“哼,他得毁在他们手里!他们会告诉他,我的玩艺老了,他们会给他介绍先生,他们会蹿弄他‘下海’,他们会死吃他一口,他们会把他鼓逗死。可惜!可惜!”
俞先生气得不舒服了好几天。
三
小陈用不着再到俞先生那里去,他已有了许多朋友。他开始在春芳阁茶楼清唱,春劳阁每天下午有“过排”,他可是在星期日才能去露一出。因为俞先生,我也认识几位票友,所以星期日下午若有工夫,我也到那里去泡壶茶,听三两出戏;前后都有熟人,我可以随便的串——好观察小陈的行动。
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有人说他是“兔子”。我不能相信。不错,他的脸白净,他唱“小嗓”;可是我也知道他聪明,有职业,脑腆;不论他怎么变,决不会变成个“那个”。我有这个信心,所以我一边去观察他的行动,也一边很留神去看那些说他是“那个”的那些人们。
小陈的服装确是越来越匪气了,脸上似乎也擦着点粉。可是他的神气还是在腼腆之中带着一股正气。一看那些给他造谣的,和捧他的,我就明白过来:他打扮,他擦粉,正和他穿那双葡萄灰色的鞋一样,都并不出于他的本心,而是上了他们的套儿。俞先生的话说得不错,他要毁在他们手里。
最惹我注意的,是个黑脸大汉。头上剃着月亮门,眼皮里外都是黑的,他永远穿着极长极瘦绸子衣服,领子总有半尺来高。
据说,他会唱花脸,可是我没听他唱过一句。他的嘴里并不象一般的票友那样老哼唧着戏词儿,而是念着锣鼓点儿,嘴里念着,手脚随着轻轻的抬落;不用说,他的工夫已超过研究耍腔念字,而到了能背整出的家伙点的程度,大概他已会打“单皮”。
这个黑汉老跟着小陈,就好象老鸨子跟着妓女那么寸步不离。小陈的“戏码”,我在后台看见,永远是由他给排。排在第几出,和唱哪一出,他都有主张与说法。他知道小陈的嗓子今天不得力,所以得唱出歇工儿戏;他知道小陈刚排熟了《得意缘》,所以必定得过一过。要是凑不上角儿的话,他可以临时去约。赶到小陈该露了,他得拉着小陈的手,告诉他在哪儿叫好,在哪儿偷油,要是半路嗓子不得力便应在哪个关节“码前”或“叫散”了。在必要的时候,他还递给小陈一粒华达丸。拿他和体育教员比一比,我管保说,在球队下场比赛的时候那种种嘱告与指导,实在远不及黑汉的热心与周到。
等到小陈唱完,他永远不批评,而一个劲儿夸奖。在夸奖的言词中,他顺手儿把当时最有名的旦角加以极厉害的攻击:谁谁的嗓子象个“黑头”,而腆着脸硬唱青衣!谁谁的下巴有一尺多长,脊背象黄牛那么宽,而还要唱花旦!这种攻击既显出他的内行,有眼力,同时教小陈晓得自己不但可以和那些名伶相比,而且实在自己有超过他们的地方了。因此,他有时候,我看出来,似乎很难为情,设法不教黑汉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到台上去,可是他也不敢得罪他;他似乎看出一些希望来,将来他也能变成个名伶;这点希望的实现都得仗着黑汉。黑汉设若不教他和谁说话,他就不敢违抗,黑汉要是教他擦粉,他就不敢不擦。
我看,有这么个黑汉老在小陈身旁,大概就没法避免“兔子”这个称呼吧?
小陈一定知道这个。同时,他也知道能变成个职业的伶人是多么好的希望。自己聪明,“说”一遍就会;再搭上嗓子可以对付,扮相身段非常的好;资格都有了,只要自己肯,便能伸手拿几千的包银,干什么不往这条路上走呢!什么再比这个更现成更有出息呢?
要走这条路,黑汉是个宝贝。在黑汉的口中,不但极到家的讲究戏,他也谈怎样为朋友家办堂会戏,怎样约角,怎样派份儿,怎样赁衣箱。职业的,玩票的,“使黑杵的”,全得听他的调动。他可以把谁捧起来,也可以把谁摔下去;他不但懂戏,他也懂“事”。小陈没法不听他的话,没法不和他亲近。假若小陈愿意的话,他可以不许黑汉拉他的手,可是也就不要再到票房去了。不要说他还有那个希望,就是纯粹为玩玩也不能得罪黑汉,黑汉一句话便能教小陈没地方去过戏瘾,先不用说别的了。
四
有黑汉在小陈身后,票房的人们都不敢说什么,他们对小陈都敬而远之。给小陈打鼓的决不敢加个“花键子”;给小陈拉胡琴的决不敢耍坏,暗暗长一点弦儿;给小陈配戏的决不敢弄句新“搭口”把他绕住,也不敢放胆的卖力气叫好而把小陈压下去。他们的眼睛看着黑汉而故意向小陈卖好,象众星捧月似的。他们绝不会佩服小陈——票友是不会佩服人的——可是无疑的都怕黑汉。
假如这些人不敢出声,台底下的人可会替他们说话;黑汉还不敢干涉听戏的人说什么。
听戏的人可以分作两类:一类是到星期六或星期日偶尔来泡壶茶解解闷,花钱不多而颇可以过过戏瘾。这一类人无所谓,高兴呢喊声好,不高兴呢就一声不出或走出去。另一类人是冬夏常青,老长在春芳阁的。他们都多知多懂。有的玩过票而因某种原因不能再登台,所以天天上茶楼来听别人唱,专为给别人叫“倒好”,以表示自己是老行家。有的是会三句五句的,还没资格登台,所以天天来燻一燻,服装打扮已完全和戏子一样了,就是一时还不能登台表演,而十分相信假若一旦登台必会开门红的。有的是票友们的亲戚或朋友,天天来给捧场,不十分懂得戏,可是很会喊好鼓掌。有的是专为来喝茶,不过日久天长便和这些人打成一气,而也自居为行家。这类人见小陈出来就嘀咕,说他是“兔子”。
只要小陈一出来,这群人就嘀咕。他们不能挨着家儿去告诉那些生茶座儿:他是“兔子”。可是他们的嘀咕已够使大家明白过来的了。大家越因好奇而想向他们打听一下,他们便越嘀咕得紧切,把大家的耳朵都吸过来一些;然后,他们忽然停止住嘀咕,而相视微笑,大家的耳朵只好慢慢的收回去,他们非常的得意。假若黑汉能支配台上,这群人能左右台下,两道相逆的水溜,好象是,冲激那个瘦弱的小陈。
这群人里有很年轻的,也有五六十岁的。虽然年纪不同,可一律擦用雪花膏与香粉,寿数越高的越把粉擦得厚。他们之中有贫也有富,不拘贫富,服装可都很讲究,穷的也有个穷讲究——即使棉袍的面子是布的。也会设法安半截绸子里儿;即使连里子也得用布,还能在颜色上着想,衬上什么雪青的或深紫的。他们一律都卷着袖口,为是好显显小褂的洁白。
大概是因为忌妒吧,他们才说小陈是“兔子”;其实据我看呢,这群人们倒更象“那个”呢。
小陈一露面,他们的脸上就立刻摆出一种神情,能伸展成笑容,也能缩歛成怒意;一伸,就仿佛赏给了他一点世上罕有的恩宠;一缩,就好象他们触犯帝王的圣怒。小陈,为博得彩声,得向他们递个求怜邀宠的眼色。连这么着,他们还不轻易给他喊个好儿。
赶到他们要捧的人上了台,他们的神情就极严肃了,都伸着脖儿听;大家喊好的时候,他们不喊;他们却在那大家不注意的地方,赞叹着,仿佛是忘形的,不能不发泄的,喝一声彩,使大家惊异,而且没法不佩服他们是真懂行。据说,若是请他们吃一顿饭,他们便可以玩这一招。显然的,小陈要打算减除了那种嘀咕,也得请他们吃饭。
我心里替小陈说,何必呢!可是他自有他的打算。
五
有一天,在报纸上,我看到小陈彩排的消息。我决定去看一看。
当然黑汉得给他预备下许多捧场的。我心里可有准儿,不能因为他得的好儿多或少去决定他的本事,我要凭着我自己的良心去判断他的优劣。
他还是以作工讨好,的确是好。至于唱工,凭良心说,连一个好儿也不值。在小屋里唱,不错,他确是有味儿;一登台,他的嗓子未免太窄了,只有前两排凑合着能听见,稍微靠后一点的,便只见他张嘴而听不见声儿了。
想指着唱戏挣钱,谈何容易呢!我晓得这个,可是不便去劝告他。黑汉会给他预备好捧场的,教他时时得到满堂的彩,教他没法不相信自己的技艺高明。我的话有什么用呢?
事后,报纸上的批评是一致的,都说他可以比作昔年的田桂凤。我知道这些批评是由哪儿来的,黑汉哪能忘下这一招呢。
从这以后,义务戏和堂会就老有小陈的戏码了。我没有工夫去听,可是心中替他担忧。我晓得走票是花钱买脸的事,为玩票而倾家荡产的并不算新奇;而小陈是个穷小子啊。打算露脸,他得有自己的行头,得找好配角,得有跟包的,得摆出阔架子来,就凭他,公司里的一个小职员?难!
不错,黑汉会帮助他;可是,一旦黑汉要翻脸和他算清账怎么办呢?俞先生的话,我现在明白过来,的确是经验之谈,一点也非过虑。
不久,我听说他被公司辞了出来,原因是他私造了收据,使了一些钱。虽说我俩并非知己的朋友,我可深知他绝不是个小滑头。要不是被逼急了,我相信他是不会干出这样丢脸的事的。我原谅他,所以深恨黑汉和架弄着小陈的那一群人。
我决定去找他,看看我能不能帮助他一把儿;几乎不为是帮助他,而是借此去反抗黑汉,要从黑汉手中把个聪明的青年救出来。
六
小陈的屋里有三四个人,都看着他作“活”呢。因为要省点钱,凡是自己能动手的,他便自己作。现在,他正作着一件背心,戏台上丫环所穿的那种。大家吸着烟,闲谈着,他一声不出的,正往背心上粘玻璃珠子——用胶水画好一大枝梅花,而后把各色的玻璃珠粘上去,省工,省钱,而穿起来很明艳。
我进去,他只抬起头来向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继续工作,仿佛是把我打入了那三四个人里边去。我既不认识他们,又不想跟他们讲话,只好呆呆的坐在那里。
那些人都年纪在四十以上,有的已留下胡子。听他们所说的,看他们的神气,我断定他们都是一种票友。看他们的衣服,他们大概都是衙门里的小官儿,在家里和社会上也许是很热心拥护旧礼教,而主张男女授受不亲的。可是,他们来看小陈作活。他们都不野调无腔,谈吐也颇文雅,只是他们的眼老溜着小陈,带出一点于心不安而又无法克服的邪味的笑意。
他们谈话儿,小陈并不大爱插嘴,可是赶到他们一提起某某伶人,或批评某某伶人的唱法,他便放下手中的活,皱起点眉来,极注意的听着,而后神气活似黑汉,斩钉截铁的发表他的意见,话不多,可是十分的坚决,指出伶人们的缺点。他并不为自己吹腾,但是这种带着坚固的自信的批判,已经足以显出他自己的优越了。他已深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旦角,除了他简直没有人懂戏。
好容易把他们耗走,我开始说我所要说的话,为省去绕弯,我开门见山的问了他一句:“你怎样维持生活呢?”
他的脸忽然的红了,大概是想起被公司辞退出来的那点耻辱。看他回不出话来,我爽性就钉到家吧:“你是不是已有许多的债?”
他勉强的笑了一下,可是神气很坚决:“没法不欠债。不过,那不算一回事,我会去挣。假如我现在有三千块钱,作一批行头,我马上可以到上海去唱两个星期,而后,”他的眼睛亮起来,“汉口,青岛,济南,天津,统一个圈儿;回到这儿来,我就是——”他挑起大指头。
“那么容易么?”我非常不客气的问。
他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下,不屑于回答我。
“是你真相信你的本事,还是被债逼得没法不走这条路呢?比如说,你现在已欠下某人一两千块钱,去作个小事儿决不能还上,所以你想一下子去楼几千来,而那个人也往这么引领你,是不是?”
想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咽了一口气,没回答出什么来。我知道我的话是钉到他的心窝里。
“假若真象我刚才说的。”我往下说,“你该当想一想,现在你欠他的,那么你要是‘下海’,就还得向他借。他呢,就可以管辖你一辈子,不论你挣多少钱,也永远还不清他的债,你的命就交给他了。捧起你来的人,也就是会要你命的人。你要是认为我不是吓嚇你,想法子还他的钱,我帮助你,找个事作,我帮助你,从此不再玩这一套。你想想看。”
“为艺术是值得牺牲的!”他没看我,说出这么一句。
这回该我冷笑了。“是的,因为你在中学毕业,所以会说这么一句话,一句话,什么意思也没有。”
他的脸又红了。不愿再跟我说什么,因为越说他便越得气馁;他的岁数不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向外边喊了一声:“二妹!你坐上一壶水!”
我这才晓得他还有个妹妹,我的心中可也就更不好过了;没再说什么,我走了出去。
七
“全球驰名,第一青衫花旦陈……表演独有历史佳剧……”在报纸上,街头上,都用极大的字登布出来。我知道小陈是“下了海”。
在“打炮”的两天前,他在东海饭店招待新闻界和一些别的朋友。不知为什么,他也给了我张请帖。真不愿吃他这顿饭,可是我又要看看他,把请帖拿起又放下好几回,最后我决定去看一眼。
席上一共有七八十人,有戏界的重要人物,有新闻记者,有捧角专家,有地面上的流氓。我没大去注意这些人们,我仿佛是专为看小陈而来的。
他变了样。衣服穿得顶讲究,讲究得使人看着难过,象新娘子打扮得那么不自然,那么过火。不过,这还不算出奇;最使人惊异的是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个钻石戒指,假若是真的,须值两三千块钱。谁送给他的呢?凭什么送给他呢?他的脸上分明的是擦了一点胭脂,还是那么削瘦,可是显出点红润来。有这点假的血色在脸上,他的言语动作仿佛都是在作戏呢;他轻轻的扭转脖子,好象唯恐损伤了那条高领子;他偏着脸向人说话,每说一句话先皱一下眉,而后嘴角用力的往上兜,故意的把腮上弄成两个小坑儿。我看着他,我的脊背上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疸。
可是,我到底是原谅了他,因为黑汉在那里呢。黑汉是大都督,总管着一切:他拍大家的肩膀,向大家嘀咕,向小陈递眼色,劝大家喝酒,随着大家笑,出来进去,进去出来,用块极大的绸子手绢擦着黑亮的脑门,手绢上抖出一股香水味。
据说,人熊见到人便过去拉住手狂笑。我没看见过,可是我想象着那个样子必定就象这个黑汉。
黑汉把我的眼睛引到一位五十来岁的矮胖子身上去。矮胖子坐首席,黑汉对他说的话最多,虽然矮胖子并不大爱回答,可是黑汉依然很恭敬。对了,我心中一亮,我找到那个钻石戒指的来路!
再细看,我似乎认识那个胖脸。啊,想起来了,在报纸和杂志上见过:楚总长!楚总长是热心提倡“艺术”的。
不错,一定是他,因为他只喝了一杯酒,和一点汤,便离席了。黑汉和小陈都极恭敬的送出去。再回到席上,黑汉开始向大家说玩笑话了,仿佛是表示:贵人已走,大家可以随便吧。
吃了一道菜,我也溜出去了。
八
楚总长出钱,黑汉办事。小陈住着总长的别墅,有了自己的衣箱,钻石戒指,汽车。他只是摸不着钱,一切都由黑汉经手。
只要有小陈的戏,楚总长便有个包厢,有时候带着小陈的妹妹一同来:看完戏,便一同回到别墅,住下。小陈的妹妹长得可是真美。
楚总长得到个美人,黑汉落下了不少的钱,小陈得去唱戏,而且被人叫做“兔子”。
大局是这么定好了,无论是谁也无法把小陈从火坑里拉出来了。他得死在他们手里,俞先生一点也没说错。
九
事忙,我一年多没听过一次戏。小陈的戏码还常在报纸上看到,他得意与否可无从知道。
有一次,我到天津办一点事,晚上独自在旅馆里非常的无聊,便找来小报看看戏园的广告。新到的一个什么“香”,当晚有戏。我连这个什么“香”是男是女也不晓得,反正是为解闷吧,就决定去看看。对于新起来的角色,我永远不希望他得怎样的好,以免看完了失望,弄一肚子蹩扭。
这个什么“香”果然不怎么高明,排场很阔气,可是唱作都不够味儿;唱到后半截儿,简直有点支持不下去的样子。唱戏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呢,我不由的想起小陈来。
正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黑汉。他轻快的由台门闪出来,斜着身和打鼓的说了两句话,又轻快的闪了进去。
哈!又是这小子!我心里说。哼,我同时想到了,大概他已把小陈吸干了,又来耍这个什么“香”了!该死的东西1
由天津回来,我遇见了俞先生,谈着谈着便谈到了小陈,俞先生的耳朵比我的灵通,刚一提起小陈,他便叹了口气:“完喽!妹妹被那个什么总长给扔下不管了,姑娘不姑娘,太太不大大的在家里闷着。他呢,给那个黑小子挣够了钱,黑小子撒手不再管他了,连行头还让黑小子拿去多一半。谁不知道唱戏能挣钱呢,可是事儿并不那么简单容易。玩票,能被人吃光了;使黑杵,混不上粥喝;下海,谁的气也得受着,能吃饱就算不离。我全晓得,早就劝过他,可是……”俞先生似乎还有好些个话,但是只摇了摇头。
十
又过了差不多半年,我到济南有点事。小陈正在那里唱呢,他挂头牌,二牌三牌是须生和武生,角色不算很硬,可也还看得过去。这里,连由北乎天桥大棚里约来的角儿还要成千论百的拿包银,那么小陈——即使我们承认他一切的弱点——总比由天桥来的强着许多了。我决定去看他的戏,仿佛也多少含着点捧捧场的意思,谁教我是他的朋友呢。
那晚上他贴的是独有的“本儿戏”,九点钟就上场,文武带打,还赠送戏词。我恰好有点事,到九点一刻才起身到戏园去,一路上我还怕太晚了点,买不到票。到九点半我到了戏园,里里外外全清锅子冷灶,由老远就听到锣鼓响,可就是看不见什么人。由卖票人的神气我就看出来,不上座儿;因为他非常的和气,一伸手就给了我张四排十一号——顶好的座位。
四排以后,我进去一看,全空着呢。两廊稀稜稜的有些人,楼上左右的包厢全空着。一眼望过去,台上被水月电照得青虚虚的,四个打旗的失了魂似的立在左右,中间坐着个穿红袍的小生,都象纸糊的。台下处处是空椅子,只在前面有一堆儿人,都象心中有点委屈似的。世上最难看的是半空的戏园子——既不象戏园,又不象任何事情,仿佛是一种梦景似的。
我坐下不大会儿,锣鼓换了响声,椅垫桌裙全换了南绣的,绣着小陈的名子。一阵锣鼓敲过,换了小锣,小陈扭了出来。没有一声碰头好——人少,谁也不好意思喊。我真要落泪!
他瘦得已不成样子。因为瘦,所以显着身量高,就象一条打扮好的刀鱼似的。
并不因为人少而敷衍,反之,他的瘦脸上带出一些高傲,坚决的神气;唱,念,作派,处处用力;越没有人叫好,他越努力;就好象那宣传宗教的那么热烈,那么不怕困苦。每唱完一段,回过头去喝水的工夫,我看见他嗽得很厉害,嗽一阵,揉一揉胸口,才转过脸来。他的嗓音还是那么窄小,可是作工已臻化境,每一抬手迈步都有尺寸,都恰到好处;耍一个身段,他便向台下打一眼,仿佛是对观众说:这还不值个好儿吗?没人叫好,始终没人喊一声好!
我忽然象发了狂,用尽了力量给他喝了几声彩。他看见了我,向我微微一点头。我一直坐到了台上吹了呜嘟嘟,虽然并没听清楚戏中情节到底是怎回事;我心中很乱。
散了戏,我跑到后台去,他还上着装便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几乎是一把骨头。
“等我卸了装,”他笑了一下,“咱们谈一谈!”
我等了好大半天,因为他真象个姑娘,事事都作得很慢很仔细,头上的每一朵花,每一串小珠子,都极小心的往下摘,看着跟包的给收好。
我跟他到了三义栈,已是夜里一点半钟。
一进屋,他连我也不顾得招待了,躺在床上,手哆嗦着,点上了烟灯。吸了两大口,他缓了缓气:“没这个,我简直活不了啦!”
我点了点头。我想不起说什么。设若我要说话,我就要说对他有些用处的,可是就凭我这个平凡的人,怎能救得了他呢?只好听着他说吧,我仿佛成了个傻子。
又吸了一大口烟,他轻轻的掰了个橘子,放在口中一瓣。“你几儿个来的?”
我简单的告诉了他关于我自己的事,说完,我问他:“怎样?”
他笑了笑:“这里的人不懂戏!”
“赔钱?”
“当然!”他不象以前那样爱红脸了,话说得非常的自然,而且绝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再唱两天吧,要还是不行,简直得把戏箱留在这儿!”
“那不就糟了?”
“谁说不是!”他嗽咳了一阵,揉了揉胸口。“玩艺好也没用,人家不听,咱有什么法儿呢?”
我要说:你的嗓子太窄,你看事太容易!可是我没说。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嗓子无从改好,他的生活已入了辙,他已吸惯了烟,他已有了很重的肺病;我干吗既帮不了他,还惹他难受呢?
“在北平大概好一点?”我为是给他一点安慰。
“也不十分好,班子多,地方钱紧,也不容易,哪里也不容易!”他揉着一点橘子皮,心中不耐烦,可是要勉强着镇定。“可是,反正我对得起老郎神,玩艺地道,别的……”
是的,玩艺地道;不用说,他还是自居为第一的花旦。失败,困苦,压迫,无法摆脱,给他造成了一点自信,他只仗着这点自信活着呢。有这点自信欺骗着他自己,他什么也不怕,什么也可以一笑置之;妹妹被人家糟践了,金钱被人家骗去,自己只剩下一把骨头与很深的烟瘾;对谁也无益,对自己只招来毁灭;可是他自信玩艺儿地道。“好吧,咱们北平见吧!”我告辞走出来。
“你不等听听我的全本《风仪亭》啦?后天就露!”他立在屋门口对我说。
我没说出什么来。
回到北平不久,我在小报上看到小陈死去的消息。他至多也不过才二十四五岁吧。
- posted on 05/20/2011
(32)煽情的《四郎探母》与和谐的《雁门关》(上)
看老戏而哗哗落泪,《四郎探母》是头一回。既非现场亦非第一次看,就是对着电脑那一角屏幕。唱段也熟悉,何况坐宫、见娘听多了有审美疲劳。以前在戏院看完,觉着热闹好听过瘾而已,为之片刻动容也是有的但记忆不深,所以入戏倒真不一定要身临其境呢。
或许是我所见所知太有限,只觉这《四郎探母》越看越象传统京剧中的异数,高台教化之忠孝节义一概皆无,有的只是一个“情”字,纠结在家国中的亲情:母子、母女、夫妻、手足。家是大于国的,可是亲情仍难两全。没有父亲(虽有六郎和宗保、四郎和阿哥父子,但此戏无关父子情),如果有了,国就难免要大于家了。
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杨四郎则跪老婆,跪老娘,跪弟弟,跪妹妹,跪发妻,跪丈母娘,一路跪将下来,演员跪得好辛苦。但你也看出来了,他跪的都是亲人。跪、跪、跪,愧、愧、愧啊。又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杨四郎则是动辄哭泣,从头到尾,总之是纠结死了。少有的欢颜,头次是坐宫一场铁镜公主答应去盗令箭,他意气风发了片刻;再次是结尾回令,萧太后赦令不斩,他换回驸马的“胡地冠紫罗衫”,与公主团聚。所以,有人嫌杨四郎活得窝囊,有演四郎的演员都说不喜欢这个角色。
可是,两国交战,死有何难。义薄云天慨然付死自古是拿来让人唏嘘一番再景仰一番的,壮烈则壮烈矣,却也正因其罕见。对大多数人来说,更艰难的是苟活,且要活的有情义,这本是人生常态,而战争把人生常态更推至道德与政治的双重困境。而杨四郎不管这些,不管自己杨家将的身份,不管宋辽交战家仇国恨,只一心思乡念母而已。可杨家将毕竟不是普通百姓。这主题太前瞻、太反英雄了。如今众多颠覆历史的新编戏在人性人情上大作文章也不过如此,而且大多相当矫情,全无此戏所具有的淳朴穿透的感染力。
从这样的戏里可以看到老戏的温情与慈悲,不过如此主题仍不免让人疑惑。但若想想京剧之鼎盛始于清朝,而宋辽交战,杨家将故事中的民族大义显然有些不合时宜。《四郎探母》乃脱胎于老戏《雁门关》。《雁门关》也叫《八郎探母》,另还有一个更世界大同的名字《南北和》。《雁门关》原是八本,连续剧。找到一个两个半小时的缩减版,言兴朋的杨八郎,那简直就是一曲民族大团结的颂歌,这个容稍后再说。
《四郎探母》情节简单得很。十五年前沙滩会杨家将惨败,杨四郎被擒招了驸马,如今宋辽再战,六郎挂帅,老母佘太君押粮草来到北番,只一关之隔。于是坐宫一场杨四郎终于向铁镜公主道出真实身份及探母心事,公主答应盗令箭助其出关;杨四郎闯关回宋营,夜探家人,大家痛哭一场;清晨回令,萧太后要将其斩首,公主求情,最后皆大欢喜。上次行人说的唯二的 Master plots:Stranger comes to town;Hero takes a journey,这故事都齐了。
杨四郎虽内心纠结,思乡隐忍,若不是娘亲来到家门口令他遥远的思乡之情一变而为咫尺天涯见娘的心切,他十五年驸马的小日子想来过的还是很滋润的,有虽威仪却善待他的丈母娘萧太后,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恩重如山,更不用说貌美体贴的公主。铁镜公主一出场问他的话即可为证:自你来到我国一十五载,朝欢暮乐,这几天你愁眉不展的莫非有什么心事么?不过我有个疑问,他们既已结婚十五载,怎么才有个婴儿啊,从剧情看似乎这是唯一的孩子。也许这抱在怀里的婴儿只是剧情需要,公主盗箭求情都靠着他呢。这道具婴儿也叫喜神。
坐宫一场非常好听,各种演唱会上也常唱,但既然是探母,高潮自然在见娘一场。佘太君一见失散十五年的儿子“点点珠泪洒下来”,这个一定要听李多奎的,感人至深。他一句穿云列帛的导板“一见娇儿泪满腮”催人泪下。之后杨四郎背对台下面向老母双膝跪地甩发磕了三个头,起身再唱“千拜万拜也是折不过儿的罪来”,我这厢就只有老泪纵横了。在听过儿子的一番解释后,老太太唯一关心的是“夫妻恩爱不恩爱,公主贤才不贤才”,然后还“眼望番邦深深拜,贤德媳妇不能来”。这故事原有各种版本,演义里四郎隐姓埋名为伺机复仇,另有佘太君大义灭亲版,如上党梆子《三关排宴》。但我只觉这般“毫无原则”的母爱才更伟大。
五更打过,匆匆一面恍如梦中,大家抱头痛哭一场,四郎又要离宋营出关回令去了否则公主要受连累。哭堂一场杨六郎八妹九妹和原配夫人一同拉住四郎,而佘太君一言不发最后背转身去,直到四郎出帐才唱了一句“一见我儿回北塞,再要相逢梦中来”,令人唏嘘。见弟、见娘、见妻、哭堂,层层递进,煽情没商量。
四郎探母,主角是四郎,戏份也最重,但我以为真正的主角乃是两边的母亲。这戏不仅是亲情戏,且相当的女性主义。佘太君刚刚说了。待到最后回令一场,主角便是萧太后了。
萧太后得知真相后盛怒,要斩杨四郎。杨四郎跟铁镜公主耍赖,说你要念夫妻情呢就替我求情,要不念呢“斩了我杨延辉你另嫁别人”。萧太后也是这个意思,他死就死了,咱再找一个。也就是说,辽邦女子原则上是不在乎再嫁的。但铁镜公主说,好马不配二鞍,虽说出于他们夫妻情深,这也很有女权意识了,男人不过是鞍,和汉人的妻子如衣服如出一辙。相比之下,这整出戏里最没着落的就是杨四郎的原配了,为他白守十五年,这人又没死,想跟去也不行,再嫁都无望。唉,哭完了一走了事,就算不能象唐人“一别两宽”般放妻,好歹给封休书啊。
铁镜公主先是和老娘撒娇,没用,一看事态严重又和杨四郎一起一人一句,向太后求情,前边见娘见妻哭堂的悲情到此早九霄云外。求到最后,四郎跪在那里拍着桌角,大叫“丈母娘啊”,我简直笑倒。这四郎忒可爱了,和公主真真是一对儿,我要是太后,这会儿早渗不住,赶紧的赦赦赦了。要什么英雄气概啊,生死关头,跟丈母娘求情,简直就是天经地义。最后还是公主耍起公主脾气来,把孩子往太后怀里一扔假意抹脖子,萧太后到底心疼,绷不住了一笑,大团圆了。悲情戏最后以喜剧告终。
再说几句演员。各种版本的片断以及以前听的就不说了,这戏大凡是老生恐怕都唱过。此番主要看的是两个全本:前不久空中剧院录播的上京版,五六年的实况录音音配像版。
五六年的录音算是明星版了,名角儿汇聚。几个四郎里我比较喜欢坐宫的李和增和出关的奚啸伯,前者通透,后者清逸。见娘的谭富英我不喜欢,没办法,就是不喜欢他的嗓音,高宝贤的配像却是好除了有点老。回令的马连良加上配像的张学津那个劲头挺适合有点耍无赖的四郎。张君秋的铁镜公主、尚小云的萧太后,好听是好听,但我也没有太多感觉。萧太后的形象在我心里已经定型,总是同光十三绝画像中梅巧玲扮《雁门关》萧太后那威严又富态的样子。给尚小云配像的马小曼还真有几分象呢。对了,马小曼是马连良之女,所以是老爸(声音)给女儿(形象)做女婿。这版里我最最喜欢的还是李多奎的佘太君,百听不厌。
新近的上京版则是李军的杨四郎,一人到底。现在由一人演全本少见,也确实要体力,常常是一场好几个四郎,即便都是好角儿,我也总觉着不顺畅。扮相来说配像版的都没有李军好,看戏我一向以貌取人。唱的卖力,演的倾情,但也有点太卖力了。嗓子挺痛快的也有味道比同一期演出他的《失空斩》听来舒服,但明显有些地方力不从心,比如那个嘎调就不要看他的表情了,太累。可我还是很喜欢李军,因为他的四郎让人心疼,他和这个人物更合二为一。话说京剧之煽情,要么是不高潮不罢休的新编戏,要么就是演员在洒狗血。那么要洒您就在这样的戏里洒吧,我可以接受。
史依弘的铁镜公主煞是好看好听且游刃有余,该撒娇时撒娇该体贴时体贴又不失公主身份,比给张君秋配像的王蓉蓉好。这版里还很喜欢演杨宗保的金喜全。其他人相对平平。熊明霞的萧太后嗔怒刁钻的样子满可爱的,但是少些威严也没有母仪呀,萧太后不能是个小可爱吧。穆宇的杨六郎木讷讷的,见到十五年生死未卜的哥哥表情也无甚变化,就好像这个人的心思不在场一样。胡璇的佘太君,拼命一般的演唱,不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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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年音配像版《四郎探母》下,前15钟是见娘,李多奎佘太君蓝文云配像,谭富英杨四郎高宝贤配像:
- Re: 戏博(32)posted on 05/21/2011
哗,你这篇,好扯啊。
这戏我倒是看过的,好多年前了。给你一扯,印象中的感觉都不确定了。等我把你贴的录像看了再来说好了。 - posted on 06/01/2011
戏是好多年前看的,上辈子那么远的事。顺着你的链接把上中下看了一遍,当下的感觉竟然还和当年的那点依稀印象一样,也许我只是以为我走了很远。
四郎已成劫后余灰,当年这么想,现在仍然一样。最喜欢的,还是坐宫,那里有四郎最完整的时刻,独处。一遇见人事,他就支离破碎了,因为他是一个没有办法克服自己弱点的小人物,却不幸生在一个宏大的历史关头和家族背景下。很难想象他这15年是幸福的,他自己的心声:
我好比虎离山
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
失群飞散
四郎开场唱出心中一片肃杀,让人以为身在寒秋。而公主眼中,恰是芍药开牡丹放,艳阳天下一派大好春光。四郎以为自己是笼中鸟,浅水龙,这和风暖日,于他何干呢。坐宫中的四郎,神形俱销,这是他苟且偷生的代价。死做不到,生很痛苦。如你所言,这戏是反英雄的,四郎气短,却非关英雄。"Often the test of courage is not to die but to live." 这话对当年那些逃出南方,拼死要越过Ohio River的黑奴适用,对四郎则完全不同。黑奴们的逃亡是为了生,一路靠着北极星和极少数好心人的的一点点善意展开一段生之旅程。这段旅程在1850年联邦通过黑奴逃亡法案后(南北的妥协,北方以此换取南方停止对西岸的推进和放弃要求南加成为蓄奴州,加州得以在同年作为自由州加入联邦)被迫把终点从Ohio River拉长到北至加拿大,南至墨西哥,因为黑奴逃亡法案后的美国所有领土,对黑奴而言,再也不存在所谓自由。而四郎,只有生,没有自由。盗令成功后,他确实意气风发了片刻,“备爷的千里战马”--真是讽刺,千里和战马于他而言,早已失去了意义。
和公主的夫妻生活多少是有情义的,四郎是那种懦弱的普通人,即便痛苦,也不会忍心让自己太难过。但国家从来没有在这戏里缺席过,从头到尾,边角战鼓敲在人心上;父亲虽缺席,却在在提醒剧中人他的在场,因为正是因为父亲的缺席,这些人被迫成长,被迫担负起责任。国家的在场和父亲的缺席,衬托出四郎的悲剧:作为一个男人,他从男人最重要的角色中消失了。这才有了他得知宗保是六郎儿子时的话,老天保佑我杨家有了后。真是荒诞得让人眼泪都要“笑”出来:他的儿子,难道不是杨家的后代吗?四郎活的有多痛苦,于此心事尽泄,却无人可语。就如同和公主虽然恩爱,却难以信任,两人之间有誓言,竟然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毒誓,哪里谈的上爱人之间的深盟密意呢。
四郎的全部悲剧,是错生了时代和家庭。他的弱点,放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放在一个普通人的家庭,不会对他的人生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他只是一个心软的普通人而已:对自己心软,舍不得死;对公主心软,所以会如约回令;对老娘和前妻心软,因此会探母。结果是他失去了自由,靠着丈母娘的一点市恩活下去,伤害了所有人,伤害了自己。四郎不是苏武,不是文姬,狠不下心来抛弃胡地的家人归国,因此他的斗争和悲剧不是苏武和文姬那样苍凉悲壮,如《胡笳十八拍》那样让汉人一听之下就要公然下泪的,因为文化符号太强大了。四郎的悲剧是让一个普通人夜半难寐时落的一滴眼泪。故国旧家已成前尘,良会未阑,离歌遽唱。这一曲离歌与其说是唱给老母,不如说是唱给四郎自己沦落无奈的人生的。
- Re: 戏博(32)posted on 06/01/2011
胡笳十八拍。起头的照片是嘉峪关,远方的雪山是祁连山。等着看你的下(还是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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