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号,声明一:本篇系练笔习作,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之处,请读者任意对号入座,后果责任自负,与笔者概无关联: -))
(九月四号,声明二:再次表示歉意,把劳动节当愚人节过了一回,现在才公布自己在咖啡的大名,主要是看到各位太文明礼貌,尽说客气话。现在既然知道是谁臆造杜撰的东西了,大家就尽管砸砖。这是八月中旬休假一周,四天打底稿,五天跑外出以后的结果,后面几节是上班以后偷空赶出来的(没注意我最近很quiet吗?路线斗争都错过了无数次:)。原定的计划是劳动节完工,不料故事情节结束得比想法快,搞得我巨无聊了一整个周末: ))
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八月十七日, 一九九五年
在M城机场出口,很远就看到接机人群中魏叔手举的木牌,上面用红色颜料涂写了我的中文大名,像奥运开幕式王立斌高擎的中国队队牌那么显眼。这是我第二次与魏叔谋面,大约十年前他回国探亲的时候,我刚刚进入高三。只记得当时他在一所大学攻读教育学的博士,与我立志攀登的自然科学高峰,相隔有非常遥远的距离。可谁也料不到几年以后,我竟然又对科学研究丧失了兴趣,尤其厌恶枯燥重复的实验室工作,于是在联系出国学校的过程中,尽量挑选理论含量少的专业。后来还多亏了魏叔,几次去他所在学校的管理学院极力替我毛遂自荐,最终获得了他们录取委员会的青睐。
好不容易把我托运的两大件行李挤进魏叔的后车箱,这时我才发觉他的座驾是一辆尼桑Sentra, 后厢的行李空间不算很宽裕。上车以后魏叔告诉我,另一辆面包车平时由魏嫂使用,主要担当给杂货店进货的任务,如果我事先告知行李体积庞大的话,他肯定开大容量的面包车来机场了。
“当年我出来就两只手提箱的物件,第一次搬家时,才塞满一小车的家当。”魏叔在机场绕了几个弯,并上高速路后,开始回忆起他当初留学的清苦。
“其实也主要是衣物,我妈买了两件加厚羽绒服,她听人说加拿大的夏天比昆明的春节还要冷。是有点太过操心了哈。”
“那里用得着嘛,我们冬天主要是呆在车里和屋里,每天暴露在室外最多十几分钟,也就是从停车场走进屋内的时间。”
我从小呆过的城市都在南方,报考大学的时候天南海北都梦想过,最终的志愿却未能越过长江。而这一次从南走到北,从东转到西,还面临一个专业的跨度问题,急得母亲去筠竹寺添了好几柱高香,还留有一束现在正埋在旅行箱垫底。
联想到所学专业的改换,我于是很小心地问魏叔:“你现在经营杂货店,将来若有机会,还准备做一点与教育有关的事情吗?”
“唉……扔就扔了,那个东西本来学了就没多少用处。”
“那,那你们开店大概多久了?”
“博士毕业一年以后开始的吧。头两年很是没头绪,现在已经摸熟了,平时就主要是一个守店的人手问题,目前还是我和你魏嫂轮流换着来。”从魏叔的话语里听得出无奈,但也没有太多惋惜,看来他的小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轨。
“现在离开学还有两周,让我开始在店里熟悉一下,到时候也替你们换一换班。”
“是啊,我也有这个考虑。因为你魏嫂下个月临产,若你能顶替几天是最及时不过了。”
魏叔并不是我的亲叔叔,年纪也就大过一轮多一点,如果论血缘关系的话,他的妻子与我舅妈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堂姐妹,所以那年与他一起吃饭时,叔侄的辈份就这么确定下来。我这次临走前舅妈还讲,自从他们开杂货店以后,魏嫂辞去了包装厂的工作,两口子一心扑在店里,几年一晃而过,以致于老大Kevin长到八岁,他们才有再生一个老二的计划。
到他家所在公寓的时候已快十一点,魏嫂很不方便地来到电梯门口相见,一开口就是浓郁的昆明腔调,在空旷的楼道里产生回音,就像许多乡亲同时出门来迎接一样。由于天时太晚,小Kevin已经上床入睡,但我看得出他的个头很结实,比见过的照片上又上串了一大截。等拉过半晌的家常后,魏嫂告诉我,你先在客厅暂时睡一夜,等明天Kevin醒来以后,你可以完全用昆明话与他交流。当真的嗦?尽管Kevin从未踏上中国的土地,如果也能讲一口地道家乡话,那听起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八月十九日
头两天过来,倒时差的问题似乎没有预期的严重,魏叔说那是初来的新鲜感尚未结束。一起去超市的时候他特意在市中心绕了几次,并且在几处显赫的旅游景点停留了,顺便向我介绍说,西方的名胜以雄伟的教堂建筑居多,我们这座城市则属于各种教堂风格集中的胜地。的确如是,从公寓高楼的窗户望去,各式教堂的塔尖支撑起城市上空一道延亘的脊梁,茂盛的树荫四下密布,象渗透了大街小巷的绿色血液。除了干道上的红绿灯,每个小街尽头都竖有一只硕大的红色“停”牌,示意机车给行人让路;每处停车场的最佳位置总有一排蓝色标识,那是给残疾人士预留的专用泊车位。而在室内,最深的印象都来自公共洗手间,第一是永远免费的卫生纸,第二是水龙头旁边的自动售货机,随时提醒着入厕的成年男人,五十分加币兑换一只避孕套。
八月二十六日
杂货店的营业面积,差不多一间五十人教室的大小,货架上主要是食品和简单生活用具,另外还有当期的流行杂志和供租赁的电影录像带。因为距离大学不远,每到开学前夕,魏叔还会专门进一些文具。但用他的话来说,这些货品只是给顾客提供方便,几乎赚不了啥钱,利润的大头还主要来自香烟和酒类。
加拿大的烟酒买卖,是在政府严厉监控下进行的,每个商家都必须恪守规范,尤其是针对未成年人的销售。如果购买烟酒的顾客年龄可疑,店主就必须要求其出示驾驶证,在M市内十八岁就是最低的合法年纪。相对来说,香烟的销售程序比较复杂,每个品牌的包装分有二十支,二十五支,加长型普通型,软包装硬包装,除此之外还有各种烟叶味道的差别。但最最费心的秘诀,是每个顾客有一套极为个人化的买烟方式,他们往往只迸出一两个关键的词汇,有时甚至是半截词的缩写,就期望你能迅速准确拿到他所习惯的品牌和包装。这要求店主与熟客之间建立一种超级的默契,在我跟随魏叔的头两天里,对各种顾客行为的观察琢磨就成了实习的重点。
这天早上,魏叔再次关照了烟酒的几个细节后,就带着小Kevin去城郊的批发商店进货,留下我一人守在店里。时钟刚过九点,门外购物小广场里稀稀落落停了几辆车子,大部分的店铺虽然开了门,却只有寥落的几位顾客,在半上午的时段守杂货店,几乎就与旅馆深夜看门的保安差不多,多数时间得靠独自出神来打发时间。偶尔进来一名顾客,多半又是归还过夜录像带的,一只腿才跨进店,匆匆把盒带放上柜台,说一声Hi又马上退步关门走了,让我练习一句口语的机会都不给。因此一整个上午卖出的货,最多二十多块钱的金额,哪里能刨出多少利润呢?我忍不住为魏叔一家的日常生活开始算计。
就在这时,门铃又叮当响了,两位年轻女子先后进来。前面一位金发的圆脸姑娘,约莫十八九岁二十二三——目前为止,我凭空判断白人年龄的最大精度就是五岁——笑意盈盈的首先问了早安,我也尽量职业性地回话,同时极力注意语调不要太显生硬。另一位跟在后面的是东方女子模样,一袭过肩的黑发自然垂下,白净匀称的瓜子脸上,戴着一副浅蓝细边的太阳镜。她抬眉见我是新面孔,于是微微抿嘴,算是笑着打过招呼,也不说一句话,就径直跟着金发姑娘去了远角左面的冷冻食品柜,摞下我尴尬地把嘴边的问候语咽下肚去。
透过两个屋角悬挂的反光镜,我能看见她们在选择冰激凌和冰冻比萨饼。这些日常食品在魏叔这里,通常比超市要贵百分之二十以上,一般买主也就是徒步而来的附近公寓的单身汉或者大学生,不象家庭主妇那么精打细算,同时也图个快捷方便。几分钟后金发女子就转回柜台,捧着一纸包食品,接着还要我取一盒加长的Mild Seven,总共二十来块钱,差不多是前面几笔生意的总和。她利索地掏出现金付了款,把几枚找回的分币留在收银机旁的玻璃罐里,然后就退到临门的货架旁,挑了一本Maclean's杂志浏览起来。
东方女子紧接着也来到柜台,手上除了一支已经剥开包装的冰激凌Cone,腋下还夹了两大包油炸土豆片。我眼明手快,迅速地敲打出总价,$10.47 plus tax,正要报出“The total comes to….”, 她又指着柜台前陈列彩票的玻璃盒子,突然用中文说道:“再要一张自动选号的649。” 她的普通话口音标准圆润,让我回想起北京机场大厅里,起飞前最后一次听到的亲切女播音。
我稍微愣了一愣, 那位金发女子闻声也望了过来,以为我们彼此相识。着陆之后,除了与魏叔一家的中文交流,以及他介绍的两三位当地华人朋友,我尽量把握每一个锻炼英文能力的机会。然而这女子竟一眼看出我的人生地疏,直接抬出普通话,让我不仅没有觉到乡音的亲切,反倒暗自有一丝办事漏馅的疚愧。
“总共十三元一角六分”,我兵来将挡地用中文回答她。 嘴里说出这些圆角分,仿佛一下子回到地摊上用人民币进行的短平快交易,即刻省去了那些天不停练习的“所有标价乘以六”的汇率心算。她很快递过一张磁片,是印有落矶山脉的皇家银行信用卡。
“呃….对不起,今天的读卡机坏了。” 我第一天顶班时,把一位顾客的卡划了几次才通过,到后来又一次次退账,搞得人家买几块钱的文具,等了足足一刻钟。所以魏叔临走时候吩咐过,如果怕读卡机再出麻烦,可以直接要求付现金。这个时刻,独自面对讲普通话的女熟客,我当然更不愿意承担露马脚的风险。
她从小手袋拿出一张十元纸币,又翻捣了几下,末了变出一枚很大的崭新硬币,四周镍质环条形,中心是灿烂的黄铜。她放在柜台上说:“兜里没有别的零钱,这是新近发行的两圆币,流通极少,本来想留着作纪念,今天就用它了。”
“你再用玻璃罐里的分币补齐吧。反正跟老魏也不是一两天的熟客了,你告诉他我叫阿达。”她接着说。
我一时无语,魏叔没有交待如何应付赊账的,当然我更不认为有拨打911 报警的必要。于是一手把硬币扔进钱柜,一手递给她一张刚打印好的649,附言说开奖就在下周,祝愿她时来运转。她接过彩票和收据,又是那轻描淡写的一笑,算是致谢加告别,就招呼翻看杂志的同伴离开店铺。倒是金发女子最后一句长长的“Bye ~~”,还挥着右手做了个小鸟啄食的动作,让我感受到霎时充满杂货店四壁的阳光。
(待续)
- posted on 08/13/2007
九月三日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一,是全校正式开学报道的日子。在这之前的周末,魏叔已经陪我在学校附近找好一处公寓,是四人共享的镇屋Townhouse二楼。每人一间卧房,另有公用的厨房与卫生间。房东是一位四十开外的中年白人妇女莉莎,她本人就住在一楼,与我们进出共用一个大门出口。莉莎说她很多时候要么不在家,要么回家很晚,所以让我们房客随便使用一楼的客厅,那里有一对沙发和电视,一台象穿衣柜那么大小的老式电视机。
我首先去研究生院注册,领到印有照片的学生身份磁卡,再找到管理学院所在的一幢带钟楼的哥特式建筑。秘书米歇尔是一位还算年轻的女子,但不知为何涂上厚厚的粉底浓妆,加上一头染的火红的卷发,完全没有大学员工普遍守旧的形象。她带我去了分派的办公室,也是四人合用的位于一楼走廊靠尽头的偏小的房间,并向我简要介绍了另外三位高年级博士生的背景。在他们缺席的情况下,米歇尔尽量想让我知道每个室友的主要特征,可惜她说话的语速非常快,我虽然不停的点头迎合,其实完全似懂非懂,以致于她说的名字一个也没有完整记住。
“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有事打电话到我的分机。”米歇尔说。
“其实我最关心的是与导师见面的安排。”
“哦,那不用急,兰多夫还在澳洲,要等十月中旬才回来。我到时给你们安排时间。”
九月二十六日
日子像初秋的河水一样,在穿越城中央的时候陡然安静下来,绕过一片不知名的浅滩,继续朝着北方缓缓地流动。开学差不多四个星期,一切竟比预想的来得稍微容易一点。在国内疲于跑销售,庸庸碌碌了两年,出国之前最担心的不是英文,而是如何再适应校园的节奏,以及各种考试的压力。可既然打定主意走出这一步,我明白再回笼读书,就是人生必须经历的虎牢关。苦则苦了,但不仅能借此改换以前的专业,而且赢得一段缓冲的时机调整自己,毕竟对西方文化的了解和适应,才是立足异乡的最终考验。
最初米歇尔带我下楼到博士生办公室集中的底层时,我误以为就是一楼,后来每天使用我们这一层单独的出入口,从马路折进来,首先要下五六级的石阶才进入室内,完全是钻入地下室的感觉。每每试图从自己办公室的窗户远眺,外面就是一株枫树巨大的根部,几乎挡过了整个视线。据我同室的希腊师兄讲,到了十月中旬,凋零的红叶就会在窗外越堆越高,再到十二月,积雪往往就封住了窗户,一直持续到下一年的四月份。那每天在这里蹲着不就象冬眠么?连窗户都成为一种摆设。即使玻璃擦得再明净,室内的温度再暖和,我几乎能想象那层厚厚的雪永远也化不了。住在里面的人,就如同刚一呱呱坠地,眼睛里就长出了白内障。
管理学院新招的博士生一共有二十多名,其中近一半的专业方向是战略管理、市场学、人力资源等传统的领域,剩下的除了四名做金融工程,就是我所在的偏重数理的运筹学、制造及库存管理、决策系统等等。与我一同报道的另外七名数理方向的新人,也大都是来自东欧、印度和中东;只有一名加拿大本地学生,他一心决意深造,为日后在大学执教而卧薪尝胆。
上两个礼拜五的下午,其实也就是午饭过后不久,各个房间的师兄师弟就开始串门联系,准备邀约晚上去市中心的酒吧。因为都是无家可归的国际学生,普遍单身,男性居多,去酒吧度周末就成为天经地义的基本人权。当然用希腊人的话来说,除了混时间、杀死过量的脑细胞以外,酒吧也是一个把运筹学理论投入到实践的场所,是社会资源随机优化的一个缩影。比如前任女朋友,他说,就是在酒吧里偶然认识的,假如他成天闷在地下室创造最优的排队论,那么永远也不可能排上她的队伍。
第一个周六晚上,我随大队人马去的酒吧,里面有一支摇滚乐队现场演出,音响开得如震天雷鸣,唱的好像都是不耳熟的原创,搞得我从头到尾坐了三个小时,却几乎没听清楚他们的一句歌词。其间我喝了两大杯干啤,价钱倒不贵,可酒一下肚子,嗓子就莫名的发哑,使劲大声说话周围人也没啥反应,然后就自己冷坐在一旁当聋子,心情非常的不好,觉得花钱买罪受,物非所值。
第二个周末吸取了经验教训,大家分兵两路,希腊师兄带着我们几个新生,去了另一家没有现场乐队的酒吧。我们撩开一层门帘,进入大厅的时候,里面正在播放一首低沉的男中音R&B,在大厅中央的一个圆形平台上,一名健硕的棕发女子正在独舞。这是一家经营脱衣舞的成人俱乐部,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供应的酒水相对比较简单,好在价钱也不贵,四块钱一瓶啤酒,如果要进口的牌子Heineken之类,也就是五块加币。
歌曲快结束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脱得只剩一条丁字裤衩。她沿着平台走了一圈,弯身接过近台看客们递上的好几张纸币,顺手把钱折叠挂在裤带上,紧接着还拉过一名看客的手臂乱吻一气,估计就是他给的小费最阔绰。那个女子明显有隆胸的痕迹,而且笑容半职业化,比花花公子的封面要低出两个数量级,我看不出多少性感迷人的地方,竟然没有产生想象中的那份冲动。
希腊师兄大概是这里常来的熟客,坐下以后就东张西望,好像是寻找什么老朋友。另外两位一同去的印度学生和我差不多,显得比较生疏,开始都一起喝闷酒,可一曲过后,他俩突然用印度土话对讲起来,一边说一边比划,然后就相视一阵坏笑。我听不懂他们的阴阳腔调,但也十有八九猜中他们发笑的原因,于是立刻表示强烈不满,要求他们改用英文。印度人用诚实的眼神望着我,解释说着难度实在太大了,不好翻译。所以不一会儿我们又全部沉默下来,间或地吞一口啤酒,然后望着圆形的平台发愣。
几曲过后,上来一位身段娇小的女子,头发棕色偏浅,眼眶涂得黝黑,鼻子以下罩着蓝紫色的面纱,腰间挂满了闪亮的珠帘,一副中东舞娘的盛装打扮。希腊师兄兴奋地说,终于出来了,你们要多加留意哈,她的功夫非常非常的了得。原来这是一位新近来自罗马尼亚的女子,据说从小接受体操训练,是专门申请跳脱衣舞的签证来加拿大工作的。给她伴奏的曲子也是精选过,有浓厚异域风格的器乐一上来就撞击鼓膜,让人一时间神游到月光下的戈壁了。女子亮相以后,首先踩着鼓点环绕一圈,那利落到位的舞步让人眼前一亮,分明是训练有素的科班出身,与那些纯粹凭胆大脱衣的本地姑娘,完全是天上人间的差别。
女子借用钢管的动作,也远非他人堪比,她紧贴着钢管忽上忽下,灵活的腰肢左右盘旋,真可以说是身轻如燕,展臂若飞。三分钟的曲子这时候显得特别短,甚至她最后也只剩下一条丁字裤,我竟然没有注意到那些衣物是何时一件一件剥落的——要么她出场就是一丝不挂的打扮,要么那些绚丽的衣饰从头到尾就显得多余,我甚至感到一杯啤酒的价格太便宜了,在欣赏她如此摄人心魄的表演之后。
直到最后的致谢离场,她脸上的面纱一直没有摘下,尽管面纱本身也是薄如蝉翼,完全起不到掩饰的作用。我想这是她最独具匠心的把握了,一曲之后脑海中的回忆开始翩翩起伏,可那团印象竟是这般不可捉摸,就象缺了双臂的维纳斯雕像,这位女子在我的记忆中,是永远只有一双媚眼和细腰的舞娘。
希腊师兄继续解说,其实这位女子还不太会讲英文,他曾经追到后台用罗马尼亚语和人家套近乎,却不幸被告知,以她现有的卖座能力,根本不会提供专候私人的膝上舞,所以不得不打消请她出场的念头。当印度人和我异口同声地追问什么是膝上舞,师兄说,就是舞娘坐在你的大腿上独舞,最后也是脱的精光,但近在咫尺的看客必须坐怀不乱,若有任何动手动脚的非分举止,就将受到严厉的法律制裁。这么一来,整个晚上我们谁也没去动那个念头,虽然有数名金发女子主动兜售,价格也不过一曲二十加币。难度太大了,就像印度同学所说的,我们担心熬持不住,大家都正值二十多岁如火如荼的年纪,如此面对面地被裸女折磨,还是等到往后被敌军俘虏了再接受考验吧。
回到自己公寓的时候已过午夜,乘着酒意倒床就睡,但除了眼皮合上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敞开着。约莫折腾了半个小时,也不顾每分钟一块三加币的国际长途费,爬起来拿电话想打回国去,连续按了几次01186……最后却不知道该拨哪一个号码。母亲最近的来信上周才收到,她提到自从我启程后,洁从上海打电话问过我的消息,当时我的第一封家书尚未抵达,所以母亲说我只通过电话报了平安,并没有更多的情况告诉她。凌晨一点半钟,我去楼下冰箱里倒了一大杯牛奶,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体积最大的那只国际旅行箱,把一张自己与洁的合影翻了出来。那是在一九八九年五月的外滩市府大楼前,四周席地坐满了抗议的学生,洁和我并肩同时做了V字型手势,脸上的笑容浮现着莫名的自信。当时没有谁能预料到,那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张合影,毕业以后也曾几次简短的电话联系,但是再也没有亲自见面。
- posted on 08/15/2007
十月二十日
转眼就是期中考试的阶段,由于第一年注册的课程比较多,我已经有四门课参加了中考。其他的课程心里大致有谱,唯独有点发怵的宏观经济那门课,今天好歹拿到了成绩,比预计的略好一点,但也没能够改善一上午的低落情绪。按照进校时研究生院的规定,每学期的总评必须保持在A-以上,才能保证奖学金的自动延续。但愿期末的分数不至于那么糟糕,我对着墙壁自言自语。
中午收到米歇尔的电子邮件,说隔壁计算机系需要找几名博士生替他们监考,每小时七块多钱,每次按三小时算。我马上回复报了名。监考嘛,就是让学生感到难受,这差事不用给钱我都愿意做,十几年的被监考生涯,已经在体内积累了足够的报复基因。
十月二十三日
血红色的枫叶已经盛开得漫山遍野,包括学院办公室外的那整齐的一排枫树,象绿色草坪上喷发的几团火球。早上到学校时骑车飞快,差点擦上一辆汽车,惹得司机鸣笛抗议,大声嚷嚷要我去警察局领罚单。没有办法,心情就是激动,今天的考试我一定不会考砸,因为考题就在计算机系的办公室等着我,比考生们提前一小时拿到手里呢。我点数了一下,一百八十份,喝喝,好大一个班级,眼下转学电脑的人简直如过江之鲫,大有超越传统热门医法商之势。
赶到考场的时候,诺大一个阶梯教室已经座满了一半。我在黑板上写下考试科目,起止时间,并请不参加考试的学生离开教室,剩余的则须按要求错行就座。将考题沿一排排座位传递下去时,我看见多数学生危襟正座,面色严肃,显然这门功课比较棘手。同时也注意到学生中有几名头发开始花白的中年人,让我不禁为“生有涯而学无涯”的可嘉精神赞叹。
近半个小时过去了,考场内的声响开始增加,还有人要求出去上卫生间。这时靠后排中央有人举手,我听见一个女声发问:“May I borrow a calculator please? Forgot it at home this morning.” 音调很悦耳,但口音显然不是土生的,我疾速走近再看,原来是她,那天在杂货店里遇见的阿达。
“Who's got a spare calculator?” 我小声地向周围询问,这也是作为监考的职责之一。
“I've got one for the moment, but I do need it back later.” 在她前两排的另外一名女生主动回答。她也是一头金发,宽大的嘴形,可我实在不能肯定,这是否就是杂货店同时遇见的那一位圆脸。
按照监考程序,特殊情况下计算器可以借用,但监考者必须负责清零,再亲自递给下一位学生使用。于是我顺手接过来,清除内存以后,再交给那位叫阿达的女子,并轻声吩咐道:“She'll need it back soon.” 阿达说了谢谢,但并没有正眼与我交换眼神,只顾拿过计算器就开用了。
这时候我才彻底环顾整个阶梯教室,近两百号学生中约莫有二十几位黑发,但其中的亚洲面孔不超过十位。这十位中有多少CBC (Canadian-Born-Chinese),我不得而知,但这位叫阿达的女子肯定来自异域。大陆的?台湾的?香港来的?毛里求斯?汤加?新加坡马来西亚的?唉,全世界华人的地缘政治背景太复杂,如果只凭面相口音认人,有时难免不分“敌友”,而有时也容易误吃人家的“闭门羹”。
于是在考试剩余的一个半小时内,无论踱步在教室的哪一个方位,我的一大半眼光都停留在这位叫阿达的女子身上。那天在杂货店她戴着墨镜,而且就进出两次正面打量的机会,我除了记住一个笼统的轮廓特征,并没有留下十分仔细的印象。而在这个时刻的考场里,我感觉仿佛成了临时的主宰,学生们是圈里的羔羊,阿达则象从另一家牧场走失的小羊羔,让我迫切想找到有关她身世的来龙去脉。
今天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牛仔装,颈口微露出纯黑的毛衣圆领,一条纤细的项链紧贴着领口,一直穿过胸前一枚金色发亮的坠子,可惜距离稍远,让我无法确认坠子的具体形状和象征。她的肤色柔和,嘴唇薄而红润,由于没有墨镜的遮拦,我可以看到她的双眉淡雅飘逸,双眼黝黑而细长。无论按照东方西方,或者古代现代的审美标准,她都可能算不上一位大众眼里的俏佳人,但只要迎面望上一眼,也一定是让人长久不能释怀的魅力女子。
当阿达再次把计算器归还的时候,我留意了她的试卷抬头上写有 Ardhana Xu的名字, 按照这个姓氏的拼法,应该排除她来自香港或新加坡等地的可能,难怪普通话讲的那么动听。这时考试时间恰好过了四分之三,我照规定宣布了还剩半个小时,同时扫描到阿达的卷面已经写的满满当当的,脸部表情看来也是成竹在胸,但她似乎并没有准备提前交卷的动机。当我退回讲台,开始准备清理工作时,有学生陆陆续续开始上前交卷,然后离开教室。阿达差不多是最后出来的学生之一,只见她在放上考卷之前,先从口袋抽出一张小纸条递给我,然后说道:“给我打个电话吧,我有事要问你。”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8/15/2007
欢迎武笛来咖啡!
武笛是怎么知道咖啡的呢?
- posted on 08/17/2007
十月二十五日
从接到驻京大使馆签证的那一天起,我就有了学车的打算,但是临行前的最后两个月里,实在抽不出成块的时间去郊外上课,于是这个计划就一直被拖到飞机着陆的那一天。我问过魏叔,这边考车应该容易吧,他说技术上是不太难,但法律规定让人有些望而生畏。具体的要求是,每个驾照申请者必须首先通过交通法规和驾驶常识的笔试,取得临时的G1限制驾照后,可以在白天驾驶普通小车,条件是必须有资深驾龄的成人同车指导;等待十二个月以后,再通过一次正式路考而取得G2驾照,这个阶段可以独自上路,包括高速,但驾车前不能饮用任何含酒精饮料;取得G2后的五年内,申请者必须再通过一次全面的测试,才能升级为无限制级的G类驾照,也就是人道地允许驾龄丰富者享用一定的酒量,前提是没有制造交通事故的隐患。
看来政府采用的方法颇具匠心,但这可苦坏了初来乍到的国际学生。我九月底就通过了笔试,也就是最快明年十月,才有可能拿到独立驾车的执照,其间还必须保证有车可开,保证有人指导,这对于举目无亲的大多数国际学生来说,仿佛是一出自相矛盾的“第二十二条军规”。
前两天曾浩打电话来说,考车其实有捷径,如果参加政府核定的驾驶学校训练,只要获取结业证书,就可以八个月以后参加路考。曾浩是与我一同进校的机械工程系博士生,开学时在中国学生会举办的电影晚会上认识他,比较投缘,并由此结识了他的一大帮师兄师弟。我立刻在电话黄叶上查找,有一家市中心驾校的广告上,声称专门提供小语种教练服务,而且欢迎我这种极少摸过方向盘的生手。看来找对路子了,我电话上注册以后,接下来的礼拜四晚上就开始了正式驾校培训。
执教的中年胖子名叫迪戈,来自秘鲁的第二代移民,在第一堂理论课时,他反复强调“防御性驾驶”的概念。他说,我喜欢从未摸过方向盘的学生,那样可以省去许多纠正坏习惯的麻烦,只要一开始就树立防御驾驶的理念,你们一定会因此受益终身。胖子所谓的防御性,就是假设你周围的汽车司机都是菜鸟水平,随时都可能犯低级错误,比如在大十字路口绿灯时左转,相对于迎面而来的车流,可以往前慢慢挪移,但绝对不能左打方向盘,偏一点也不能,以免后面的毛头司机不小心撞上来,你的车子就顺势滚入了对面的车流。
确实有道理,考虑周全的防御性驾驶策略,我庆幸自己找对了教练。第二周跟着迪戈的教练车上路,在一片居民住宅小区转了几个来回,他就要我直接开上大路,也就是每个方向有四排平行车道的市内交通干道。这一下脑子就发麻了,顾不上前后左右细看,我的方向盘就象自行车龙头那么随机灵活,急得迪戈又是拉我的小臂,又是拍我的大腿,最后不得不踩下副座的专用刹车,满脸通红地指着我鼻子说:“你的问题是不用眼睛看!开车时候不能有任何假设,左右没有查看就一定不能转动方向盘!”
往后的毛病更是层出不穷:
“即使驾驶在笔直的马路,每三秒一定要用余光查看后镜!”
“右转之前,也必须查看左面的交通!”
“不能偷懒只看反光镜,要侧身看左右两边。”“不只是转头,要转过肩膀!”
跟迪戈练过三次上路以后,我的右腿已经被拍打过好几次,而更为沮丧的是,自信心也开始有点摇摇欲坠了。
十月二十九日
拿着阿达给的字条,我当天晚上就打电话过去,正好她也在家里。“下周二中午你有空吗?”她在电话一头问我,夹带着电吹风的嗡嗡声响。
“应该没事,我的课主要在上午和晚上。”我忙乱中尚未打开记事本,却已经贸然承诺下来。
“这样吧,我们找个吃午饭的地方碰面。你平时去生物系楼下的餐厅吗?”
“呃,不怎么去……”生物系的大楼在横穿校园的另一只角,我来回恐怕得走半小时,何况不知道与她要聊多久——更要命的是,我不知道她究竟要问些啥。当翻到记事本下周二那一页时,我看见两点钟是米歇尔安排老板与我见面的时间。
“要不一点钟在图书馆二楼?” 我另行提议道。图书馆就在我们学院的隔壁,从地下通道走去,可以直接使用图书馆的内部电梯。
“好吧,那我们一点钟在二楼见。”
礼拜二中午转眼就到。虽然仅是通道里的一小段路,我还是略微低估了所需的时间,结果走出二楼电梯口时,发现自己居然比阿达晚到。只见她身着一件显得干练的茶色高腰短装,坐在阅览室入口一只单人沙发上,正在翻看一本不是很厚的简装书,看样子已经读到最后的章节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有的事,还不到一点,我们都提前了几分钟。”她莞尔一笑, 同时把手中的书合上。
“我叫武笛,武松的武,笛子的笛,如果你还不知道的话。”尽管第三次见面了,我觉得仍有必要把礼仪尽到家。
“你电话上不已告诉了吗?这才几天,我可忘不了。”
“那么重复一遍也无妨,以便你再多牢记几天。” 我抓紧时间让气氛轻松起来。
“这就说不准了,越想记住的东西反而越容易忘,而且越关键的时候越要忘,不是么?”她反应出奇的神速。
“你在说考试吧?考过了当然应该马上忘掉,不然大脑内存装不下。”
“还提那破考试呢,后来我问过别人了,才知道你不是计算机系的研究生。”
“呵哈,你莫非考虑过找我答疑?拜托了,我可是个机盲啊。”
接下来阿达说她在计算机系读第二学位,如果顺利的话,还有半年能就毕业。我也解释那天去他们系上监考纯属凑巧,说不定今后再也没那种幸运了。监考算什么幸运?她质问,不都是助教干的杂活吗?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也许再也轮不上机会监你的考了。
“瞧你那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就知道是刚来的新手,连计算器都要清零,搞得人家莫名紧张,以为自己一直被监视着。”她也开始了正话反说。
“呵呵,是教授再三吩咐的,我第一次监考,照章办事嘛……有啥莫名紧张的,如果自己没有存心做手脚。”
“就是啊,我还没问你,我们真没做手脚哎,可你干吗总盯住我不放?”
“呃……嗯, 肯定是你自己首先心虚了, 盯学生是监考的职责,我可是拿了教授的钱在干活的......”
如此面对面的开场白,很是出乎我意料。她的外表闺秀,谈吐从容,尤其俏皮起来滴水不漏,让人感到轻松愉快。但我又转念一想,耍嘴皮功夫打电话就够了,何必一定要煞有介事的面谈呢?
“其实我想问你的,和计算机无关。你听我说啊,我前后留意很久了,觉得你可能了解客观情况一点,所以……”阿达终于开门见山,道出个中端由。
“什么情况?”
“老魏的杂货店生意好吗?听说他们准备把它卖掉,是吗?”
上个月魏叔的老二出生,家里忙得一团糟,有两个晚上早早打烊,早晨开张也比平时推迟了,所以已经有几位熟客表示不满。我趁周末还去帮过忙,但现在周内就魏叔一个人,也曾有人主动要求替他们守店,试用两天后,还是被辞退了。因此他们确有想法把杂货店卖掉,再买一家不用全天守候的小生意,比如洗衣店之类。
“你问过他本人吗?”我自觉不是局内人,不便乱发意见。
“有人已经问过,但回来说营业规模可能被夸大了。他的店口岸并不好,大部分靠那几幢公寓楼的住户,其中还有许多吃政府福利的。”
“魏叔从来没提起年收入多少。小生意报税的时候,都会压低营业额,而一旦准备过户,虚报一下也是正常,人之常情嘛。”我只有尽量含糊其辞。
“我知道,也理解。主要想你毕竟不是当事人,又掌握一点内情,说不定能客观一点。”
“当然当然……那么是你自己准备买店?”我不禁有点惊讶,她刚才讲过马上就毕业,眼下计算机找工作是不发愁的。何况她能一下拿出那么多底金吗?
这时候我再打量眼前这位叫阿达的女子,竟一时无法断定她的大致年龄。二十四五?三十四五?好像都有可能,都不能完全排出。而且她的话里每每透露一点自己的情况,都给人戛然而止的感觉,似乎总还有更多的底细隐藏在句号以后,让我禁不住继续浮想,比如她的家庭?她的故乡?她的背景和经历?
“我是有这个打算,准备买一家店再请人经营。其实改读计算机是迫不得已,我以前没有基础,今后工作起来也不会轻松。”
“如果银行按揭能搞定的话,我也宁可当自己的老板,管他什么生意,第一桶金嘛,总是要吃力一点。除了杂货店,你还留意过其他的生意吗?”我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无意中在给她的主意加油。
“是的,也在看,老魏的店铺只是我考察的其中之一。既然跑这么远来了,我当然不准备半途而废,至少站稳脚跟再说了。”阿达的话不紧不慢,语调里透露出与她相貌极不般配的世故。
话说到这份上,我能嗅出她的斯文外表下面,有一颗异常精明的内心,属于无论在何处都走在前列的人物。可我到底能帮上多大的忙,自己心中都很怀疑,退一万步讲,店铺的生意不是我的,可也是我叔叔的。
“这样好不?我下次去店里问一下魏叔,看他的真实期望是多少。我知道目前他找了一个经纪人,但如果有现成的买主,报价也使双方满意,他完全可以私下交易,也省去一大笔佣金。”说完我不得不看了手表,离老板的会面就在十分钟以后。
“很好,那就等你的消息了。我周末再给你打电话吧,记住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什么,你说什么?”我唯恐一时没听清楚,谁欠谁的人情了?
“先走吧你,到时候再给你解释。”她这次笑得很诡异,如同千年油画里隐藏的一个谜语。
- posted on 08/19/2007
十一月二日
那天离开图书馆去见老板,我准时赶到了三楼,米歇尔却又把时间推迟了。她解释说,兰多夫从室内网球馆给她打电话,因为他的老搭档练球去迟到了,所以他要半小时后再回到办公室。米歇尔故意向上翻了眼皮,悻悻地对我说,He's the boss, and that's all,如此看来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尽管开学已经两个月,我对导师兰多夫的了解,仍然停留在招生手册的教授简介上:奥地利后裔,美国长大,土木工程师出身,后进入哈佛商学院MBA,毕业时却转投南方一所大学的Ph.D.,并从此扎根校园,成为终身教授。十多年前移民北上,属于管理学院的科研泰斗之一。我在联系学校时曾分头给几位教授写信,其中包括兰多夫。其他回函的教授一般首先感谢我的浓厚兴趣,继而称赞我的出色学业能力,最后都闪烁其辞地劝我另谋高就,并顺祝一切好运,顺利!只有兰多夫没写过只言片语,但也就是他,最终给我提供了TA&RA的资助。从这一点上看,我要见的首先不是导师,而是慷慨解囊的伯乐。
每次从三楼的走道路过,兰多夫的办公室虽然位置稍偏,但他门上贴得花里胡哨的漫画最为吸引眼球,其中大都是从报纸上剪贴下来的,辛普森家族和Dilbert系列居多。比如这样一幅,整个镇上的居民分为水火不容的两大派,一派周末只去酒吧,另一派则只去教堂。当世界末日来临的那一天,从前只去酒吧的全部去了教堂,而与酒从不沾边的虔诚信徒们全部去了酒吧。我最初看了一笑了之,但以后每次想起就愈发觉得可笑。还有一幅,Dilbert的知心宠物Dogbert替他分析约会受挫的原因,其中使用了科学的统计方法。Dogbert说:之所以你屡战屡败,是因为在你的年龄段单身男多于单身女,而且单身女都正在约会已婚男或者连环杀手。但是统计数据最终还是偏爱单身男。为什么?Dilbert反问。因为在八十岁的年龄段,单身女超过单身男三倍以上啊。那你是劝我等到八十岁吗? 不不不,你完全不用等那么久,现在就可以开始,约会并没有年龄限制......我看完又忍不住暗自狂笑。米歇尔的个性有一半写在她的头发里,而兰多夫的个性一半贴在了他的门上。
当我跨进他的办公室,兰多夫已经一切准备就绪,他站起身来,近一米九的高个子,伸出宽大的手掌向我热烈致意。欢迎你选择我们学校,他首先说,虽然我的问候迟到了两个月。是啊,两个月都迟到了,我心想,也不在乎再晚来半小时了。
接下来他简要谈了他的经历,与校方的介绍比较一致,只是附带添加了更详细的私人缘由。比如从哈佛毕业以后,他实际在咨询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受不了公司上层的管理方式,一怒之下再回到学校继续深造。兰多夫说,因为他明白所有的公司文化都大同小异,最终不是他个性所能折服的,于是选择做一名独善其身的大学教授,是他人生早年做出的最明智的抉择。“说到底,个性决定职业,面临这个决策的时候,你不需要运用任何统计数据或者决策系统来支持。”他的开场白好像发自肺腑,又好像话里有话,而我直到多年以后才完全明白其深含的哲理。
兰多夫进行的研究方向,主要是运用随机过程、概率论等方法解决工业管理中的应用难题。他最近发表的几篇文献,都是有关库存的优化处理, 比如这个,他边说边递给我一份拷贝,就是运用模拟重复随机过程,来发生某大宗商品储存单元内的安全库存控制。该课题的主要假设,是所订货品的具体发送局限于一个有限时间段,而不是统一整箱发送,一旦确定安全库存以后,连续的生产能力在一个预设概率下对仓库补货。这个过程建立于另一个成熟的匈牙利模型之上,下一阶段需要解决的难点,在于改进一个预测订货的子模块。他的思路周密,语言严谨,讲解到关键之处,一股全身心投入的神情跃然眉上,这个时刻,我已经全然看不见门上漫画那种放任不羁的性格。
离开兰多夫的房间,我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脑子里对今后几年的学业生涯有了一个较为明晰的轮廓。第一年仍主要用于基础知识的积累,包括管理和商业的一些数量化课程,第二年将逐步进入课题预演的角色。用兰多夫的话说,牢固的理论和建模方法是保证管理课题质量的关键,他确信以我扎实的数学基础,在选题过程中将给予他足够的协助支持。
十一月四日
昨天给阿达电话留了言,如果她这个周末有空,我可以陪她去一趟杂货店当面聊一聊。
当我首先把情况告诉魏叔的时候,他非常感兴趣,说只要买家有诚意,完全可以双方见面聊,省去了经纪人在中间的游说。他还记得印象中有阿达这个名字,但一时把人名与相貌对不上号。我也大致估算,如果不包括家属的话,整个M城几所大学的中国学生应该有近千人,对于已经离校多年的魏叔,仍能时有所闻某位学生的具体情况,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阿达的人脉不俗。
听说这位叫阿达的女子刚抵达时,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幢小屋——魏叔反而告诉了我更多的背景——去年夏天曾出租给一对中国学生会的夫妻,也就是正式学期之外临时的Summer Sublet。但后来双方闹得不很愉快,作为房东的阿达有一次甚至叫了警察去干预。所以夏天以后那对夫妻就搬了出来,而且据说从此她再不欢迎有类似的房客,即便是临时的Sublet也不予考虑。魏叔在电话那一头猜测,这可能是造就她声名在外的故事吧,反正她的路子与一般大陆留学生不一样。我答复这倒是第一次听说,但究竟是房东或房客的过失,完全取决于你站在哪一方的立场看待问题。
确实如是,魏叔感慨道,只有当事人才真正了解个中缘由。不过那也表明她有实力买下杂货店,等周末见面了再说吧。
- posted on 08/21/2007
十一月四日
这场大雨从前天中午开始,一直持续到今天傍晚,把已经枯黄的树叶翻来复去洗刷、浇透、泡胀,再冲积到屋檐和阶梯下的死角,让路人在来回过往之间,几乎能嗅到提前发酵的严冬。恰逢星期五,学院底楼的房间早已变得空空如也,除了我还在办公室,留下来批改一大叠刚拿到的本科生作业。近几年工业管理专业的人气颇佳,即使这门相对偏难的运筹学课目,仍然有近百人的高年级学生选课,而且他们的答题有很多手写的文字推证部分,若详细批完一本作业,一般要花我四到五分钟的时间。
幸亏有教授的标准答案帮助,当我批改到最后三分之一的时候,已经只凭最终答案判断对错了。我的基本原则是,只要把其他部分的尺度放松掌握,即便除了差错,学生也不至于大老远跑来讨分数。将近八点钟,终于把批完的作业抱到教职员邮件处理室里搁好,我才觉得肚子出奇的饥饿,于是打电话问曾浩,想不想去城里找中餐馆搓一顿?他说已经吃过晚饭,正在观看肥皂喜剧《Friends 六人行》(一译《老友记》),但如果我能找到司机的话,他愿意一同前往。自上次跟他师兄余立阳开车一同去市中心开荤后,曾浩就特别怀念中药房附近那家餐馆的烤鸭。
室外的雨有所减弱,但几天来的连续灌溉,已使马路上到处出现深深的积水,骑单车显然不是一个安全的主意。穿过校园的公共班车虽然也经过那家著名中餐馆,但我打电话问讯了,下一班将会在八点四十到达物理系前面的站台,TNND,资本主义的星期五晚上已经属于正式周末,公共服务竟然落魄到如此的萧条。
我想到了阿达,她有车,离学校不远,可能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再不行就叫外卖匹萨饼。不过今天中午在快餐厅才点过匹萨,如此恶待自己的中国胃总有一丝于心不甘。于是电话拨到阿达家里,不幸又是电话留言,我就只有简短留下大名,便开始匆匆收拾背包,此刻前胸已经饿得贴到后背,我要马上回家煮煎蛋阳春面去。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在我几乎跨出门的同时,是阿达。
“你留个什么言,上气不接下气的,象遭了火灾一样。我打回你公寓去,也是留言机,所以估计你还在给老板公干吧?”
“原来你在家?我想找人开车去城里中餐馆,不知道你的宝座是否也要补充夜草?”
“就知道你们还没资格拿驾照,要请我开车吃饭就明说呗……可惜我的肚子也刚刚填饱。”
“那你不用担心吃饭了,只管开车也行,锻炼节食两不误。”多希望随身有这么一位任劳任怨的同志,关键时候比部长手下的劳模司机还可靠。
“你要能帮忙搞定那家店,我开车多跑几趟都奉陪啦。” 她在那头爽快答应了。到目前为止,阿达对我表现出比较大方的态度。当然我的表现也差不多,彼此彼此,我暗想,更何况是她先有求于我的。
很快她的车就出现在我们底楼的出口,一辆白色的丰田佳美,在夜晚雨水的冲刷下愈发显得耀眼。当我猫腰钻进副驾驶的座位时,只觉得一股不算太浓郁,仍然沁人心脾的粉末香气扑鼻而来。
“什么香味,好特别。”
“印度香,纳暹牟帕,朋友从西藏捎给我的。”
“很养神啊,闻得肚子都不饿了。”我从小对香味敏感,尤其喜欢在过年的大街上追闻鞭炮燃放过后的硝烟味,还有庙子里面缭绕的香雾,永远弥漫着摆脱世俗的意念与沉思。
“我也喜欢,下次想去印度专门选购一些。”在我上车后,阿达一直没有转过头,只见雨水从挡风玻璃刷刷地淌下,晶莹的夜光偶尔在她的眼中流盼。
“我的教练老骂我开车只盯正前方,不用余光考察四周,可我看你怎么是同样的毛病?”
“嘿,那就是有牌照和没牌照的区别。我用余光扫视的时候,当然不会让你察觉了。”她回答得似是而非,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不对不对,迪戈非要我扭转肩膀朝后看。”
“那当然了,他是要你今后特意做给考官看,动作幅度不够大,考官就可以认为你忽略了基本要领。”
“有道理,不愧是熟手了,驾龄不短吧?”
“也不很长,三年前在国内才开始。”
在那家餐馆后面泊好车,我们一起走进大堂的时候,我才想起忘记一同叫上曾浩。可事到跟前,也顾不了太多,我思索回去后大不了隐瞒军情,告诉他我又煮一锅面连吃了三顿就是。当跑堂递给我们每人一份菜单,阿达叮嘱不用管她,她示意手里还攥着上次那本书,准备一边阅读一边等我狼吞虎咽地结束。
半小时后我感觉肚子的外观恢复了正常的曲线,同时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叫人家吃饭却自个儿独享了,应该找个机会弥补一下友谊。开车过来时我看见附近有一家叫蓝石头的咖啡馆,于是问她,要不去附近的酒吧或咖啡店打发一个钟头。可以啊,今晚有的是时间,阿达说,就去蓝石头吧,这个礼拜的雨水把心情都浇透了。
与酒吧里吵闹的气氛迥然不同,咖啡馆的音乐和灯光配置得十分幽雅适宜。在这个时间段店里坐了三分之一的顾客,多数都选择靠墙的相对独立的座位,我们也挑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对坐下来,旁边一盆室内植物高大浓密的树叶,把屋顶的射灯光线稀释了一半。等咖啡店的女招待过来时,阿达要了苏玛塔拉,我要了一杯摩茶,并且都特意吩咐不加糖。
“你手里是什么书?读的好像比吃烤鸭的还要津津有味。”
“一本英文小说,《The English Patient》。第一遍看得有点乱,今天再从头翻一翻,争取把几个纠缠不清的故事理理顺,下周就还给图书馆了。”她把书合起来,对着我的眼睛晃了一下封面。
“啧,你可是有闲阶层。我每天能把规定的教科书看完就不错了。”
“你那是社会科学呀,我们上课就是数字逻辑的东西,枯燥得象白开水。我挺喜欢这咖啡的苦,有点热带植物的草药味。”
“其实也差不多,我们也靠数字谋生,与当初想象的完全不同。”我发自内心地感叹到。
“这里谁不都这样,大家以为出来就自由了,可为了谋生,总还得继续枯燥下去。我觉得远不及中国来得自由。”她的话听起来有点批判现实主义。
“你说的两个自由在打架,而事实上不是一回事,我们享受过律法不健全的自由,却更渴望高度法制下受保障的自由。”我听出了她内心的矛盾,但又不想继续那个干瘪的讨论,就转过话题问到:“你不是想买那家杂货店吗?明后天你若有空,我可以陪你一起去魏叔那里看一看,他是非常有意出手的。”
“那就对了,我也是非常有诚意接手的。”她慷慨以对。
除去那天在图书馆的匆匆碰面,算来这是第一次坐下来漫谈细聊。阿达说她是北京长大,大学毕业去闯海南,频繁地换了五六个行业,两年前移民过来,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选择了读计算机的第二专业。从她的叙述中,好像毕业的年份与我相差不久,甚至还晚一点,但既然她含糊其辞,我也不便追问究竟。我说到自己大学以后的四处奔波,如何动了出国的念头,又如何辗转到这所学校。自己觉得前后操作蛮复杂费神的,可是对比于她的讲述,以及她眼神里未讲述的,竟仿佛早晨空气一样的稀薄。望着昏暗灯光下她若即若离的神情,我不能肯定是否已经恋上阿达,但她的个性着实让我着迷,这个年头能独自移民过来的年轻女子,身后必定有一段比较传奇的经历。
这时我观察到她一手搅动汤匙的同时,偶尔下意识地触摸项链底端下坠的闪亮胸饰,一枚类似观音菩萨的微缩人形。你也信佛吗?我随口问道。这不是佛像,我也说不上是信徒,阿达回答说,只是喜欢这个Ardhanari,印度教所崇拜的一个女神。她是一半男人一半女人的混合体,阿达一边解释,一边把手指抬高了,尽量把饰物让我看清楚一点。“移民过来之前,我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字也出自于这个神,这枚坠子就是西藏的朋友临行时送的礼物。”
半人半兽的神话可谓比比皆是,但我听说过的半男半女的神仙只有印度的大湿婆和雪山女,传言中阴阳一体就是他们永恒交媾的象征。尽管都已长大成人,可这个禁忌游戏只能付诸零距离的行动,而绝不可能成为近距离下异性间的对话,于是我思忖着故意跑题,很不虔诚地开始胡说道,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每次走公共厕所哪一间门都得做半天思想斗争。不是很方便么?阿达立刻反唇相讥,绝对的二分之一,谁也不用控制谁,或者谁拥有谁,那样不就省去好多的麻烦?
“你还单身吧?”我抓住时机,想迅速打破冰山的一角。
“怎么,你是学律师在问我?还是冒充警察?问话的口气还忒象我妈。”她仍然不置可否,但我明显感到她的答案是否定的,假如曾经有过正确答案的话。
“我看无论单身还是已婚,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一般的孤单。听说上个月化学系已经有人退学回国了,两个月前才与我们一起注册的博士生。”那是曾浩给我讲的,是从武汉一所大学直接出来攻博的本科生。
“缺乏自理是一回事,对付孤单是另一回事,国内有些学生从小长大走得一路风顺,还真配不上与孤单为伍。”当阿达说出这些话时,窗户上的雨水似乎立刻结成了冰花,我有点后悔自咖啡屋开始的温暖气氛,竟落得这样一句结束语,在这样一个寒冷潮湿的深秋之夜。
从咖啡店出来再上到她的车里,我们之间的话语一下子锐减到零,阿达及时打开车里的CD机,里面播放的是林子祥和叶倩文的一曲对唱:“你慢慢走来,走进我的视线,这样重逢像是梦……” 那是林子祥痴情的嗓音,正从他那精心修缮的小胡子后面沙哑地吐出。车子启动上路以后,我顺手拿过她放在控制台上的那本小说,把封面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由于车内的光线很暗,我只能模糊看到一片沙漠的中央,一名男子躬身独行着,他的面容完全笼罩于阴影之中。在封面的上方印有小说的标题,以及作者Michael Ondaatje的名字,“他是一名从斯里兰卡移民来的作家,又一个编故事的天才。”阿达在一边旁白道。
十几分钟后,她先把车开到我的公寓门口,打上停车档,准备目送我开门下车。你要想看这书的话,阿达说,可以拿回去读,记住下礼拜四之前还回学校图书馆就行了。我说让我试一试吧,争取抽出空来,然后顺着起身的动作,转过头去捧着她的脸用力吻了一下。所有这一瞬间的发生,甚至连自己也缺乏充分准备,只像受到一股魔力的驱使,我无从抵抗,与当初猛然扭过洁的脸庞一样,我的双臂有如一对钳子,炙热的舌头则象即将熔化的钢坯。阿达并没有迅速反应,甚至没有躲避,只在我慢慢退身关上车门的一刹那,她平静地说,今后不要这样,可以吗?我略微躬腰望向车里,却看不见黑暗之中她的表情,只好把手中的书对着玻窗挥了一挥。
约莫过了半分钟,她终于掉转车头向路口驶去,白色车身象一阵幽灵的幻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的尽头。
- posted on 08/24/2007
十一月十日
希腊师兄回国半个多月,终于把工作搞定后,上周末赶回来参加答辩了。他仍旧将回到希腊北部,只不过换了一所名气大一点的高校。先前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去公司求职,他的回答是真正有需求的企业不多,大家都怕搞纯粹数量建模的,常常与管理实情脱离。往届毕业生也有去华尔街做风险金融的,但那里是挤得头破血流的地方,除非你打定主意掉一层皮,再自动折寿十五年。以希腊师兄的散漫性情,与兰多夫几乎是一个模子铸造出来的,也难怪他的博士足足念了六年。按照学校的规矩,博士研究生最多享受四年的资助,因此他最后两年的生活来源,完全依靠兰多夫的专项研究资金支持。
答辩的那一天中午,我们一帮新老博士生如数在座,再加上几位导师,以及来自外校的答辩委员会主席,把本来不大的会议室填得满满实实。希腊师兄讲了约莫一个小时,从一大堆假设开始,以一大堆流程一大堆图片阐述了课题的可行性,再到一大堆似乎很充分的结论。我听得云里雾里,没有完全跟上他的思路,而且感觉他的夸夸其谈,在缺少足够的啤酒润喉下,实在是非常的干瘪无趣。当然教授们的耳朵训练有素,他们不失时机地插话,追问了十多个关键的模拟设定,在得到比较圆满的专门答复后,都知趣地自动变成了旁观者。最后十几分钟,是兰多夫的总结发言,他再次强调了该课题模型的可操作性,提及了几处值得改进的地方,并要求希腊师兄在一周内把论文重新打印上交。
当时钟指到下午三点二十,兰多夫上台与希腊师兄握手并拍肩膀,我听见他说道,恭喜你,现在请接受我的非正式祝贺,狄奥菲力斯博士!米歇尔在一旁抓拍了几张照片,绕到我身边时低声说,再过五年就看你的了。
再过五年?我突然觉得象望不到边际的地平线。
十一月十五日
那个周末的星期日下午,我一直在公寓里面呆着,与魏叔约好的会面时间,就在教堂礼拜结束后的一点半。一点钟的时候,电话终于响了,阿达说她直接来找我,再一同去杂货店。我心底舒了一口气,好像她的腔调里并没有生气的痕迹。
昨天一整天,没主动去打电话问候,或者表示道歉,因为我没觉得做了对不住她的坏事。自己心里喜欢上了她,更准确的说,比喜欢更强烈的暗恋上她,是已经发生了的一个客观事件。前后认识快三个月,几次单独见面,更多的时候是通过电话迂回往来,我感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愉快轻松。当然她的想法可能不一样,也可能她的背景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或者她还在寻找新感觉的阶段,所有这些都如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般,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局势。
有一次和曾浩聊天时提起阿达的名字,不料这小子已经道听途说了,所以他半开玩笑地揶揄我,想去当人家的房客啊?小心半夜被警察纠出来。没那么恐怖吧,我反驳道,我又不怎么做饭,不制造油烟,不开Party,早出晚归,按时缴纳房租,是天底下最受房东欢迎的模范房客了。难说,曾浩继续在电话那边怪腔怪调,你要搬过去,所有的习惯都会颠倒过来,到时候警察不踢你出来,我都会来帮忙踢。其实他并不认识阿达,之所以有了先入为主的异己印象,实在归功于留学生圈子中的小道消息,经常传播得比电子邮件还要快。从那以后,凡与阿达有关的事情,我对曾浩也守口若瓶,实在不想搅入多余的口舌是非中去。
阿达和我赶到杂货店的时候,魏叔一家人都在店里,包括才两个月大的睡在婴儿车里的老二Steven。魏叔从柜台下拿出最近几年的报税清单,上面显示了逐年的稳步收入增长。一般杂货店的现金收入都超过信用卡结帐的部分,因此报税金额不到实际收入的一半,魏叔继续解释,口述内容比第一天带我上工时还要详细。阿达也询问了畅销的主要品类,现有的库存量,批发商的供货与付款等等,最后她问:“你现在店铺的房屋租赁合同还有几年?”“一年半左右,明年就要开始再续谈合同。”魏叔回答。
我们快出门之前,阿达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尽管他们从头到尾没有提到具体的买卖价格。魏嫂趁我与Kevin道别的时候,眼神怪怪地看着我悄声问,是你女朋友吗?没有的事,只是刚认识的普通朋友。天下女人敏感的内心如出一辙,我希望阿达不是一个例外。
十一月十九日
寒冷的冬季终于正式来临,虽然路上尚没有积雪,但每天早晨卧室玻璃窗上的冰花,明白无误地提醒我出门必穿厚厚的羽绒服。从公寓到学院的几段街道,也开始变得滑湿,尤其天色黑暗以后,骑单车成了一种类似体操平衡木的高难运动。于是昨天起我终于决定步行上学,每天早出门二十分钟,晚回家二十分钟,这样一大块时间用于街头的东张西望,也因此盘算出许多近期和远期的目标计划。
圣诞节就在一个月开外,对于近三个星期的寒假,曾浩老早就开始激动了。上上星期他师兄余立阳开始策划张罗自驾出游,目的地是佛罗里达的迪斯尼乐园,所以曾浩也问我是否愿意同去。经过与阿达的那一个尴尬周末,我终于下定决心,昨天把护照给了余立阳,将利用他勤工俭学所在的国际学生办公室,统一将申请材料送到美国领事馆去集体签证,有效期长达五年。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8/24/2007
It reminds me of my student's life in Canada. - posted on 08/25/2007
十一月二十三日
自从一起从杂货店回来,连续几天没有阿达的音讯,魏叔想知道她大概能给个什么价,可惜我也无可奉告他。就当她是意向买主之一好了,我劝说道,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真的是一无所知。星期四晚上,阿达终于打电话到我办公室,可是她只字不提关于杂货店的事情,反而问我周六能否陪她上街一趟,她要采购一点带回国的礼物。
“你寒假要回国?票订了吗?”我感到她的口气很突然。
“还没,临时决定的,有些事情需要急着处理。”
“那你得赶紧找旅行社,圣诞高峰马上就到了。还有,我的购物品位很一般哈,想听参考意见的话,你自己得承担风险。”
“别人的意见我都听,但很少采纳,这次只想借你当个衣架。”阿达在电话那边说,“我准备给我哥买几件外套,觉得你们的身材比较接近,适合模拟参考。”
那天下午去了东面最大的购物城,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加拿大的人口如此密集。购物城三百多家商店,提供超市以外的所有生活家居用品和礼品,里面的顾客们接踵摩肩,每个人都行走在欢乐和睦的圣诞歌曲里,进行着一年一度最大的礼品采购。我们逛了三个小时,阿达挑选了一只男式金手链,赤金近二十克,链子上面嵌了二枚对称的琥珀,比普通的手链添了一分儒雅之气,恒久之意。也让我试穿了几件外套,结果一件也不称她的心意。我问她哥多大了,并提醒身材相近并不可靠,年龄气质也得考虑吧。比我大十岁左右,阿达说,快奔四十的人了。
快傍晚的时候,我们的购物袋已经沉甸甸的,里面主要有几瓶礼品装的冰酒,加拿大的土特产之一。当然我承担了全程的拎包工作,边走边逛一下午,不比踢一场九十分钟的足球来得轻松。走到购物城餐饮中心的时候,阿达提议就地补充能量,然后找了一家冰激凌店先坐了下来。赴加以后我有三个明显的生活习惯改变,是当初我妈绝对没有预料到的:饮冰水,喝冰牛奶,吃冰激凌,而且都在气温几度的天气,相当于昆明最冷的月份里。
“我可以一天吃三顿冰激凌,不需要米饭。”阿达说。
“难怪有的人如此冷若冰霜。”
“呵呵,心理又不平衡了?要怪,只能怪你们南方人热度太快太高。”她的话里也带有揶揄。
“你不是在海南呆过很久吗?人类要象你进化这么慢,早就被自然界淘汰了。”
“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她打断了话题,隔了一秒钟,又说:“今天我请你客,不然就过期作废了。”
“什么作废?”
“嘿,我一直欠你一个人情呐。还记得那天你给打印的那张彩票吗?”她说的是我第一次守店,也是第一次遇见她的那一天。
“你中大奖了?居然隐藏这么久。”
“没的事,就五十块钱,不过也是我有生以来中的最大奖,多亏你给选的号。”
“是电脑选号,我出票,你自己两块钱硬币的功劳。”
“那也算集体智慧的结晶啊,我们纪念一下吧,今天请你连吃三块冰激凌。”她的表情依然落落大方。
餐饮中心的食客骆绎不绝,各个餐桌上人们围坐着,提前消费圣诞节的快乐。而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融入节日气氛中,只仿佛坐在偌大的戏院里面,台下就我一位观众,台上就阿达一名演员。道具是现成的,台词是即兴的,整个剧情的发展正走到十字路口,而她居然视而不见,故意选择与我相背的方向,尽管落日之下的长长的影子还并排一起,两个人的相对距离却渐行渐远。一路开车回到我公寓的时候,与那个夜晚一样,我们再次失去了话题。这一回当我主动打开CD机,首先窜出来一首英文摇滚歌曲,一阵嘶哑的男声正在凄美地结束着:
Take me to the magic of the moment
On a glory night
Where the children of tomorrow share their dreams
With you and me
Take me to the magic of the moment
On a glory night
Where the children of tomorrow dream away
In the wind of change
“这歌蛮耳熟,是蝎子乐队吧?”
“嗯,Scorpions的 《Wind of Change》, 这一张碟全是他们的。”
“不听林子祥了?”
“得换换口味,现在不是听情歌的季节。”她抿着嘴说。
“Scorpions啊,德国人中少见的激情,也曾经是我的最爱,有一年暑假连续三天听他们,听得差点鼓膜进水。”
“脑子没进水吧?”
“呃……也快了,等下大雪就直接冰冻,然后啥杂念都淹死掉了。”
接下去的是《When The Smoke is Going Down》,还有不熟悉的另一首。当车子经过一家教堂巨大的钟楼时,CD机里面开始播放蝎子乐队的《Life is too Short》:
Have you ever seen the morning?
When the sun comes up the shore
And the silence teach the beauty for the sound
Have you ever set there waiting?
For the time to stand still
For all the worlds and stars
From turning around
And you run
'cause life is too short
And you run
'cause life is too short
Have you ever seen the glory?
When the moon is on the rise
And the dreams are close
To the ones that we love
Have you ever set there waiting?
For heaven to give a sign
So we could find the place
Where angels come from
And I run
'cause life is too short
And I run
'cause life is too short
And I run and I run and I run and I run and I run
以前一个人听摇滚乐,是戴上封闭的耳机,和着歌手的情绪一起暂时躲离这个世界;而现在两个人一起当听众,在四面八方夹击的狂躁金属声中,我们无处可逃,陷在与世隔绝的车箱内,甚至一度倾听到彼此的心跳。所以在到达我的公寓门口之前,阿达迅速降低了音量,然后转身对着我说:“到此为止吧,今天辛苦你了,多谢!”
“不用谢,呵呵,这是应该的。”这一次终于对上既定的台词,一句与剧情错位的、主角言不由衷的对白。我面对她挤出一丝麻木的笑,然后伸手打开右边的车门。
- posted on 08/26/2007
十一月三十日
昨天希腊师兄正式离校返回他的祖国。之前我们全部去喝了一次酒,狄奥菲力斯博士喝得烂醉,算是庆祝又一个Permanent Head Damage的诞生(对Ph.D.博士学位的戏虐称呼)。今天下午,不等希腊人的办公桌清理干净,米歇尔已经把加拿大人西蒙调到我的办公室。西蒙来自中部的曼尼托巴省,有着加拿大草原公牛一样的强壮体魄。
母亲九月份从国内寄来的包裹,在海上整整走了两个月,今天也终于收到。她寄来了我临走时故意留下的一些中文书籍和音乐CD,还有自家炼的红油辣椒。当初以为赴海外留学,就是走上一条完全西化的单行道,过来才发现,中国人和中国文化的圈子,充斥了留学生活的大部分时间空间,尤其我的中国胃,看来一辈子也将无望全盘西化了。
十二月二日
正式进入期末考试的阶段,一切都开始象冰冷的天气一般严肃。户外多数时候仍然阳光普照,但那仅仅是对眼睛产生的错觉,全身尤其是皮肤最能知道,灿烂阳光下的看不见影子的风,比有形的刀子更锋利刺骨。本地的学生似乎从来不听天气预报,他们只是早上睁开眼看看窗外是否有阳光,然后决定选择短裤或者长衫的着装。所以即使马路上铺着一层雪,只要空气里镀了一层金黄,校园里永远是三三两两的身着T恤短衫的当地学生,仿佛一群离不开光合作用的、随时徒步迁徙的极地植物。
我的四门考试都比较靠后,有一门被安排在本学期的最后一天。因为接近期末,本科生的作业批改量也锐减,所以每天反而感觉时间宽裕了,尽管是无形压力之下的相对宽裕。我们一起入校的几位一年级博士生,当下面临的最大任务就是考试,所以每天多半时间都一齐困在底楼的办公室,另外上机房、去图书馆、吃午餐,也基本遵守着同一个作息日程。前两天开始,为了打发多余的时间,我们又相约午饭后去学校的体育馆,两名印度同学预约了一小时壁球场地,加拿大人西蒙和我则选择了游泳。
学校的游泳馆面积很大,分两个泳池,深水池除了设置泳道,还可以进行高台跳水,浅一些的则是奥运标准的比赛泳池。在学期结束之前,校游泳队的训练也相对减少,所以我们每次去的中午时间,都可以任选一个泳池进行锻炼。在国内跑销售的几年,虽然出差下榻的宾馆也有游泳设施,但几乎没有好好利用过,现在陡然恢复水中锻炼,最初的几天消耗得不行,每一次能游上三、四个来回就想收兵回朝。而健壮的西蒙一下水不来个八趟十趟,就根本不歇一口气,搞得我当观众的时间,比自己泡在水里还要长。
这一天中午吃得很饱,我们比平日提前来到游泳馆,计划消耗一个半小时的能量再回办公室,晚上还有一门财务分析的期末大考需要准备。在更衣室换衣物时,西蒙说他这个寒假的计划,是去巴贝多斯岛捕鱼。巴贝多斯在哪儿?我问道。加勒比海,西印度群岛最东的岛屿,西蒙说,每年冬天无数加拿大人都象候鸟一样飞去的地方……你去哪儿?回中国吗?。暂时不,我们几个人租车去佛罗里达。那里很棒,西蒙有点兴奋起来,今后我毕业了就去佛罗里达找一所大学教书。加拿大人南下去美国寻求工作机会,近年来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对于西蒙这样潜在的智力流失,政府并没有以狭隘的爱国主义来做绊脚绳。上自联邦下至地方,都尽力以改善就业环境为目标,毕竟西方社会的人才流动取决于个人价值观念,政府只有引导,不能强迫。说到底爱国之心人皆有之,但前提是更爱自己。
当我们进入标准的比赛泳池,里面的人数与往日差不多,平均每个泳道由两三个人来回分享。第八道有一位金发女子正从浅水区中站起,露出上半段傲人的身材,西蒙悄悄努嘴说,nice body, 我顺眼望去,果然一道迷人的风景。可是立刻间,在迷人风景的背后,一位黑发的身影更吸引了我的眼球,尽管她恰好潜入水里开始蛙泳,我几乎能肯定判断出来,那就是阿达。
她的泳姿很标准,但速度不够快,每划水三四下抬头换气,我能感觉每次换气时的动作调整,稍微影响了整套动作的连贯性。当她一直朝深水区方向游去,我观察了第七、第六道的情况,可惜都有足够的人占用,使得我们只能继续留在第二个泳道里。
触到深水区终点后她马上返回,仍然是蛙泳,看样子是准备长距离的耐力锻炼,没有三、四趟来回不肯罢休。于是我放弃了观摩,自己也开始例行的第一项锻炼——两百米自由泳,只在每触到泳池尽头的时候,专门留意第八道的动静,也每次都看见她身着黑色泳衣的身影在水面连续伸展。当两百米的冲刺结束时,我不顾比平日快一倍的气喘,立马放眼过去,发现第八道居然没有了人影。视线再顺着泳池边的人行道扫过,我看见她和金发女子披着浴巾,正朝女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尽管是由浴巾半裹着的背影,我仍能看出阿达的身形,虽不似妙龄少女那般挺拔,却也不失成熟的丰盈,只是在旁边的金发女子对照下,不免显出东方人固有的纤弱。这时西蒙也完成了他的第一道锻炼程序,从水里露出脑袋来,顺着我的眼光脱口而出:“Gorgeous chick, indeed.”我当然明白,他与我观察的对象绝不是同一个身影。
十二月九日
今天最后一次与迪戈练车,总共十次上路的驾校生涯就此结束。最近以来迪戈对我的进步相当满意,他说我的协调能力原本不错,主要是观察不够仔细,在正式路考时可能要吃亏。好在最近几个月里,我找了各种机会练习,余立阳的、西蒙的、阿达的,反正谁有车有五年驾龄以上,就被我拜为师父,并趁机用他们的车转悠几圈,对各种环境和路况的应变心理强多了。有一次驾车途中,余立阳突然指着右边车窗问我,“刚才走过那位胖子有多重?”
“哪一位?”我明明看见一对情侣从右边人行道迎面走过。
“戴棒球帽、穿绿背心那个胖的。”
“三百斤吧,你说呢?”我的方向盘依然正对前方,头也不回的马上应答。
“你呀,行了,你的余光观察已经面面俱到,”余立阳夸奖道,“连这么粗俗的胖子也不放过。到时候去美国开长途,你就负责夜间时段吧。”
“G1驾照开美国能行吗?” 我问,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技术,主要怕老美警察的严格执法。
“甭担心,他们懂个屁,美国就发一种普通驾照,有照就随便开,才不兴加拿大这么多破规矩。”余立阳最初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在美国呆过几年,后来才申请到这边继续攻读博士,在他的日常口头禅里,平均每天要把美国与加拿大比较十次以上。
当练习结束进行驾校内部的路考时,迪戈给我打了很高的分数,唯一需要改进的是平行泊车,不过正式路考要等到明年四月,他有信心到时候我能完全无误地把握。驾校结业证书是一张奖状一样的红纸,迪戈说,凭这张纸不仅可以提前四个月参加路考,而且今后每年的汽车保险可以优惠20%,足够以抵消上驾校的报名费用。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8/26/2007
非常不错的小说,武笛继续。 - posted on 08/28/2007
十二月十九日
考试结束后的第一天,顿时感觉节奏松弛下来,好在我们一行六人明天就租车出发去佛罗里达,在迪斯尼乐园逗留四天,圣诞以后再打道回府。上周我把假期计划给魏叔讲了之后,他在电话那边的第一反应,就是叫我出发前一定去他家团年,他还约有另外两个家庭,时间就定在今晚。魏叔家已经是我的大本营,在一起庆祝圣诞就是异乡人名副其实的新年团聚。
早上起来给阿达的电话里留了言,主要询问她回国的机票是否已经搞定,快到中午的时候她打回来说,旅行社帮她落实了一半,只剩回程机票还在等最后的座位确认。她接着问我:“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一大早吧,余立阳今天会下达最后通知。我们的预定目标是在华盛顿DC吃晚饭。”
“那今晚你有空吗?上次我借的那部小说后来改编成电影,这两天正在上演,我很想回国之前去看看。”
“你说斯里兰卡人那本小说改编的?故事象天书一样绕来绕去, 我可没怎么读懂啊。”
“说不定电影就正好帮助你的理解,一定没错的。我请你,就算一起把圣诞节预支了吧。”她的口气殷切而肯定。
我心里倒没有丝毫犹豫,但想到魏叔家的聚会,就告诉她时间上比较有冲突。
“你们十点钟以前总会吃完了吧?人家的新生儿也要早早睡觉,你们就最好少添麻烦了。”
“你知道十点后哪儿还可能有放?”我也觉得时间上的冲突不是问题,只要能打听到晚场放映的地方。
“等我去查一查,过一刻钟再跟你讲。”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午饭后阿达果然告诉我,城西山脚那家电影院,最晚有十点半的一场,她十点左右就到魏叔的公寓楼下等我。“今晚你可以再练习一下车技,你明天手上可系有六口性命啊!”她拿出这样一个全场最佳解决方案,我一听大喜,那就这么定了吧。
魏叔家的盛宴,云集了三家主妇的拿手好菜。我最为感口的还是魏嫂做的麻辣凉粉,不过第一次认识的刚从欧洲来的沈姓夫妻手艺也不错,沈太太做的南京盐水鸭,可以说是我吃过的南京城外最正宗的味道了。就因为菜肴可口,不到八点我就感觉肚子撑了起来,于是一边改喝饮料,一边陪Kevin玩电子游戏打坦克。又过了半个钟头,看到另外两家人也有回撤的意思,我就抽空给阿达打了电话,问她可否提前一小时过来。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们要结束早。十分钟后我就开车赶到。” 不一会儿,当看见楼下的那辆白色佳美开始亮灯鸣笛,我就对魏叔说明天要一大早出发,现在得告辞了,感谢他们三家的盛情晚宴,并预祝在场所有的大人小孩圣诞快乐。
今晚的阿达换了一件以前没见过的暗绿色羊绒衫,脸上仍然是平日浅淡的梳妆,看不出即将回国的那种兴奋状态。可能因为她穿得比较单薄,车内的热气开得非常足,我索性把羽绒服脱下扔在后座上。既然比原计划提早了,阿达说十点半以前应该还有一场,极可能是九点四十左右,于是为了赶时间,她一路风风火火地直接从高速路上冲杀过去。
我们买票进入电影院的时候,一号放映大厅正在上演近期影片预览,果然九点五十多才开始《英国病人》的正片。我们为争取来的大块时间感到欣慰,因为该片海报上预告的片长时间超过两个半钟头,如果等到十点半那场,起码凌晨一点钟之前是开不回去的。阿达又讲,影评人协会给该片的分数很高,大有夺标明年奥斯卡的实力。那就走着瞧吧,我回答,只要帮我理顺了扑朔迷离的原著,就算是导演手艺的精湛高明,可惜电影史上这样的例子实在很鲜见。
在一阵抑扬悠长的诵经般的吟唱中,《英国病人》终于在北非的撒哈拉沙漠中拉开帷幕。那是二战末期,匈牙利地质学家驾驶的德国飞机被击落,他全身被烧伤后,被营救他的阿拉伯人误认为英国病人;在意大利村庄照料他的女护士来自加拿大方面的盟军后勤部队,她的情人在驾驶军用卡车的转移途中,刚刚被地雷炸死;为了抢救困在山洞里受重伤的来自伦敦的他的情人,匈牙利地质学家不得已把撒哈拉地图献给德国军队,以换取临时借用一架小型飞机;获取到足够情报的德军截获了一名英国情报机构的间谍,此人正是来自蒙特利尔的女护士的邻居;间谍曾在审讯中被斩断双手拇指,此刻他怀疑女护士照料的病人就是出卖他的元凶;正在村庄附近排雷的印度锡克族工兵几度救险,并设计一场浪漫的约会而赢得女护士的爱情;濒临死亡的匈牙利人终于坦陈了他的身世,他本是古希腊历史之父希罗多德的信徒,曾经在埃及西南发掘过史前的岩画遗址;他的伦敦情人的丈夫才是英国情报人员,夫妇双方受命驾机去北非支援联合地质探险,其真正目的是谋取极富军事价值的撒哈拉地图;当妻子的婚外情被觉察后,恼羞成怒的丈夫企图驾机俯冲与匈牙利人同归于尽,结果使自己当场毙命,妻子严重受伤;匈牙利人长途跋涉,找到英国军队求援,却因为姓名拼写方式的怪异,而被误认为德国间谍遭到拘留,情急中他夺命逃跑,不得已投奔了附近的德国军队;真相大白以后,加拿大间谍决定要亲自报复出卖他的仇人;奄奄一息的匈牙利人,恳求女护士替他进行超计量注射死亡;当一切烟云过后,女护士回归大部队的前夕,她的锡克族情人也永远离别而再赴征程……好歹看明白了,如此起伏跌宕的几条线索,在两小时的电影中被神奇的来回穿插。斯里兰卡裔作家描述的谜一样的故事,曾把我的思路胡搅蛮缠了一个周末,今晚却被英国导演安东尼.明格拉编织成一幅壮阔的历史画卷,清晰展现了那跨越生与死、爱与仇、忠诚与背叛的鸿沟,把赤裸裸的无形的欲望,通过战火硝烟浓浓重重地勾勒出来。
“要么你这就开回去吧。”阿达把车钥匙递给我,她的表情似乎还沉浸在极度悲剧的结尾中。从满眼金黄的炙热沙漠中位移出来,一下子面对夜幕下空旷的停车场,我也被动地呼吸几口寒冷的空气。于是快步进入驾驶座后,照旧把热气开足,再随手拧开CD机,林子祥沙哑的嗓音立刻倾泄出来。两分钟后上了高速,坐在驾驶副座的阿达主动把CD音量调低一点,然后问:“现在你看懂了吗?”
“哦,当然,当然,还是形象思维有帮助。”
“不后悔吧?”
“后悔啥?” 我很奇怪。
“我说你一个大博士,应该废寝忘食搞科研啊,深更半夜却跑到电影院混时间,嘻嘻……不过,我倒不觉得电影比原著好。”
“怎么会? 至少那画面无与伦比啊,开头和结尾的。还有音乐特别棒。”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听不见林子祥,耳朵里回旋的还是阿拉伯语苍凉的吟唱。
“只有那位工兵带护士汉娜去教堂看壁画那一节,小说里好像没有,拍的简直美死了。”
“战火中的浪漫,嘿嘿……我觉得他解头巾那个镜头最好玩。”
“那可是真的长啊,不知道有没有咖厘的味道。”阿达附和打趣道。
“哈哈哈,还有把那位埃及人从黄沙下面挖出来那一段,搞笑得很。”
“你咋不说在旅馆浴缸呢,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她指的是匈牙利地质学家和情人第一次偷情的裸露镜头。
“唔唔,有一点算啥,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
“那可不同哎,人家是大美人,白种女人……”她似乎在故意找话题,我有一次偶然提到去酒吧看脱衣舞的故事,却点到即止,一直没给她接龙下去。
前面一段弯道视野开阔,而且没有一辆车,我估量着,看起来比较好把握。可就在我的思绪从银幕切换到酒吧的一瞬间,方向盘突然有点飘忽,我马上试图用力矫正,但是不管用,慌忙中踩下刹车,这一来挡风玻璃前面的整个视野突变,紧接着车身朝左边猛然急转过去。直听见沉闷的一声“碰”,当车子右面斜撞上高速路的金属防护栏时,我才踩定刹车,完完全全停了下来。
Black Ice, 就是迪戈再三叮嘱的夜间驾车头等注意事项,不幸被我遭遇上了,而且是持G1驾照夜间在高速路上违法行驶。“你没有事吧?” 我从惊魂中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撞上栏杆的正是她所在的右前轮车头。阿达的双手从头顶上慢慢松弛下来,转过来望着我,愣了一秒钟,才说:“没事,我好像没事,妈呀,我还以为腿受伤了…你咋样?”
“还行,我没伤。”我一边说,一边打开车门去查看,前面的塑料缓冲板破裂很厉害,整个右车灯也被完全撞熄了。阿达这时换到驾驶座,打上倒车档,整个车体就随着一扭一扭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正朝着左面而来的快车道,逆向平行地停在路肩的紧急区间。不行,我们都认为右前轮有些变形,况且车灯也坏了,勉强开上路很玄乎,多半只有叫拖车来急救。这时候大约深夜一点,对面偶尔开过来的几辆车全都飞驰而去,仿佛没有看见路边抛锚的白色佳美。在我们几次绝望的挥手之后,阿达说她发现四五百米远的一个急救电话亭,于是回车里拧上小提包,忙乱地披上我的羽绒服,一边回头说:“我去打电话叫CAA(注:CAA=Canadian Automobile Association)”,一边就急跑过去。我忍受不了长时间的寒风吹刮,也躲进车里,只把手伸出窗外继续挥着,远远地翘望着下一束迎面而来的汽车车灯。
几分钟后她回到车内后座,脱下羽绒服扔到我怀里,告诉说CAA的拖车四十五分钟左右可以赶到,所以即使现在叫停了一辆过路车也是白搭,最后还得靠拖走。经营拖车服务的个体司机与CAA协会有服务合同,夜半三更的被急呼出被窝,能四十五分钟赶到已经是天大的人道主义了,老天保佑,我拼命地想。
也许是在冷风中来回跑了,这时候的阿达明显还在喘气,再加上刚才的极度惊恐,我内心一阵子替她感到难过。于是我慢慢挪过去紧靠着,再用一只手臂把她环抱起来,以给她有所安慰。阿达没有吱声,也没有抬头,但我能感觉她的身体微微调整着,以迎合我手臂带来的压力。不知道过了多久,谁也没有吱声,我把头倒向她的颈窝时,含糊了一句“Sorry”,然后把手臂收缩得更紧了。
此刻的阿达抬头转过身来,眼中噙有明显的泪花,象寒冷冬夜里绽开的一朵雪莲。我忍不住把嘴唇轻贴在她的眼角,用舌尖添到一阵咸湿,然后迅速向下转移,寻到她那冰冷发冻的双唇。和上次一样,阿达没有丝毫抗拒,却同时把双臂围在我的腰间,整个上身也倾斜了过来。这时候第一次觉得丰田佳美的空间实在太小,我不得不再次调整姿势,好让她半靠在我的右腿上,我的一张脸则完全埋进了她的胸脯。
当我掀开她散发暗香的内衣,阿达的双手也开始顺着我的全身在摸索……那是一对娇小白皙的乳房,尽管在黑暗的车厢里,我仍感受到略带粉色的乳头,在两只手掌的缝隙间急切地起伏翻腾,迫使我一次又一次加大压力,才能确保把她们完全控制在我的手心……
“我今后的第一辆车一定要是双排后座的,以便随时能把座位全部放倒。”一阵喘息之后,我首先冒出来一句对白,把空气里凝结的沉默打破。
“哈哈哈,那你还不如去买一节火车卧铺车厢呐。”她终于破涕为笑,暂时忘却了几分钟前的惊恐。
“就是就是,还必须是软卧,从北京到昆明的专列,就像当年的中央首长去地方视察一样。”
“那也得请火车司机啊?你不嫌人家在一旁忒累赘?”
“我最适合开火车了,迪戈曾经总结过,因为只有火车司机才一往直前,眼光从不照看左右两边。”
“可开火车也得用手,更不允许三心二意的呀……哈哈……”
“那就无人驾驶,据说日本人的新干线就是那么设计的。”
“得,等我这趟回国一定替你打听去,你就准备付一辈子的银行按揭吧……”
“要还不清,就索性把下辈子也搭上……”
车外时而传来一阵凄厉的风声,以及间或飕飕而过的汽车,把路上稠密的泥浆激打在白色的车门上。我弓背起来再俯身触到前排的控制台,把CD的音量调高,又打开挡风玻璃的雨刷,因为此刻的天空已开始飘落一幕幕密密麻麻的雪花。已不知这张CD已经重复放了第几遍,这一回正轮到叶倩文的哀怨哭诉时,我又恢复刚才的姿势,把阿达重新紧紧地揽在怀里。
两只雨刷贴着挡风玻璃精确地摆动,除了橡皮刀够不着的角落逐渐积起一层厚雪,大部分雪花一着陆即被横扫左右两边,无声无息却极富节奏。而车厢内,我们的节律却越来越失去控制,在座位附近几股热气连续的大力吹送下,我感觉体温正在前所未有的攀升。正在这时候,透过雨刷摆动的滞后空隙,隐约可以望见前方一束汽车灯光慢慢地逼近,还不时地闪灯示意……莫不是CAA派来的拖车吧? 就在阿达脱口说出之间,我感觉自己大腿间猛然迸裂了,正逢那束强烈的汽车大灯呼啸而至,雪白地射入我的双眼。
- posted on 08/30/2007
十二月二十九日
从佛罗里达一路开回M城的时候,正好也是半夜,余立阳把面包车留在租车行,然后用私家车分头把我们送回各自的住所。我不大记得怎么走进大门的,反正为了不打扰房东莉莎和其他室友,我没有冲澡,直接倒床就睡,到了今天中午才被饿醒。
打电话问阿达那边,仍然是留言机的回答。实际上从我二十号在华盛顿DC打给她时,就一直是留言,但今天似乎录音的磁带也用完了,所以哪怕只言片语,我也没办法再留下。估计旅行社最终还是把回程的座位搞定,她现在应该在北京的家中了,当然也有可能在海南,我无法确定。下午趁着阳光高照,路上没有积雪,我骑车去她的小屋周围兜了一圈。只见房屋大门是紧锁的,车库门是紧锁的,垃圾邮件把门口邮箱已经塞满了一大半,明显是房东与房客均已外出的迹象。
晚上去办公室的机房,查了十多天来的电子邮件,有兰多夫祝愿几个弟子圣诞快乐的问候(他自己一家去了温哥华的Whistler滑雪,所以只有等明年圣诞再请我们去他家里小聚),有希腊师兄电邮过来的他的新婚照片,也有中国学生会寒假里放电影的通知,但是没有阿达的邮件。平时除去使用各系专用机房的研究生以外,全校大部分学生都借用图书馆和另外三个大型公用机房,而阿达在学期过程中除了上课,经常泡在家里,所以她多数时间也就是打电话,很少发电子邮件过来。
十二月三十一日
今天除夕,七八个人聚在余立阳家里包饺子。曾浩已经把我们旅途的照片冲洗出来了,足足九卷胶卷,记录了沿路的景点和大家玩游乐场时候的经典画面。我自认为当时玩得非常投入尽兴,但是亲眼看到几天前拍的这些生龙活虎的照片,竟觉得恍若隔世一样的遥远。那一个礼拜,我们的车轮飞去了两千多公里以外的温馨的南方,可我的心一直留在了冰冷的M城。
当零点钟声逼近的时候,大家纷纷扔掉手中的扑克牌,望着电视里纽约时代广场那枚一步步坠落的大苹果,开始各自暗暗许愿。正式进入一九九六年的那一瞬间,我没来得及完成第三个许愿,但觉得心中的两个愿望已经足够庞大,如果都能在这一年里实现,也足以让我无怨无悔。等纽约的大苹果刚一落地,余立阳就立马开始向大家嚷嚷,每次过年或过生日的时候,他都把愿望公布于众,因为根据他的历史经验,自己暗暗闷在心底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过。所以他公布了今年的第一个愿望,是顺利毕业拿到博士学位,第二是杀回美国去找一个满意的专业工作。我们明知故问地追问第三个愿望是啥,他也毫不含糊,直接把他的太太拉过去大声说,希望抱上一个儿子。余立阳的两位可爱的小千金今年分别六岁和两岁,但他仍然一幅壮志未酬的豪情,因此延续香火的愿望每年始终位居榜首,只是今年由于特殊情况,暂时排在第三优先。
曾浩的第一愿望是把老婆从国内办过来探亲,她已经去北京签过两次证,却都因为财政担保原因被拒绝了。他不肯说出另外两个,并狡辩道,他吸取了多次过往教训,总结后发现,把愿望公布一半隐藏一半,最后才能实现报应显灵的最大化。相比之下,我只通报了自己许了两个愿,但是一个也不能公布示众,那是我的个人梦想,也包含我的隐秘计划。
一月十七日, 一九九六年
到今天为止,寒假结束一周多了。根据上个学期的经验,新学期里我决定多选一门课,总共五门,但要求完成调研项目的课程只有一门。上学期选课不懂行情,碰上了两个调研项目,最后都搞得非常狼狈。做项目需要去校外找相关的企业,作为国际学生总是两眼一抹黑,只能费劲拉拢加拿大本地学生,全靠他们充当策划执行的主力。在项目报告定稿上交以后,工作仍没有完全罢休,因为整个调研项目小组的成员,需要在课堂上作一次十五分钟的报告。这是以前在国内没有碰上过的头痛,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语言表达和技巧不够,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磨练。相对于做课程调研项目的费力和繁琐,考试其实并不是最棘手的方面,所以我实际上是用两个调研项目换两门课堂考试。这种对考试成绩的严重依赖,说到底与我们以前接受的教育方式有关,到现在发觉自己果真成了应付考试的高手,以及具体操作中缺乏应变的生手。打电话给曾浩诉苦,不料他也有同样的抱怨,虽然有三门考试分数第一,但是他的演讲报告表现欠佳,最后总评却仍然只拿到A-。
依然没有阿达的消息。今天再次经过她小屋的时候,看见那辆白色佳美停在车库门口, 面朝大街,右前车灯与防护板都已修补得完好无损, 但挡风玻璃上贴了一块醒目的“Car for Sale”的橙色标牌。我走近了细看,猛然发现门口草坪也插了一块房屋出售的标志,上面注明了销售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其中电话号码与买车标牌上的完全一致。我报着一丝幻想,希望屋里仍有学生房客入住,所以上去按了门铃,但是许久没有人应声出来。
回到办公室后,我按照抄下的联系方式,给销售经纪人打了电话。他最初以为我是意向买主,非常热情,告诉该屋主因急事需要出售房产,成交价格可以比市价低百分之十左右。可当我开始询问房屋主人具体下落的时候,他觉得我另有所图,更担心我自己与屋主联系的话,把他从中架空,于是态度就变得很不耐烦了。我尽量解释了我的目的,希望能通过他得到屋主的联系方式,最新电话地址均可,可他仍是几度缄口,只交代说是他是受一家银行的委托来代理这幢房屋,他对屋主私人情况一无所知。末了,在我的一再恳求下,他透露了委托方是全加营业规模最大的皇家银行,除此以外再无别的情况奉告。
皇家银行的房屋按揭客户数以百万计,即使我打电话去询问,也根本无从打听具体屋主的信息,因为我无法提供足够的屋主私人材料,甚至阿达的法定名字都不知道如何拼写。晚上再次拨打她的电话,发现电话公司已经把号码临时注销,我能听到的只是重复播放的语音提示:“该号码已经不在使用状态,如需进一步帮助,请您直接拨打加拿大贝尔公司的1-800客户咨询台。”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8/30/2007
感谢xw、Ed和老板娘的礼貌顶贴,不好意思第一次用马甲,其实我也算是咖啡店的常客了,老看人家写小说文章,心里就发痒痒。但这次肯定是失败了,好不容易炮制的第一篇正式小说,结果没人出来炮轰批判,连泡沫都舍不得吐一口,看来咖啡店的门槛果然不是一般的高。
同时我也终于活明白了,喜欢不喜欢,爱与不爱,都无关紧要,冷漠才是最深的伤害: ))
- posted on 08/31/2007
武笛 wrote:
感谢xw、Ed和老板娘的礼貌顶贴,不好意思第一次用马甲,其实我也算是咖啡店的常客了,老看人家写小说文章,心里就发痒痒。但这次肯定是失败了,好不容易炮制的第一篇正式小说,结果没人出来炮轰批判,连泡沫都舍不得吐一口,看来咖啡店的门槛果然不是一般的高。
同时我也终于活明白了,喜欢不喜欢,爱与不爱,都无关紧要,冷漠才是最深的伤害: ))
嘻嘻,挺长的,还没来得及看呢。网上写小说的人太多了,你再用个马甲,不见得大家都有时间先读你的大作呢。你要署了自己的咖啡大名,肯定一大堆人都首先来捧场。这就是为什么不要随便改笔名的好处。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1/2007
其实,很多时候不顶贴并不是不看。你在连载, 不好意思打断你。
武笛 wrote:
感谢xw、Ed和老板娘的礼貌顶贴,不好意思第一次用马甲,其实我也算是咖啡店的常客了,老看人家写小说文章,心里就发痒痒。但这次肯定是失败了,好不容易炮制的第一篇正式小说,结果没人出来炮轰批判,连泡沫都舍不得吐一口,看来咖啡店的门槛果然不是一般的高。
同时我也终于活明白了,喜欢不喜欢,爱与不爱,都无关紧要,冷漠才是最深的伤害: ))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1/2007
:) 我也是这想法!
自己错别字特多, 还帮你改个别字:希望报上一个儿子
背景是加拿大!
July wrote:
其实,很多时候不顶贴并不是不看。你在连载, 不好意思打断你。 - posted on 09/01/2007
武笛 wrote:
感谢xw、Ed和老板娘的礼貌顶贴,不好意思第一次用马甲,其实我也算是咖啡店的常客了,老看人家写小说文章,心里就发痒痒。但这次肯定是失败了,好不容易炮制的第一篇正式小说,结果没人出来炮轰批判,连泡沫都舍不得吐一口,看来咖啡店的门槛果然不是一般的高。
同时我也终于活明白了,喜欢不喜欢,爱与不爱,都无关紧要,冷漠才是最深的伤害: ))
记得我第一次在咖啡上贴自己的文章,那可真叫一个紧张。担心写的太烂,担心贴时出差错,最担心搬出来以后没人看或者被人吐唾沫。
但没想到,当我手脚颤抖地把它点击送走后,紧张马上随之消散了。这让我再一次领悟到,做人做事尽力为之,就是最好的结果啦。
我也明白,有时候是大家“友情赞助”。但其实不要紧的,这也是很好的交流。并非发表纯粹的文学评论,才是对你的在乎。
前几天休息,我就开始乱贴了,结果和大家玩得很好玩阿!
文学家是该敏感,但不要过于神经过敏 :)
期待武笛更多的作品!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1/2007
挺朴实的,期待后续,:) - posted on 09/02/2007
X 月 X 日
这一天与一年中的任何一天相比,显不出特别的非同寻常之处。下午的太阳懒懒的,只把城市的所有屋顶潦草地眷顾了一圈,就再也不肯把阳光细小的末梢,触及到更冷僻偏远的角落里去。我走在每天都经过的街头,虽然脚步匆匆,脑子里却没有紧急的事情去处理,就如同上足了发条的星球们,忙碌转动成了一种自然惯性,但并不清楚究竟为什么目的。路过拐角处一家旧书店的时候,看见门口摆着一条长桌,上面堆放了花花绿绿的各式图书,从封面质地上观察都保养不错。我停下来随便打开一本摄影画册,是新闻周刊七十年代末出版的《Wonders of Man》丛书中,专门有关麦加圣地的一集。由于是一套大型丛书中遗留下来的单册,旧书只标价两加币,尽管其印刷质量并不明显逊色于最新潮的铜板纸技术。还有一本西德尼.谢尔顿的小说《Bloodline》,品相不算太好,但仅标售五十分,我也照价走进店里付了款。
再从旧书店折出来时,我觉得街上两边的墙体猛然兑变了色彩,在阳光褪去的阴影里,呈现出颜料脱落后泥土的本来面目。我好生奇怪,左右前后转身查看,才发现自己不经意折上了拐角处的另一条支路。这个我每天都经过的十字路口,大路方向是车流不息的干道,支路竟然是铺着鹅卵石的步行小街。整条步行街的建筑古朴淡雅,街身狭长弯曲,除了靠近十字路口的几家小商店,再往里去就是一道长长的围墙,一直绕到一幢低矮的白壁红顶的八角形教堂塔楼,仿佛闹市区中一段与世隔绝的走廊,可以把路人直接带回到悠远的历史中去。
这条支路大约是南北走向,我比较有把握地判断,如果继续朝尽头走下去,同样可以到达学校的另一个入口。那就不妨试走一次吧,说不定还从此发现捷径,我心里为这个小小的可能性略感兴奋,也同时打开手中的画册,趁步行街上另无他人,一边缓缓挪步,一边慢慢地翻看了起来。
不出十几米,忽然觉得身旁有人影靠近,于是我下意识地停下步伐,以免不小心撞出一个误会。当我抬眼侧视的时候,一位戴着墨镜的女子,一样的披肩长发,一样的东方瓜子脸型,正在款步从我身边走过。我几乎可以肯定她不是阿达,但也不愿如此轻易放过证实的机会,于是脱口叫出她的名字来,进而观察有无预期的反应。女子继续朝相反方向行走,约莫十来步以后,似乎觉察出我的用意,因为安静的小街上除了我俩之外别无他人。当她半转过身来回头一望,除了墨镜后面密不透风的眼神,我能清楚看见她嘴角写有分明的诧异,以及极为熟悉的一丝轻描淡写的笑容。
女子并没有回答一个字,只是回头继续朝十字路口走去,走到我再也看不见的围墙转弯之后,我才大梦初醒地一骨碌从床上坐将起来,拧开床头的台灯,两眼直愣愣地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枕边是昨晚我一直读到后半夜的《Bloodline》,每次看谢尔顿的小说,都觉得是他最棒的一本,这一次也不例外。麦加的画册前几天在图书馆翻看过,其翔实而相对客观的图文描述,让我产生了对伊斯兰文明的颠覆性认识。
但是那旧书店,那铺着鹅卵石的古朴小街,那位极度神似阿达的影子,象黑暗夜空中划过的一阵流星雨,任凭祈祷却再也捕捉不住了。这究竟是冥冥之中的暗示,还是近来产生的无数幻觉的深度重复,我无法肯定。然而心底里也非常明白,如此近似的一张脸庞,以及脸上浮现的逼真的笑意,早已是深深植入我神经中枢的条件反射,今生今世也将无法抹去。
九月二十四日,一九九六年
不知不觉间,又一个新学期已经开始了三个礼拜。我自从离开遥远的M城,几经辗转,最后到了美国北卡州的D市,重新安稳下来也差不多快有两个多月时间。从今年一月份开始动手联系转学的事宜,二月底我终于拿到新学校的录取通知,仍旧是有关企业管理方面的学科。但这次我选择了一个更贴近消费市场的专业,同时也决定放弃博士培养方向,转而直接攻读两年的硕士课程。当我把自己的新计划告诉兰多夫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依然是热烈祝贺,并说道:“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想法,就如同三十年前我自己的决定一样,只不过方向正好相反。这种选择本身没有对错可言,全在于个性化的取舍,我祝你成功!”
新学校的一切环境与先前的差不多,最为不同的只是气候的转变,这也是去年冬天开车去佛罗里达途经北卡时,我尤其明显感到的地域落差。下午去了附近的湖边骑车锻炼,沿着红叶初上的小道冲刺了十多圈,满身大汗回到新的公寓时,发现厨房柜台上放有一件约莫新英汉字典大小的包裹。贴满右上角的一大片枫叶邮票,表明包裹是从加拿大寄过来的,收件人一栏清楚地写着我的名字。拆开最外层的硬纸盒,我发现里面实际还有一层包装,原来这件包裹是M城房东莉莎转寄过来的,最初的邮件始发地址是中国北京。当我再次撕开内层包装纸,印有浓郁印度风情图案的两盒礼品香料就呈现在眼前,旁边还附有一页简短的中文信签:
===========================================
武笛,你好吗?
我去海南呆了两个星期,昨天又回到北京,准备先陪我妈过完春节,稍后再把她接到海南去常住。她在北京生活了一辈子,也希望搬到温暖的南方试一试,你不是也常常抱怨北方的气候吗?
圣诞节前我出发的时候,旅行社终于确定了回程航班的座位,但是眼下看来,我极有可能让它作废了。海南的发展非常快,比起我当初离开时,已经是两重天地的区别。与几位朋友再三讨论权衡以后,我想还是继续留下来的好,相对于在加拿大投身电脑科技有关的职业,我在这里发展的风险更小,前景也或许更美妙。
寄给你两盒印度香,这是朋友送来的样品。我们下一步的机会,就是开一家专营进口南亚香料的公司,所以今后你要有机会来海口,下飞机就直接循着印度香味来找我——又开玩笑了,嘻嘻,我到时候会告诉你新注册公司的电话和地址。
临走的时候太匆忙,又凑巧你们已经出门远行,我没有留下国内联络的方式,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也未能预料到会从此告别M城。你若有空可以打电话到北京家里,011-86-01-843-7726, 我妈的房产转交至少还要等上三个多月,所以这个电话一直到五月份都会有效。
祝你一切平安,毕业速成!
阿达
1996年1月15日
P.S. 今天中午去科学院看朋友,好不容易找到一台国际联网的电脑,但我试过几次,都无法登陆学校的Telnet电子邮件网,不知道是被屏蔽了,还是因为没有按时到校注册,以至我的账户被取消。摆弄了半天都发不了邮件,所以只好把信件打印下来,你瞧瞧我这个电脑专业学的。
===========================================
我反复查看了原装包裹的邮戳日期,最初寄到M城的时间是三月二十四日,也就是说,莉莎从那时起一直保管到上个月,当我终于打电话告知新的固定通讯地址时,她才把包裹转寄到了北卡。自从三月初退学离开M城,我其实也回国呆了半年左右,继续南来北往地奔波于销售客户之间,其中三次经过北京,一次专程去海口,但是上天没有安排我再次遇见那位叫阿达的女子。从此以后阿达这个名字,变成了那种神秘印度香味的同义词,那场深夜的鹅毛大雪,在记忆中竟然永远变得透明起来, 让我一次次透过南方潮湿的空气,一直遥感到凛冽北风中无边无垠的暖意。
(全文完)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2/2007
先顶再读。现在要去上课:-)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4/2007
阿姗 wrote:
嘻嘻,挺长的,还没来得及看呢。网上写小说的人太多了,你再用个马甲,不见得大家都有时间先读你的大作呢。你要署了自己的咖啡大名,肯定一大堆人都首先来捧场。这就是为什么不要随便改笔名的好处。
是啊,是啊。我终于耐心读完了,蛮好看的小说呢。
嘿嘿,也大概知道这个马甲是谁的了。文字风格,加拿大背景,流行乐,电影。。。所有的班长只除了一位都来真诚或礼貌地顶过贴了,这位老警察要不就如实招来得了,也好活的糊涂一点。:)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5/2007
断断续续看完了。挺认真细致,虽不熟悉所描写的生活,但记住了武笛是我的同乡。你接也是昆明人,改? - posted on 09/05/2007
你们群众的眼光也太雪亮了,叫我今后怎么在咖啡店里混?文字风格难道比名字还容易认?简直让我有点后怕了; )) 这就是以前做人发贴过于老实的恶果,太表里如一,穿马甲都嫌不合身。这是血的教训,今后一定牢记。
再向大家表示歉意,把劳动节当愚人节过了一回,现在才公布自己在咖啡的大名,主要是看到各位太文明礼貌,尽说客气话。现在既然知道是谁臆造杜撰的东西了,大家就尽管砸砖。这是八月中旬休假一周,四天打底稿,五天跑外出以后的结果,后面几节是上班以后偷空赶出来的(没注意我最近很quiet吗?路线斗争都错过了无数次:)。原定的计划是劳动节完工,不料故事情节结束得比想法快,搞得我巨无聊了一整个周末: ))
浮生 wrote:
阿姗 wrote:是啊,是啊。我终于耐心读完了,蛮好看的小说呢。
嘻嘻,挺长的,还没来得及看呢。网上写小说的人太多了,你再用个马甲,不见得大家都有时间先读你的大作呢。你要署了自己的咖啡大名,肯定一大堆人都首先来捧场。这就是为什么不要随便改笔名的好处。
嘿嘿,也大概知道这个马甲是谁的了。文字风格,加拿大背景,流行乐,电影。。。所有的班长只除了一位都来真诚或礼貌地顶过贴了,这位老警察要不就如实招来得了,也好活的糊涂一点。:) - posted on 09/05/2007
WOA,
你就让我丢人现眼吧。
浮生万岁!编语录吧。
WOA wrote:
你们群众的眼光也太雪亮了,叫我今后怎么在咖啡店里混?文字风格难道比名字还容易认?简直让我有点后怕了; )) 这就是以前做人发贴过于老实的恶果,太表里如一,这是血的教训,今后一定牢记。
再向大家表示歉意,把劳动节当愚人节过了一回,现在才公布自己在咖啡的大名,主要是看到各位太文明礼貌,尽说客气话。现在既然知道是谁臆造杜撰的东西了,大家就尽管砸砖。这是八月中旬休假一周,四天打底稿,五天跑外出以后的结果,后面几节是上班以后偷空赶出来的(没注意我最近很quiet吗?路线斗争都错过了无数次:)。原定的计划是劳动节完工,不料故事情节结束得比想法快,搞得我巨无聊了一整个周末: ))
浮生 wrote:
阿姗 wrote:是啊,是啊。我终于耐心读完了,蛮好看的小说呢。
嘻嘻,挺长的,还没来得及看呢。网上写小说的人太多了,你再用个马甲,不见得大家都有时间先读你的大作呢。你要署了自己的咖啡大名,肯定一大堆人都首先来捧场。这就是为什么不要随便改笔名的好处。
嘿嘿,也大概知道这个马甲是谁的了。文字风格,加拿大背景,流行乐,电影。。。所有的班长只除了一位都来真诚或礼貌地顶过贴了,这位老警察要不就如实招来得了,也好活的糊涂一点。:)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鹿希 wrote:
断断续续看完了。挺认真细致,虽不熟悉所描写的生活,但记住了武笛是我的同乡。你接也是昆明人,改?
鹿希同学,以前跟你讲土话你不搭理,我只有舍命冒充一回昆明人,下次见面一定用昆明话向你道歉(你再请我吃一碗米线就扯平了)。
July wrote:
WOA,
你就让我丢人现眼吧。
七月,可能是你读贴不仔细,这个毛病要改正(多向浮生同学学习,再要求她给你表演炒五千种土豆的绝技)
- posted on 09/05/2007
July wrote:
WOA,
你就让我丢人现眼吧。
浮生万岁!编语录吧。
各位老班长,你们就忍心看我这个新来的丢人现眼么...
小蒲 wrote:
记得我第一次在咖啡上贴自己的文章,那可真叫一个紧张。担心写的太烂,担心贴时出差错,最担心搬出来以后没人看或者被人吐唾沫。
但没想到,当我手脚颤抖地把它点击送走后,紧张马上随之消散了。这让我再一次领悟到,做人做事尽力为之,就是最好的结果啦。
我也明白,有时候是大家“友情赞助”。但其实不要紧的,这也是很好的交流。并非发表纯粹的文学评论,才是对你的在乎。
前几天休息,我就开始乱贴了,结果和大家玩得很好玩阿!
文学家是该敏感,但不要过于神经过敏 :)
期待武笛更多的作品!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WOA wrote:
你们群众的眼光也太雪亮了,叫我今后怎么在咖啡店里混?文字风格难道比名字还容易认?简直让我有点后怕了; )) 这就是以前做人发贴过于老实的恶果,太表里如一,这是血的教训,今后一定牢记。
我虽未老可眼已花,没看出是冒充的老乡。更没想到哇文思如嘉陵江,不一口气冲到加拿大不罢休,样样来,诗,小说外加哇牌砖头.....
既然你期待反应,我就不客气了 :) 很喜欢语言,觉得语言胜过故事,流畅并带些诙谐。至于故事,觉着没有同样或类似学生经历者不易产生共鸣。 - posted on 09/05/2007
小蒲:
我给你垫底,你还哭?
小蒲 wrote:
July wrote:各位老班长,你们就忍心看我这个新来的丢人现眼么...
WOA,
你就让我丢人现眼吧。
浮生万岁!编语录吧。
小蒲 wrote:记得我第一次在咖啡上贴自己的文章,那可真叫一个紧张。担心写的太烂,担心贴时出差错,最担心搬出来以后没人看或者被人吐唾沫。
但没想到,当我手脚颤抖地把它点击送走后,紧张马上随之消散了。这让我再一次领悟到,做人做事尽力为之,就是最好的结果啦。
我也明白,有时候是大家“友情赞助”。但其实不要紧的,这也是很好的交流。并非发表纯粹的文学评论,才是对你的在乎。
前几天休息,我就开始乱贴了,结果和大家玩得很好玩阿!
文学家是该敏感,但不要过于神经过敏 :)
期待武笛更多的作品!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鹿希 wrote:
既然你期待反应,我就不客气了 :) 很喜欢语言,觉得语言胜过故事,流畅并带些诙谐。至于故事,觉着没有同样或类似学生经历者不易产生共鸣。
就是就是,故事太平淡,需要再多放几把花椒和大蒜:) 望知情者踊跃提供素材,充实内容再限制分级;)。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WOA wrote:
鹿希 wrote:鹿希同学,以前跟你讲土话你不搭理,我只有舍命冒充一回昆明人,下次见面一定用昆明话向你道歉(你再请吃一碗米线就扯平了)。
断断续续看完了。挺认真细致,虽不熟悉所描写的生活,但记住了武笛是我的同乡。你接也是昆明人,改?
行啊,不过要辣椒特多的小锅米线而不是大路货过桥米线。:)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小蒲 wrote:
各位老班长,你们就忍心看我这个新来的丢人现眼么...
小蒲,认错人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太做作:) 保证今后留下足够长的马脚,或者直接自报家门第四副班长:) 谢谢阅读。 - Re: 【WOA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5/2007
WOA:花了差不多半个上午认真读完了大作,写得很好,叙事清晰,语言流畅,最主要的是感觉很真实,几乎让我分不清这是真是假,这是成功小说最紧要的,看来WOA兄有小说家的天赋.唯一一点点遗憾是开头切入得太慢,跟阿达无关的事件写得略微多了一点点,而写阿达的事情又少了一些,如果在把枝蔓砍掉一些,将会非常好.这是我读后的一些看法,供你参考. - posted on 09/05/2007
嘿嘿,浮生MM厉害。我本来没打算揭穿的,想等WOA自己站出来。
你看,你一招,大家都来了。:) 不是你文字风格暴露的。嘿嘿。
我也觉得开头有些慢,以为是写留学生生活的。
WOA wrote:
你们群众的眼光也太雪亮了,叫我今后怎么在咖啡店里混?文字风格难道比名字还容易认?简直让我有点后怕了; )) 这就是以前做人发贴过于老实的恶果,太表里如一,穿马甲都嫌不合身。这是血的教训,今后一定牢记。
浮生 wrote:
阿姗 wrote:是啊,是啊。我终于耐心读完了,蛮好看的小说呢。
嘻嘻,挺长的,还没来得及看呢。网上写小说的人太多了,你再用个马甲,不见得大家都有时间先读你的大作呢。你要署了自己的咖啡大名,肯定一大堆人都首先来捧场。这就是为什么不要随便改笔名的好处。
嘿嘿,也大概知道这个马甲是谁的了。文字风格,加拿大背景,流行乐,电影。。。所有的班长只除了一位都来真诚或礼貌地顶过贴了,这位老警察要不就如实招来得了,也好活的糊涂一点。:)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原来是WOA的原创呀.
阿姗和浮生是少数直觉天才.不明真相的群众大有人在. 我就根本没有想到是WOA. 连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 这可能和我没有读此作品也有关. 我一直欣赏,支持cafe里的原创. 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 本想等连载完了找个轻松的时间一口气读完.
WOA, 改用笔名的用意挺好. 只是这时代是买方市场. 就象阿姗说的, 你的原名是有品牌的, 新的笔名就缺少一点吸引力.
WOA wrote:
你们群众的眼光也太雪亮了,叫我今后怎么在咖啡店里混?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今天刚学习了张爱玲的《色戒》,还没缓过气来,实在不好在这个当口评论无敌的小说。据亚马逊网站上的信息显示说:读《色戒》的人,还读了《透明的雪》~,好兆头!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副班长的大作还没来得及看,先顶一哈。
又看了一眼,发现有重庆人冒充昆明人,建议歇了,真的昆明人是我。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打印下来,单位同事都传阅呢。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行人 wrote:
副班长的大作还没来得及看,先顶一哈。
又看了一眼,发现有重庆人冒充昆明人,建议歇了,真的昆明人是我。
你接也是昆明人改?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5/2007
一共用了1点5个钟头。够长的。
就算是没人说是woa写的,我也能读出他的味道来。:)
到后来挺伤感的,我怎么感觉这个阿达那么像七月呢。
老哇是不是模拟七月创造的人物形象啊?
而且,我又感觉这个阿达隐约是个男的。
老哇轻易抛弃无形资产,想试水深。:)
后半部分,尤其是结尾,很鲜明的匆忙结束痕迹。或许是工作繁忙,无暇仔细创作了。
给博士纠正错别字,我也不太应该,但是为了下一步发表的需要,还得改:
诺大=偌大;
嘎然而止=戛然而止
- posted on 09/05/2007
古典,感谢你的时间和宝贵意见。这两天自己校对的时候也在捶胸顿足,多么希望这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故事啊:))
ezi, 下次争取搞一个读者恳谈会,把你们办公室的同事都一起请:), 谢谢你的推广!
行人,我穿马甲的原因,就是本想把矛头对准你嘛, 又昆明又加拿大,但是有人居然不上当,说明马甲质量不过关,下次干脆挑一具盔甲,既隐身又护身:)
另外,前面铺陈太多,确实有累赘之嫌。 我的基本思路构架是这样的,如果允许我从结果倒推至原因(也可以顺着箭头倒着读):
1. 从偶遇到认识<<<购买杂货店的兴趣<<<监考的小插曲<<<杂货店的偶遇<<<与魏叔关系的切入<<<孤身跨洋求学
2. 故事情节升级<<<双方互有利用,咨询杂货店/采购礼品/学车等,以及普遍的孤独感<<<我的一厢情愿,她的模棱两可<<<我的见机行事,她的特立独行<<<她以前的神秘经历,我以前的失败恋爱
3. 车祸事件的高潮<<<电影与小说书作为情节道具 <<<摇滚音乐和情歌作为背景道具<<<印度香和印度神像作为个性道具<<<驾驶学校的学车经历作为伏笔
4. 阿达的永远消失<<< 必须时空完全错位<<<空间上:她废弃回程机票, 我转学离开原来地址<<< 时间上:我圣诞节的开车出游、她临时回国探亲<<<我对专业的放弃,她对海南的重新回归<<<兰多夫的自传埋下引子,她移民前的成功经历
其他的脱衣舞俱乐部、与老板见面、游泳池、希腊师兄答辩会、地下办公室等等都是不重要的插曲(但那个梦很重要:),主要提供文化佐料。其实现在看好像有点条理,两个礼拜前完全是想到哪里写道哪里,然后再调整组合。
语言采用平直叙事,以“我”的亲身经历外加主观印象为主,对阿达则完全忽略正面描述,只提供她的直率决定和客观后果,以求塑造一个不可琢磨的飘忽角色,从而奠定故事最后黯然失落的基调。
最初胃口太大,准备写五万字左右,结果三万不到就没得故事编了(全文最终三万五千字,从前最多试过五千字的小小说),也因此开头铺垫过多,对女主角着墨不够(就是真实生活过多,虚构部分欠丰满:)) 这是缺血的教训。
再谢各位的时间,以及宝贵意见!!
- posted on 09/05/2007
qinggang wrote:
一共用了1点5个钟头。够长的。
就算是没人说是woa写的,我也能读出他的味道来。:)
到后来挺伤感的,我怎么感觉这个阿达那么像七月呢。
老哇是不是模拟七月创造的人物形象啊?
而且,我又感觉这个阿达隐约是个男的。
青冈,给你讲过多少次,一旦挑明了,暗恋就见光死:)。你看看这事情咋个处理? 明年Valentine 七月如果向我要鲜花,只有劳驾你老兄直接从深圳特快专递了,将功赎罪吧?
看你这么费心,我也选你为这篇小说的最佳读者(奖励就是下一篇就把你也写进去,所以赶紧给我提供素材哈,the juicier, the merrier) - Re: 【WOA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6/2007
WOA wrote:
我的基本思路构架是这样的,如果允许我从结果倒推至原因(也可以顺着箭头倒着读):
天,这要是所有的小说家都能提供如此翔实的中心思想,创作思路,那么多年的语文课能减掉一大半,也免了学生受罪,老师误导,省多少功夫啊。:)
- Re: 【WOA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6/2007
今早晨再补充一句:
两人在汽车里那段,请标明PG级。 - Re: 【WOA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6/2007
天,我像阿达? 又读了一遍,心惊肉跳 :-) - Re: 【WOA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6/2007
WOA!原来是WOA的小说。暗自庆幸没有胡说八道。吁~~(出了口长气) - posted on 09/06/2007
WOA wrote:
就是就是,故事太平淡,需要再多放几把花椒和大蒜:) 望知情者踊跃提供素材,充实内容再限制分级;)。
看这把五香粉并郫县豆瓣如何:
武笛九转回肠之后,跑去天涯海角找阿达,好不容易找到后,设个鸿门宴,海鲜煲仔粥粉之间把她掐死,然后逃回加拿大,娶个贤妻过日子。没想到这阿达阴魂不散,变成青狐一只,夜夜出没后院长呼短哭,扰得武笛不宁,只好再开杀戒,用耗子药灭青狐。结果未遂,反而被动物保护组织起诉,罚加元若干,并公益劳动数月外加禁止接触任何动物。再说青狐毒性过后复苏,彻悟,从此消失于冰天雪地变北极熊了。唯武笛仍不乐,酗酒度日,偶尔写写诗,上上网,猪头猪脑般混日子等死。
- posted on 09/06/2007
鹿希 wrote:
WOA wrote:看这把五香粉并郫县豆瓣如何:
就是就是,故事太平淡,需要再多放几把花椒和大蒜:) 望知情者踊跃提供素材,充实内容再限制分级;)。
武笛九转回肠之后,跑去天涯海角找阿达,好不容易找到后,设个鸿门宴,海鲜煲仔粥粉之间把她掐死,然后逃回加拿大,娶个贤妻过日子。没想到这阿达阴魂不散,变成青狐一只,夜夜出没后院长呼短哭,扰得武笛不宁,只好再开杀戒,用耗子药灭青狐。结果未遂,反而被动物保护组织起诉,罚加元若干,并公益劳动数月外加禁止接触任何动物。再说青狐毒性过后复苏,彻悟,从此消失于冰天雪地变北极熊了。唯武笛仍不乐,酗酒度日,偶尔写写诗,上上网,猪头猪脑般混日子等死。
哈哈哈哈^_^, 好素材好素材,但是细节呢?关键感人的地方总是出在细节上面,没见着电影分级都是拿尺子比量的??;))精确至毫米啊,至少厘米:))
还有青狐不好,都被聊斋写烂了,我更喜欢她变成小鹿;)) 都留在续集里编鬼故事哈,一头猪怎么让鹿回头:))。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6/2007
WOA wrote:
哈哈哈哈^_^, 好素材好素材,但是细节呢?关键感人的地方总是出在细节上面,没见着电影分级都是拿尺子比量的??;))精确至毫米啊,至少厘米:))
我只管大纲,不管细节!给堆篾条,自个编筐去 :)
是你的作文啊,我可不想挨砖呢。 - posted on 09/06/2007
还就对好入座咧,找到一条线索,希望作者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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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呆过的城市都在南方,报考大学的时候天南海北都梦想过,最终的志愿却未能越过长江。
。。。。。。
洁从上海打电话问过我的消息。。。。。。把一张自己与洁的合影翻了出来。那是在一九八九年五月的外滩市府大楼前,四周席地坐满了抗议的学生,洁和我并肩同时做了V字型手势,脸上的笑容浮现着莫名的自信。
。。。。。。
我说让我试一试吧,争取抽出空来,然后顺着起身的动作,转过头去捧着她的脸用力吻了一下。所有这一瞬间的发生,甚至连自己也缺乏充分准备,只像受到一股魔力的驱使,我无从抵抗,与当初猛然扭过洁的脸庞一样,我的双臂有如一对钳子,炙热的舌头则象即将熔化的钢坯。
。。。。。。
http://www.mayacafe.com/forum/topic1.php3?tkey=1179631364
无语......就是那个梦结束的地方。成天翻看人家的故纸堆,自己走过的历史,好像反而没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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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洁”就是作者大学一起做梦的人儿吧。
同事们问:作者还有其他作品吗?希望将那个梦写出来;)
- posted on 09/06/2007
ezi wrote:
还就对好入座咧,找到一条线索,希望作者再续;)
My goodness, 这咖啡的人不仅眼睛雪亮,而且过目不忘,看来我的马脚露得太多,得开始回头去删老贴了:) ezi 同学,难得你也是校友,握手! 只是我对学校的感情不深厚,那是一个梦魇多过梦的地方(话可能说得太重,但五月份确实没有过回去寻梦的想法。)
你们同事怎么都喜欢把小说当故事?还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是把我有限的想象逼上无限的绝路吗?这样吧,先取个标题,内容今后再说,暂且叫做《前天下过沸腾的雨》 ;))
- posted on 09/06/2007
Maybe ezi is 洁 since I am A-Da :-)
WOA wrote:
ezi wrote:My goodness, 这咖啡的人不仅眼睛雪亮,而且过目不忘,看来我的马脚露得太多,得开始回头去删老贴了:) ezi 同学,难得你也是校友,握手! 只是我对学校的感情不深厚,那是一个梦魇多过梦的地方(话可能说得太重,但五月份确实没有过回去寻梦的想法。)
还就对好入座咧,找到一条线索,希望作者再续;)
你们同事怎么都喜欢把小说当故事?还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是把我有限的想象逼上无限的绝路吗?这样吧,先取个标题,内容今后再说,暂且叫做《前天下过沸腾的雨》 ;))
- Re: 【WOA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6/2007
祝贺woa冲击文学最高峰的首次尝试成功发动!
日记体小说按时间顺序单线发展,大概很难吧?
那谁(忘了是谁了)说过,小说(无论长篇短篇)的第一句话极为重要。读者要不要读下去,就在它了。 - Re: 【WOA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6/2007
八十一子 wrote:
祝贺woa冲击文学最高峰的首次尝试成功发动!
日记体小说按时间顺序单线发展,大概很难吧?
那谁(忘了是谁了)说过,小说(无论长篇短篇)的第一句话极为重要。读者要不要读下去,就在它了。
是成功吗?我自己只觉得累。 要论第一句的话,只要不是学《百年孤独》,都恐怕很难奏效。
谢99教授友情祝贺,July友情客串,风子友情叹气, 苦瓜友情缓过气来…….切, 果真是累。
- posted on 09/06/2007
情绪稍有好转,来评论一下无敌的首航作品。
同一天看了张爱玲和无敌的作品,张爱玲的作品是首次读,无敌的作品大大小小读过不少。语言上讲,无敌是现代人的风格,在现代人中属于高手,很耐读。张爱玲比较老一些了,文字功夫也是了得,活在今天,也不输无敌(无敌不要委屈)。从故事上讲,无敌的故事贴身,张爱玲的故事遥远,远的东西有一种神秘的魅力,近的东西,容易让人哼哼哈哈不太注意。
不过,看了这两篇小说后,我真的想了想写小说的秘密。我觉得同一个时代每个人的境况是大致平衡的,之所以有人能写小说,写得极好,另外一些人写不了,是因为人对待所遭遇的生活的态度和方式的不同。好比有的人是用“高通滤波器”处理周围的信息,有的人是用“低通滤波器”处理周围的信息。高通的人,活得辛苦、激荡,小说写得荡气回肠;低通的人,安逸、平淡,懒得写故事逗别人开心。(刚写到这儿,就想起了沈从文,这评论我编不下去了)。匆匆总结一下:写小说,是一种牺牲我一个,幸福一网人的境界。
- posted on 09/06/2007
早点儿引出阿达,大概比较容易吸引人读下去。日记体难做到,大概可以加个引子?“收拾旧物时,看到一本十年前的日记本,... “。
这种淡淡的故事最难写。写得很好。
WOA wrote:
八十一子 wrote:是成功吗?我自己只觉得累。 要论第一句的话,只要不是学《百年孤独》,都恐怕很难奏效。
祝贺woa冲击文学最高峰的首次尝试成功发动!
日记体小说按时间顺序单线发展,大概很难吧?
那谁(忘了是谁了)说过,小说(无论长篇短篇)的第一句话极为重要。读者要不要读下去,就在它了。
谢99教授友情祝贺,July友情客串,风子友情叹气, 苦瓜友情缓过气来…….切, 果真是累。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7/2007
哈哈,鹿希,真有你的,既有言情,也有神话,还有先锋,哈哈,好,建议WOA兄按这个路子往下.
看来WOA不往下写都不行了,想当年,金大侠就是这么被读者逼着上路的.
我这段时间在认真读研读<金瓶梅><老残游记>,想从古人那里学学怎么写长篇,没想到WOA提供了一个好样板.
另外,我建议开创一种新文体,就是每一节都很短,这样,方便我这类重症文字ADD者阅读.先谢! - posted on 09/07/2007
苦瓜头晕了,咋能够拿张爱玲来比,我这是网络文字,古狗一抓一大把。你说的高通低通,我都快想不起来,莫非就是敏感度吧? 比较敏感,又比较喜欢表达,这就把信号接收与传输搞定了。最后就是一个频谱产生的清晰度和特征值的问题,那就是个人风格与特点。我现在还难说是高通或低通,估计是八窍通了七窍那种通:)
99教授,都说要把女主人翁早点抬出来,其实登场是很早,第一节就出来了,后来没有机会碰头,直到偶然的监考(再让我想想她有无其他机会亮相)。但是这之间提供了足够的五香粉佐料,我就怕有人读睡着了:)日记体的局限很大,但对写字新手也是个便利,今后如果再写就不能如法炮制了。
古典,那个金大侠是有前科的,也是五百年出一个的。我这是业余涂鸦,给大家混时间,不能期望过高,我的压力从来就是变阻力的:)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7/2007
守望古典 wrote:
另外,我建议开创一种新文体,就是每一节都很短,这样,方便我这类重症文字ADD者阅读.先谢!
这个古龙已经做了,楚留香陆小凤那个段落都很短。 - posted on 09/07/2007
WOA wrote:
My goodness, 这咖啡的人不仅眼睛雪亮,而且过目不忘,看来我的马脚露得太多,得开始回头去删老贴了:) ezi 同学,难得你也是校友,握手! 只是我对学校的感情不深厚,那是一个梦魇多过梦的地方(话可能说得太重,但五月份确实没有过回去寻梦的想法。)
你们同事怎么都喜欢把小说当故事?还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是把我有限的想象逼上无限的绝路吗?这样吧,先取个标题,内容今后再说,暂且叫做《前天下过沸腾的雨》 ;))
握手!
等您的《前天下过沸腾的雨》,沸腾一定很激情吧;) - Re: 【WOA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 (完)posted on 09/07/2007
July wrote:
Maybe ezi is 洁 since I am A-Da :-)
原来是遇到您了啊,才甩了“我”啊;)) - posted on 09/08/2007
WOA wrote:
苦瓜头晕了,咋能够拿张爱玲来比,我这是网络文字,古狗一抓一大把。你说的高通低通,我都快想不起来,莫非就是敏感度吧? 比较敏感,又比较喜欢表达,这就把信号接收与传输搞定了。最后就是一个频谱产生的清晰度和特征值的问题,那就是个人风格与特点。我现在还难说是高通或低通,估计是八窍通了七窍那种通:)
没有晕,鞭打快牛也~
我说的高通、低通,是想说有的人能够把握事物中激荡的部分,(我是指感受问题,不是处理问题),有的人能够平滑事物中的激荡。你说的,比我想的更远,连特征值都用上了,妙~,文学可以产业化了~
你的这部小说,很急着讲述自己的素材,构思很容易理解,就是觉得作者太幸福了,没有特别需要呻吟的东西,或者说咬着牙,没让声音发出来,也没流露出咬着牙的表情。我最近发现,让我惊叹的小说的作者都有超人的坎坷,其实不光是小说,其他艺术形式是这样,李安的电影好,从前心里那些艰辛的挣扎总让人有些不忍,那差不多是以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为代价的。
对不起,总是在打击比较熟悉的人写小说。不愿意看到自己认识的人蹒跚艰辛,真恨不能写小说的人都是我的敌人,绝不对他们产生同情。~
- posted on 09/08/2007
ezi wrote:
July wrote:原来是遇到您了啊,才甩了“我”啊;))
Maybe ezi is 洁 since I am A-Da :-)
ezi和July, 求你们不要在公众场合扯皮,有矛盾咱们私下好商量;))
苦瓜 wrote:
没有晕,鞭打快牛也~
苦瓜的话让我三思。大家都感觉慢,而你说感觉着急;有显露特别幸福或者特别呻吟吗?没有,至少主观上,我主要考虑是平直叙事,而把感受留给读者。看来苦瓜对我的惨痛人生经历不够了解,下次一定要找你喝酒;) 不过再把话说回来,如果痛苦指数可以横向比较的话,我也远不能达到人家的水平,欠缺不是十年八年的,这可能也是我自己不能忍受七零后八零后的原因。
苦瓜的味道与众不同,我从小都怕吃,直到有一回尝到苦瓜烧鸭,一下子豁然开朗,从此清炒油闷都上桌,成了情有独钟了:)) 谢谢你的时间和直言! 我要继续深思。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09/08/2007
终于看完了,WOA写的很棒~~~
很佩服这种日记体的小说,因为要费力耗神的写细节。我常常就没有这种耐心。:-)
感觉有点虎头蛇尾。汗~~而且WOA再多给女猪点笔墨,会更好些。但这也是男女写手的区别。好像男写手会大力刻画男猪心理,女猪相对就虚化处理。女写手反之。呵呵。。。 - Re: 【小说原创】昨夜下过透明的雪posted on 10/20/2007
顶
另外,请woa看看绿茶的回帖,就知道我的乌龙怎么摆出来的。:)
哎,啥也没看,光看到最后一个回帖了。是我不对,班长的小说怎么能错过呢,先顶起来,呆会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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